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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后,略憔悴,重启采风之旅,2023年首站,集美苎溪。

之前未曾来过,只是听说过苎溪古桥。

苎溪自古溪洪成灾,明代何乔远称其“溪水横溢,决为烟莽”,清代《嘉庆县志》竟径直将苎溪描述为“经蛇蟒所翻蛰”“涉者患瘴疠”的“黑水”。也许,这就是苎溪要建设石梁桥并将桥墩筑成船头形的原因。

苎溪古桥始建于北宋大观年间,此后于南宋、明代多次重修,是八墩九孔的石梁桥。古桥曾是漳泉交通的“必经通道”,桥边设有铺递,称苎溪铺。据悉,从此处溯溪而上,有贯穿密林的“茶马古道”蜿蜒直至漳州长泰。这“茶马古道”,根据刘瑞光兄收集的与苎溪相关的旧诗可知,高僧文士们均惊叹其为“鸟道”。唐末宋初漳州保福院的僧人清豁路过苎溪时,留下一句:“世人休说路行难,鸟道羊肠咫尺间”。明代的池显方同样也形容苎溪道为:“鸟道上青云,直穷泉所以”,他的诗中有两句描述苎溪的佳句,一是“天岭常相接,四时风似水”,一是“雷声在山半,雨到别峰止”。在池显方笔下,苎溪两侧的大山,高峻清冷,植被茂密,到处是长松、丛篁(竹子)、茅茨,出没着虎与猿,即使是如此,依然像世外桃源一般,居住着一些以蓑箬为衣冠以笋芋为甘旨(美食)的与外界隔绝的山民。从清豁到池显方,我们大致可知,黑水之侧的苎溪道,在唐末至明代甚至清代,一直都是贯穿于高山密林人烟稀少的“鸟道”。

在苎溪桥边上的村落中,我看到了路边宣传版上朱熹写的《苎溪道中》:秋山有红树,忽忆野田中。禾黍收将尽,氛埃晚欲空。登原悲落景,倚杖怯高风。更有寒塘水,应将此处同。朱熹是南宋初期的人。有人认为,写这首诗时,朱熹是任职同安主薄的年轻人,然而,从诗中的况味看,不能排除是在漳州任知州时重游苎溪道的可能。根据前述的分析,我们可以得悉,朱熹所写的苎溪道是如何的艰险。

离开古桥,我溯苎溪而上,看到水面渐阔,两座浩渺的水库依次映入眼帘,分别为坂头水库与石兜水库。原来,苎溪的鸟道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来,水库底下竟然曾经有一座石兜乡。石兜乡已不复存在,石兜人亦多离开故土。记得世高兄曾撰文写过石兜乡的许庄村,文中述及村中的康尔韫墓。康尔韫是明时同安县豪岭人,曾当过兖州知府。康尔韫墓据说曾用童男童女陪葬,凄厉之哭啼七日方绝。今天,许庄村估计也不在了吧。

离开水库区,继续前行,从一处被称为苎溪内的地方开始,渐渐感觉到了类似鸟道的山地环境,这应该就是朱熹走过的山道吧?联想到遍布全闽的朱子行迹,我忽然明白过来,朱熹是如何的热爱生活!在诗中,文人性情的他,曾细心地发现了苎溪道上红树的美好。让人震惊的是,今天的我赫然也发现了红树,不只是一株两株,而是随处可见,漫山遍野。原来,苎溪道上,真的有红树,且红树真的很红,红得如此灿烂,红得如此倔然,感染了远道而来穿山越岭的我。现在已是冬天,依然如此红艳,可以想象,秋天时的红树又是如何的美丽光景。去年,我曾到南平建阳拜谒朱熹墓,此次,又见到朱熹精神世界中的“秋山红树”。冥冥中,我不断在走进一个强大的文化气场。我越来越怀疑,这位影响闽人甚巨的宋代思想者,或许被世人所深深误会,他决计不可能是一位肤浅的“灭人欲”者,而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敢于抗争的人间智者。也许,正是人世间无穷无尽的误解、诽谤、嫉恨,使他深感人心的险恶,仕途的困顿,于是,在鸟道之上,萌生了“登原悲落景,倚杖怯高风”的迟暮伤感。事实上,悲剧确实发生了。漳州知州卸任后没几年,以朱熹为首的理学学派遭到政敌极为残酷的围剿打击,再过若干年,以济世为宏愿的人间伟男子在绝望中悲惨离世。纵观人类历史,思想者,多罹人祸。

苎溪红树在,故人已不归。

吹着朱熹吹过的山风,走着朱熹走过的古道,从红树中徐徐穿行,直至苎溪源头的白盘岭,直至无路可走,我才最终结束了此次的苎溪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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