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提到资本家,很多人首先可能会想到的是唯利是图,对工人残酷剥削,竭尽所能的攫取利润,贪婪无度的形象,是要被人民消灭的反动阶级。

然而,在新中国历史上,有一个被毛主席称作“第一民族资本家,第一中国财团”的家族,不但没有被中国共产党当做反动资本家打倒,还给他们极高的政治地位,被称作“红色资本家”的一群人。

那么,这是个什么样的家族?他们做过什么事情?为中国做出了哪些贡献?他们的现况又如何?

这一切,还要从一个叫荣德生的人说起。

图丨荣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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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父辈的旗帜

1875年,荣德生出生在无锡荣巷一个小买卖人家庭,幼年的他并不出彩,不像其他在历史中崭露头角的人物那样,从小被人称作神童。荣德生小时候性格内向,不善言辞,在别人眼中看来颇为木讷,因此他也落了一个“木头”的外号。

然而荣德生真的“木”吗,他如果真的脑袋不开窍,日后怎么会在历史上闯出一番名堂?

在他八岁的一天,父亲把他叫到跟前,教他认识了几个字,他一学就会,父亲感到很振奋,又教他乘法口诀,他还是一学就会。父亲开心地抱着他说:“咱们‘木头’不木!”

此后,父亲便送荣德生去上了学,在学堂里,荣德生虽然也还是不爱说话,但是学东西一学就会,而且还喜欢用各种材料做手工,他展现出了惊人的创造性。

图丨荣氏家族

1889年,受家族做生意传统的影响,14岁的荣德生被送入了上海顺通钱庄当学徒,他非常珍惜这种在社会中学习的机会,每天苦练打算盘、记账,并细心留意钱庄的生意怎么做。日复一日地观察学习,使他积累了扎实的商业基础。

一次,他乘船从香港回家,在码头上看到了工人从外国货轮上往下卸面粉,他不由得感叹,中国有一亿万万农民,有无边无际的农田,可是却没有自己的面粉工厂,面粉还要从外国人那里买,真是可悲可叹!

于是,开一个面粉厂的想法,在他的心中萌芽。

1901年,他与兄弟荣宗敬开办了保兴面粉厂,从四个石磨磨盘做起,在封建势力和外国资本势力挤压下,艰难发展。之后,他又在上海、武汉等地创办了11家面粉厂,积累下了丰厚的原始资本。

图丨年轻时的荣德生和荣宗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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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累下原始资本的荣德生并没有过上不思进取,奢靡无度的生活,而是将辛苦积攒下的资本投入了纺织业,创办了多家纺织厂。

到了1932年,荣德生生产的面粉和纱布,占了全国市场的三分天下,是名副其实的面粉大王和棉纺大王,成功的遏制了外国资本对中国市场的垄断。

荣德生的民族情怀还不止于发展民族工业,他始终坚持民族工业为民族。

到了解放战争后期,国民党行将败退时,面对国民党反动派最后的疯狂,荣德生不为所动,坚定地表示,自己和自己的继任者荣毅仁不会去台湾,也不会把工厂迁去台湾,他这是要以自己的实际行动,为这个苦难的民族留下点工业的家底儿。

这个时候,荣德生已经是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他已将荣氏企业的权杖和对民族的热忱交给了他的儿子荣毅仁,他的儿子荣毅仁会怎样扛起父辈的旗帜前行呢?

图丨荣氏兄弟创办的面粉公司

二、掌红旗者

荣毅仁就是在时代巨变、民族巨变的时候,从父亲荣德生手中,接过了荣氏企业的重担和荣氏企业的担当。

然而,荣毅仁心中就没有顾虑吗?毕竟共产主义是要消灭资本家的,而且经历了中国军阀混战的年代,他看惯了各个政权对民族资本的压榨,自己的未来和荣氏企业的未来会走向哪里呢?尽管带着这种疑虑,但荣毅仁还是选择留了下来。

1949年5月24日,上海城市内外乱作一团,到了深夜才渐渐平息下来,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和紧张的气氛。

在荣毅仁的别墅里,充斥着身处战火中的紧张气氛。为了防止有流弹伤到家人,他安排家人都睡在一楼,自己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仿佛在等待命运的裁决。

图丨荣毅仁

天刚蒙蒙亮,就有自己公司的一个员工来到他的别墅,向他报告情况。荣毅仁就问他:“你是怎么过来的?”员工就回答说:“街上睡满了解放军,没有打仗,也能通行,我就走过来了。”

荣毅仁难以置信,就走出了别墅,看到就在自己家门口的马路上,整整齐齐地躺满了解放军。

他们身上带着未散去的硝烟气息,就那样睡在上海清晨冰冷的街道和寒雾里,没有一个人进老百姓家里,也没有一个人把老百姓家里的东西拿出来用。

荣毅仁瞬间感动了,他喃喃地说:“这共产党的部队,真有古岳家军‘饿死不抢粮,冻死不拆屋’的古风啊!”他心中的疑虑放下了一大半。

就在他乘车去公司的路上,一队解放军拦住了他。他本以为是兵痞借机抢劫,没想到,这队解放军却说:“老乡,前边还有敌人,很危险,换一条路走吧。”

