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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世纪,偌大的汉朝几乎将所有资源用于对匈奴作战。然而,历史书通常只侧重于将故事的前半段,对并不美好的后半截却是三缄其口。毕竟,读者若只看汉武帝早期的军事成就,会以为是在目睹某个霸道总裁的励志桥段。倘若忽然翻阅至刘彻晚年的一系列骚操作,恐怕会马上对其言行产生本能反感。

然而,上述两种看似完全矛盾的进程,却都在历史中轮番上演。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惨淡结局在影响上更胜,让先前的任何光辉胜利都被迫蒙上一层阴影。

漠北之战后的战争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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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帝时期的对外用兵线路图

随着肥沃的黄河南原和河西走廊丧失,匈奴经济对西域列国的依赖更重。而且为回避汉朝远征军的兵锋,政治重心也整体向西北迁徙:单于益西北,左方兵直云中,右方直酒泉、炖煌郡。

这一阶段的数据和战例也显示:经过常年征战,虽然汉朝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是匈奴人付出的代价更加惊人。冒顿单于时代能发动号称40万人的直属部队,但是到了汉武帝晚年,匈奴王庭的直属部队萎缩到了3-5万。正是因为人口和领土的不断萎缩,所以面对汉军的武力进攻,匈奴人更加团结。在整个汉武帝年间,单于庭几乎没有高级贵族主动投降,反倒是汉朝有不少将领因为畏惧责备或者畏惧战败逃入匈奴一边。而且单于们更懂得使用外交欺骗和外交讹诈延缓汉朝的武力进攻,同时从汉使那里套取更多的礼物,西域对匈奴的经济价值也体现的更加明显。最后,匈奴人更加珍惜人力资源,对于俘虏要充分榨取他们的劳动力和情报价值,反倒极少出现杀俘的情况。

恶劣的生存环境 让匈奴对人畜都更为重视节约

随着匈奴核心领土的远徙,汉匈之间的战争模式大都按着如下剧情展开。匈奴人开始将妇孺老弱和辎重迁移到后方,用大漠消耗汉军战士和军马的体能、粮食补给。然后诱敌深入,等汉军体力耗尽、粮草不济的时候再突然杀出,截断汉军的归路。

此时,汉朝虽然已经取得了对匈奴作战的诸多胜利、极大压缩了匈奴的生存空间,但军队缺马的问题再度凸显。在汉武帝早期对匈奴的战争中,从关市伏击战开始,汉军就是以骑兵军团出击。这样才有霍去病两次漂亮的贯穿河西走廊的战斗。这类骑兵军团在补给上模仿匈奴人”因粮于敌“,在敌境内获取给养、以战养战、持续杀敌。但漠北之战中,汉军损失的战马缺口一直没有填补。虽然有大宛之战中掠夺到3000匹马,但其中的良马仅有30匹,很多马匹都损失在了东归途中。

模仿匈奴编制的骑兵部队 是汉朝北伐作战的核心

何况西域良种马从东来到繁衍出规模庞大的后代,显然需要很长时间,但皇帝本人却根本等不起。所以到第二轮大规模对匈作战,常见的模式就是步骑兵混合军团。有时候单支军中的步兵人数还远多于骑兵。

这样的队伍不仅机动性大为降低,一旦深入敌境后就非常被动。打胜之后如果一路上无人骚扰就能带着战利品凯旋,一旦遇到埋伏已久的匈奴人,则容易被追上后疯狂撕咬。之后此类剧情经常在塞外上演,只是每次具体的情况有所不同。千万将士的命运如同一个个骰子,身不由己地落在命运轮盘的不同命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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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朝步兵虽强于匈奴 却对远距离交战作用有限

第一轮较量

李广利时期 汉朝的对外远征已相当吃力

其实,早在第一次大宛战役期间,汉军就已经因为情报延迟和指挥低能的原因蒙受过一次罕见的惨败。在李广利第一次远征大宛的公元前104年的冬天,席卷汉朝西北边疆的风雪,同样落到了疆土纬度更高的匈奴境内。更加脆弱、物产更加匮乏的匈奴,在风雪的打击下损失惨重,畜群大量因寒冷和饥荒饿死。加之新登基的儿单于生性好杀,让匈奴国内人心惶惶。

