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凶焰恶火
1955年2月28日深夜,沈阳西郊潘建台分区(现沈阳铁西区大潘街道)大榆树村的一家一明两暗式住房,忽然从门窗、房盖腾起红红的火舌,涌出大团大团浓烟。烈火借着强劲的小北风越烧越旺,顷刻间便照亮了大半个村子。
“哎呀,着火啦,着火啦!”村里的人们大声呼喊,在朦胧夜色中绊绊磕磕地跑着,向闪着火光的方向奔去人们发现,着火的是这个村蔬菜生产合作社财务委员李景云那座3年前盖的新房。人们围着火场急得团团转,高声呼喊着李景云和他妻子夏雅珍的名字。有人拿来铁锹和齿钩打火,有人端来一盆又一盆水向火上泼去······可是,晚了!人们眼前已是一片火海。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屋梁折断,房盖坍塌,成为一堆焦木瓦砾······李景云一家8口人,一个也没出来!人们怀着一线希望,冒着灼热的烟火到废墟里去扒找,终于从西屋把李景云、夏雅珍和他们的侄女李桂兰拖了出来。可是他们已经变成3具烧焦的尸体,惨不忍睹。没有扒出来的其余5个人——李景云的父母、两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其命运也可想而知。
人们的心被这一突然发生的巨大悲哀攫住了,一时显得手忙脚乱。村长邢德仁忙着指挥灭火;青年团支部书记民兵队长刘振维满街跑着,组织民兵站岗维持秩序,派邢德贵等3个青年到区政府报信;李景云的邻居邢德昌父子忙着从火堆里往外抱草;合作社生产委员姚德仁到处寻找李景云的钱夹子;合作社计划委员赵景贵“呜鸣”地抱着头哭了起来······
是啊,望着眼前的一具具烧焦的尸体和断瓦残垣,乡亲们谁不感到痛心呢!
解放前,李景云一家人生活很苦。李景云的父亲是个老老实实的庄稼人,李景云从13岁起就和两个哥哥到工厂干活儿,过了20多年的苦日子。解放后,李景云和父亲在村里分到土地,盖了新房,侄女、女儿都上了学,小日子越过越好。这一家子,老头赶车,老太太和儿媳妇料理家务,儿子在合作社当财务委员,孩子们整天欢欢喜喜、蹦蹦跳跳的,真是有吃有穿,一天比一天兴旺。可谁能想到,一场无情的凶焰恶火竟彻底毁灭了这个幸福的家庭!
在残焰余烟中,人们啜泣着,叹息着:“唉,一家8口死光了,连个小崽儿也没留下!”“头晚开会的时候,李景云还有说有笑的呢,想不到·.....”原来,头天夜里8点半左右,村蔬菜生产合作社召开社员大会,研究生产等问题。李景云从会头待到会尾,在会上踊跃发言9点半左右散会后,他又和其他干部唠扯了一会儿,然后才回家。可是没过几个小时,这样一个生龙活虎的好青年就变成了眼前的一具焦尸,这多么叫人难以相信啊!
二、不是他杀
大榆树村的火灾事件震动了市政府和公安机关。第二天上午,一支由市公安局金副处长和刑警大队于队长带领的刑事侦查队伍来到了村里。同来的,还有一年纪稍大、一年纪较轻的两位从某政法机关派出的法医。因为当时市公安局还没有法医,所以请这两位法医前来参加勘查。
于队长等人还没走到现场,就看见被烧毁的房屋还在袅袅地冒着烟,嗅到随风吹来的一股难闻的气味。很快,那3具烧得焦头烂额的尸体也出现在他们眼前了。侦查员和法医们个个神情冷峻,默默无语。死者被烧得这么惨,他们的心为之震颤。在对现场勘查、拍照、绘图和记录之后,侦查员们着手清理火场,抬出了压在废墟里面的另外5具尸体。
于队长一再要求侦查员们在清理时留心观察,注意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和痕迹。是的,由刑警来勘查失火现场,意味着对这一重大恶性事件保持着警觉,需要对其性质作出结论一一是火灾,还是犯罪分子的罪行。
