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这样一个人。姓陈，名全栖，因京试落榜，自觉丢人，发誓不得中永不返乡。手里没有钱了，难以求生，只好在附近山村里白天卖诗画糊口，夜里刻苦攻书。也该他倒霉，当地偏遇大旱。村里人还顾不了生活，谁有精神再赏识他的诗画呢？
一天，他得了重病，昏了过去。
就在这时候，有一个少女走到陈全栖跟前，怜惜地说：“苦命人儿，谁能可怜你啊……”
然后，伏在他身上，嘴对嘴，连连呼吸几次。过了一阵子，陈全栖苏醒了。睁眼一看，一个举止端庄的少女，两只杏眼正闪着秋波向他笑呢！
陈全栖高兴极了。接着他感觉身子不疼了，饥饿也消失了，猛地站起来，向少女叩谢。
那女子一点羞怯的样子也没有，笑着问道：“你怎么落到这田地？要到哪里去？”
陈全栖见她温柔纯美，身上热辣辣地，极力言述了应试至今的经过。
少女说：“我叫莺燕，是个出家人，你可以到我那里避避野虫，我帮你调治疾病，你若真有志气，就刻苦攻读，迎考下科。功夫不负有心人！”
陈全栖像饱餐一顿稀世佳肴，心里美滋滋地就跟她走了。
莺燕把他带到卧室，里边陈设井然有序，不多时茶饭用毕。
然后说：“你就睡在对面的床上吧！也许这样你会觉得舒服。”说完，自己揭开罗帐脱衣服躺下。
陈全栖躺在床上，细想莺燕今天的情景，难以入睡。探头看着甜睡的莺燕更是动情。于是就爬到她的床上，缠绵求爱。
莺燕狠狠地瞪他一眼说：“亏你披一张人皮，念你有志，一时贫困潦倒把你救回来，盼你日后有所进取，不料，竟然在我身上打起主意来，真不自爱！”
满面怒色推搡着陈全栖，可陈全栖抱住不放，流着眼泪说：“我是感谢你的恩德，才向你求爱的呀…”
莺燕正言厉色地说：“软骨头，我对你有两怕！”
陈全栖说：“娘子，你只管说，我一定不负您的心愿！”
莺燕说：“一怕你情来色去，软化志气，虚度一生，二怕你见异思迁，喜新厌旧，自讨苦吃！”
陈全栖说：“娘子，我可不是那种人。”
莺燕说：“我看靠不住，你敢对天发誓吗？”
“堂堂君子，岂有不敢？”
莺燕焚上香，陈全栖跪下，启唇发誓道：“我陈全栖若失丈夫志，对娘子有三心二意，天地不容，摔死在山沟里，成为孤鬼！”
从此，二人成了夫妻。一个勤恳攻书，舞墨作文，一个打猎纺织，操持生活，过着相枕相爱，盼顾来日有望的生活。
一天，莺燕外出狩猎，突然门外来了一个比莺燕还娇艳的美丽少妇，进门就喊：“妹子，妹子，光知道过蜜月享清福了，把姐姐也忘了不是。”叫着吵着，潇潇洒洒踏进门里。
陈全栖一眼瞅见她的美貌，心里忽地一热，嘴打吃地说：“娘子，唉，娘子，她不在，请，请……”
那娘子也不客气，坐在陈全栖的座位上，拾起刚才失落在地上的书。珍惜地吹去灰尘。也不言语。只是笑颜可亲地展开书卷看起来。
陈全栖看见她那如花似玉的美貌，一会儿神飞九霄，忘记了盟言，便转到那女子背后，贴在她的身边说：“娘子美貌千金难买，世间难寻哪！”
那女子两眼若秋水一潭，深情地瞟他几瞟，放下书说：“谁配当你的娘子？俺符莺莺真幸运。不过，你这书本才是千金难买，世上难寻呢！”
陈全栖动脚动手地说：“世上只有爱和情千金难买、世上难寻哪！那本书能值几文？”
符莺莺推开他乱抓乱摸的手说：“我跟你有啥情，有啥爱？还不是隔墙相思——有爱无缘，即使有机会打打趣，只不过是擦屁股的坷垃，用得上擦一擦，用不上抛在一旁！”
