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野惠吓了一跳,她跑了过来,扶住他,目光如星子般焦灼,孟榛,你这是怎么了,与人打架了?怎么可能!在她眼里,或者说,在任何人的眼里,孟榛都不像是会与人掐架的那种。她却不知道,火山安静是因为岩浆还在睡眠。而那个梦,会成为孟榛的突破口。他轻甩开她的手,走向面向他的几个女生,目光不再温和。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一二三四五六七,第八个,是蹲在人群中护住身子的许梦瞳,发线凌乱,上衣被扒到了一半,狼狈极了,可是她的目光却清澈如许,恍若梦魇。她仰起头来,咧开了嘴,冲他笑了一下。樱桃一样的唇瓣弯了弯,眼角蜿蜒成美丽弧线。孟榛回想着这个笑,心中肯定地对自己说,我定喜欢过这个女子,否则,心中怎会有那样的疼痛感觉。他一把夺过愣在那里的一个女生手持的相机,摔在地上,像只发怒的猩猩,踩得稀巴烂。然后,扯过该女生的领子,谁让你们这么做的!卑鄙!女生想要挣脱,却见孟榛毫无收手的意思,惊恐地叫着袁野惠的名字,袁野惠这是怎么回事!

袁野惠上前拉孟榛,却被他一个肘子撞出去,暴躁地喊着:“滚!滚!”他一回头,企图回望那个许他安宁的脸,却见方才还在角落的女孩子,失了踪影。“你是在怪我吗?但是要你在我和许梦瞳之间选,你竟然会一副正义使者的姿态站在他那边么?”袁野惠声嘶力竭,她的嘴角有孟榛撞到后造成的淤青,眼里含着泪水。“我并没有。只是你那样做不对。”孟榛沉默了许久后开口。“你知道什么呢孟榛,你知道许梦瞳抢走阿CAN的男朋友么?却还要装出一副‘我很无辜’的样子。”“那不是男孩子的问题么?”孟榛是这样想的,一个男孩子会被人抢走,难道不是因为他爱得不够深么?“是她勾引他!”袁野惠跳起来,像只兔子一样红了眼。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争吵像一场大雾,笼罩着无声的少年和喋喋的少女。扭曲了的少女的脸,少年的脑海里,似乎有蓬勃生长的绿色植物,藤蔓一般缠绕了他的心房。他按捺住那股涌上来的疼痛,将她纳入怀里。野惠,对不起,不要哭。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了许梦瞳,正咧开嘴,一脸清澈地冲他笑,他的手莫名抖了一下,松开环着袁野惠的手,袁野惠仰起一张仍在啜泣的脸,问他,怎么了。“我看到许梦瞳了。”不见了的少女,以及孟榛搜寻的惊慌目光,伴随着袁野惠愈加阴沉惨白的脸。孟榛在画室里作画,来画室的路上,会经过第一次见许梦瞳的那个爬满爬山虎的阳台。可惜,这次再看到,发现爬山虎,全部枯萎了,干巴巴的,让人心生惋惜。

他好久没来画画了,这次来,是因为这个画室每逢周六下午,都会成为最安静的地方。所有的学生都随老师外出写生,孟榛是上一批学生,老师的宠爱让他有了专署的钥匙,出入成为自由。孟榛握着画笔,老师曾说他沉静如水的性格在男孩子中颇为难得,作画需要安静,狂躁得不出好作品。可此刻,孟榛却觉得,原本安静的心房,却像是被不知名的东西灌满,脑海里一片混沌,感觉到其间有那么一块东西,隐隐作痛,颓然地将画笔丢到一边,才发觉收到了袁野惠的短信,上次的争吵让他们的距离远了不少,但袁野惠肯再发短信来,就证明她依旧不肯放弃孟榛。孟榛犹豫了下,输入“含默画室”。这时候门铃被扣响,他正讶意,袁野惠怎会这么快就赶到。开了门,竟然看到门口站着穿着白色衣裙的许梦瞳。

没错,他揉了揉眼睛,这次,许梦瞳没有消失,安静地站着,两手握在身前,嘴唇如樱桃般抿在一起,眼神仿佛是清泉一般透彻。“我可以进来么?”她问他,声音清澈如她的眼眸。“当然。”这般温文的女子,让自己的心软成了糯米糕,他实在想不通,莫林竟然舍得如此糟蹋她。他还记得,那天他骂她是贱人,当他跳起来指责他让许梦瞳怀孕是不负责任的行为时,他竟然嘴角一枚冷笑不承认孩子是他的。若换作自己,定会舍尽性命去保护这玻璃瓶一般易碎的女生的吧。怎舍得伤害呢?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她藕一般白细的胳膊和腿,尖细的下巴,大眼,浓眉间透着刻骨的忧伤。那种忧伤,是毫不做作,是会掀起人的心疼的。难怪男孩子要被吸引,女孩子要去嫉妒了。孟榛的心里掀起一阵涟漪来,他惊奇地发现,那种心跳,是面对袁野惠时没有的。“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孟榛好奇地问。这个浑身都是谜团的女孩子,在遇见她的几次,他都撞了电线杆,又屡次出现在他的梦里,疑是梦境。“我刚才在阳台浇水,看到你来,就跟过来。”她的目光环视了画室。“那些爬山虎?”他将“已经枯死了的”这些形容词吞咽下去。“是的。”她这才面朝他,她的皮肤那样白,白得在这样的光线下看似透明,“一来,是为了感谢你上次帮我。二来,我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个哥哥呢?”