同时,汉朝方面对匈奴内部已经在采用离间分化攻势。左大都尉想废除单于,于是派出使者南下,希望汉军能够前来接应自己起事。汉武帝眼看又有机会能够一举擒杀单于,于是派出因杅将军公孙敖修建受降城(位于今天内蒙古乌拉特中旗石兰计的狼山山口西北的草原地带)。名义上是接应左大都尉,其实和汉朝在漠北之战后不断延伸的亭障系统一样,也是为日后深入匈奴草原的远征修建前哨基地。

汉武帝后期修建的边境匈奴城

受降城修建好后的第二年,左大都尉觉得单于本部距离受降城还是过于遥远,怕起事之后无人接应。所以在公元前103年,趁着春寒料峭的时节,汉武帝派战斗经验丰富的浞野侯赵破奴带2万骑兵西北出朔方。他们预计到浚稽山附近,然后等待左大都尉起事后再行动。赵破奴到达了浚稽山附近等待一段时间之后就踏上了归途。对他而言,这次作战的原本计划应该是等待左大都尉起兵,然后自己掩护左大都尉南下。所以赵破奴可能是按照一次短途出击来备战的,在战斗意志和军粮储备上并不充足。

况且左大都尉的起兵计谋被单于识破,在平定了左大都尉、兼并部众后,直接派人马追击赵破奴。回军途中,赵破奴俘虏了数千人而耽误了行军速度。最后在距离受降城仅仅400里的地方被单于的8万骑追上,水源和军粮都被切断。受降城如同一道谶语一般,只是这座本用于接收匈奴俘虏投降的汉朝要塞,即将目睹汉军成建制的投降匈奴。

受降城的位置过于偏远 反而有利于匈奴人机动作战

单看司马迁的记载,受降城之败非常低能。其实本质上还是汉武帝希望“毕其功于一役”,一举生擒单于的侥幸心理在作祟。赵破奴曾追随霍去病从军征战,很清楚重视侦察战场、就地取食补给大军的利落战术。但因为因准备不足,只能在夜里亲自外出为大军寻找水源,惨遭匈奴人的”擒贼先擒王“。两万汉军骑兵失去了主将而军心大乱。剩下的军官觉得就算突围成功、回归汉塞,但剩下的将领也会因为没有保护好主将被杀,众将合计之下决定带着两万人成建制地投降匈奴。在汉武帝为人刻薄寡恩、汉朝军法残酷、军吏审问酷烈的背景下,汉军和匈奴久未大战,赵破奴没有做好展开恶战的充足准备,在汉军本就缺马的情况下白白损失了宝贵的2万军骑。

赵破奴的被俘和第一次远征大宛的无功而返让汉武帝大发雷霆。但当时的刘彻倾尽全国兵力与资源,都堆在了远征大宛的敦煌、玉门一线,只能对匈奴方向采取防御姿态。第二年,儿单于试图攻下受降城,但还没有开战就病逝驾崩。因为乌维单于的儿子年幼,所以匈奴人拥戴乌维单于的弟弟、右贤王呴犁湖为单于。为了掩护李广利大军西征的后勤补给线和退路,汉朝在北方修建了规模宏大的长城-障塞防御体系:呴犁湖单于立,汉使光禄徐自为出五原塞数百里,远者千馀里,筑城鄣列亭至庐朐,而使游击将军韩说、长平侯卫伉屯其旁,使强弩都尉路博德筑居延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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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存至今的汉朝长城遗址

眼看汉朝的封锁线即将完工,呴犁湖单于当机立断,在秋季出兵南下。数次击败徐自为修建的防线,烧杀抢掠了数千人后离开。此外,听说汉军第二次远征大宛,还想切断远征军的后勤补给线。于是派出右贤王入侵酒泉,但是最终被河西地区的守军击败,为李广利的安全返回奠定了基础。这年冬天,呴犁湖单于试图攻下受降城。但是单于病死,新的单于且鞮侯单于登上了王位。

