“曾郎,你怎么不说话了?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啊!”在长亭村的村口,一个身姿窈窕的美妇扑在一具男尸身上,哭得肝肠寸断,她的身旁还有一个约莫七岁的男孩正嚎啕大哭。

这个死去的男人是村里的樵夫曾阿牛,美妇是他的妻子任雪儿,男孩是夫妻俩生下的独生子曾书云。这日,曾阿牛到山上砍柴,见悬崖边上长着一株灵芝草,想起久病在床的母亲,突然产生了冒险采摘灵芝救母的念头。

岂料,曾阿牛爬上悬崖,小心翼翼地采摘灵芝,却不慎从山崖上摔落下来,顿时头破血流,不省人事。待有村民路过发现他时,他早已撒手人寰。

任雪儿从村民口中得知这个噩耗后,像发了疯一般,径直往悬崖方向奔去,刚到村口,就看见两个村民抬着一副担架迎面而来,那担架上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男人,正是丈夫曾阿牛!

看到丈夫惨死在自己的面前,任雪儿哭得死去活来,悲痛欲绝。可怜她才二十出头就成了寡妇,还有一个年仅七岁的儿子与她相依为命。

曾阿牛去世之后,任雪儿好像丢了魂一般,精神萎靡不振,但为了抚养儿子,她强打起精神,每日干着缝缝补补的活,又当爹又当妈,日子过得很艰苦。

村里的地痞流氓见曾家孤儿寡母,任雪儿虽是个寡妇,但姿色过人,不由想入非非。村里有个老光棍,名叫肖老六,因为老是干些偷鸡摸狗、不务正业之事,村里没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她,就这样一直耽误到不惑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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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老六心里一直都喜欢任雪儿,无奈任雪儿已另嫁他人,他时常独吞相思之苦。如今,任雪儿的丈夫曾阿牛突遭意外而亡,自己正好可以乘虚而入啊!

这日,任雪儿出门到河边洗衣裳,正好迎面遇见了肖老六。肖老六眼珠子滴溜一转,悄悄地跟在任雪儿的身后。

任雪儿端着衣裳来到了村西头的碧波河畔,正蹲下身洗衣裳,突然一双大手紧紧将她揽到怀中,抱得紧紧的。任雪儿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竟是肖老六!

任雪儿拼命反抗,大喝道:“肖老六,你真是色胆包天,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

肖老六淫笑道:“你相公都死了,你孤儿寡母也需要人照顾,不如从了我,让我来好好照顾你,如何?”

任雪儿坚决不从,大声呼救,肖老六一急,连忙从身上抓起一块汗巾,死死地捂住她的口鼻。哪知他用力过猛,任雪儿的叫声越来越微弱,直到一动不动!

一探她的鼻息,竟没了气息!“糟了,可能是因为我用力过猛捂紧她的口鼻,结果窒息而亡。”

肖老六吓得背脊直发凉,将任雪儿的尸首抛入湖中,连夜逃离了村子!

一夜之间,曾书云竟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他哭得撕心裂肺,村民们看着可怜的孩子,眼圈泛红,心里非常难受。

村长召集村民们开会,将任雪儿的尸首埋葬在曾阿牛的坟旁,曾书云扑在父母的坟头久久不愿离去,哭得晕了过去。

村民们见曾书云很可怜,就把他背回了家。大家心想,孩子的父母去世了,今后他的生计就成了问题,这该如何是好?

村长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想到了村里的教书先生杨铁义。这杨铁义年逾四十,二十年前与本村的绣花女姜氏结为夫妻,可是命运弄人,婚后一年,姜氏生下一子,一个月后竟不幸夭折,此后夫妻俩再也没能怀上孩子。

村长见曾书云孤苦无依,便有意将他交给杨氏夫妇收为义子。当村长带着年幼的曾书云走进了杨家大院,向杨铁义说明了来意。杨氏夫妇见到瘦弱的曾书云,十分喜爱,马上收留他作义子。

曾书云跟随杨铁义,每日用功读书,虽只是七岁孩童,但读过的书都过目不忘,吟诗作对十分在行,村里人都誉他为“神童”。

时光飞逝,白驹过隙,转眼之间,曾书云长大成人,杨铁义见他是块读书的料子,便要他刻苦攻读,考取功名。

杨家在当地虽算不上富裕,但也是个书香门第,小康绰绰有余,加入曾书云长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来说媒的人也不在少数。

杨铁义见曾书云年龄也不小了,便和姜氏商量让他先成亲再去考取功名。

这日,村里的王媒婆不请自来,进了杨家大院,一进门,王媒婆迎面碰到了杨铁义。她满面笑容地对杨铁义说道:“杨大哥,你们家书云真走大运了!”

杨铁义一听王媒婆道出此言,心里挺纳闷,回道:“王妹子何出此言呢?”

