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9日，国际数据公司(IDC)发布手机季度跟踪报告显示，2022年全年中国智能手机市场出货量约2.86亿台，同比下降13.2%。时隔10年，中国智能手机市场出货量再次回落到3亿以下市场大盘。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二手手机市场的火爆。据IDC估测，2022年全球二手智能手机的出货量预计达到2.826亿部。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国内3C数码品类和大家电品类中，老旧产品市场存量超过30亿台，达万亿规模，每年国内新增回收需求超过4000亿元。
那么，如此庞大的二手手机数量从何而来？被回收的二手手机又去了何方？其回收背后的循环经济前景如何？
琳琅满目的二手手机。
“二手手机”从何处来
刚毕业在淄博工作了一年时间的小周（化名），决定在兔年来临之际奖励自己一部新手机。
“我看中了今年的新款苹果14Pro Max，但是预算有限，对比再三，决定换一部二手机。”年前，小周来到了位于淄博市张店区北西六路上的齐赛科技城，准备挑一部手机。
齐赛科技城负一楼，作为淄博数码产品的大型交易场所之一，年前很是热闹，每个摊位前都有消费者在挑选手机，而在柜台里品牌手机琳琅满目，新机和二手机应有尽有。
在一个摊位前，小周看到了自己中意的手机，便和商家交流了起来，而眼前这些形形色色的二手手机不禁让记者泛起了疑问，市场上这么多的二手手机都是怎么来的呢？
消费者正在挑选二手手机。
通过询问商家，记者了解到，市面上的二手手机主要就是消费者换了新款手机以后，原先的手机自行卖掉了，或者是直接以旧换新了，这是最常见的二手手机来源。急需资金的人也会把自己原本价格高昂的手机卖掉，使用更便宜的手机。还有“送机”，顾名思义就是他人赠送或者单位奖励的手机，由于本人没有使用需求，手机只拆封了甚至没有拆封，这些手机也会流入二手市场。一些海外版本的手机，由于不同地区市场价格上的差异，也会流入本地市场。而由于市场监管的严格和手机序列号的唯一性，一些非法来源的手机已经在市面上鲜有身影。
“不论是哪种渠道来源的手机，苹果和华为品牌的手机由于比较保值，最受市场欢迎，‘送机’和成色在九成新左右的手机由于性价比高，易受到消费者青睐。”商家介绍，个别高端机型的二手手机价格虽比新机价格低，但也就便宜了千元左右。
去年12月份二手手机市场分析报告显示，市场热门机型中，苹果 11所有机型的第一位。而在安卓机型方面，华为Mate以及P系列拥有5G蜂窝网络支持的产品也有着很高的市场热度。
在商家和小周交流的过程中，“官换机”“资源机”等专业术语让小周听得一头雾水。原来，二手手机市场上还有一些比较特殊的手机。官换机即官方换机，也叫服务机，因为手机的保修政策，如果机器在保修期内坏掉，售后一般都会直接给用户换一部全新机器，这台机器就叫官方换机。资源机意思是拆封激活过，但是几乎没有使用的手机，拆封过没有激活的手机也叫准新机。但真正的资源机，是在生产流水线上生产新机的过程中，比如生产105台新机，100台作为零售，5台作为官换换机使用，但是这五台没有换出去，随后会通过特殊渠道流到市场上。还有一种翻新机，是把一些收回的二手手机用化学液体清理干净，重新换外壳，配上电池、充电器(假冒)和包装当作新机销售的手机，而这种手机消费者最容易“踩雷”。
经过一番比较和商家的推荐，小周最终选定了自己的心仪手机，二手的价格也要8000多元，着实让她心疼了一把。而对于自己的旧手机，小周则表示由于时间比较紧迫这次就先不卖掉，过完春节之后回来再说。
二手手机商家正在检测刚收来的手机。
废旧手机往何处去
其实，如今的二手闲置交易并不新鲜，无论是线上还是线下的二手交易平台随处可见，习惯“捡漏”的买家和渴望“回血”的卖家共同创造了二手市场的盛况。而节后回到淄博上班的小周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这次小周来到了位于张店区柳泉路上的百脑汇，这里也是淄博较大的数码产品交易市场。在来此之前，小周已经在线上二手交易平台对自己的旧手机进行了估价。
“我分别在咸鱼和转转上进行估价，价格区别不大但是都偏低，此前还听说个别线上平台有恶意检测报低价的情况，我不太放心，还是再来市场上看看。”小周告诉记者。
来到百脑汇，因为节后刚营业的缘故，这里比较冷清，摊位上的商家见有人来个个都很热情，争相招呼小周来做生意。“现在因为手机价格更透明，特别是线上渠道的增加，让二手手机的利润被进一步压缩，我们的生意也不如初期那么好做了。”一位商家告诉记者，除了各个节庆和新款手机发布的节点，店里的二手手机生意比较冷清，一部二手手机除了机器本身，还要附加手机壳和手机膜，一笔生意有时只有一两百元的利润空间，大家都转去做线上生意了。
记者注意到，无能论是百脑汇还是齐赛科技城，总有那么一两个背着包的人从各个摊位拿走大量手机。原来，这些“背包客”是专门贩卖二手手机的，也是二手手机走向更大更远市场的“中间人”。而像这种“背包客”，在深圳华强北地区随处可见。
