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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讲述的第1510个真人故事

我是韦高峰,从15岁第一次跟着爸爸上车,至今与卡车结缘已经快18年了。对我而言,卡车已经是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我和爸爸)

1990年,我出生于甘肃天水,有两个姐姐。从记事起,爸爸就做大车司机,开着大卡车全国各地送货。

从那时开始,我就对大卡车、对远行充满了向往。在我眼里,卡车就像一个男孩子的超大玩具一样,新鲜又刺激。

每次爸爸开车要走的时候,我都眼巴巴地望着那轰鸣着发动机、扬长而去的大铁家伙充满向往。总想着,要是我长大了,也能有一辆大卡车该多好哇!

爸爸原来是给别人开车的。我上三年级的时候,家里花了不到7万块钱,买了第一辆我们自己的车,是一辆4.7米的卡车。此后,爸爸更忙了,就连妈妈也经常跟车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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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无限向往驾驶的快乐)

父母不在家的日子,我无心学习,总是眼巴巴地盼望爸爸妈妈早点回来,好让我能坐在驾驶席上过一把模拟开车的瘾。只要车停在家里,我都在车上东瞅西摸,不肯下来。

爸爸见我这么着迷开车,有一次我放暑假的时候,爸爸就说:“走吧,爸爸带你出去一趟。”我开心地跳了起来,那时候,我才刚上六年级。

那次,我和爸爸从天水到宁夏固原送韭菜。由于蔬菜不易保存,货运都有时间限制。从装好车到卸货,我们基本上都是一刻不停地赶路,用最快的速度送达目的地。

一路上,我兴奋地东张西望,觉得哪哪都特别新鲜,向爸爸问东问西,观察他怎么开车。爸爸见我兴致盎然,就一点一点给我讲,告诉我怎么换挡,怎么制动,有哪些注意事项。

(路上的风景太美了)

这次之后,我就更加坐不住了,一有机会就吵着要跟爸爸出去。用妈妈的话说,就是爸爸“已经把我的心放野了”。

15岁那年,我读完初二,说什么也不想去学校了。我觉得开卡车不仅自由,还赚钱多,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跟着爸爸出去了。

因为学习成绩很一般,父母也没有再逼迫我去读书。他们也不反对我将来从事货运,觉得做一名司机,对我来说也算是一个相对适合的职业,总比去工地上搬砖卖苦力强。

就这样,从15岁开始,我就替代了妈妈,在爸爸车上陪他出车了。因为年龄太小,也没有考驾照的资格,我只好每天认真观察,心里有说不出的着急,那时候,太想赶快长大了!

(急着长大的时光总是很慢)

期间,我家的车从4.7米换到了5.2米,之后又换到5.8米、6.6米、6.8米,几乎一两年就换一台车。每次换了车我都兴奋不已,在院子里试着转一圈。

似乎是天生的驾驶员,我第一次坐到驾驶席上,除了稍微有点紧张和激动,真的是开起来就走。我对车如此熟悉,感觉车就像是我的老朋友一般。

终于熬到了21岁,我去驾校考驾照,一把全过,顺利地拿了B2驾照。

我们爷俩立刻去买车,爸爸给我花了28万,全款提了一台9.6米的大卡车。我终于有自己的车啦!那种兴奋劲,比吃了蜜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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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一台9.6米大卡车)

我第一次独自出车,开了一宿都不觉得困。车跑起来,风声在车两边呼呼作响,道路两旁的风景向后飞去,虽然路途颠簸,但我心中却升起无尽的希望与激情,尽情享受自由的快乐。

那个时候,货运行业不像现在这么激烈。得益于我家乡丰富的农产品和蔬菜市场,我和爸爸几乎从不空车、从没停过。比如我们跑西安一趟,一来一去800公里路程,就能净赚800块钱。

那个时候的物价还不像现在这么昂贵,我记得一碗牛肉面才一块五,我们家每月都有三四万的进账,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不仅翻盖了新房,还买了私家车,算是村里比较富裕的人家。