荣毅仁听了解放军的话,心里感暖乎乎的,多好的部队啊,不仅军纪严明,还如此亲民爱民,他对民族的未来有了希望。

图丨睡在街上的解放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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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解放后的第七天,荣毅仁应上海市长陈毅的邀请,参加了陈毅组织的会议,这是荣毅仁解放后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共产党的“大官”。

在会场,他看到陈毅身上穿着粗布军装,脚上穿的草鞋,和他们一起嗑瓜子聊天,谈笑风生,一点都没有之前见过的,国民党“大官”那种高高在上和装腔作势。

陈毅还鼓励他们尽快恢复生产,做到公私兼顾,劳资两利。听了陈毅的话,荣毅仁对民族工商业的未来充满了信心,第二天便安排工厂恢复了生产。

荣氏企业恢复生产,不仅对其他观望的民族工商业者,起到了示范和带动作用,也对解放初期稳定上海乃至全国的经济,发挥了积极作用。

图丨陈毅

1950年6月,荣毅仁作为工商界代表见到了仰慕已久的毛主席,在与毛主席的谈话中,他更加坚定了举红色旗帜,跟着共产党走的决心。为了支援抗美援朝,保家卫国,荣毅仁向志愿军捐献了七架半飞机和大量的物资。

1954年,国家实施社会主义改造,他经过深思熟虑,认为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于是果断让自己名下的企业接受了公私合营,将自己和自己的事业都交给了国家,交给了共产党。

他的带头响应,影响了众多民营资本,为新中国的工业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由此荣毅仁也被称作“红色资本家”。

1957年,已经是国务院副总理的陈毅评价荣毅仁:既爱国又有本领。于是,在这一年,荣毅仁以非党员的身份,出任了上海市副市长。此后,同样看中荣毅仁爱国之心和才能的邓小平,任命他为国家纺织部部长。

在此后的岁月里,荣毅仁因出身和经历受到了波及,周总理专门做出指示,要保护好荣毅仁。

之后,荣毅仁虽然干起了看大门的工作,但他举红旗,跟着共产党走的决心始终没有改变。

图丨毛主席和荣毅仁握手

三、开拓者

1978年,春风吹走了笼罩在大地上的阴霾。

在邓小平领导国家布局经济建设的时候,他就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搞经济,还是要请专家来干,荣毅仁就是个专家。

此后不久,邓小平邀请荣毅仁等五位工商业者,来到了人民大会堂。

邓小平在这次会谈中,向荣毅仁等人介绍了,刚刚闭幕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情况,重点讲了怎样开展经济建设,特别提到了,搞经济建设不能关起门搞,关起门搞经济建设也搞不好。

荣毅仁也向邓小平汇报了,前期开展调查研究和自己思考的情况,特别向邓小平提出了引进外资搞经济建设的意见,得到了邓小平的高度肯定和重视。

图丨邓小平和荣毅仁

就这样,对中国未来经济建设起了重大作用的这次会谈,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中一直谈到了中午12点。邓小平看了看表,说:“肚子都饿了吧,我们开饭,今天我请你们吃涮羊肉。”

工作人员在人民大会堂福建厅的一角,支起了两个圆桌,架起了热气腾腾的铜锅。邓小平和荣毅仁几人落座后,邓小平高兴地举起酒杯,向几人祝酒,就在这涮羊肉的腾腾热气中,荣毅仁仿佛看到了中国经济的春天。

在这次涮羊肉会谈后,邓小平给爱国又有才能的荣毅仁肩膀上压了担子,让荣毅仁领导中国国际信托投资公司。

他知道自己承担着为国家经济建设聚财、招财的重任,同时自己也是中国对外开放的窗口,为此,荣毅仁拿出了十足干劲。

为了尽快在国际上打开局面,荣毅仁一整天都要接待外宾,平均每天要接待十多人次,工作十分繁重,但是为了中国的经济建设,他感受不到疲劳,心中有的只是希望。

图丨荣毅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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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历史似乎并不想让他的路走得太顺,不久之后,他就迎来了挑战。

80年代初期,纺织部的负责人找到了荣毅仁,希望他能够出手帮助。原来,当时国内重点建设的22项重点工程中的重要项目,江苏仪征化纤工程因资金准备不足,面临夭折的危险。