随着李广利大军的安全归返,武帝认为汉朝已成功威震西域,是时候再次教训匈奴。根基未稳的且鞮侯单于立马服软,对汉武帝喊出了“我儿子,安敢望汉天子!汉天子,我丈人行也”的肉麻甜话。为证明”诚意“,且鞮侯单于还将先前拘留的汉朝使者们纷纷放归。次年,连被匈奴人俘虏的汉将赵破奴也逃回汉朝。但是实际上,狡猾的乌维单于在位时期根本没有与汉大战。所以现在国力有所恢复,也准备好了和汉朝新一轮的厮杀准备。

匈奴单于的灵活狡诈与汉武帝的蛮干形成鲜明对比

苏武出使:意料之外的导火索

苏武的盲目自信 在草原上自然不得要领

在汉匈关系貌似要修复的时刻,苏武带着厚礼出使匈奴,期望获得单于的进一步臣服。且鞮侯单于却又傲慢了起来,或者说,匈奴单于仍旧把汉朝的赏赐物当成贡品,令使节非常失望。而且苏武绝对想不到,自己的出使反倒成了新一轮大战的导火索。

原来,和苏武一起出使的副中郎将张胜卷入了匈奴缑王的谋反政变,直接导致所有人被长期拘留于塞外。匈奴的缑王准备暗杀从汉朝投降匈奴的降将卫律,并劫持单于的母亲归汉。这一细节也暗示当时匈奴内部并不稳定,汉朝对匈奴的孤立-瓦解策略其实正在收到效果。到乌维单于死后,右贤王在同一时间去世,汉朝还派出两个使者分别去吊唁。虽然已经有使者都被拘留,但这说明匈奴内部已经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裂痕。大到汉朝可以光明正大地派出使者使用离间之计,在这背后一定还有更多的暗中瓦解活动。

位于山地草场的匈奴游牧营地

参与这次事件的人中,有一个人是流亡匈奴的汉人虞常。他将此事告知老朋友,也就是苏武的副手副中郎将张胜:我能为汉朝伏击汉武帝记恨的卫律。我的母亲和弟弟都在汉,希望他们能得到汉朝的赏赐。张胜答应了他,并送给虞常许多财物让他准备筹划。

另一方面,单于有意拖延了苏武一个多月,出外打猎还是没有给苏武答复的意思。当时,只有阏氏和单于的子弟在单于庭留守。虞常等70余人觉得时机已到,准备刺杀卫律。但起事前有一人趁夜逃跑,向匈奴人揭发了全部计划。单于子弟与他们交战,缑王等战死;虞常被活捉。随后单于派卫律审理此案。这间接导致了苏武的被拘留,也是”苏武牧羊“故事的起因。虞常等人的冒险政变被匈奴视为汉朝的国家行为,这成了两国新一轮战争的导火索。

苏武在完全不知的情况下 成为外交冒险的牺牲品

男优将军的征途

苏武被扣押事件 让汉武帝重启对匈奴的大规模战争

公元前99年,汉武帝恢复了对匈奴的大规模远征。汉军主帅还是远征大宛的主将李广利。虽然这个男优出身的大将已经因远征大宛被封为海西侯,但战胜的其实并不利落。因此,汉武帝在继续怀疑太子刘据、碾碎以卫青-霍去病为代表的外戚集团的同时,还要给李广利增加功名,以稳固他的亲属、李夫人之子刘髆的地位。

不知道是占卜者投武帝所好,还是有人提前操纵了占卜结果,汉武帝的方士、太史多次算卦,都得出让李广利统军最吉利的预言。这就让沉浸在神秘氛围中的汉武帝更是对李广利寄予厚望。虽然对方不是卫青、霍去病式的天才将领,但他指挥的两次大宛远征都能维持大军的纪律,还能能将大军带回汉塞。所以此人绝非一无是处的庸才。但才能多寡、还有汉武帝统治晚期的整体局面,都让他无法达到理想期待。再加上他以外戚的身份参与政治内斗,就为他日后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李广利在阴差阳错之下 被推上万劫不复的境地

