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6日,美国当局释放了一个65岁的老人,在被关押20年后,她终于走出了安全级别最高的联邦监狱。她的名字叫安娜·贝伦·蒙特斯(Ana Belen Montes),是美国前情报局要员,也是“美国历史上最具破坏性的间谍”之一。

消息一出,迅速霸占欧美主流媒体的新闻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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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自外媒theguardian

安娜大学毕业后进入美国司法部工作,后来在五角大楼担任国防部高级情报分析员,兢兢业业工作16年,无数次获得晋升,拿过许多荣誉、奖金和特殊职位,中情局局长还亲自给她颁发过奖章。她尤其精通古巴方面的问题,在美国情报机构中的代号为“古巴女王”。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安娜竟然是个双面间谍!除了在美国身居高位,她同时还是古巴间谍!也就是说,她作为地道美国人,连续16年出卖自己的国家机密,而身边搞情报的同事们完全没有察觉!

图自youtube@The Independent

2001年,“9.11事件”不久后,安娜被美国联邦调查局(FBI)逮捕。虽然她与9.11事件并没有关系,但确实存在危害国家安全的行为。在职16年,她与古巴上级接头次数至少300次,没人知道她到底传递了多少国家机密。

更令人惊讶的是,她声称自己做间谍不是为了钱,而是反对美国霸权。当然没人相信这个说法,但她竟然通过了测谎仪!经过几个月的调查和审判,安娜最终被判刑2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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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自外网CNN

安娜的人生,比所有的间谍小说都要离奇。这些年,她的故事广泛流传,被称为“美女间谍”、“间谍女皇”、“古巴女王”等。走出监狱后,她要面临怎样的生活?她的信仰是否已发生改变?

出身美国中产,

大学毕业后成为古巴间谍

1957年,安娜出生于联邦德国的美军基地。那是一个波多黎各裔的美国家庭,她的父亲是陆军军医,在部队相当有声望。安娜家有四个兄弟姐妹,安娜是长女。

后来,安娜父亲退伍,在美国马里兰州最大的城市巴尔的摩定居,做了一名精神科医生。那里是富人区,但安娜的童年说不上快乐,因为父亲有暴力倾向,对母子几人动辄打骂。或许是因为这样的经历,安娜向来很同情弱者,希望大家都能活得公平。

安娜成绩很好,顺利考上了弗吉尼亚大学。1977年,她还得到了去西班牙留学一年的机会。

图自youtube@The Independent

在西班牙,安娜认识了世界各地的学生,也逐渐有了政治意识。她开始反对美国的一些强权政策,因为操纵政府最终会伤害到平民。那时候,不喜欢美国政府的人很多,但也只限于留学生之间的日常交流,对现状无济于事。

安娜大学毕业后,进入华盛顿司法部工作,主要负责法律文书之类。后来,她又到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攻读硕士学位。这期间她也会表达一些政治思想,比如同情古巴等拉美国家,还认为美国无权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其他国家等。

她的这些言论,很快被古巴情报人员注意到。古巴当时热衷于在名牌大学物色间谍人选,因为这些人将来很可能在政府机构担任要职。1984年,有人主动联系到安娜,与她交流想法,最终招募她加入古巴间谍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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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自youtube@NBC 6 South Florida

1985年3月份,安娜秘密去过一次古巴。新同事们很热情,带她参观军事基地,了解当地民众生活,还鼓励她到美国情报部门工作。

回国后没多久,安娜就等到了机会,申请加入美国国防情报局(DIA)。鉴于之前司法部的工作经历,安娜顺利通过了联邦调查局的资格审核,进入政府情报部门,专门处理军事机密。那年是1985年,她28岁,开始进入五角大楼工作。

游走于两国的双面间谍,

被称“古巴女王”

安娜很踏实,从基层调查专员开始做起。她尤其擅长处理古巴和加勒比海地区的情报,逐渐获得上司器重,开始专门从事古巴问题分析。她的观点总是犀利而精准,业绩非常出色,经常受到各种表彰。

安娜的私生活非常简单。她没有结婚,一个人住在华盛顿克利夫兰公园附近的一套公寓里。公寓面积不大,是普通两居室,适合单身女子生活。她不热衷社交,一心扑在工作上,每天一早赶到办公室,午饭都是在自己的工位上吃的。这样普通的生活,很难引人注意,身边人也从没怀疑过她的身份。

图自youtube@NBC 6 South Florida

尽管如此,安娜还是很谨慎,从不将工作的任何文件或电子文件带回家。她的方法很笨却有效:将敏感文件中的关键信息背下来,回家后打到电脑上。接下来,她会将这些信息复制到加密光盘上,再通过高频短波收音机接收指示,告诉她在哪里交接光盘。

安娜的收音机,是专门用来接收古巴情报总局加密的短波无线指令的。这些指令是由杂乱无章的数字组成的,需要记录在遇水即溶的纸上,再通过解密软件翻译为西班牙文。这是冷战期间间谍接收指令的典型手法。

安娜有时会与古巴特工见面,交换加密情报。如果需要传递紧急信息,她会到公共电话亭呼叫BP机,并发送特定含义的信息。

图自youtube@NBC 6 South Florida

安娜的同事们始终没有怀疑过安娜。在美国,情报官员都要接受定期审查,通过后才能继续持有安全证明。安娜一直没出过任何问题,她不酗酒,没有不良嗜好,也没有无法解释的银行存款,生活完全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

