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承“事不过三”的原则,程述尧只结了三次婚,跟三个女人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恋。
对每一任妻子,他都爱到了骨子里,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她们。
然而,当他晚年躺在病床上,身体器官全部衰竭,他大概会感叹一句: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1916年,程述尧一出生,就是“家里有矿”的主。
一家人非富即贵,父亲在税务局工作,还是万字会的风云人物。

舅公在京城朝廷跑龙套,但头顶上乌纱帽再小,也是个响当当的官儿。
作为家中长孙,程述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吃的是山珍海味,玩的是滑冰、游泳。
他8岁那年,程述尧坐在吴佩孚的专车里,吹着北平城凛冽的寒风,跟着父母从山东迁居到北平。
程述尧的脚刚踏入北平,北平激动得抖三抖,顺势把黄宗英“抖”出世了。

黄宗英的父亲“力拔山兮气盖世”,猛地一发力,7个孩子呱呱坠地,哥哥姐姐先走,黄宗英负责断后。
可是,黄宗英才享受了9年父爱,父爱就戛然而止,父亲完成了延续黄家香火的使命,就光荣领了盒饭。
这一年,程述尧先行一步,风风火火走入燕京大学。
在大学里,程述尧荷尔蒙喷射而出、势不可挡,表演欲极强。
大三加入大学的戏剧社,与黄宗江、孙道临一起搭档演出。

好巧不巧,这其中就藏着他未来的“大舅子”,不过这时的程述尧已经沉浸在表演世界里,没心思“认亲”。
结果,荷尔蒙分泌太多,做事太高调,程述尧被扣上了“进步学生”的帽子。
1937年,17岁的上官云珠被大9岁的美术老师勾走了魂,决定为爱发电,放弃学业,给他生个孩子。

就在他们为此日夜兼程、大汗淋漓的时候,程述尧被日本人“请”走了,在局里喝了一个多月的早茶。
好在背后有人,父亲找人疏通一下,程述尧才不至于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保住一条小命。
就这么平安无事熬到毕业,得亏英语说得溜,程述尧进入了中国银行,在行长底下做英文秘书。
由于薪酬待遇不错,程述尧寂寞的心又开始躁动不安,将昔日好友邀请到一起,自掏腰包办起了“南北剧社”。
最后,他索性将铁饭碗辞了,专心搞剧社,可以说,为了演戏,程述尧简直是拿命去搏。
话剧《雷雨》里,他饰演周萍,有场跳窗逃跑的戏,为了呈现最好的效果,他在家的窗台上,跳来跳去反复练习。

在他跳出了窗时,18岁的黄宗英跳进了巨大的陷阱里。
程述尧估计也没想到,黄宗英跳完,他还能趁机捡了个漏。

程述尧热爱演戏,黄宗英也是戏痴,演的戏让台下的客人看了更是为之痴狂。
为了博得美人一笑,大家各显神通,有钱的砸钱,有颜的露脸。
每次散场后,剧场外的戏才刚开始,各家少爷手捧着鲜花,等待黄宗英翻自己的牌。

然而,他们完全没料到,他们谁也没落着好处,被某位神秘人截胡了。
神秘人也不神秘,黄宗英非常熟悉,他就是剧团的指挥郭元彤。
表面上,郭元彤只是个普通指挥,实则他一挥手,已经指挥着黄宗英的心扑向他这儿。
黄宗英18岁那年,郭元彤单膝下跪,向她求婚。
就这样,她还没来得及见识整片森林的美好,就已经拜倒在这棵歪脖子树上了。
结果,刚过门18天,郭元彤浅尝了几口婚姻的滋味,一兴奋就嗝屁了,18岁的黄宗英成了寡妇。