原来是指那次他去找莫林,这样遭到质问,倒真有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感觉。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羞赧一笑。“我只是未想到,你竟然会帮我。”孟榛怀疑自己看错,滑过少女眼里的不是欣喜,而是绝望。“可是,都晚了,不是么?”他忍不住了,脑海里停止生长的藤蔓又开始肆虐,让他的大脑疼痛欲裂,他抓住她的胳膊,冰凉的触觉:“告诉我,你认识我,不是么?我们,有过什么么?时光偷走了我的一段记忆,并且潜意识告诉我,那与你有关。”少女微微眯了眯眼,声音恍若隔世:“我们有过什么?”她偏了偏头,“我并不认识你,孟榛。”孟榛颓然地松开了手。

彼时,门铃声响,他骤然想起,他告诉了袁野惠他在画室。来人,必定是她。但若是让她看到他与许梦瞳在一起,她会有怎样激烈的反应呢。迟疑间,少女指了指放画具的大柜子,声音细如蚊呐,莫担心,我去里面躲一躲。袁野惠的声音愈加激烈,直到孟榛打开了门,她一下扑到了他的怀里。阖上门。袁野惠的目光锁住孟榛的,孟榛躲开,他心中滋味莫名。方才的心跳,是缘于许梦瞳的没错。他不爱袁野惠。纵然他与她在一起多年,纵然他熟识她如身上一枚肋骨,纵然他会为她心疼掉眼泪,都不是对许梦瞳那样刻骨的心情。可是,没有理由啊。他对许梦瞳,不过是萍水相逢。可每每一看到她,脑海里便有一种奇怪的魔法开始施放。

“你爱不爱我。孟榛。”袁野惠的眼睛里突然盛满泪水,她今日赶来,就是为了向孟榛要一个答案。孟榛答不上来,支吾着不知如何是好,目光飘渺到远处的大柜子,忧伤极其。袁野惠却动手解开衣服扣子。她穿着一件娃娃袖的白色衬衫,光滑的质地,像她牛奶一样的肌肤。她露出自己雪白的胸脯,靠近孟榛,哭着吐出气息,孟榛,你爱不爱我。孟榛俨然被吓到,他先前还是要去制止她,到后来,他竟然直接推开了她。是的,他推开了袁野惠。这一个动作,叫他自己也吃惊不已。而袁野惠放声大哭了三秒后,却装作若无其事地穿好自己的衣服,从包里抽出三张素描纸扔在孟榛的脸上。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她们说,如果你面对我的身体都会毫无反应,那就代表你根本不爱我。孟榛,在你的桌子上发现这三张画,我还抱着一线希望相信你,可是现在……”她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遂即是“啪”的一个巴掌。最后砰的一声。门被合上。在孟榛手里抓着的,是他素描的许梦瞳。那日夜缠着他的梦境的女子,此刻就躲在近在咫尺的大柜子里。孟榛的心跳得厉害,却并非激动。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呢?他去打开柜子,欲叫许梦瞳出来,她也许已经看到这一幕了,她会不会取笑自己的没用呢。他或者还能友好地以失恋者的态度,邀请她共进晚餐,以确定自己乱跳的心和紧张的情绪,是因为对她的喜欢。可是,柜子里竟是空空如也。顺着窗子望出去,真是一片红了的晚霞,煞是好看。

孟榛再未见过许梦瞳,他与袁野惠已是形同陌路。孟榛不会知道,袁野惠看向他的眼神,是那样的缠绵与伤心。孟榛也不会知道,袁野惠对他,才是喜欢。而他对许梦瞳的,究竟是什么呢?他忍不住要去找出许梦瞳,时光暂且停一停,停在他再次碰到莫林,莫林的怀里,黏着一个女孩子。他们一起抽着烟,笑容刺痛孟榛的眼睛,他跑到街对岸,纠起莫林的衣领,大声骂道,你这样如何对得起许梦瞳?你伤害了她,还害她怀孕!你竟然就这样抛弃她!莫林狠狠地甩开他,梦瞳?呵呵,我告诉你,我莫林,从来就没有碰过她。“你撒谎。”孟榛愣在那里,许久爬起来,重新抓住他的领子。莫林怒了,他抄起旁边的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向了孟榛。

故事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在一个月之后,孟榛脑袋里的血块,奇迹般地不见了。莫林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关进了警察局。袁野惠买了鸡汤过来看他。她打算忘记那三张素描画的事,反正如今,许梦瞳自杀了,没有人会再与她竞争了。听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莫林的。她被人强暴了。在四个月之前。孟榛望着雪白的床单,脑海里被偷走的回忆重新拾回,印在床单上的是一部只有他看得到的褪了色的老旧电影。田野,单车,以及疯狂的小痞子们,和无助的少女。田野丛间,她向孟榛伸出一双手,目光空洞,喊着,救我。

孟榛放缓车速,却被旁边的几个少年恐吓,他们朝他丢了石子,几枚砸中了他,他害怕了,他想,回去叫警察许还来得及,他飞快地踩着单车,却撞上了一枚电线柑。故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伴随着孟榛的眼泪,一起拉上帷幕吧。你们都不要哭,有些青春,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