纺织部的负责人希望荣毅仁能想想办法,渡过难关。荣毅仁立即组织人手,就这个项目进行研究,最终决定,通过发放海外债券的方式,从国外融资。

1981年2月,中信公司在日本成功发行了100亿日元的债券,不仅成功挽救了仪征项目,还化挑战为机遇,开创了“仪征模式”,所以后来被很多中国企业所效仿。

此外,荣毅仁还在党的领导下,通过经济和商业的方式配合祖国的统一大业。

图丨荣毅仁在工厂

上世纪80年代,中国和英国就香港回归问题签署了协议,然而英国人并不相信中国政府有能力治理好香港。

更何况,英国人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香港交还回去的,因此,虽然在政治、军事上不能动手脚,但他们可以通过资本的力量,在商业上扰乱香港。

为了配合祖国的统一大业,让经济成为香港稳定的压舱石,荣毅仁所领导的中信公司早已在经济领域谋篇布局,积极行动,成为了实现祖国统一大业的排头兵。

从80年代后期开始,荣毅仁所领导的企业,就在香港资本圈内频频出手。他先是收购了香港国泰航空的股权,接着又收购了香港港龙航空的股权,不久,又取得了香港电信公司的股权。

事实上,当时在香港投资的内地企业有1000多家,总共投资超过了250亿美元,这其中,有三分之二以上都是荣毅仁所领导的企业。

难怪当时香港的媒体会惊呼:荣毅仁购买香港!然而荣毅仁自己心里清楚,他这不是在为荣家这个小家购买,而是在为国家、民族投资。

图丨荣毅仁

1993年,荣毅仁因其卓越的贡献和对祖国、人民的忠诚,以党外人士的政治面貌,担任了国家副主席,成为了国家的领导人。

在领导人的岗位上,荣毅仁为国家和人民工作了五年,于1998年退休。

退休后的荣毅仁过上了这辈子最清闲的日子。他住在北京的一个四合院里,和夫人杨鉴清共享天伦,过着恬淡幽静的生活。

然而,荣毅仁虽已淡出了资本江湖,但资本江湖还流传着他的传说。2000年,荣毅仁和他的家族被《福布斯》杂志评选为中国第一富豪。

有人在向荣毅仁表示祝贺和崇拜时,荣毅仁却说出了一段发人深思的话。

图丨荣毅仁和妻子

他说,我的家族从1900年开始创业,到了1949年,经过了50年两代人的奋斗才搞出了20多个企业。

可是,我从1979年领导中信公司,到1988年9年的时间里,就搞了209个企业。为什么50年只搞20个企业,而9年却搞200多个企业?

祝贺他的人回答不出来。

他接着说,这其中有同志们的努力,但我觉得更重要的是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我们走了社会主义道路!

荣毅仁就是这样,坚定地举着红旗,跟着共产党走,因为他知道,这是一条正确的道路,光明的道路,在这条道路上走,情也愿,心也甘。

荣毅仁完成了他这一代人的历史使命,那么,他的后代们怎么样了呢?这面红旗有没有传递下去呢?

图丨荣毅仁

四、薪火相传

荣毅仁一生一共养育了4个女儿1个儿子,他们或接过了父亲的事业,或开创了自己的人生,也有与命运艰难的斗争。

荣毅仁的大女儿叫荣智和,二女儿叫荣智平,两姐妹长期在上海居住,荣智和曾经参加过上海的幼儿教育事业,退休后,在家颐养天年,两个姐妹都过着幸福而低调的生活。

荣毅仁的三女儿荣智元,一辈子都在与不公平的命运抗争。在她少年时代,因为患了脑炎,后被医生误诊,导致病情加重,因此患上了非常严重的痴呆,此后的一生都需要别人的照顾。1993年,她因罹患肺癌病逝,成了荣毅仁一生的伤痛。

四女儿荣智婉,人如其名,婉约温柔。而她作为荣毅仁夫妇最小的女儿,一直被荣毅仁夫妇视为掌上明珠。

在她成年后,经过徐向前元帅的介绍,她认识了全国政协副主席马万祺的儿子马有恒,并产生了爱情,最终结为伉俪。与丈夫长期生活在澳门,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图丨荣毅仁全家合照

荣毅仁的儿子荣智健作为家中的独子,被荣毅仁夫妇寄予了厚望,从小便细心培养。

1942年,荣智健出生在上海,从天津大学毕业后,父亲荣毅仁为了磨砺和锻炼他,让他先去厂子里当徒弟,慢慢学习积累。于是,安排他去四川的工厂里工作。

荣智健似乎继承了荣氏家族的商业基因,他在商业上有着出众的敏感性,借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创办了爱卡电子厂,积累了自己的原始资本。

接过荣毅仁的担子后,他积极拓展中信的业务,凭借个人财富也登上过福布斯中国富豪榜的榜首。但后来因投资失败,他辞去了集团主席,渐渐销声匿迹,而他的公司,也逐渐交给他的三个孩子打理。

图丨荣智健

结语

通过纵览荣氏家族三代人的故事,我们不禁会有一个疑问,究竟是时代造就了英雄?还是英雄创造了时代?我想,也许是英雄顺应的时代,时代成全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