王媒婆继续说道:“你有所不知,邻县有一员外名叫方彪,方家锦衣玉食,家财万贯,他膝下有一女,名叫方雅玉,长得貌美如花,温柔可人。那日,方彪的管家阿财找到了我,说是方员外想为女儿找一个如意郎君,他听说你儿子书云人长得英俊,又很会读书,是个奇才,将来考中进士指日可待。”

“所以,他托我来你家说媒,说愿意将女儿许配与你儿为妻。不过,他提了一个要求,如果曾书云要娶他女儿,必须要入赘到方家,因为方雅玉贵为千金小姐,过不惯普通人家的生活。再说他也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不想让女儿离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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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此言,杨铁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下竟有这等好事!他心想这方员外还真是个伯乐,一眼就“相”中了书云,书云若是娶了方家小姐,一生富贵,再也不用跟着我这个老夫子吃苦了。

于是,杨铁义将此事告诉了曾书云,曾书云一听,心里很高兴,又有些犹豫,高兴的是听说方雅玉是个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能看上自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犹豫的是如果入赘方家,养父养母无人照顾,这该如何是好。

杨铁义似乎看出了曾书云的心思,对他说道:“书云,方家是个大户人家,方员外能看中你作他的女婿,证明他很有眼光。你还是去他家,一来条件比咱家优越得多,好好用功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大展作为,二来我和你娘都能照顾自己,不用你操心,只要你有前途,有幸福美满的家庭,你父母若泉下有知,也安心了。”

曾书云听了杨铁义的劝说,最终同意去方家。

他根据王媒婆所说的地址找到了方家,见到了方彪。这方彪身材魁梧,一脸横肉,虽不是属于面善之人,但一见曾书云倒是非常热情,满脸笑容,他问询了曾书云家庭和读书的情况,曾书云都一一对答如流,方彪对他非常满意。

方彪拍了拍曾书云的肩膀,说道:“小伙子真不错,不但长得一表人才,还很勤奋努力,把女儿和家业都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曾书云万万没有想到,方家家大业大,方彪会如此看中他这个穷小子,心里欢喜非常,他在想是不是爹娘的在天之灵在保佑自己。

曾书云忍不住地问了一句:“方员外,我家境贫寒,没什么钱,我只有远大的志向,不知方员外为何要招我为婿?”

方彪捊了捊胡须,眯着眼睛说道:“我就是看中了你有志气,有担当,你这么努力勤奋,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可塑之材。我们方家是富贵之家,也不需要去攀附权贵,我就想为女儿找一个善良可靠的青年才俊,这样才能一辈子对我女儿好。”

曾书云听闻此言,心里甚是感动,说道:“承蒙员外爷抬爱,吾一定会好好对待小姐,请您放心吧。”

双方选了个黄道吉日,曾书云与方雅玉拜堂成亲。当曾书云走入洞房,掀开方雅玉的红盖头,只见方雅玉明眸皓齿,明艳照人,曾书云在村里也见过不少有姿色的女子,但从无一人像方雅玉这般拥有闭月羞花之容。

方雅玉见夫君英俊不凡,正痴痴地看着自己,脸蛋不觉泛起了两朵红云。

曾书云深情地说道:“娘子,你我今生有缘,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他走到桌前,倒了两杯酒,将其中的一杯酒递给了方雅玉。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喝下了交杯酒。曾书云紧抱着娇妻,两人水到渠成做了夫妻。成亲之后,夫妻俩如影随形,恩爱甜蜜。在妻子的陪伴下,曾书云每日刻苦读书,准备参加科举。

这日,曾书云读书后感到有些疲倦,于是便出门到郊外散步。当他快要走到黄龙山时,却发现头顶有一道黑影掠过。

他抬头一看,却发现原来是一只大苍鹰在天空盘旋。那苍鹰尖叫了几声,飞快地俯冲下来,稳稳地落在了曾书云的前方小路上。

曾书云感到很惊愕,那苍鹰也不飞走,还朝他不停发出尖锐洪亮的叫声。

只听得“嗖”的一声,苍鹰竟迅速地飞向他,落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曾书云觉得挺奇怪,看这苍鹰挺通人性,不像野生的,倒像是人养的。见苍鹰对自己这么亲热,曾书云想索性将苍鹰带回家,以后出门打猎带上它能派上用场。

回到家后,曾书云就用一根麻绳将苍鹰拴在了院里的一棵大榕树上,随后走进了屋。

这时,方雅玉身披粉红色的薄纱,头发湿漉漉的,从里屋的浴室里走了出来。曾书云一见娇妻撩人身姿,火辣身材,不觉心旌荡漾,他忍不住上前紧抱着方雅玉,欲亲热一番。

方雅玉的一双玉手勾住他的脖子,曾书云就势抱住了她,往雕花大床走去。

突然,院外的苍鹰大声尖叫起来,翅膀不停地扇动,尖嘴使劲地啄着麻绳。

苍鹰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曾书云,他又气又纳闷,本来想与娇妻好好温存一番,谁知被这苍鹰给搅黄了。

曾书云一气之下,操起一根木棍就扔向苍鹰,所幸没有打中,那苍鹰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叫声更大,样子看上去更为凶猛。

曾书云冲到苍鹰面前,操剑砍向麻绳,刀落绳断,原以为苍鹰会飞走,岂料,它竟鼓起翅膀,像箭一般飞进了卧室!

