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均创收暴跌八成，人均亏损29万，人均工资却翻倍，还疯狂借钱给自己分红。
作者 | 亦枫
编辑 | 小白
达志科技（300530.SZ，公司），一家原本专注于表面工程化学品，后来表面工程、新能源电池两手抓，两手都不太硬上市公司。
公司先后经历了被借壳、受赠资产、透支式分红、亏损戴帽、前实控人违规减持……等一系列风波，实在是多姿多彩的“股生”。
实际上，在2019年以前，达志科技专注表面工程化学品主营业务，业绩表现还算不错，虽然没有一日千里，但营收基本平稳增长，始终保持盈利。
但是，2019年以后，一切都变了：2020年营收大幅下滑35.3%，净利润也开始连续亏损，到2022年前三季度已经亏损1.9亿。
（制图：市值风云APP）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衡帕动力强势入资，背后是两大实力资方
2019年9月9日，一条突如其来的停牌公告，给达志股民平平无奇的生活中投下一枚重磅炸弹。
公告显示，公司实控人蔡志华、刘红霞（夫妇）计划将不低于16%的股份转让给第三方投资者，可能涉及控制权变更。
（数据来源：达志科技:关于筹划控制权变更的停牌公告）
这个“第三方投资者”，正是湖南衡帕动力合伙企业（以下简称“衡帕动力”）。
衡帕动力是2019年7月成立，专为借壳达志而成立的公司，自身并无亮点。
但其背后却赫然站着两大资方：出资5亿的GP威马系资本，以及出资10亿的LP金主爸爸衡阳国资委。
（数据来源：关于对深圳证券交易所问询函回复的公告）
通过股权穿透图我们可以看到，威马汽车制造温州有限公司为衡帕动力母公司凌帕新能源的股东之一，而最终受益人王蕾是威马汽车的创始人沈辉之妻，也是威马高管。
威马汽车相信大家不陌生，是与小鹏、理想、蔚来齐名的造车新势力中的一员。虽说目前销量略有落后，但不可否认它也算是造车新势力中实力强劲的种子选手。
当时有投资者认为威马汽车即将借壳达志科技进行上市，不过随后威马官方便澄清：并无此事。
下面来说说衡阳国资委。早在2018年11月，衡阳国资委就提出《衡阳汽车产业新城建设总体方案》，而且威马和衡阳国资委早有合作。
如此看来，会投资10个小目标助力新能源电池资产借壳达志，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数据来源：衡阳市人民政府官网）
收购完成后，衡帕动力持股16.7%，蔡志华夫妇合计持股50%，但由于其放弃41.2%的表决权，衡帕动力如愿成为控股股东。
蔡志华夫妇也顺利套现5.1亿，过上了朴实无华且枯燥的生活。
白嫖资产，股民乐翻
如果说被借壳让股民颇为欣喜，那接下来的则算得上惊喜了。
达志科技被无偿赠与凌帕新能源控股的四川新敏雅（后更名“四川领湃”）、湖南新敏雅（后更名“湖南领湃”）二者80%的股权；随后又以794.5万的对价收购剩余股份。
（数据来源：广东达志环保科技股份有限公司2020年度向特定对象发行A股股票募集说明书(申报稿)）
这两家公司的经营范围大同小异，均是新能源电池技术开发等，所以并不是威马汽车借壳，而是威马汽车的新能源电池资产借壳上市。
据中广信有限公司评估，两家公司净资产合计约为5000万元。不花一分钱，获赠80%股权，价值4000万的资产，进兜里了。
（数据来源：关于受赠股权资产暨关联交易的公告）
这下子，虽然新能源电池还没造出来，但股民已经乐翻了。从2020年1月到7月，股价直接翻倍。
不过，股民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从2020年8月至次年5月，股价又下跌超70%，跌破公司受赠资产之前。这期间又发生了什么跌宕起伏的大事？
且听风云君细（狗）细（拿）道（耗）来（子）。
（周K。来源：市值风云APP）
拿命分红，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2020年4月，达志科技发布了2019利润分配预案：派发现金红利近2亿元。
（数据来源：关于2019年度利润分配预案的公告）
要知道，达志科技2019年自由现金流为-2,500万，净利润仅1,700万，根本不具备如此大额分红的能力。
（制图：市值风云APP）