这场大火烧得很不一般,人们心中布满了疑云: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为什么烧得这样凶呢?为什么8个人都睡得这样沉一个也没逃出来呢?······
勘查中,没发现什么加害的凶器和其他可疑的东西。只是在房内墙上发现一些血迹,有的尸体上还穿着外衣,显得反常。对这起恶性事件性质的判定,就看法医对尸体检验的结论。
两位法医互相配合,将8具尸体逐一检查了一遍,然后在当地对夏雅珍的尸体作局部解剖,一直忙到5点多钟。
在村内小学校的教员室里,金处长、于队长和侦查员们开起了碰头会,分析情况,听取两位法医的意见。
“从夏雅珍的尸检情况看,他杀的可能性不大。”中年法医用手向上推了推眼镜说,“她的气管里有异物,身体前后和两只手上都有血迹,证明她伤后没死,还有呼吸。她的尸体皮肉显蔷薇色,血流不凝······这些都是煤气中毒的征象。”
这位法医的看法是有其根据和道理的。所谓煤气中毒就是一氧化碳中毒。当空气中含1%的一氧化碳时,人呼吸1至3分钟即可昏迷死亡。这是因为一氧化碳进入人体后,透过肺泡进入血液,与红细胞中的血红蛋白相结合,形成碳氧血红蛋白。由于一氧化碳对血红蛋白的亲和力比氧大200至300 倍,血红蛋白一旦与一氧化碳相结合,就失去了结合和输送氧气的能力,结果使组织缺氧,发生内窒息而死亡。尸检中,尸斑、血液和内脏呈红色,就是中年法医所说的蔷薇色。
于队长具有比较丰富的侦查经验,他眉头微微皱起,问:“是不是扼颈或者勒死的呢?那也是窒息··....”
“颈部没有淤血,不是勒致死的。”
有人又问,“为什么8具尸体的头部都有伤呢?”
于队长扭过头,向那人投去赞许的目光。因为那个现象他也注意到了,一直在脑子里思索着。赶来奔丧的李景云的哥哥等亲属也曾指出,两位老人的尸体上沾着血迹,李景云的牙齿也掉了,不像烧死的。
中年法医推了推眼镜,不紧不慢地说:“我都检查过了,死者头上都没有锐器伤,头骨没有骨折,他杀的可能性不大。他们头上的那些伤,可能是房子上掉下来的东西打的。总之我认为他杀的可能性不大。”稍停,又补充说,“当然,还没有对8具尸体做全面检查。不知大家的意见怎么样?”
接着那位20来岁的青年法医作补充发言。他同意中年法医的意见,认为 8人之死不是他杀。根据是:8个人身上都没有抵抗伤。如果是犯罪分子加害,无论怎么说也要有些响动的,先被杀害的人还不叫喊两声?屋里8个人能都睡得那么死吗,总该挣扎搏斗一番吧?
有人提出了屋内墙上的血迹和有的尸体穿着外衣的问题中年法医想了想说,“墙上的血迹会不会是搬动尸体的时候溅上去的?至于穿着外衣的问题······还需要你们去了解,他们家有没有穿外睡觉的习惯”
碰头会结束了,法医的意见给人们总的印象是;李景云一家人是由于失火,导致煤气中毒及火烧而死。
三、疑雾重重
于队长走出教员室,发现天已经大黑了,满天星星。为了清理一下思路,他在院子里踱起来。法医的话不能说没有道理,但对某些现象的解释不能使他感到满意。特别是,为什么8个人头上都有伤呢?这难道会是偶然的巧合吗?
晚饭后,村里参加灭火救人的社员向于队长反映:大火好像是先从东屋烧起来的。他们从西屋拖出李景云夫妇和他们侄女的尸体时,西屋还没烧起来。
于队长听了心里猛地一动:既然火还没烧起来,房盖没塌墙也没倒,那么,这3个人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呢?如果说都是被煤气熏昏后撞伤的,这个解释多么牵强啊!
