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老公孙琦憨憨的，是我妈眼中的好女婿，我爸眼中的好酒友，孩子心目中的好爸爸。
不过，孙琦也挺辛苦的，每一个月，他都要出差一次。
看着老公常常风里来雨里去得很是辛苦，我很心疼。
而老公却安慰我道：
“燕燕啊，世人慌慌张张，不过是图碎银几两，偏偏这碎银几两，可解世间惆怅。
可以让父母安康，可护幼子成长。
你说，这样的辛苦，值得吗？”
听了老公的解释，我连连点头。
我有个闺蜜，叫袁婷。
她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只是，袁婷的婚姻有些不幸，和老公结婚没几年，老公就出轨了。
两人离婚后，袁婷也没有再嫁人，就自己一个人抚养孩子长大。
现在，孩子已经上了大学了，而袁婷，也成为了一个四十岁的女人了。
都说“男人四十一朵花，女人四十豆腐渣”。
我一直劝袁婷要放下眼光，找一个老实人嫁了就好。
袁婷却摆摆手：
“我这样挺好的。婚姻就这样，宁缺毋滥。”
我见袁婷心意已决，只好不再说些什么了。
这两天，老公出差去江城市。
临走之前，他抱着孩子，拉着我的手，依依不舍地说道：
“燕燕，我一定会在七夕节赶回来和你一起过节的。”
孙琦走了，婆婆也来接孩子下乡玩了，我一个人在家闷得慌。
眼看天色已晚，我一个人百无聊赖，于是，我就决定去袁婷家借宿几晚。
为了给袁婷一个惊喜，我就不通知袁婷了。
不过，当我开车来到袁婷家的时候，我却发现，袁婷家房门紧闭着。
于是，我打电话给袁婷，过了好一会儿，袁婷才蓬松着头发走了出来。
她的脸色有些潮红，她不好意思地对我说道：
“燕燕，你来了。不好意思，我刚才喝了一点酒，睡过头了。”
我走进袁婷的家，发现她家的厨房有些乱，而且碗筷一堆都没有去洗。
我笑了，就打趣道：
“哎呀袁婷，你一个人吃饭，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碗筷？难道你有男朋友了？”
袁婷一听，就慌了，她说：
“看你说哪里去了？我只是懒得洗，结果碗筷就堆放多了。”
我趁袁婷去洗碗筷，就一个人走进袁婷的房间，然后，钻进了袁婷的被窝里。
袁婷的被窝很温热，看来，袁婷在床上已经睡了很久了。
袁婷洗完碗筷进来，见我在床上睡，就问我：
“燕燕，要不我们出去吃个夜宵？”
我摆摆手说：
“这么迟了，不去了。我老公出差了，你也一个人闷得慌，我就在你家借宿一晚吧。我们闺蜜好好聊聊天。”
我见袁婷慌慌张张的样子，就一把拉住了袁婷，把她按到了床上。
然后，我们就靠着床头，聊起了人生，聊起了未来，聊起了一些鸡零狗碎的事情。
聊着聊着，我就有些困了，我的眼皮在上下打仗了。
我说：
“袁婷，我们睡觉吧。”
袁婷听了，赶紧说：
“好，好，我们赶紧去睡觉。”
睡了一会儿，我在梦中隐隐约约地感到房间里好像有些不对劲。
于是，我猛地打了个激灵。
我悄悄睁开眼睛，发现房间里铺满了月色。
而袁婷呢，正侧着身子，眼睛一直盯着衣柜看。
不一会儿，她悄悄坐了起来，然后用右手指着房门的门：
一下，两下，三下。
等指到第四下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衣柜的门被打开了，从衣柜里钻出一个人来。
我吓得大叫一声，拧开了床头灯。
在明亮的灯光下，我发现，从衣柜里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老公孙琦！
这下，孙琦和袁婷都吓得魂飞魄散了。
不一会儿，孙琦拉着袁婷“扑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
“对不起，燕燕。我和袁婷一时冲动，做了错事。你原谅我们吧。”
我站了起来，狠狠地踢了孙琦一脚：
“好你个孙琦，你借着假出差的机会，到袁婷家来鬼混了！
你对得起我和孩子吗？
还有你这个袁婷，还说我们是最好的姐妹，你却偷偷抢走了我的老公，你还是人吗？