耐人寻味的是，新入大股东衡帕动力此次分得近6000万红利。
为表“清白”，衡帕动力承诺可将这6000万无息借予达志科技，不过借款期不超过12个月。
（数据来源：关于对深圳证券交易所关注函回复的公告）
好家伙，12个月以后不还依然是你的，真的又当又立，之前送的4000万这下连本带利要回来了，还是现金！
更有趣的是，分红之时，公司账上突然出现3亿短期借款。
如此大的“借钱分红”嫌疑，自然引来监管部门的关注，两封问询函相继而至。
对此，公司的解释是：3亿元借款的主体为湖南新敏雅，发生在公司合并湖南新敏雅财务报表前，合并报表导致公司账上多了3亿元借款。
另外，公司一季报中账面现金约为2.6亿元，且有1.3亿元将在六个月内逐步回收，合计金额约为3.9亿元。扣除本次现金分红2亿元的余额约为1.9亿元，流动资金充足。
（数据来源：关于对深圳证券交易所关注函回复的公告）
（数据来源：关于对深圳证券交易所关注函回复的公告）
嗯嗯，说的有理有据，风云君表示佩服。
但公司很快又抡圆了胳膊打自己的脸了：前脚流动性充足，后脚在2021年8月修改定增募投项目，把高性能动力电池研发中心项目砍了，改为补流——补充流动性。
（数据来源：2021年度向特定对象发行股票募集资金投资项目可行性分析报告（2021年4月12日））
（数据来源：2021年度向特定对象发行股票募集资金投资项目可行性分析报告（2021年8月9日））
甚至在2022年12月进行第四次修订，连锂离子动力电池项目都砍了，就剩下募资还钱。
看来补流迫在眉睫啊，比投资主营业务都重要！
（数据来源：2021年度向特定对象发行股票募集资金投资项目可行性分析报告（四次修订稿）（2022年12月6日））
所以，分红这钱到底是没有啊，没有啊，还是没有啊？
此外，与2020年相比，2022年三季度短期借款增加了2亿，有息负债率为28.4%，资产负债率高达90.8%，财务费用3,400万，占营收的11.3%。
（制图：市值风云APP）
若是真不缺钱，谁干这事儿？
兜兜转转花了6,800万“买”下来的俩公司，质量也不高，起码当时依然是亏损状态。其中，湖南新敏雅年亏损281万，四川新敏雅年亏损534万。
（数据来源：关于受赠股权资产暨关联交易的公告）
（数据来源：关于受赠股权资产暨关联交易的公告）
这俩新来的亏钱也就算了，吃掉的钱可不少。
2019年以前，人均薪酬、人均创利、人均创收都比较平稳，但自从两个“新敏雅”来了以后，人均薪酬从11.4万涨至21万，接近翻番，人均创收却下滑近8成，更别提28.7万的“人均亏损”了。
（制图：市值风云APP）
而且，2021年管理费用与2019年相比上涨5倍有余，员工总数从182暴增至659。
（制图：市值风云APP）
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表面化学品业务惨不忍睹
风云君心有疑惑：达志科技得到资产注入又没有变卖资产，为何原本的做的好好的表面化学品也不行了？
2020年以前，达志科技表面工程化学品业务毛利率（剔除化学品贸易及新能源电池业务）在50%左右，2019年超过三孚新科（688359.SH）、风帆科技（430221.NQ）10个百分点以上。
简单了解一下这两家可比公司：
三孚新科是一家专业为表面处理行业提供化学添加剂的企业，主营电子化学品及通用电镀化学品； 风帆科技是一家专门从事表面处理添加剂研发、生产和销售的高新技术企业，主营业务包括防护性、装饰性、功能性电镀工艺产品。
然而，在衡帕动力入主后，毛利率就开始大幅下滑。2020年下降11.5个百分点，2021年下降7.9个百分点，虽说与竞争对手相差无几，但往年优势已荡然无存，泯然众人矣。
（制图：市值风云APP）
毛利率降幅为何如此之大？
公司主营产品毛利率在2019年以后均有所下降，但最显眼的莫过于涂镀中间体。2020年，涂镀中间体毛利率直线下降37个百分点，从25.6%跌至-12.6%。2021年略有好转，但依然远低于往年水平。
（制图：市值风云APP）
至于毛利率下降的具体原因，主要有两个方面：
1.原材料成本上升； 2.产量下降导致单位产品平摊的固定成本上升。
公司于公告中称，涂镀中间体的主要原材料环氧丙烷、聚醚的市场价格出现大幅度上涨，前者上涨80.4%，后者上涨60.6%。
（数据来源：关于对深圳证券交易所年报问询函回复的公告）