由于匈奴政治中心的整体西迁,李广利亲帅最精锐的骑兵3万人西袭天山,削弱匈奴单于的侧翼。此举也是进一步阻隔匈奴和西域诸国的直接联系。作为掩护,因杅将军公孙敖从西河出击,同时强弩都尉路博德也领兵出关。最后,还有李家将门的新星--李陵,亲领5000荆楚勇士从居延塞出发。由于汉武帝曾经和李陵交代自己没有更多骑兵交给李陵指挥,因此除了李广利之外,剩下几路人马都是步骑混编的大军和步兵部队。

此后,贰师将军李广利带领三万骑兵从酒泉出发。他们跨越沙漠远袭到天山山脉,一直在当地搜寻到了右贤王部,还是斩首匈奴1万余级。但在回军途中,匈奴军趁着汉军战胜后的轻敌情绪和放松状态包围汉军,全过程与和赵破奴战败的遭遇一模一样。最终,还是李广利军中的假司马赵充国组织100多名壮士冲锋陷阵,才成功突破包围。贰师将军带领军队跟随其后,得以脱困而出。然而,汉军此战损失了60%-70%兵力,远远超过了斩首数目。因杅将军公孙敖和强弩都尉路博德在大漠中行军后,来到涿涂山(今蒙古人民共和国车车尔勒格南部)一线会师,没有御敌后归返。至于李陵,则在浚稽山之战中英勇杀敌,但是不幸兵败被俘。这一结局间接地改变了李陵、苏武和司马迁等众人的命运,成为了汉武帝晚年一个令人不安、命如草芥的时代注脚。

李陵的部队人数虽少 却因家族出而具有很大的示范效应

李陵战败后,一开始内心绝望、神智恍惚,很可能确实有回归汉朝的计划。毕竟,当年的赵破奴被匈奴俘虏后,过了两年就成功地逃回内的。武帝也悔悟到李陵是无救援所致,说:李陵出塞之时,本来诏令强弩都尉接应,只因受了这奸诈老将奏书的影响又改变了诏令,才使得李陵全军覆没。于是派使者慰问赏赐了李陵的残部,一年后还派因杅将军公孙敖带兵深入匈奴境内接李陵。

但命中注定,仿佛公孙敖是陇西李氏的克星。早年卫青还是普通侍卫的时候,公孙敖带人救下了本该被绑架后暗杀的卫青,所以卫青怀着报恩之心,让公孙敖跟自己一起与单于对敌立功,故意把李广调开。最后的结果是本该担任前锋的李广改为从右翼进军,并因为在沙漠中迷路没有赶上战斗委屈至死。如今,公孙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在搜寻李陵无功而返之后回报:听俘虏讲,李陵在帮单于练兵以对付汉军,所以我们接不到他。武帝听到后便将李陵家处以族刑,母亲、兄弟和妻子都被诛杀。陇西一带士人都以李陵不能死节而累及家族为耻。李陵虽然因怒刺杀了李绪,但这一系列机缘巧合导致了他再也无法归汉。

李陵终究因汉武帝的刚愎自用而永远留在匈奴

公元前97年,汉武帝再次以李广利为主将北征匈奴。李广利率领6万骑兵和7万步兵出朔方,另有强弩都尉路博德率领1万余人与贰师将军会师。因杅将军公孙敖带领1万骑兵和步兵3万人出雁门。匈奴单于收缩主力10万人,在余吾水边迎战李广利。两军连战十余日之后打成平手,汉军回师,公孙敖被左贤王击败后撤兵归还,因为损兵过多,公孙敖被判死刑。

不仅,匈奴在略微恢复国力后继续南下,骚了上谷、五原、酒泉等地。作为反击,汉武帝让李广利带兵7万出五原,御史大夫商丘成带领3万人出西河,重合侯莽通带领4万骑出酒泉千馀里。单于向北转移辎重,然后带精兵亲自迎战李广利。这一战中,李广利没有遭遇大战,御史大夫商丘成的军队遇到了李陵和匈奴左大将的部队。有可能是李陵对汉朝心存愧疚,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仅仅追击商丘成到浚稽山。但在这个宿命般的战场上,并未全力指挥匈奴人作战。结果是“汉兵陷陈却敌,杀伤虏甚众”,李陵黯然带兵后撤。