侦查员同法医的关系如同鱼水,是极为密切的。法医是刑事侦查力量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刑侦工作中,侦查员离不开法医
法医运用医学原理和现代科学技术能够判明案件性质,指明侦查方向,提供侦查线索,为侦破命案作出贡献。所以,侦查员对法医是尊重的,对法医的意见也是认真听取的。但是,这一次·····忽然,于队长想起了一个人,就是市法院的李俊贤法医。于队长在侦查工作中曾多次与李俊贤法医合作,印象较深,此刻,他很想听听他的意见。
右为李俊贤法医
李俊贤法医很快就来了。他年纪在30出头,身材不高,比较清瘦,动作沉着稳健,举手投足都显出斯文的风度。李俊贤法医虽然到场晚了些,但他已经从别人那里听到了关于这场大火的一些情况。现在亲眼看见那么多尸体一具挨一具地摆在地上,从老到小个个皮开肉绽,焦糊乌黑,十分痛心。他一一仔细查看过后回到屋里,眉头微皱,沉思起来。
于队长两眼紧紧盯住他;“怎么样?”他沉吟一会儿,像在提出问题又像在阐述自己的看法,说“为什么8个人头上都有伤,而且又都是伤在头部呢?要说是房梁、屋墙砸的碰的,每个人损伤的部位不会都一样,可现在他们都齐刷刷地伤在头上,这是怎么回事?我看有问题”“嘿,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啦!”于队长说,“我总觉得,这很像杀人后放火焚尸。可那位法医说,是煤气中毒。你对这个有什么看?”
“那8个人都是外伤致死,我认为很可能是他杀。不过,还需要解剖,8具尸体都解剖,不解剖不行”
“那么,怎么干呢?”
当时,法院没有解剖室,这么多尸体就地做显然是不便的,法医也不足。李俊贤法医想了想说:“我和中国医大联系一下,在他们解剖室里做,也可以多找些人看看。”
于是,8具尸体都运到了中国医大解剖室。法医系陈教授等人给予了热情的支持和帮助,把在校的老师都动员来参加剖验工作,每两个人负责一具尸体,8 具尸体的剖验同时进行。
四、杀人纵火
李俊贤法医做夏雅珍尸体的解剖。解剖中发现,正如那位中年法医所说,夏雅珍的口鼻腔和气管中有少量烟灰和炭末,皮肉呈蔷薇色,死因似为生前煤气中毒和烧伤;但李俊贤法医认为,仅仅看到这些还不能就认定死亡原因。火场上发现的尸体并非一定是中毒或烧死。因为如果人在遭受致命伤的情况下没有立即死亡,在火场上继续保持微弱的呼吸,尸体同样会产生这些征象。李俊贤法医熟练地用解剖刀剥去尸体头皮,发现颅骨骨折,皮下大面积出血,脑组织严重损伤。
在对李景云的尸检中,从气管里发现了他脱落的牙齿。这种异常现象,也是煤气中毒和烧死之说不能解释的。
后来,李俊贤法医还和其他法医对死者的血液作了检验,血液中没有发现一氧化碳,从根本上否定了煤气中毒的结论。尸检结果,8具尸体都有颅骨骨折,颅脑外伤是他们致死的共同原因。
这些损伤是怎么形成的呢?难道是房梁塌落时砸的吗?不,房梁又粗又重,落下时力量很大,如果是这种原因,颅骨骨折一定很严重。可是这8具尸体的颅骨损伤虽然程度不一样,但没有特别重的,不像房梁砸的,倒很像棍棒一类的凶器打击形成的。根据夏雅珍胃内溶检查结果,推断她死亡时间在晚饭后4个小时以内。着火大约在午夜,据此可见,火起前她已经死亡尸检表明,大榆树村李景云一家8人的死亡是一起有预谋的杀人纵火案件。
尸检工作完毕,李俊贤法医意味深长地对于队长说:“下一步,就看你的了!”
五、第一现场
尸检鉴定结论传开,大榆树村的人们再一次震动了。他们百思不解;李景云一家是老实巴交的翻身农民,平日与人无冤无仇,是谁这样凶狠,残忍地杀害了他们呢?
