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她好歹做了十几年主母了，总不济如此不中用，没成想还真是……”
香氏现下能理解老太太为何煞费苦心的要拉拢她了，太太这般的无能，手边没个有脑子的真是要让沈氏给活吞了……
“这条路太难了，”香氏说道。
01
不止香氏觉得难，汝锦同红莲一样觉得难！
先说汝锦，兰江先生的闺学的确如同传说那般，教授的知识广博繁杂，涉及四书五经，古文现理，医药地理，风土人情，至于女儿家最该学的什么“女训”“女诫”“女四书”的反倒是浅浅提过，并不深入。
寒来暑往，汝锦在兰江先生的学堂里已经学过了四年。
期间他的大哥叶宗泉在十三岁那年成功考过了秀才，是正儿八经有功名在身的年轻人了，至于二哥……
因为喜欢作弄胖墩墩四妹妹，成功挨了父亲两顿亲手操持的家法，小打小闹的惩罚更是数不胜数，然而效果不甚明显，家里头每日仍旧能听到刚会说长整句的四妹妹奶声奶气地控诉二哥哥又欺负她了。
即便是健健康康长到五岁了，叶红莲的身量抽高了不少，好好站着的时候差不多能过了汝锦的腰身，然而因为付氏将她养的实在是过于肥壮，以至于不仅长了个子，体重也跟着唰唰唰地增加，原本早该下去的奶膘仍旧牢固地贴在她的身体各处，丝毫不见消退的趋势。
比起五妹妹如梅，真真是差的远了。
“说起来也就差了一岁，可同样是做一身衣服，竟是要比五妹妹多费一倍的布料！”汝锦今日不必去学堂，早早起来就看到下人拿进来十多匹颜色清新淡雅的绸缎料子，说是老太太那边送过来给三位姑娘裁衣裳的。
料子是近年来很时兴的菱花缎子，因为色彩缤纷娇俏在年轻女孩儿间很是常见，汝锦简单翻看了一下，选了一匹蜜色的缎子出来。
02
叶红莲胖乎乎的，这个颜色能够显的人灵动些。
“三姐姐，一定要穿这个颜色吗？”叶红莲似乎对这种表面光灿灿的细密锦缎实在没有好感，穿上以后让她觉得自己像条刚刚从池塘里钓起来的大肥鱼，瞧不出哪里好看了，“这个看着有点扎眼睛诶！”
叶红莲小心翼翼地说道，她不喜欢这样的料子，偏偏付氏跟汝锦都喜欢，老太太就常常送来花样新鲜的让她们挑，装衣裳的箱子都快要塞不下了！
“你胖成这样，还想穿什么颜色的？”汝锦搓着叶红莲肥嘟嘟的脸颊，说来惭愧，叶红莲比汝锦小了将近七岁，俩人的体重着实相差不多，思及自己平日里的食量，叶红莲又觉得其实胖点也挺好。
毕竟，太太小厨房里的高妈妈做点心真的是香的要命！
“要我说呀，你就是坏在长了这张嘴，”汝锦十分痛恨四妹妹吃饭毫不节制的行为的，以及付氏无底线的溺爱，害的高妈妈每天至少要生五六次炉子，揉面揉的手臂上都要贴膏药了，“你知道吗？高妈妈前几天去看郎中了，说是手臂有些内伤，我看八成是给你做吃食累出来的！”
汝锦挑好了料子，连着叶红莲的总共三匹，拿着让丫头送去裁缝那里，拧着红莲嘴角的胖胖肉说道：“你跟五妹妹是同一年出来的，她还小半年呢，就晓得吃东西要适量，你呀，真是该好好学学！”
03
叶红莲非常的不服气，高妈妈的手臂明明是老毛病犯了，她年轻的时候脾气烈性，跟相公打架的时候自己误伤的，落下了病根，每年换季都要犯，只是轻重而已，这回无非是有些酸疼罢了，郎中那边给了两贴药就让她回去了。
才不是因为做糕点做多了！
再则，如梅那是天生的柔美爱娇性子，刚回走路就知道给自己摘花儿戴了，天天泡在衣裳首饰里头，根本没有欣赏美食的时间，何况香姨娘总是把她赶去老太太跟前，老太太上了年纪，平日里都是以少食清淡保养自身为法则，屋子的桌上从来不搁零嘴小食，如梅就算是想吃，她敢问老太太要吗？
“三姐姐自己不爱吃，也不许别人爱吃。”红莲圆乎乎的小脸挤出一脸皱巴巴的不满，负气又不得不憋下去的样子可爱极了，汝锦看得一阵喜欢，从用手指搓变成整个手掌上去揉捏，笑的很嚣张。
“说起来，老太太是真的挺喜欢五妹妹的，”汝锦看着那剩下的许多衣料，显然老太太也是准备了各个姨娘院子里的份例，先前拿料子的婆子说过了，老太太吩咐先给香姨娘的院子送，最后再去浮月院。
“太太计较不多，可惜沈姨娘真是不知分寸。”
汝锦当着红莲的面说道，就在去年，沈姨娘名下的一个铺面出了事，那铺子原本是做典当行的，负责掌柜的嫌利润少，竟然暗地里干起了放私贷的勾当，明里暗里地打着叶家的名义。
本来就不是正经的生意，虽说构不成罪名，但总归于叶方时的官声无异，更关键的是，那掌柜的为人不好，追债竟然追出了人命！