随着越来越多的汉军投降 匈奴人的步兵水准也逐步提升

与此同时,重合侯莽通带兵出河西走廊杀到天山。匈奴使大将偃渠与左右呼知王的2万人看到汉军兵势强盛,于是主动回避。不过,这次远征中出现了一个血腥的插曲。在汉军前往天山的路上有一个西域城邦车师,因为担心本地人半路截杀莽通的大军,汉武帝让开陵侯带领已经服从汉朝的西域属国部队攻击车师,并强行迁徙车师的人口。危须、尉犁、楼兰在长安的人质王子们都先后西去参加征战,运送粮草接应汉军。另有几个国王自己发兵数万人,统驭将帅攻破车师城,迫使车师王归降。虽然车师城里粮食很多,可是兵士无法带足粮食班师回朝。体魄强健士兵的吃光了军粮,体弱多病的人在路上活活饿死了几千人。汉武帝派酒泉的驴队、骆驼队出玉门关护送军粮迎接军队,可是班师的兵士返回张掖不多远,还是有很多人主动逗留西域、没有回来。得胜之后饿死上千人在汉武帝早年的战争中是很难想象的。

以上两场远征,汉匈互有胜负。双方都没有对敌人形成绝对优势,但总体上看汉朝损失略大。但是接下来的北伐,可以说是为汉武帝时代汉匈大战划上了一个惨烈的句号。

汉朝与匈奴的战场均势 终究没能维持到汉武帝驾崩

孤注一掷的惨烈失败

汉武帝既要与时间赛跑 又要同属下勾心斗角

公元前90年,汉武帝又以李广利为主力,让他带骑兵6万、骑兵10万从朔方出击。第二重要的路博德带领步骑3万人出五原,按照计划将和李广利在浚稽山会师;游击将军韩说带领步骑3万从五原出击,因杅将军公孙敖带领3万人从雁门出击,这两路人和之前李陵的人马一样,主要任务是为李广利分散压力。

但偏偏韩说、路博德没有遭遇任何敌人,独立作战能力很弱的公孙敖遭到左贤王部重击。在众多汉军中,李广利的军队最受汉武帝、当然也最受匈奴人的重视。在战斗前,匈奴巫师的占卜结果是有一位汉军将领会惨遭失败。毫无疑问,实际地位最高、统军最多、而且汉武帝最为倚重的李广利成了预言暗示的目标。而且汉朝这边在一年前刚刚经历巫蛊之祸的打击,而李广利本人又参与了政治运作,所以此战汉朝兵将军心不稳。汉武帝对于身边人的怀疑又容易导致不合理的情绪化决策,这就进一步增加了汉军主力面对的压力。

匈奴虽一路退让 但都没有损失到真正主力

面对李广利的主力军,单于先让右大都尉和卫律带领5000骑兵作为先遣部队试探汉军的战斗力,两军在夫羊句山的山间峡谷地带相遇。此时汉军出塞不久、体力和后勤补给相对充沛,所以战力强劲、斗志顽强。但为了保留汉军本部的战斗力,李广利先派出汉军中的属国胡骑,也就是投降汉朝的河西匈奴属国军队2000人出阵,杀伤了数百名匈奴人。汉军乘胜追击、追奔逐北,一路前进至范夫人城。这一路上匈奴人都在规避贰师将军的锋芒,没有与锐气旺盛的汉军正面交锋。

李广利听非常恐惧。由于担心汉武帝派人到军中拘捕自己,于是想用更大的军功抵罪。他令本该还朝的大军北进到郅居水边,却发现匈奴人根本不在。为了加快追击速度,也为了减少进一步北进的后勤压力,于是留下一部分人马,只从大军中选了2万精锐北进。一天后,汉军找到了左贤王左大将带领的2万匈奴骑兵。汉军在激战后力斩匈奴左大将,还给匈奴左贤王部造成了重大损伤。这是李广利的最佳历史战绩,也是漠北大战后对匈奴最高级别贵族的斩首行动。直到这一步,李广利的指挥都是十分得当而且堪称成功的。