这下,郭家兜不住了,只好全盘托出,原来这场婚姻就是一场阴谋。
郭元彤早有不治之症,考虑到他是独苗,父母商量着让儿子早点成家。
一来冲喜,二来就算冲不成,他们也可以搏一把大的,看看郭元彤能不能给郭家留个子嗣。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儿子这么早就下线了,精心打造的算盘落空了。
痛失爱人后,黄宗英这朵娇花蔫了一半,整天郁郁寡欢,眼泪批量生产。
虽然眼泪不要钱,但妹妹哭成这样,哥哥黄宗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哄女生的小伎俩,他完全不懂,只好找兄弟程述尧帮忙安慰。

结果,程述尧一见黄家妹妹,不禁心荡神摇、不能自持。
他对黄宗英嘘寒问暖,带着她一起逛街、吃饭、看电影。
可他感觉,这样的安慰治标不治本,为了争取一步到位解决妹妹的心病,程述尧决定“以身相许”。
1946年,程述尧挖空世界上所有的情话,深情求婚黄宗英。
黄宗英一时被甜蜜冲昏头脑,小手一伸,戒指戴入无名指,两人就这样跳过恋爱,直奔主题。

她以为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哪知跳出了陷阱,却也跳入了牢笼。
程家钱多,规矩也多,要求站有站相、坐有坐姿,严格到走路的步子也有规定。

黄宗英自由惯了,面对这些条条框框,任程述尧对她百依百顺,她也吃不消。
她自我定位,自己就是云,云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
1947年,黄宗英接到了《幸福狂想曲》的邀约,从北京飞到上海。
就这样,程述尧头顶上的“云”飞走了,飘来了一片青青草原。

那天,黄宗英风尘仆仆赶到上海,剧组派了两个人来接驾,其中一个就是男主角赵丹。
初秋的风一吹,掀起了黄宗英旗袍的一角,也撩拨了赵丹内心深处的一角。
赵丹笑了,黄宗英看了他一眼,也笑了,因为那天赵丹穿着一件衬衫,扣子扣错了。
“傻乎乎的一个男人。”
之后,两人演戏的时候,戏里打得火热,戏外也火花四射。
有一次收工回家,剧组整了辆车接送大家回去,结果车太小,黄宗英挤不进去。
车里的赵丹一看,霸道总裁上身,一把抓过黄宗英的手,作势一拢,她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们在上海忘我地交流,程述尧在北京独守空房,辛苦赚钱。
当时,南北剧社生意不太好,为了养家糊口,他只好向现实低头,考入中央银行混口饭吃。
戏演到最后一幕,赵丹情不自禁表白:“我们要分开了,你嫁给我吧,你应该是我的妻子。”

黄宗英体会到了久违的爱情,头也不回地跑回北京离婚,留下程述尧一脸懵待在原地。
程述尧不死心,追着到上海,企图挽回妻子,可看到了赵丹满面春风的样子,他瞬间明白了。
他也是正人君子,自有成人之美的品德,看到他们两人如此恩爱,程述尧只好含泪退出。
人来都来了,程述尧顺势留在了上海,几番折腾最后才在兰心大戏院里落脚下来。
而上官云珠经历了两次失败的婚姻,被第二任丈夫姚克摆了一道,兜兜转转也来到上海。

她曾与同事蓝马有过火花,可新恋情最终还是无疾而终。
机缘巧合之下,她结识了程述尧。
都是同行,又都受了情伤,两人失意之人碰到一起,难免会擦枪走火。
1951年,程述尧与上官云珠在兰心大戏院办了婚礼,顺利结成夫妻。

很显然,上官云珠特仗义,结婚证一拿,就免费给程述尧“升了个级”。
带了个女儿姚姚一起进门,程述尧喜当爹。
对于姚姚,他也视为己出,甚至还给她冠上自己的姓。
结果,程述尧就如同被下了魔咒,这段婚姻同样撑不过一年。