安娜甚至毫不顾忌地谈论与古巴有关的问题,因为那是她的工作。有一年,安娜被准予参与一个项目,可以出国调研休假,而她正大光明地选择了古巴。也就是说,她在美国资助下,公费去古巴从事间谍活动,而完全没人怀疑她有什么不良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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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自youtube@NBC 6 South Florida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安娜成了古巴军政情报领域的王牌专家,被称为“古巴女王”。她在五角大楼里的分析判断,甚至能够影响美国对古巴的政策。1997年,美国中央情报局局长乔治·特尼特亲授她特殊贡献荣誉证书。而类似的奖章,古巴也曾给她发过一枚。

图自外媒theguardian

虽然工作上如鱼得水,但安娜的个人生活说不上快乐。她和家人很少聚会,也不亲昵,因为家里好几个人都在联邦调查局工作,她的弟弟是特工,妹妹是西班牙语分析师,弟媳和妹夫也都是联邦调查局的雇员。她担心过多同处一室会放松警惕,从而漏出破绽。

古巴给她安排过一个男朋友,不过最终不了了之。后来,她又自己谈了个男朋友,对方同样在五角大楼工作,负责分析拉美情报。不管和谁交往,她都不敢真的全心交付。她很孤独,逐渐有了很多怪癖,在家会突然哭泣,对食物非常挑剔,还患上了抑郁症。

潜伏16年后终于暴露,

被判刑25年

1996年2月24日,古巴袭击了在国际空域飞行的美国飞机。飞机上乘坐的是定居于美国的古巴移民,他们自称“兄弟救援队”,试图干涉古巴内政。在接近古巴海岸线的地方,古巴军方击落了2架飞机,机上4人全部死亡。

美国认为这一举动相当于开战。但很快有军方人士称,古巴曾在2月23日会见美国官员,明确警告过,美国私人飞机禁止飞往古巴凌空,否则将采取措施。舆论为之哗然,纷纷指责美国外交部门的失职。

这一切对古巴有利的太巧合了,时间巧合,舆论方向也巧合,于是有人怀疑政府部门有间谍配合。美国军事反情报分析师雷格·布朗发现,安排2月23日官员会面的正是安娜,而且她还是会议组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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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格对安娜表示怀疑,但当时安娜是笼罩着明星般光环的人,他的怀疑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他没有大张旗鼓,而是将疑虑告诉了另一个反情报官员斯科特·卡迈克尔。

卡迈克尔对此展开调查,但安娜的解释毫无破绽。她说给海军上将打电话约时间,大家查看了各自的日程表,发现2月23日时间都方便,所以就决定那天会面了。她的态度非常诚恳,好像一切真的都是巧合一样。调查最终不了了之。

图自youtube@NBC 6 South Florida

之后的几年,安娜还是一如既往地工作。在同事眼中,她并不圆滑老练或者八面玲珑,只是一个很务实的同事。她的职位越来越高,赞赏和荣誉接憧而至。

情报局曾让安娜的每个同事用一个词来形容她,结果很多都是充满赞赏的褒义词:安静、敏锐、害羞、独立、聪明、认真、专注、努力、不善交际、尽职尽责等。

图自youtube@NBC 6 South Florida

四年后,卡迈克尔听说联邦调查局正在找一名间谍,身份不明,为古巴工作,曾去过古巴的美国海军基地。嫌疑人名单中有安娜的名字,而卡迈克尔看到时就明白了一切。

2001年4月份,卡迈克尔和联邦调查局开始监视安娜。他们看到安娜在电话亭里打电话,那些数字指向了纽约的传呼机,正是间谍活动的讯号。

图自youtube@NBC 6 South Florida

他们秘密搜查了安娜的住处,发现了可疑的短波收音机和电脑中的加密文件。通过拷贝和还原文件,最终确认了安娜的间谍身份。他们还在她的钱包里发现一张纸,纸上有她和古巴通讯的代码系统。

联邦调查局原本想放长线钓大鱼,但“9.11”事件爆发了。他们担心安娜再出问题,于是在9月21日逮捕安娜,结束了这位美国近代史上最具潜在危害性间谍的职业生涯。

图自外网fbi

经过7个月调查,FBI发现她曾提供美军大西洋司令部军事演习的情报,还透漏了4名潜伏在古巴的美国间谍人员……这些罪状引起了民众的愤怒,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安娜显然不是为了钱,因为自始至终古巴都没有给她支付费用。她在法庭上公开说:“意大利谚语或许最能描述我所信奉的基本真理:‘全世界都是一个国家’。在这样一个‘世界大国’中,爱邻如己是邻里和谐关系的基本指南……我站在这里,是因为我服从了我的良心而不是法律……我认为我们政府对古巴的政策是残酷和不公平的,我觉得在道义上有义务帮助他们……”

2002年,安娜与律师、检察官达成认罪协议。安娜承认间谍罪,最终被判处25年有期徒刑和5年缓刑。

被关20年提前释放,她从未有过悔改之心

安娜在得克萨斯州的联邦监狱里度过了20年。直到今年1月6日,美国当局允许她提前出狱,但她还没完全获得自由。接下来的5年,她会受到严密监视,所有互联网访问都会得到密切关注。

安娜出狱后曾发表一则声明,称自己想过安静的私人生活,不会参加任何媒体活动,并鼓励那些想关注她的人转而关注更重要的问题,例如波多黎各人民面临的问题,或者美国对古巴的经济禁运 。

图自外网cnn

从声明内容来看,安娜从未觉得自己有错,也从未改过初心。当年那个女子面对法庭,铁骨铮铮地说:“我只忠于自己的原则,而不效忠于任何国家、政府或个人。”而如今,她只是个65岁的老人,颠沛流离了大半生,希望她晚年平安顺遂。

而安娜的传奇人生,也将继续在世间流传。据说今年就有两本书要出版,分别是《古巴女王》(Queen of Cuba)和《代号蓝鹪鹩》(Code Name Blue Wren),都是讲述与安娜有关的间谍故事,感兴趣可以关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