巫蛊诅咒是汉武帝晚年最忌惮的神秘学因素

但李广利涉嫌参与诅咒天子、私立王储,家属已被收入狱中的消息已如洪水泛滥一般在军中传开。汉军军官们应该很清楚,汉军继续北征的话,距离的暴虐会日益明显,再打下去胜利的天平就会向匈奴人倾斜。军中长史和决眭都尉辉渠侯都认为,李广利本就动机不纯,纯粹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继续冒险北进。这样下去必有一败。两人试图发动兵变拿下李广利,然后调转大军的方向。虽然有惊无险地镇压了这次兵变,但李广利也意识到军心已经不可逆转地发生了变化。所以在人心骚动和后勤崩溃到来前,决定孤注一掷、获取更大的战果。

随后,汉军迅速推进到速邪乌燕然山(今蒙古国杭爱山)。这个赌徒的目的应是寻求单于主力决战,以斩首或生擒单于作为免死铁券。为此,李广利在漠北至少进行了4-5天的高强度行军,弄的全体人困马乏,已经达到了体力的极限。公元前114年漠北之战中,卫青经过长途行军后,和伊稚斜单于的正面对抗只持续了一天。霍去病则是在运动战中不断地击杀匈奴,最后累计俘杀7万人。但是李广利已经和不同的匈奴部队进行了两轮激战,而且李广利自带的2万骑孤军深入,未必携带了充足的给养。这次单于看准了李广利已是强弩之末,于是亲帅本部的5万骑兵拦截李广利、两军在白天正面对攻,双方伤亡惨重,相持不下。

李广利的孤注一掷 让自己深陷匈奴人的合围陷阱

到了夜里,单于为了减少人员伤亡、加速李广利军的崩溃,匈奴人采用亚欧大陆上游牧民族惯用的壕堑战术。他们连夜在两军之间的开阔地带挖掘壕沟,然后派人绕到汉军后方、在黑夜之中,腹背受敌的汉军发生营啸、自相践踏,很多人纷纷落入壕沟之中,进一步加剧了大军的崩溃。李广利被迫投降,超过10万人的出征大军中仅有1000-2000人南归汉塞。

单于得到李广利后大喜过望,将女儿嫁给对方,让其地位比更早投降的卫律更高。李广利也立即向单于透露了汉朝的内情,很可能包括他和丞相谋划的阴谋政变,以及汉武帝晚年内外交困的具体情况。所以单于第二年就派出使者,以颇具威胁的语气,要求汉匈双方重开和亲。对匈奴作战一生、没有见好就收的汉武帝,晚年收到这样的文书挑衅,内心里必然是五味杂陈:南有大汉,北有强胡。胡者,天之骄子也,不为小礼以自烦。今欲与汉闓大关,取汉女为妻,岁给遗我糱酒万石,稷米五千斛,杂缯万匹,它如故约,则边不相盗矣。

李广利被杀后 匈奴再度遭遇雪灾袭击

在被俘一年后,李广利又卷入匈奴单于庭内部的政治斗争。卫律担忧李广利的荣宠在他之上,于是设计陷害:当初巫师说要用李广利的人头祭祀兵主,今天为何不用呢?在人生的最后关头,李广利愤怒而绝望地嘶吼:我死后一定要消灭匈奴!结果,匈奴果然再次赶上了连月的雨雪气候,人群中瘟疫流传,庄稼不熟,牲畜大量死亡。单于出于恐惧,才为李广利修建了祠堂祭祀他。

随着汉武帝在军事上的彻底失败,他在李广利投降后的第二年前往东莱,希望出海寻找仙人。但是天不作美,仿佛是在为冤死将士的英魂申冤,天空中阴云紧缩,海面上波涛翻滚,汉武帝被迫归返。海内虚耗、人口减半的惨痛教训,也成为了压垮汉武帝理智和野心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