孙琦，明天，我们民政局门口见！”
说完，我拿起皮包，就冲出了门外。
朋友们，老故意说出差，其实是去我闺蜜家偷腥。
他这样做，对得起我和孩子吗？
我要和他离婚，我做得对吗？
不过，一旦我和孙琦离婚了，那我的孩子就失去了一个完整的家，这对孩子的伤害，无疑是巨大的。
但是，如果不离婚，那孙琦的这种隐藏很深的人，也许还会继续在外面偷腥，我真的不愿意过这样的苦日子。
2
我是在长春长大的。虽然是独生女，可是因为我家有些特殊，所以我从未体会过做独生女的骄傲和乐趣。怎么说呢，我也有爸爸妈妈，可是从小就只有妈妈陪伴在我身边。
对于爸爸，我既害怕又陌生，不单因为他从来不理我，最重要的是他的脾气太暴躁，沾火就着，所以我也算是在他铁拳的历练下长大的。
说实话，我能出生都是个奇迹，据说妈妈怀我的时候爸爸就几次出重拳，要不是我够坚强，可能根本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吧！
从小到大我最深刻的记忆就是挨打。挨打的不只是我，还有妈妈。也许因为我是女孩吧，也许孩子对爸爸来说就是多余的，是累赘，所以不管我多渴望父爱，在爸爸那里我永远也得不到，无论我多努力，做得多好。
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我家还住在平房里，我妈挨着墙根搭了个鸡窝，养了好几只鸡。因为我身材矮小啊，妈妈总是让我爬进鸡窝取蛋。
有次我爸要吃煎鸡蛋，让我进鸡窝去拿蛋，我不小心把鸡蛋给打碎了。当我握着打碎的蛋壳试图从鸡窝里爬出来时，我爸一脚把我踢回了鸡窝里。
鸡吓得四处逃窜，而我也被突然一击踢懵了，随后爸爸只扔下句“没用的东西！”就转身离开了。
那时我虽然很小，但是鸡窝里的粪便味，还有小鸡惊恐的表情就像是相片一样定格在我的脑海中，无法忘怀。
虽然那是爸爸第一次把我当球踢，但却不是最后一次。
我再大些的时候，有次爸爸请朋友来家里喝酒，喝多了又吵又叫，大半夜的，我觉得很丢人，小孩子不知道掩饰。
明明知道爸爸是个要面子的人，却忍不住在上菜的时候使劲放盘子，就在我转身离开的一刹那，爸爸突然从后面拎起我然后抬腿一脚“射门”，把我从房间里直接踢到了大门口。
那距离有多远呢，这么说吧，我飞过了房间门，然后穿过厨房，最后落在了大门口的鞋柜前。妈妈吓得提着饭勺就冲了出来，而爸爸则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和朋友喝着酒。
这就是我的童年。现在当我和同龄人在一起时，他们总是喜欢说起小时候的趣事，而我却无话可说。如果一定要回忆，那么我后背和大腿上的疤痕应该是我“美好”童年的最好见证。
长大后我也问过妈妈，当初为什么会嫁给爸爸？
妈妈苦笑着说，她和爸爸是同村长大的，以前就知道他脾气不好，其实她并没看上爸爸，可有次她家里出事，爸爸跟着跑前跑后地张罗，姥姥觉得爸爸为人热情，就应下了这门婚事。
本以为妈妈找了依靠会幸福的，可谁知婚后不久爸爸便开始对妈妈动武了。
最让妈妈伤心的是，爸爸说当初追求她是因为她在工厂上班，工资比较高。其实这些年像这样的话我们听多了。
虽然感到难过，可是妈妈一直忍耐着，她说一定要给我一个完整的家。但是妈妈的退让并没有换来安宁的生活，无论我们多么谨小慎微，挨打仍然是家常便饭。
有次爸爸嫌妈妈的菜做咸了，一急眼把桌子就掀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爸爸已经骑在妈妈身上扇起了嘴巴子。我哭着求他住手吧，可是爸爸像疯了一样不停手。
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扑在妈妈的身上，想替她挡住爸爸的巴掌，爸爸的拳头一下一下落在我身上。