案件性质既定,侦查员们迅速行动起来,一面深入调查,一面在中心现场外围勘查。有一件事引起了于队长的注意;上级部门给大榆树村蔬菜生产合作社春耕货款1500万元(旧币)2月20日将其中的 583万元交给财务委员李景云。这件案子是不是与这笔钱有关系呢?抢劫杀人,然后焚尸灭迹,也是可能的。着火那夜,合作社生产委员姚德仁不是到处查找李景云的钱匣子吗?他关心的可能就是这笔钱。
为了仔细研究火场情况,侦查员们在群众协助下把房架子扶起来了。正在这时,民兵队长刘振维匆匆跑来,反映了一个情况。他听人说,在李景云的邻居邢德昌家西山墙根和烟囱上有血迹。金处长和于队长十分重视这个情况,立即带领侦查员去看在当地,热坑取暖的烟囱大多是用土坯砌在屋子外面,起于平地,有两人多高。
于队长等人发现,邢德昌住房西山墙上一人来高的地方有喷溅的血点,越往下血点越多。旁边的大烟囱根上有一大片擦蹭的血迹。拨开地上的一堆乱草,又发现了地上的一片血迹,还有人的牙齿、沾血的头绳和女人的发夹。
经法医检验,烟囱墙上的血迹的血型为A型,与夏雅珍的血型一致。将发夹和头绳交曾在李家住过的李景云的大侄女辨认,她说那些东西都是夏雅珍所用之物。
这些说明,那个地方极可能就是夏雅珍被害的现场。案件的侦查取得了进展,发现了第一现场,也进一步证实了此案并非火灾,而是杀人纵火这一结论的正确。侦查员们分析,8人被害,其中有一半是成年人。虽然被害者可能是死在睡梦中,没有搏斗,但犯罪分子很可能不是一个人,而是多人。
烧塌的房架子扶起来以后,于队长请来消防队员仔细检查了火场,发现了火源。结论是:不是一处起火,而多处起火。这与群众反映的东屋先着火、西屋后着火的情况相符。
六、查获罪证
侦查的重点集中在村内,到目前为止,突出了两个嫌疑人:邢德昌和姚德仁。
邢德昌,29岁,富农分子,尚未准其入社。李景云家的3间新房是在分他家的宅地上盖的。解放后他表现不好,对李景云在原属他家的宅地上盖新房耿耿于怀。他有没有仇杀犯罪的可能呢?
至于姚德仁,他在那天晚上为什么不灭火而急于找李景云的钱匣子呢?除了关心贷款的解释外,有没有别的目的?另据群众反映,当天晚上散会后,是他和李景云一起往回走的。更重要的是,在他的衣服上发现了血迹。经化验,血迹的血型与夏雅珍的血型相同。可是,灭火时他并没触碰尸体,那么,这血迹是怎么来?
经过工作,把姚德仁的嫌疑排除了。他衣服上的血迹,是群众抬夏雅珍的尸体时溅上的。
排除了一个姚德仁,又突出了另一个赵景贵。赵景贵37岁在伪满和国民党统治时期当过保长,与邢德昌是甥舅关系。土改时,他为邢德昌通风报信,促使邢德昌变卖浮财,逃避斗争。他入合作社后,工作积极,当了计划委员。他和李景云两家合用一辆车,发生过矛盾,关系不好。群众反映,2月28日那天晚上开会中间,他说头疼,提前离开了。合作社的贷款,经他手取回,他是了解内情的几个干部之一。案发后他形迹反常,侦查员每次找他了解情况,他回去后都要哭一回,说:“老李家的事,我非受牵连不可。”
邢德昌被列为重点侦查对象后,一反常态,见了侦查员和村干部都主动打招呼、反映“情况”他无限感慨地说,“今天的政府多宽大呀!要在过去,我住老李家近邻,不早把我抓起来灌凉水打板子啦!我一定积极收集情况,帮助破案···...”侦查员们当然不会被表面现象所迷惑,恰恰相反,邢德昌越是反常地表现自己,越暴露了更多的疑点。经进一步侦查,在邢德昌家的门上、坑沿上也发现了血迹。侦查员勘查了他家西房山墙和烟囱上的血迹后不久,他把这个第一现场给破坏了。金处长和于队长审时度势,认为正面触动邢德昌的条件已经成熟,在请示了市局领导同志后将他拘留审查。可是,邢德昌拒不认罪。
不久,在群众协助下,侦查员从一家姓周的农民的草垛里发现了一堆血衣,还有一根一尺多长、染有血迹的木棒子。李俊贤法医一直在注视和期待着大榆树村杀人纵火案的侦破当他见到那些送检的血衣、木棒子后,立即进行检验。
