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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女图 五代十国 周文矩(传) 大英博物馆藏

01

大宋有个浪漫的传统——榜下捉婿。

新科进士一旦金榜题名,就会被开封城的达官贵人拉过去做女婿,白送一个漂亮的新娘子。

天圣八年(1030年)三月,又是一榜进士即将出榜。

状元花落谁家,呼声最高的是庐陵永丰人欧阳修。

1、

欧阳修在广文馆试、国学解试、礼部省试中均获第一名(监元、解元、省元)。只差殿试第一。

2、这次科举主考官是他的恩师晏殊。

所有人,包括欧阳修自己,都觉得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欧阳修还特意提前定制了一件状元袍,只等殿试放榜,就穿出去显摆。

欧阳修的同窗好友王拱寿(也是个学霸,省试成绩第二)跟他开了个玩笑,偷偷穿走了欧阳修准备的这件状元袍。

这玩笑开大了......

殿试,宋仁宗挑出了欧阳修和王拱寿的试卷,准备从中选出一个状元。

好巧不巧,宰相吕夷简比较倾向于王拱寿。

最终结果,王拱寿高中状元。

宋仁宗亲自为其赐名王拱辰。

欧阳修跌出一甲,最终排名14名。

02

参知政事薛奎,就第一时间把三女儿嫁给了王拱辰。

至于欧阳修,那就娶四女儿好了。

但被自己的部下,欧阳修的另一个老师胥偃抢先一步。

胥氏命薄,不久病故了。

薛奎旧事重提,把四女儿嫁给了欧阳修。

王拱辰和欧阳修,成了连襟。

王拱辰这个便宜姐夫没当多久,三女儿不幸病故,刚好薛家五女儿也待字闺中,薛奎又把五女儿嫁给了王拱辰。

王拱辰瞬间从欧阳修的姐夫变成了妹夫。

王拱辰和欧阳修的这段趣事,还成为一件笑谈。

欧阳修自己也调侃了一波,写诗道:

“旧女婿为新女婿,大姨夫作小姨夫”。

03

步入官场后。

王拱辰依附吕夷简,混得风生水起,庆历二年(1042年)成为御史台的老大(御史中丞)。

欧阳修成为范仲淹的死党,被吕夷简贬得很惨。

这对好基友渐行渐远......

庆历三年(1043年)三月,吕夷简罢相退休。

王拱辰失去了最大的靠山,他需要再抱一个大腿。

抱谁的?

枢密副使范仲淹是最好的人选!

当时,范仲淹的小迷弟们、知谏院的欧阳修、余靖等人正在猛喷即将上任枢密使的夏竦。

王拱辰就决定用夏竦做投名状,投靠范仲淹,投靠新政党!

他第一时间发动御史台全部人马,配合知谏院“围剿”夏竦。

两大言官系统同时发力,没人能吃得消。

可事关重大,宋仁宗下不定决心,先退朝,容后再议。

关键时刻,王拱辰突然暴走,扑向宋仁宗,拉住他的龙袍不撒手:众怒难犯,官家还是直接罢免了夏竦......

最终,宋仁宗被迫答应罢免夏竦。

王拱辰以实力向范仲淹证明了,只要接纳他,范仲淹就将控制御史台和知谏院,彻底掌控舆论。

多好的机会,多合适的买卖。

但这一切都被欧阳修给搅黄了!

04

同年十月,庆历新政正式宣布实行。

十一月,刚成为知谏院老大(右司谏)的欧阳修上了两道奏疏,把新政给玩掉了半条命。

新政本来是没有敌人的,欧阳修一拱火,生出了很多敌人。

第一封——“今两制之中,奸邪者未能尽去”

火力对准两制:两制还有小人,还得继续清洗。

第二封——“近年台官,无一人可称者。”

砸向了御史台:这些年来,御史台没一个人是合格的。

于是,现任御史中丞王拱辰,以及他的前任、排名在范仲淹之前的参知政事贾昌朝,以及所有御史都成为了新政的敌人!

05

范仲淹高血压都气出来了:朝堂越稳,新政才能更好推行,你得罪言官干嘛?吃饱了撑的!

王拱辰更郁闷:为了投靠你们,老子把心窝子都掏出来了,你就这么对我的?

老子还是你妹夫呢!既然你对我不客气,那老子就干你!

王拱辰连夜联系贾昌朝,发动了一切能发动的御史。

御史台的反击就此开始。

庆历党/争也就此拉开了帷幕!