(24岁的我)

我刚开始跑长途时,新鲜又精力充沛,总是把车开得飞快,爸爸不止一次提醒我,一定要谨记:安全第一,安全第一。我总是随口答应着,开起来就脚下生风,一路油门踩到底。

可能这就是无知者无畏吧,直到有一天,我看见非常惨烈的交通事故后,才有所警醒,有所收敛。

记得2015年的一天,我开车走国道310从天水到西安,走到元龙一个加油站的时候,从加油站突然开出来一辆摩托车。摩托车上是一对夫妻,还带着一个孩子。

我前面有一辆大货车,刹车不及,直接就撞上了。之后我看见摩托车上的三个人摔了出去,立刻就一动不动了。前面的司机下来看了立刻报警,打120,我们都被堵在了那里。

(人生之路很长,要慢慢走)

过了一会,警车、救护车都来了,医生检查后,当场确认摩托车上的三个人均已身亡。

这是我见过的非常严重的一次交通事故。从那以后,我开始降低速度,不再像从前那样无所畏惧了。毕竟,看似鲜活的生命,在车祸面前是极为脆弱的。

我也开始理解,为什么那些技术非常好的老司机,反而开车总是非常慢。只有好好活着,才能有明天,才能追逐梦想,享受生活。

开车这些年,我见过的事故很多,但庆幸的是,我早早就明白了,有时候“慢比快更好”的小道理,从未出过事故,切实做到了“安全第一”。

(我的第二台车,车就是我的家)

从我15岁开始跟车,到自己开着卡车走天涯,这一路走来,并非全是潇洒。风里来雨里去,有日夜兼程,也有担惊受怕。

我运输的货物及路线主要是从甘肃到西安运输瓜果蔬菜,距离在1000公里之内。有一次接到一批货是送往南昌的,返程时我找到一单去往西藏拉萨的货。

那时我从来没有去过西藏,对高原也没有什么概念,就像平时一样,带了简单的食物和必需品去了。

几年前,进藏道路条件比较差,一路颠簸抵达西藏后,我就出现了严重的高原反应。我从缺氧头晕开始,到流鼻血、咳嗽、发烧等陆续出现了好多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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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的路又美又惊险)

后来才知道,原来进藏的司机都会提前准备氧气罐或氧气袋,还有抗高原的药品,另加干粮和水、电压力锅之类的。

好在我无需久留,拉了货就赶快返程了。以后我也知道了,去陌生的地方都会提前看地区海拔、注意事项、甚至天气预报等,以便于准备物资、药品,再也不打无准备之仗了。

如今回忆起那趟旅途,真是冒险又刺激。尽管那趟活没赚多少钱,但经历过就是宝贵的人生阅历。

(我的第四辆车)

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喜欢大车司机这个职业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这份工作不断开阔我的眼界,让我能看到更多风景。

“人是铁,饭是钢”,货车烧油,人得靠吃饭维持体力和精力。刚开始跑车那几年,方便面对我来说,就是极好的美味。因为生鲜快运要保证时效,基本上不会停下来住宿或者去饭店吃饭。

但是,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天天吃。时间长了,方便面就吃腻了。以前的美味变成了受罪,我也不得不开始考虑,要不要自己动手做点吃的。

我在车上备了一套小型燃气灶和一些餐具,偶尔也做一些简单的饭菜。我最享受的食物,就是老家浆水面,再炒个辣椒或者炒个韭菜。如果时间不是特别紧急,偶尔能舒舒服服地吃一顿。

(在车上煮饭)

干我们这一行,很多人因为饮食没规律,经常饥一顿饱一顿,有时候连水都喝不了一口,吃饭也是狼吞虎咽赶时间;再加上开车的时候精神高度紧张,时间久了,很多老司机都有了胃病。