但风云君就是不信这个邪，特地去测算了一下这二者的涨幅。结果发现，2020年价格虽有所上涨，但同比也仅有20%左右增幅，远达不到60%~80%。
（数据来源：Choice）
注：环氧丙烷均价采用“出厂价：环氧丙烷：山东滨化集团”数据测算；聚醚采用“出厂价：聚醚软泡：山东东大”数据测算。聚醚还存在聚醚硬泡产品，价格变动与软泡基本一致。
影响单位固定成本的因素，无非就是产量和总固定成本。
先来看产量，公司2019年表面工程化学品产量为5,767.5吨，2020年为4,066吨，同比下降29.5%。
对此，公司的解释是：疫情影响。
（数据来源：关于对深圳证券交易所年报问询函回复的公告）
但三孚新科2020年产量同比上升19.6%；即使是身处疫情第一线——武汉的风帆科技，营收也仅仅下滑17.5%。
固定成本上涨倒是事实，2020年，计入成本的折旧额大幅上涨106.1%。
（数据来源：关于对深圳证券交易所年报问询函回复的公告）
造成折旧大幅上涨的原因，正是公司IPO募投项目“大亚湾生产基地一期建设项目”正式投入生产，其实施主体为子公司惠州达志。
（数据来源：达志科技招股书）
说起来，这个惠州达志的大亚湾生产基地项目确实有点东西，其设计产能为11,000吨，是另外两家子公司达志化学和江门科佐的总和。
（数据来源：达志科技:向特定对象发行股票募集说明书(申报稿)）
然而，设计产能上涨，实际产能却不见涨，于是2020年产能利用率暴跌63.9个百分点。
（制图：市值风云APP）
2021年12月，公司又以51%的评估价，951.1万出售了子公司江门科佐。
这一手玩的6，先哭着喊着打着扩产的旗号向股民要钱，钱到手了再把原来的厂房卖掉。
（数据来源：关于对深圳证券交易所年报问询函回复的公告）
与三孚新科、风帆科技相比，达志科技原本是有明显优势的，在2013-2016年期间，公司营收不高，但也几乎达到另外两者之和。
（制图：市值风云APP）
然而之后却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衡帕动力入主后，营收、毛利、产量、产能利用率全方位下降，募投建起来的项目也没有起到多大作用。
风云君猜测，大概是公司把资源都孤注一掷投入新能源电池产业，原业务就成了后妈眼里的小孩，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而且，在2021年年报中专项扣除2374万贸易收入后，营收不足1亿，于4月30日喜提ST大帽，实在是可悲可叹。
憋了三年毛利依然为负，金主爸爸亲自下场
那么，牺牲了表面工程化学品换来的新能源电池业务，表现究竟如何呢？
不咋地，非常不咋地。
先来看研发费用。
2020年开始，达志科技研发开支直线上升，2020年同比上涨381%，2021年同比上涨118%，同年研发开支占比高达64.4%！
（制图：市值风云APP）
在2020年埋头研发了一年后，新能源电池业务终于在2021年投产投销。但营收仅有不到2,100万不说，毛利率还是-33.7%，而且产销率仅有60.2%。
也就是说，新能源电池业务不但收入少，入不敷出，而且还卖不出去。
以上为2021年数据，那么2022年有没有好转呢？
2022年中报披露，上半年新能源电池营收1.2亿，但本就为负的毛利率不增反降，为-43.9%，而且库存商品的账面余额较年初上升近7,000万。可见产销率依然不理想。
公司被玩到这步田地，首先坐不住的就是原实控人刘红霞。其于2021年1月底急吼吼地减持达志科技股份59,200股，且未提前3个交易日公告股份减持计划，喜提警示函一封。
（数据来源：关于公司股东收到广东证监局警示函的公告）
然后坐不住的就是金主爸爸衡阳国资委。 要知道，衡阳国资委最初就向衡帕动力出资10亿，且亦有《衡阳汽车产业新城建设总体方案》的产业计划，可谓是满怀期许。
然而，达志科技糟糕的表现，将衡阳国资委从美梦的云端拉回了残酷的现实。于是，2021年7月，衡阳弘湘汽车科技有限公司（衡阳国资委全资子公司）收购衡帕动力，从而间接控股达志科技，公司实控人亦由王蕾变更为衡阳国资委。
未来能否咸鱼翻身，还是要让时间来给我们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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