陈全栖说：“俺可不是那种人，过路拆桥，喜新厌旧。”
符莺莺郑重地说：“莺燕妹妹对你不是很恩爱吗？这会见她姐姐，又动情动色，真是可恶！”
陈全栖说：“我爱你，也不嫌弃她嘛，咱有咱的爱，俺有俺的爱呀！”说着就去抱符莺莺。
符莺莺也不阻拦，任其摆布，只是说：“如果有第三者，你又是另有爱的缘故了！”
陈全栖随口说：“不会的，不会的，我一生一世，只爱您俩，再不会另生二心了！”
符莺莺说：“我不相信！”
陈全栖随即又赌了给莺燕发的誓。
符莺莺和他玩了半天，临走时说：“我可没有莺燕心肠软，若是犯咒，可不会饶你！”
陈全栖说：“若有反顾，愿成孤鬼！”
陈全栖恋恋不舍地将符莺莺送出洞门。回身进洞，刚走到楼阁前，一股香味扑进鼻孔，浸润胸怀，往右边一看，是一个很大的花园，这时节，春天的花，夏季的花早已不应时了，只剩下各色菊花和一些不知名的深秋花儿。
正在这时，一个秀丽无比的少年女子，从小花园东边的假山石后，飘飘然然朝陈全栖走来，嘴里不断地：“呵呵，好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男子，一个丑妇就揉得那个样子，哈哈，哈哈…”
陈全栖听见细腻如麻的切切细语，立即坐起来放眼看去，也太漂亮了，九天仙女在她跟前也逊色儿分。不由地擦擦眼又细细看起来，陈全栖看得眼花缭乱，神魂颠倒，好像抽去了筋络，取去了骨头，变成一滩软肉。
那女子往石板上一坐，说：“哈哈，女人迷，挺有意思！”
陈全栖定了神，忘记了一切，站起来要动手脚，那女子说：“好个轻狂的男人，你不去爱你的女人，看见人家的女人馋得流口水，真是可恶！”说着抽身站起，躲开陈全栖。
陈全栖说：“娘子，世上的人谁没长颗爱美的心，你这样资丰貌美，谁人不爱？”说着向那女子扑去。
那女子见他如此，跑了起来，边跑边说：“见个美人儿你就爱，世上的美人儿多着呢，像你这样狂妄之徒，一不习文，二不练武，一生无为，不怕良心自责？世上少见，世上少见！”
陈全栖只顾贪恋姿色，哪顾前番发誓和落榜后的经历，一个劲地追赶那女子，那女子跑出洞门，他赶出洞门，那女子跑到山巅，他追到山巅。
那女子爬上峭壁，他也爬到峭壁上，那女子再也无处躲藏，反转过身来，正言厉色地说：“陈全栖，你犯咒了！”
陈全栖喘着粗气说：“犯咒有什么了不得，又不是刀枪火海，在这悬崖陡壁上谁来作证，只要能得一个美人，死也值得！”
那女子说：“劝你悬崖勒马，改邪归正，若不然天理不容！”
“哎呀，只要你能成为我的妻子，我什么也不怕！”说完，就去搂那女子。
那女子说：“你真的不怕吗？”
“真的不怕！”
“你看我是谁？！”
陈全栖展眼一看，面前再不是那个赛过天仙的女子，而是拯救他的那个莺燕，一时羞得无地自容。
莺燕说：“陈全栖像你这样没有志气，不求学问，四体不勤的贪色狂徒，能做出啥事业？即使一时侥幸得了功名，闹上一官半职，因你奢侈糜烂，好端端的世界也不愁被你败坏！自食誓言，是为孤鬼，还是扒皮抽筋？”
一番话说得陈全栖两腮飘泪，站立不住，一斜身，落下悬崖，莺燕一把没有抓住，只见他粉身于深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