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米油盐酱醋茶,琴棋书画诗酒花。平凡的日常生活里,聊天的时候很少会提起油,可是一日三餐都绕不开一个“油”字,也就有了关于油的那些事儿。

前些天晚上,我在厨房炖牛肉,需要用些醋调味儿。我习惯性伸手拿起来就倒,等闻着味儿不对,才发现整错了,放的是香油,得有大半碗。醋瓶子和香油瓶子差不多,以前醋瓶放在灶旁边,香油瓶放在饭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瓶子都放在了灶旁。锅里的香油,经过翻炒,香气四溢,弄得家里啊,到处都是香喷喷的。我默默打开厨房窗户,心里想着,让大家都闻闻吧,可千万别浪费了。

我把这件尴尬事发了微信朋友圈,引来了朋友们的围观和热议,点赞、留言数达到了100 多人次。有人说:豪横。有人说:香飘万里。有人说:姐你真敢晒,香油和醋也不像啊,还整出去半瓶子,败家呀。还有人调侃:估计那瓶醋得吃香油的醋了,抢了醋的风头。还有人说:这败家娘们,大户人家啊……

真是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意外错误,竟然引发了大家的共鸣。我看着朋友圈里的留言,脸上止不住地笑着。

在我小的时候,香油可是稀罕物儿,是很金贵的东西。每年母亲总会坚持种些芝麻。我说的芝麻是白芝麻,后来才知道还有黑芝麻、黄白芝麻、杂色芝麻。

收割后的芝麻捆成捆儿,放在阳台上,经过阳光暴晒,芝麻蒴果炸裂,小小的芝麻粒就自己跳出来了;没有出来的,就需要人工辅助了,用手抓着芝麻秸杆,头朝下,拿一根棍儿轻轻地敲打,芝麻粒儿就一点点流出来,堆在塑料布上了。

打下的芝麻,用来换一家人用一年的香油。母亲听到街上换香油的吆喝声,就赶紧用铝盆盛好芝麻,一溜小跑出去换香油。一瓶香油,只在拌咸菜或做挂面汤的时候滴一些。母亲手拿着香油瓶,很小心的倾斜着,不错眼珠地注视着缓缓流到瓶口的香油,一滴、两滴、三滴,香油终于流出来了,然后她快速将瓶身竖起。倒完香油,瓶口的点点油迹,母亲也不放过,马上用舌头快速舔一下,再盖上瓶盖,生怕浪费了。有时候也用筷子头在香油瓶里沾一下,然后在挂面汤里用力地搅拌着。既使是这样,大家都会觉得今天的挂面汤已经很香了。家里7口人的饭,那一大盆的面条,仅仅那点香油,只是滴了个热闹而已。

芝麻秸留到大年三十晚上,把他们一层层铺在堂屋地上,当院儿里。大人们忙活年夜饭,孩子们追逐打闹,一家人在这些芝麻秸上面来来回回,脚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响,父亲说这叫“踩碎”(踩岁,chǎi suì 音 )。大年三十、初一早上,煮饺子烧的柴火就是芝麻秸,寓意节节高。

香油是不常吃的。日常生活用油,我最爱吃的是荤油。荤油是用猪板油,放大锅里慢慢熬出来的,放凉盛入荤油坛子。听老人们讲,年轻人要是在年三十晚上,偷偷抱着荤油坛子晃一晃,就能动(荤)婚。想不到荤油坛子还有这个功能,没有试过,不知道真假。

用荤油做出来的菜带着肉的味道,似乎更香些。吃荤油拌饭是很奢侈的事情,偶尔为之。盛一碗刚出锅的米饭,趁热放上一勺荤油,再倒上点酱油,搅拌均匀,米粒上闪着酱色的油光,晶莹剔透。用勺子舀一大勺,放入口中,米香、肉香、酱香混合在一起,溢满口腔,带着暖意,滑过喉咙,滑人肚子,全身心都感觉幸福起来了。

参加工作后,同事们都说吃荤油不健康,我们的小家就改吃花生油了。那时候刚买了房,要按月还贷款,手头比较紧,每次买油只买一小桶。有一次油吃完了,还没来得及买,正赶上同事来家里玩,看着天都黑了,人还不走,只好张罗着留饭。看着空空的油桶,我心里犯了愁,想去超市买油,兜里还没有钱。情急之中,我看到家里还有一瓶香油,一咬牙一狠心,拿起它就做起菜来。炒出来的菜那叫一个香啊,同事吃完直夸好吃。我心里苦笑着默默叨咕:能不好吃嘛,简单的几个菜,用了我半瓶子香油呢。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超市里有各种品牌、各种类的食用油可供选择,过年带给父母的麻酱和香油礼盒,包装精美。年迈的父母已不再种芝麻了,我已经离家多年,不知道老家的街道上还有没有换香油的吆喝声。过年的时候没有了芝麻秸,踩岁的声音留在了岁月里,留在了记忆深处,不知何时再响起。

(文章来源:微信公众号“迁西文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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