06

王拱辰的反击,来的很快,也很有力量,有层次。

1、

王拱辰动员一批御史在朝堂正面狙击新政,将新政存在的问题扒拉个干净。

这批御史中,有个临时工很有名,他姓包,名拯,字希仁。

包拯是名满天下的大孝子,德行无亏,清廉如水,挑不出来半点毛病。

王拱辰看中的就是包拯的声望,举荐他担任监察御史行。

而包拯的杀伤力,也确实没有辜负王拱辰的期望。

包拯一上来就干了三件大事:

第1件——

上书朝廷重视门下封还驳正的制度。

目的是扯后腿,不让宋仁宗下令推行新政令;

第2件——

上书弹劾罢免范仲淹所坚持的转运使兼任按察使;

第3件——

上书反对均公田。

均公田所带来的弊端和纠纷,范仲淹是解释不清楚的。

包拯直击要害。

2、

不过,想从新政内容上去反对新政,是很难的。

因为庆历新政实际上并没有很多明确措施。

庆历新政和王安石变法一个很大的不同就是:王安石制定了很多新法律法规、行政措施。

旧党反对王安石变法,很多都是从新法内容上的错误去反驳。

但庆历新政更多的是高大上的套话。

套话是没有错的。

别急。

王拱辰除了有包拯这种堂堂正正的招数,早早就布下好真正的杀(阴)招——

王拱辰悄悄派人潜入陕西四路。

陕西四路是范仲淹扬名立万的地方。

王拱辰要在这里挖掉范仲淹的根。

第一个目标,是范仲淹同年死党滕子京。

罪名很简单,又很严重:贪W。

滕子京贪W这事,还得从定川寨之战说起。

定川寨一战,宋军惨败,泾原路被彻底打穿,西夏人兵临泾州城下。

时任知州的滕子京手里没兵,只好征集几千农民守城。

为了鼓舞士气,滕子京大手一挥,花钱犒赏。

时任环庆路经略安抚使的范仲淹,带兵救援,逼退西夏大军,泾州才安然无恙。

战后,滕子京款待援兵;还请了大师为阵亡的将士做了法事。

这些都是要花钱的,滕子京挪用了公款。

其实这都不重要。

大宋有不贪的臣子吗?王拱辰贪的钱可海了去了。

重要的是,后来滕子京接替范仲淹担任环庆路经略安抚使,上边这些账目成了一笔烂账。

监察御史梁坚找到滕子京,要他交出帐目明细。

滕子京哪还能说清?

滕子京最终以贪W罪被拿下,身败名裂。

随后,范仲淹最信任的得力大将张亢也被以贪W罪名拿下!

“尚气,惆傥自任,好施与,及卒,无余财。”

——《宋史·滕宗谅传》

“亢好施轻财,凡燕犒馈遗,类皆过厚,至遣人贸易助其费,犹不足。以此人乐为之用。”

——《宋史·张亢传》

07

这就是王拱辰最厉害的反击——

新政党人倚仗的不就是自己的名声吗?

官家你看看,他们背着官家都做了些什么!

果然,宋仁宗大怒:

“夏战争把国库都打空了,朕勒紧裤腰带供养军需,可前线大将竟敢中饱私囊!

你们贪就贪,还个个人模狗样地来教训朕。”

宋仁宗在乎的是自己被骗了。

宋仁宗坐像

“滕子京?好熟悉的名字,当初就是他上书骂朕好色来着吧。查,查个底朝天。”

一旦被御史台的人坐实罪行,两人生死难料。

范仲淹坐不住了,上书朝廷,以身家性命担保滕子京、张亢。

都知道宋仁宗耳根软。

王拱辰直接强硬表态:不依法处理滕张二贼,我就不上班(回家养病)了!

庆历四年(1044年)正月初八日,宋仁宗下达处罚决定:滕子京贬知虢州,张亢降为并代钤辖。

但王拱辰还不满意:滕子京只降一级,不能服众。必须再降,不然我就辞职。

御史台跟打了鸡血一般,纷纷上书严惩滕子京。

宋仁宗没办法,又将滕子京贬到了岳州(今湖南岳阳)。

08

王拱辰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

拖住新政的脚步;

对新政党人的名声造成了毁灭性打击;

最重要的是逐渐改变了宋仁宗对新政党人的看法。

趁你病要你命。

可就在王拱辰准备再接再厉,率御史台继续发起反击之时,却突然下令:兄弟们,大家先停手。

为啥?

因为新政党人内讧了。

范仲淹和韩琦。

真刀真枪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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