也许我还算年轻,目前还是吃嘛嘛香,但是我也已经开始注意饮食规律,尽可能在该吃饭的时间,抽空填饱肚子。先保证身体健康,才能更长久的走下去。

这期间,我的驾照也在不断升级,2016年,我把驾照增到A2,2020年又增到A1,现在基本上什么大车都能驾驶,得心应手。

开车的前几年,货车快递竞争不那么激烈,我们赚钱相对容易一些,往返基本不跑空,一年下来,除去家里所有的花销,净赚剩余都在20万元以上。

(心向远方,脚踏实地)

不过,赚的钱有很大一部分又用来换车了。期间,我们家先后购买、置换了10辆大车,从东风到欧曼,从4.6米到半挂,在买车方面累计投资花费有300万元左右。

干哪一行都不会轻松,虽然我喜欢跑车,但是开车也很辛苦。比如,赶上阴雨天气要盖篷布的时候,巨大的篷布非常沉,盖完一车特别累,但是盖完就放心了。

还有就是路况不好,也非常累心。以前我跟爸爸跑车的时候,车桥不像现在一样免维护,老车跑一万多公里,就要扒角给车桥上的轴承抹黄油。

爸爸会定期保养,我打下手。后来自己开车了,小的保养维护也都要自己操心。跟车相伴这么多年,像熟悉的老朋友,一些小故障我基本上都能判断出来,简单的线路问题也能自己解决。

(检查养护爱车)

以前没有现在四通八达的高速,天水到宝鸡跑的是国道,路还特别难走。现在五个小时的路程,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要跑差不多12个小时,路上还动不动就会堵车。

以前还有很多山路,上坡用一档还跳档,爸爸开车,我就坐在旁边扶着档,防止跳档溜车,仿佛真正的“人工智能”。

还有轮胎保养方面,以前的车马力小,拉重货特别费轮胎,走国道一年全车要换两次胎,一次换八条轮胎。现在的路况好、车大、马力也大,轮胎一年多才换一次,已经很省心了

(如今路况很好)

2018年,我和爸爸签约了一家货运公司,先后投资了100多万元,买了3辆半挂车,还雇了驾驶员,跑专线快递。

第一年生意特别好,我们赚了40多万,但是,第二年疫情开始了,专线也没货,只好又亏了7万块钱把车卖了。

这些年东奔西走,我也觉得有点累了。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在一家驾校做了一名驾驶教练。但是,我很快就发现,那种重复而枯燥的生活,完全不是我想要的,与“自由”相去甚远。

考虑之后,2022年,我又买了一辆车,雇了驾驶员,开始跑快递货运。

(我现在的“伴侣”)

12月份,西北区域暴雪,我们刚好也在新疆送货,短短几天时间,就看到有牧民失联、牛羊受灾、工作遇难等消息。

我们的卡友群里,也有司机在呼救、失联、求助,有一个拉猪的,猪都冻死了不少。透过屏幕,我能感受到卡车司机当时的无助与恐惧。

我们同样被堵了三天,第四天才勉强开出来。幸运的是,我有之前西藏的经历和这么多年的经验,在车上总是准备非常充足的棉被、食物,没有挨饿受冻,期间还帮助了邻近的几个司机。

(我走过194个城市)

2023年到了,已经33岁的我,因为“兴趣”踏进了货运行业,又因为“习惯”选择留下来。如今,我已经走过全国194个城市,累计行程超过150万公里。

未来,我会继续坚持我的选择,热爱我的事业,以车为生,与车相伴。因为熟悉的方向、熟悉的圈子都已经慢慢融入到了自己的血液当中。

车轮飞速向后,生活的脚步却是勇往直前,就像那首《卡车司机》歌里唱的,“我开着长长的卡车每日出行,勇敢无畏坚定前行,怀揣梦想和爱,渴望看见黎明。”

(我是一名90后卡车司机)

人生道路漫长,任何职业都难免有苦辣酸甜,但是我相信,生活会善待每个努力前行的人。

【口述:韦高峰】

【编辑:艾 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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