血衣中,有一条深绿色秋裤,在裤腰、左裤腿前膝部等处有红色斑痕左裤腿前膝部等处有红色斑痕一件白底蓝方格花线衣,在前腹部、两个袖口等处有红色斑痕;一件蓝色衬衣,在两个袖口和左襟右下角等处有不规则的红色斑点。那根木棒子的一端有不规则的血样污染,并有一处0.2厘米凝血样斑痕,上面附着几根毛发。李俊贤法医检验后认定,这些衣服上的红色斑点和木棒子上的血样污染都是 A 型人血,与受害人之一夏雅珍的血型一致。
这些衣服都是嫌疑人邢德昌穿用的。那根木棒子是杀人凶器之一。公安局终于获得了邢德昌行凶杀人的确凿证据。随后,另外两名同案犯一一赵景贵和邢德贵也一一落网。他们供出了杀人、抢劫、轮奸、纵火等令人发指的犯罪事实。
七、恶贯满盈
中国共产党领导全国各族人民推翻了蒋家王朝,使亿万农民成为土地的主人。他们辛勤耕耘,过上了好生活。李景云一家就是千千万万个翻身得解放的农民家庭中的一个。但是,在黑暗的角落里,却有人虎视眈眈,咬牙切齿地诅咒着。这个人就是李景云的近邻邢德昌,一直寻机对李景云进行报复。他勾结了赵景贵,两人从1954年秋季起就多次密谋对李景云一家下毒手。1955年2月20日,赵景贵取回春耕贷款。他在当天就把李景云家里保存着贷款中的583万元钱的事告诉了邢德昌,两人进一步策划了勾结邢德昌的叔伯弟弟邢德贵,共同杀人抢劫、进行反革命阶级报复的阴谋。
2月28日晚上,村里召开社员大会,赵景贵待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借口“头疼”,捂着脑袋离开了。他故意到一个亲戚家坐了一会儿回家后又假装睡了一会儿,然后拿了一根半截把杆子,悄悄来到邢德昌家的房后。黑漆漆的树趟子里,邢德昌和邢德贵已经各拿一根棒子,蹲着等候在那里了。
漆黑的夜色中,6只眼睛放射着狼眼般的凶光赵景贵也蹲下了,说;“咱们核计核计,怎么去?”邢德昌说:“二舅,你和小媳妇(指夏雅珍)熟,你去把她唤出来,弄到房东边。咱们先把她‘玩’了,连解仇带解恨,然后咱们再进屋,把老头、老太太和小孩都打死。等李景云回来,也打死然后翻钱,放火一烧,就看不出什么了。”
黑暗中,邢德贵轻轻冷笑:“那可不,放火烧光,啥也瞅不出来了。”
赵景贵想了想说:“好,我去!”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李景云家门口,敲了敲门,说:“老妹子你出来,有点事。”
在屋里等候着丈夫开会回来的夏雅珍听出是赵景贵,便走了出来。赵景贵将她骗到李家东边界墙柴草堆处,黑暗中的邢德昌猛地蹿上来掐住她的脖子,赵景贵拽住她的胳膊,邢德贵从后面推她,3只恶狼把她扑倒了。夏雅珍惨遭3个暴徒的轮奸,然后被乱棒打死正在熟睡中的老人和孩子们顷刻间也都惨死在棍棒之下开完会回来的李景云刚一推开房门,便被活活打死了。3个杀红了眼的凶手打着手电筒,在屋里翻箱倒柜,寻找贷款。后来,他们见实在无法找到,便把李景云、夏雅珍的尸体搬进屋里,抱来柴禾,放起火来,然后逃离现场······
大榆树村上空火光冲天。这火光,将永远被人们铭记心头。1955年11月3日沈阳中级人民法院在西郊区岭村召开。
3万多人参加的群众大会,公开宣判反革命杀人纵火犯邢德昌、赵景贵、邢德贵。
“叭!叭!叭!”3声清脆的枪响,表达了人民的意志,3个恶贯满盈的罪犯扑倒尘埃。人们高呼口号,拍手称快。大榆树村的反革命杀人纵火案震动了全市,震动了全省。省报发表了题为《火》的长篇通讯,详细报道了案情及侦破经过。通讯写得生动而颇有文采。不过,文章里面连李俊贤法医的名字提也没提。
不,好像也提到了。当文章写到由于一位法医鉴定的失误致使案件性质这一关键性问题不能判定时,提到了唯一的一句:“尸体还要交另外的法医作全面解剖。”那“另外的法医”,当然指的就是李俊贤法医、中国医大的陈教授,以及那些参与尸检工作的教师们。这些人看了报纸上的文章,都淡淡地一笑。反正案子已经破了,提不提自己的名字又有什么关系呢。法医永远是无名英雄当那3个罪大恶极的杀人纵火犯伏法时,法医们已经体验到了为民除害的荣誉感和莫大的职业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