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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达40余年的冷战岁月中,苏联和美国进行了全方位的对抗,虽然没有爆发真正的热战,但是作为双方的顶尖情报机构和安全机关,苏联克格勃和美国中央情报局互为最大的对手,进行了旷日持久、惊心动魄的隐蔽战争,它们之间的较量也充满了血腥、冷酷、诡诈和欺骗。然而,即便在如此阴暗的背景下,依然存在一段超越意识形态和国界、忠诚坚韧、生死不渝的真挚友谊,这就是克格勃特工根纳季·瓦西连科与中情局特工杰克·普拉特的传奇故事。

二战结束后,苏美两国开始了长达40年的冷战,克格勃和中情局的暗战贯穿始终。

在被克格勃招募之前,瓦西连科本是一名出色的职业排球运动员,有着充满希望的职业前途,通过不懈努力入选苏联国家男子排球队,并参加了1964年东京奥运会。然而,一次严重受伤断送了瓦西连科的运动生涯,他被迫退役,但出色的身体素质和敏锐的思维能力引起了克格勃的注意,为他打开了另一扇为苏联祖国效力的大门。瓦西连科接受了克格勃的邀请,在完成特工训练后,被分配到负责国际情报工作的克格勃第一局,之后被派往苏联驻华盛顿使馆,以外交官身份为掩护从事反间谍工作,同时也暗中物色、策反美方人员。不过他自己也是对手引诱的目标,而奉命与他接触的美方人员就是杰克·普拉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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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俄罗斯莫斯科的卢比扬卡大厦,在苏联时代是恐怖的克格勃的总部所在地。

普拉特曾在美国海军陆战队服役,退伍后于1963年接受了中情局的招揽,到1977年时已经是中情局苏联分部一名经验丰富的资深特工,专门负责处理来自东欧华约集团的情报,同时也负有策反任务,诱使苏联特工叛逃或充当双面间谍。1978年,在中情局探知苏联驻美使馆工作人员瓦西连科实为克格勃特工后,便指示普拉特与之接近,寻找机会从他身上套取情报或将其策反。

位于美国弗吉尼亚州兰利市的中央情报局总部。

美国人为普拉特和他的目标精心安排了一次“邂逅”,在一场纽约哈林篮球队的比赛上,普拉特和瓦西连科“偶遇”了,他们坐在相邻的座位上,围绕比赛开始聊天。瓦西连科在首次见面时并未意识到对方是一名中情局特工,但出于职业本能也把这个主动搭讪的美国人当成潜在的招募对象,很乐意与他攀谈,不过后来双方都不承认这一点。

1978年纽约哈林篮球队的比赛现场,瓦西连科与普拉特相识于篮球场。

随着交谈的深入,两人迅速熟络起来,普拉特后来回忆称:“当比赛进行到一半时,我意识到,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家伙。”不过,两人都还要完成各自的任务,因此开始寻找新的共同话题,普拉特聊起有关枪械和射击的事情,得到瓦西连科的热烈回应,在比赛结束后,他们像一对老朋友一样在射击场里几乎泡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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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彼此的策反任务中相识相交的普拉特(左)和瓦西连科(右)。

随着时间推移,这两个分属不同阵营的特工在频繁的互动中逐渐建立起真正的友情,他们一起到餐馆进餐,出入酒吧喝酒聊天,结伴外出旅行,引见彼此的家人,两个家庭关系日益密切,不时举行聚会,共进晚餐。出于职业敏感,他们也都清楚对方的真实身份,虽然心照不宣,但彼此都没有放弃策反的努力。他们也逐渐意识到尽管两人的成长经历截然不同,却有很多共同点,趣味相投,相互理解。终于,在普拉特帮助瓦西连科购买了一辆新车后,两人开诚布公地进行了一次交谈,两人之间的最后一条红线被跨越了。

环境优雅的纽约酒吧,瓦西连科和普拉特经常在酒吧里饮酒聊天,增进友谊。

瓦西连科回忆道:“我们告诉对方,不要尝试了,让我们做朋友吧,让我们好好相处,忘记任务,这是君子协定,这是美好的时光,这就是我们继续交往的原因。”从此之后,瓦西连科违背了上级的指示,不再报告与普拉特会面的情况,后者亦然。这种举动为两人的职业生涯带来了很大的风险,甚至有可能丢失性命。不过,在友谊之外,瓦西连科继续履行对国家的义务,在与普拉特交好的同时,瓦西连科依然从事间谍活动,直接与一名叛变的中情局特工打交道。

克格勃赠送给美国大使馆的国徽,内藏窃听器,如今被陈列在博物馆内。

1981年,瓦西连科被调回苏联,断绝了与普拉特的一切联系,直到1984年瓦西连科再度被外派到圭亚那首都乔治敦工作。得到老友消息的普拉塔在得到上级批准后也前往乔治敦,希望能够说服瓦西连科投奔美国。瓦西连科不得不私下与普拉特见面,因为莫斯科已经不再将普拉特作为策反的对象,禁止瓦西连科与他接触。受到双面间谍奥尔德里奇·埃姆斯暴露的影响,克格勃对于招募美国人更为谨慎,担心遭到对手的渗透。

圭亚那首都乔治敦,1981年瓦西连科被调到乔治敦任职,他的老友普拉特也随之而来。

1987年,瓦西连科被调离圭亚那,在离别时他承诺将回来庆祝普拉特的生日,但他食言了,而且此后便失去了音讯。实际上,瓦西连科被调往古巴工作,并在那里被克格勃秘密逮捕,很可能因为埃姆斯案的曝光导致苏联方面得知了瓦西连科与普拉特的关系,指控他已经变节,并为美国充当双面间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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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中情局高级特工奥尔德里奇·埃姆斯因为充当双面间谍而被逮捕。

瓦西连科被押解回国,关押在恐怖的卢比扬卡监狱内,受到昔日同僚的严厉审讯。他被告知普拉特对他们的谈话进行了秘密录音,并出卖了他。瓦西连科选择相信友谊,坚信普拉特会信守诺言,不会记录两人的交谈。瓦西连科是对的,克格勃特工试图编造谎言诱使他招供,他们真正的证据是窃取的中情局文件,上面记录了两人的交往,但仅限于官方会面。经过六个月的审讯,瓦西连科洗脱了嫌疑,但这一事件已然使他失去了上级的信任,先被降级,后来干脆直接被开除,他只能另谋生计,同时被禁止出国旅行。

美国总统里根与时任中情局局长威廉·凯西,后者指示普拉特接近瓦西连科。

在与瓦西连科失去联系的那几年,普拉特以为他已经被克格勃秘密处决了,直到1991年苏联解体后才得知瓦西连科仍在人间,并通过电话找到了老朋友。在旅行禁令被解除后,瓦西连科前往美国与普拉特重逢。瓦西连科从不相信他的朋友会背叛他,普拉特记得见面后瓦西连科说:“我知道不是你”。

莫斯科和平峰会结束后,美国总统乔治·布什与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握手,这一幕预示着冷战即将迎来尾声。

这段特殊的友谊随着铁幕的崩塌得以再续前缘,共同的特工经历使得瓦西连科和普拉特成为默契的商业伙伴,两人合作开办了安保公司,并将大部分业务转移到俄罗斯,在普拉特看来帮助瓦西连科重建事业和生活是对朋友的义务,而两个家庭的关系也比以往更加亲密。

晚年的普拉特(左)和瓦西连科(右),他们的深厚友谊在冷战结束后得到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