那么，那些我们卖掉的二手手机去了哪里？
“之前我也好奇这个事情，有时会听到小区人有人叫喊‘旧手机’换盆，换不锈钢盆’，就跟之前的‘赊刀人’一样神秘，难道真像网上流传的那样，去提炼黄金了。”小周好奇道。
对此，有资深商家表示，“旧手机提炼黄金”是有可能的，并且已经证实了。一些电子产品元器件里面确实有黄金的成分，2021年日本东京奥运会上的奖牌，其中便有从大量的废旧小家电和二手机里面提炼出来贵金属制成的。但是成本一算，一部普二手手机里面平均只含有0.03克的黄金，折合下来价值只有11元钱，而很多手机当时的回收价就已经破百了，因此“旧手机提炼黄金”别说赚钱，连成本都很难赚回。
所以，这些手机到底去了哪里？
答案是有的去了华强北，甚至“远赴”东南亚。举例来说，2020年前后，一部85新的32G苹果7翻新机，回收价格一般是700-900元，扩容到128G，就可以卖到1800-1900元 ，中间扩容成本只有150-200元，暴利之下，华强北便成了二手手机的“代名词”。而那些“古董机”，比如按键机、老旧的智能机，就直接去了东南亚。在这些经济相对不发达的地方，中国过时的二手手机因为质量好、价格低，特别受欢迎。而那些实在无法利用的二手手机，就被作为电子垃圾回收了。
在询问了几个商家之后，小周的旧手机最终以750元的价格成交，虽然只比线上价格高几十块钱，但能不用等待当场就能收钱，小周还是心满意足。
电脑配件等废旧电子产品。
循环经济路深见灯
随着国内数码电子产品的产销持续火爆，每年流入社会的各类电子产品以亿级数量增长，折让二手电子产品市场成为辽阔的超级“蓝海”。
据IDC估测，到2026年，二手智能手机的出货量预计达到4.133亿部，2021年至2026年的复合年增长率为10.3%。
资本随“风”而行，最近几年，先是阿里巴巴和京东各自投资成立了专门的手机回收平台，紧接着腾讯把回收行业的前两名“转转”和“找靓机”合并，资本的到来让手机回收的线上渠道正规化，也树立了行业标准。对于普通人来说，线上回收平台以其便捷的回收流程、免费估价、合理估价等优势让回收更便捷、选择性更多，而且由于入行门槛低，更适合普通人就业创业。由此，二手电子产品市场成为了循环经济的重要增长点。
去年10月，电子电气设备废弃物论坛发布报告，预计今年全球民众持有的160亿部手机中将有53亿部被废弃或闲置。根据测算，一部手机循环利用可以减碳30千克。国际固体废弃物协会发布的报告《全球电子垃圾监测报告2020》显示，现阶段我国每年电子废物处理量已经达到8000万吨左右，但规范回收率不到20%，而欧洲已经达到了42.5%。同时，手机的规范回收率更是只有2%。
即便如此，循环经济仍贡献了约四分之一的碳减排效果。“去年闲鱼共回收了近500万部手机，减少的碳排放相当于种植超462万棵梭梭树。”闲鱼行业及服务运营中心总经理玄弋表示。
2021年7月，国家发展改革委印发《“十四五”循环经济发展规划》。去年年初，国家发展改革委等七部门印发《促进绿色消费实施方案》（以下简称《方案》），要求拓宽闲置资源共享利用和二手交易渠道，有序发展出行、住宿、货运等领域共享经济，鼓励闲置物品共享交换。《方案》推出的背后，反映二手交易经济发展快速，循环利用的绿色消费观念深入人心。
二手手机维修十分方便。
国家对废旧物资的回收和再利用的关注，不断释放着利好政策。在张店区步行街经营手机生意的张女士告诉记者，他们也做多个手机品牌的新机零售业务，经营二手手机利润虽然低一些，但“小单快跑”，一年下也有不错的额外收入。记者调查发现吗，众多从业者正以多种方式开辟自己的二手电子产品回收和交易业务渠道。
相应的，如何规范二手交易市场秩序也成了大众关注的焦点，尤其是近年来淄博地摊经济和夜经济的繁荣，二手交易更是处处可见，以次充好和安全隐私问题一直是困扰二手交易市场发展的痛点。
记者从“淄博12345”、淄博市消保委及其他专业维权人士处了解到，目前对于二手商品质量，往往只能由买卖双方对主要指标作出共同约定，即使出现争议走仲裁或者民事诉讼，因为标准方面的缺失也经常会陷入无法进行质量鉴定的困境。另外，买卖双方在交易过程中产生纠纷，对二手商品销售者身份是个人还是经营者、双方交易的目的性等难以界定，这些情节让《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等法律规范难以适用，对买卖双方权益难以进行有效保护。
二手交易的本质是为了让大家用更少的钱享受到更好的产品，虽然手机行业、数码行业、家电行业等都有不同的规范，并且还有专门的循环经济协会来制定行业规则，协调行业发展，然而因为回收价格的高度市场化带来的信任缺失、安全隐患却限制了二手交易市场的发展。因此，需要全行业同心协力，清除乱象是第一要务，建立行业标准是根本。作为政府部门，也应尽快出台相应政策法规规范市场秩序，进一步保护消费者权益。路深得见灯亮，尽管在浩如烟海的二手交易市场中，规矩没那么容易树立，信任来之不易，但率先带着勇气站出来的破局者，一定会在未来的行业中站得更稳，行得更远，攀得更高。
大众日报淄博融媒体中心记者 孙良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