04
人家七拐八弯地找到叶家，险些就打算全家人跪在门口来了，幸好付氏这回没有掉链子，她那日刚刚赴一场官眷之间的的宴席回来，远远的瞧见几个打扮落魄的商妇结伴在叶家门口不远的街角瑟缩着，偶尔探头看一眼，又被吓回去的样式。
付氏心里疑惑，看得出来这些人是冲着叶家来的，但是原因尚不可知，回府以后，她便吩咐了于妈妈，让她差个老实敦厚，嘴巴严实的丫头把那几个村妇请到了二门里面，问清缘由。
村妇们都是京畿近遭的几个田庄里的人，倒不是一处的，而是她们都有相同的地方，家里有人重病，吃药看诊花钱如流水，种地难以负担，家里的男人无奈之下在沈氏的典当行里佘了钱款。
起先签字画押的时候说的好好的，一个月按着两分利算，她们想着总好过外头的，谁知道文书上后来写的却是按照半旬计算的，这样算下来，比别的私贷还要高出两成来。
几个村妇都黑瘦胆怯，在付氏面前说话都不利落，只一个劲儿地磕头求付氏放过家里的人，她们膝下皆有十来岁刚刚长成的闺女，眼看着快要说婆家了，讨债的人却说要是月底再还不上，就要拉姑娘去抵债。
想来，不是卖去勾栏瓦舍，就是去游舫上……
有一户人家的闺女吓破胆子，听闻此事后悬梁了，家里人正在想法子告官呢！
付氏听闻此事后吓得厉害，自己慌的没有主意，，见几个人灰头土脸，估摸着大半天了水米未进，先让于妈妈把人带去吃些东西，好歹先把人摁在府里。
05
等到叶方时下了衙回来，付氏赶在他进门后把人截去了清水居。
叶汝锦觉得这是近几年来付氏做的最正确的事了，要知道她先前除了会被沈氏的眼泪压的动弹不得，就是在叶方时面前说不对话，本来付氏这人思维挺活络的，家里诗书教的也不少，偏生是个严重的恋爱脑，往叶方时身边一站，她立马紧张的大脑生锈。
十多年的夫妻了，竟是没有半点改善。
好在这回终究是对了一次，估摸着也是因为让人命官司吓住了，在沈氏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把叶方时拉走，把事情前前后后说清楚，又让那几个村妇来回话，叶方时这才相信沈氏居然真的敢这么大胆！
不过要说沈氏也不是蠢货，讨债那边的消息随即就送到了府里，她本来也是要来去请叶方时的，就是晚了一步。
叶方时一气之下，直接封了她名下的一处田庄和两间铺子，至于那些给她做事的人，有身契的全部发卖去外域为奴，没有身契的一律赶出叶府，沈氏要死要活了挺长一段时间，闹得府里鸡犬不宁，直到老太太发话，要是再闹，连她一起赶出门去才消停。
付氏这小一年的日子可算是舒心了好些，连带着人的气色都红润了不少，这不汝锦马上就十二岁了，基本到了能够计划着挑女婿人选的阶段，付氏的日常便忙碌了许多，赴宴的频率日渐升高。
“可是给三姐姐相看，太太带着我做什么？”五岁的红莲好容易褪去了说话大舌头的毛病，皱巴着脸蛋，“又不能给三姐姐长脸，拖后腿还差不多。”
06
提起选婿，汝锦表情波澜不惊，并不像是寻常女儿家那样羞的满面绯红，叶红莲时听到她在内间屋里跟太太说起未来夫婿的标准。
很难想象，似三姐姐这般头脑智商眼力都不同寻常的女子，选婿的第一要求竟然会是相貌！
“三姐姐，不都说人不可貌相么？”叶红莲十分想不通汝锦对于颜值上的高要求是怎么来的，父亲倒是很英俊倜傥，可是瞧着对太太也就一般般，夫妻俩没有啥灵魂上的共鸣，顶多能算是相敬如宾！
父亲跟姨娘有情分，但是姨娘犯了错，父亲心软归心软，但是只要老太太发话不许他去浮月院，他也能半年不往那边去，香姨娘就不说了，父亲只是偶尔去她那里喝喝茶，一旬里过夜的次数超不过三回。
“京城里世家公子们都是锦绣堆堆里养出来的，”叶红莲摇晃着自己的小脑袋，说道：“就算是长得不怎么样，家里好吃好穿地供养，就是个歪瓜裂枣都能有人模狗样！”
叶红莲发誓，自己这话绝对没有映射二哥叶宗泽的意思！
汝锦坦然，说道：“当然要先看脸，否则将来生的孩子该不好看了！”
说着，她不怀好意地把叶红莲脸颊上的肉肉往两边拉扯，说道：“我生的不够美，自然要找个模样好的夫君来让后代好看些，不像咱们小莲丫，就算找个大狗熊，那也不影响什么！”
“所以，我同母亲说过了，往后给你相看夫君时，只管往有钱了找，丑不丑的不管！”
叶红莲瞪大了眼睛，这算是坑妹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