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一切形式的诱惑,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美好事物的另一面总是未知与谜团,当你看见天堂,你要思索天堂身后的尸骸,当你看见文明,你要洞察文明背后的野蛮。

而当你看见一根美妙的肉串时,你一定要万分留意,因为它的真面目极有可能是一根猪鞭。

这是我连续两年误服猪鞭后,所得出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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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这样的:大概两年前,我在二环上的一家烧烤店内,被一种名为小筋的烧烤珍品所吸引。

它纤细,弱小,就安静地躺在烧烤店那破旧的冰箱里。杂乱的灯光挥洒在小筋上面,导致它散发出一股神秘的暗红色光芒,像是暗藏在菜品区的一轮远古的日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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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爪与面筋在它面前相形见绌,藕片与苕皮在它身下黯然失色。

我想它一定是烧烤店的哈姆雷特王子,是司空见惯的烧烤食材中那一块失落的岛屿,是海龟身上那不知所踪的翅膀。

从我看到它的第一天起,我便觉得它是我命中注定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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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确是我命中注定的食物——当我第一次吃下它,我感觉到了久违的幸福。

在烧烤这个层面,它既不像牛肉或五花肉那样随遇而安,任由辣椒与孜然摧残自己的风味。它也不像生蚝或扇贝那样,顽固地拥抱自己的本性,逼迫人类用蒜泥来中和它的倔强。小筋对于味道有自己的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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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入味,但是没有完全入味。

烧烤师傅所倾注的调味品只能将它的外皮摧残,当你咀嚼它时,你会发现小筋的内部依然是顽固的,它是一根烧红的铁棍。

小筋的质地是如此坚韧,仿佛它还拥有某个永远无法完成的使命,尚且需要它保持这样的活力,即便它已经与那偌大的身躯永远分别,现在只能躺在烤架上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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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难一次性切断小筋的躯干,而当你终于用牙齿斩开小筋时,一股淡淡的腥味便会溅射进你的口腔之中,你会感觉舌头仿佛被这股腥味粗暴地反复拉扯,直到你的味蕾彻底俯首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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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腥味很奇怪,有点像过期的羊蛋或是虎鞭酒的后调。有人说这是生命的味道,是小草开始萌发,大雁开始聚集,恒星第一次升起,莽撞的智人首次走出非洲的味道。

这股味道总能给食客带来某种原始的冲动,这种冲动似乎甚至能够让一个无能的酋长连续打赢三十二场战斗。

我曾对这种感觉报以无限的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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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知道小筋就是猪鞭之前,我在很多个地方都曾服用过它。

第一次吃它当然是在烧烤店,当时吃下它之后我便迅速神游天外。后来我在无数夜晚之中,又多次耗费7.5元的外卖费,不顾外人的反对,将它毅然领进家门。

我在伤心时吃小筋,在开心时吃小筋,在夏天来临前的最后一个夜晚吃小筋,也在与他人的无言道别之后吃小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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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筋陪伴了我有足足两年时间。

很多时候,例如当我郁郁不安时,当我在成绵高速差点被一辆哈弗追尾时,或者当我的网友又一次袒露自己的性别时,我就会悲伤地想起小筋。

它是我生命的支柱,它给予了我蓬勃且永恒的动力,在过去的时间中,它就是我的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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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两年,我也带过很多人去品尝过小筋。

前女友,铁哥们儿,卖车险的王娃,刑满出狱的李哥,以及见多识广的舅舅……

他们有的对小筋的味道赞不绝口,也有的对小筋的来历表达了质疑并表示拒绝服用。

时至今日,我依旧记得去年的某个夜晚,舅舅看见端上桌子的小筋之后,那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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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是没有猜想过小筋的真实来历。

最初,我认定小筋是鸡爪上某个部位,后来,我又推翻了这一想法,然后再次猜测小筋是母猪膝关节的一员。

最后我决定放弃追根溯源,为小筋保留一份充满情趣的神秘——现在看来,这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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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辈子本应跟小筋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直到我前天又一次点外卖,准备搞个十根小筋吃着玩时,偶然间看见了小筋的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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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在原料那一栏可是空白的!

说实话,当我看见原料上面写着猪鞭两个字时,我几乎就绷不住了。

这就像是两年前你跟孙红雷成为了哥们儿,然后前天你跟他相约去看房,等你掏出首付款,他突然就抢劫了你,然后他说他其实不是孙红雷,他是石家庄悍匪刘华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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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知误服猪鞭后,我鲁莽地连续洗了五次澡。

因为我感觉有上千根猪鞭在我体内横冲直撞,它们经过消化道的分解与吸收,彻底变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

我的大腿,我的小腹,我愚笨的头脑,我闪现的灵光都是由猪鞭所组成,我是一个猪鞭人,这是一个令人难堪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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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直到今天我也没有从猪鞭的阴影中走出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老板要将猪鞭的名字改为小筋。不过从那一落千丈的销量来看,受到此番伤害的食客肯定不止我一个。

也许老板是一个酝酿多年邪恶计划的烧烤土匪,也许老板只是一个渴望人们抛弃偏见的食材星探,但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因为在吃了上千根猪鞭后,我只想到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