曾书云大惊失色,持剑快步冲进了卧室,眼前的一幕竟让他目瞪口呆:苍鹰扑到方雅玉的身上,使劲地朝她脑袋啄去,方雅玉吓得直往床上躲。

见此情景,曾书云气急败坏,持剑朝着苍鹰使劲一猛砍,苍鹰凄厉地惨叫一声,鼓着受伤的翅膀夺门而逃。

见苍鹰飞了出去,曾书云连忙扶起了方雅玉,只见她俊俏的面容被鹰爪划破,现出一道红色的印痕。曾书云心疼不己,忙搀扶方雅玉上床,准备给她敷上药膏。

这时,一个身材瘦削的白眉道人冲进了卧室,手持拂尘指着方雅玉喝道:“你这妖孽,还在为祸人间,今天我一定要替天行道,将你斩草除根!”

他从长袖里掏出仙家宝物七宝金樽,往空中一抛,那七宝金樽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宛如托搭李天王的七宝玲珑塔,罩在方雅玉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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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感到惊奇的一幕出现在曾书云的眼前:方雅玉身上冒出了一团浓重的黑气,那黑气落地幻化为一条三丈余长的大黑蟒蛇,嘴着吐着长长的红信子,躯干如水桶一般粗,模样看上去甚是疹人。

七宝金樽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旋转,大黑蟒蛇竟变成了一条小黑蛇,被吸进了七宝金樽,不消片刻,化为了一团污水。

曾书云看得目瞪口呆,他转头一看方雅玉奄奄一息地躺在了地上,连忙对道长说道:“道长,我妻是不是被妖怪附了身?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白眉道人一脸凝重,说道:“刚才你砍伤的苍鹰,实际上是你爹的化身。”

曾书云一听,更加丈夫摸不到头脑了,问道:“我爹不是早就去世了,怎会变成苍鹰?”

白眉道人悠悠叹了口气,说道:“你爹是早就去世了,本来他应投胎轮回,但他心里始终放不下你,不愿去地府报道。他被黑白无常带到了阎王殿。你爹苦苦哀求,愿在地府当鬼差为阎王当牛做马,这样能够利用鬼术洞察到阳间发生的一切。为此,他向阎王磕了九九八十一个头,直到磕到头破血流,阎王深为感动,便答应了他的请求,让他当了一名鬼差。”

曾书云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白眉道人继续说道:“其实,当年你爹并不是采灵芝不慎摔下了山崖,而是遭人陷害。害他的人就是肖老六!那日,你爹和肖老六一起上山采药,你爹历经千辛万苦采得灵芝,谁知,肖老六心生嫉妒,想独吞灵芝,便趁你爹不注意,将他推下了山崖。”

“事后,他夺得灵芝像没事一样回了村子,见你娘生得美貌,便顿生邪念想奸污她,谁知失手杀了她。他惹上了两条人命,索性离开村子,改名换姓,卖掉灵芝,又落草为寇。后来,他在山中打劫,不料遇上了一条大黑蟒蛇,被蟒蛇吞吃,肖老六怨念不散,其鬼魂与蟒蛇合为一体,化为了蛇妖。”

“蛇妖四处作恶,吃掉了员外方彪,还化为了他的模样,为了成仙,他需要找到一名九世童身的男子,吸其阳气,才能够飞升仙界。而你正拥有九世童身,所以蛇妖设局,掳来了美女方雅玉,洗去她的记忆,将她作饵,然后骗你成亲。他附身于方雅玉,便可以借机通过行房事来吸取你的元阳,不出一个月,你便会形如骷髅,命丧黄泉。”

听闻此言,曾书云连连向白眉道人叩头拜谢,他接着问道:“我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白眉道人说道:“你爹自当上鬼差后,随时关注你的情况。那日,他见你有难,故而向阎王求情,愿附于苍鹰,救儿一命。”

“阎王见你爹父爱如山,便答应了他的请求。阎王还传信于我,告诉我你爹只是一个鬼魂,法术自是比不上蛇妖,托付于我去相助。现在蛇妖已除,你爹定会离开苍鹰躯体,回地府报道,相信他现正在奈何桥,喝下孟婆熬的孟婆汤,放心上路了。”

曾书云听闻此言,泪流满面,禁不住放声大哭。方雅玉被白眉道人救醒之后,他便携娇妻到了父母坟前,为他们祈福祷告,这时,曾书云惊然发现,父母坟前长出了两棵青翠的小树,迎风摇曳,树叶沙沙作响……

(本文作者:锦鲤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