1952年,有了上官云珠的“倾情赞助”,36岁的程述尧终于有了自己的血脉,儿子韦然出生。

好事刚到,坏事也赶趟儿了。
这一年全国开展“三反”运动,有人向上头打小报告,说程述尧贪污公款。
托他们的“福”,程述尧又被请去喝茶,这茶一喝就是半年,喝得他浑身难受。
他自然没做过这回事,一看就这几个钱,就想花钱买清净。
他掏了800美元,上官云珠当了点首饰,送到兰心大戏院,想把窟窿补上。
没成想,这一举动直接落人话柄、越抹越黑,程述尧头上的“贪污犯”头衔更是摘不下来了。
当时,上官云珠事业正在高峰期,在敌占区劳军义演,她生怕丈夫耽误到自己的前途,坚决提出离婚。

周围的朋友一看,如此天作之合,怎么能说散就散,于是轮番磨破嘴皮子,劝上官云珠三思。
她有点动摇了,可这时程述尧觉得就此罢休,自己也太亏了,摆起了大少爷架势。
上官云珠一生气,一脚踢翻了刚递出的台阶,留下儿子,干脆跟程述尧说拜拜。
上官云珠走了,吴嫣拿着爱的号码牌,马上替补上位。

与黄宗英、上官云珠相比,吴嫣似乎不太“上得了台面”。
先前,她在花柳巷做着皮肉生意,之后被周佛海秘书孙矅东看中。
借着孙老板的势力,吴嫣一跃成为上海滩有名的交际花。
当孙矅东蹲大牢后,“这朵花”又落入了特工潘汉年手里,成了文化局的一名干部。
孙矅东出来后,吴嫣念及旧情,还贴心为前老板安排住处。
如此重情重义的女子,程述尧一见,心跳加速,爱情再次来敲门。
可惜,风花女子不太对程家人的胃口,但程述尧非吴嫣不娶,父母也只能随他去了。
结果,两人才刚亲密接触三个月,吴嫣被逮捕入狱,程述尧再次独守空房、独饮寂寞。
父母马上赶到上海,劝儿子把握机会,趁机蹬了吴嫣,女人有的是,何必单恋一枝花。
可程述尧不理睬,他发誓要等妻子出来团圆,即使等上百年他也认。

由于不愿意跟吴嫣离婚,程述尧被降职成了一名普通检票员。
兴许是程述尧的真心感动了老天,五年后吴嫣安然无恙归来。
然而,吴嫣没负他人,单单负了程述尧。

恢复自由身后,吴嫣与姐妹朋友互动频繁,完全冷落了程述尧。
她的姐妹混得越好,程述尧就越惨。

因为每次跟姐妹约会回来,吴嫣就找他吵架,把气撒在他身上。
有次,吴嫣觉得小吵小闹不足以解气,直接操起旁边的烟灰缸,向程述尧砸去。
程述尧吓尿了,以前的剧本也不是这样演的,一时没反应过来,直直挨了一下。
没办法,自己选择的妻子,跪着也要伺候完。
吴嫣的生命力很旺盛,而程述尧的生命已然是风中残烛。
1968年,48岁的上官云珠一跃而下,在四楼完成了人生唯一一次“自由落体”,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她走后7年,女儿姚姚被一辆载重卡车夺走了生命,只有当天的那场雨,见了她最后一面。
曾经心爱的女人、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女儿双双离开,犹如抽走了程述尧最后一丝心力。
现实太残酷,他只能选择忘记,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
他经常认儿子为自己的老父亲,把吴嫣当成已过世的姚姚,常常握着一把糖,坐在门口等女儿回家。
可是,他左等右等,等了十几年,还是等不到女儿回家。
最后,他等不了了,担心女儿回家迷路,他只能去找她了。

1993年9月24日,程述尧找到姚姚了,享年76岁。
程述尧的一生,纵然生活虐他千百遍,他仍待爱人如初恋。
只可惜,深情被辜负,一人来到世上,又一人走入归途,隐在尘烟里。文/夕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