那份疼痛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心中泛起强烈的疑惑——我不是他的小孩吗？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承受的拳打脚踢与接下来的遭遇相比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我爸爸家哥儿六个，各个在家打老婆，因为我奶奶有句挂在嘴边儿的祖训：媳妇就得哈住了，打服了就老实了。
我的叔伯们都很听话，努力把祖训发扬光大，所以家中婶娘鼻青脸肿那是家常便饭。我爸在家排行老四，在奶奶家并不吃香。其实连我都觉得他比较熊，就跟我们娘俩来劲。
之前他没啥正经工作，后来我姥姥通过关系给他在化肥厂讨了份工作，从此爸爸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开始不把妈妈放在眼里。
不巧的是就在这当口，妈妈下岗了，爸爸打妈妈打得更狠了，最后逼着妈妈净身出户离了婚，我跟着妈妈回到了姥姥家。
那是我人生最幸福的几年，我的几个舅舅都喜欢我，跟他们一起我才觉得自己是个被爱的小孩子，可以纵情地欢笑，不担心挨打。
没多久妈妈就在一家服装厂里干起了销售，赚得不但比从前多，而且工作环境也比工厂好。
爸爸知道后就来找妈妈，跪下求妈妈复婚。看着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爸爸，妈妈说为了我以后能有个完整的家，出嫁时有面子，就答应了复婚。
虽然妈妈是为了我好，可是我打心底里不愿意回到爸爸身边，对我来说，这样的日子比坐牢还难熬。
复婚不久他们的日子也恢复到了从前，我早已被爸爸训练得失去了救援的勇气。每次爸爸打妈妈，我真的好想逃出去，越远越好，或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只要别让我看到那个场面就好。
可那个挨打的人是我的妈妈，让我怎能袖手旁观？所以每次我都会和妈妈一起挂彩，只是我学乖了，学会了把脸躲开爸爸的拳头，这样我才能上学啊。
那时我的功课非常好，小小的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等我学好了上大学，就有机会名正言顺地离开这个家，离开这悲哀的一切。
可是，我的悲剧却从初中毕业的那天开始了。
初中毕业那年我16岁，身材高挑，长得虽说不上惊艳，但还是担得起“好看”二字的。
不知爸爸是听了哪位大侠的唆使，因为他从不是个有主意的人，突然对我说不用念书了，让我去夜总会里当小姐赚钱养家。
我年纪虽小，但也知道夜总会小姐不是什么好活。我真的不敢置信，那会是一位爸爸说的话！我心底的悲凉绝对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虽然早就感觉不到心痛了，但是泪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落。
我突然觉得很搞笑，我无能的爸爸竟然把自己亲生女儿当成了摇钱树，那一刻我多希望我不是他的女儿啊，那样我能开心得昏过去，可是我的脸就像是他的模子刻出来的一样，这是我的悲哀吧……
不过我没做成小姐，因为我的舅舅们给我缴了学费供我上学。但从那天开始，我就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想要摆脱爸爸，摆脱这个家。
我拼命地学习，高考报志愿时我根本不看学校，哪儿离家远就报哪儿，最后我考到了兰州。终于，我的人生迎来了第一次解放。
我像出了笼的小鸟儿，拼命地挥霍着来之不易的自由，只有在想起妈妈的时候心底才会泛起一丝对家乡的思念。
本来我打算再也不回长春了，可是命运弄人，毕业后我竟然在长春得到了份可心的工作。
我斗争了很久，权衡了很久，最后还是接受了回家的命运。我自认大学四年我成长了，也强大了，应该不再惧怕爸爸的拳头了。
可是回家的第三天，我终于明白我太可笑了，一切从未改变。爸爸在单位被人踢了几脚没敢吭声，无处宣泄的怒气就都撒到了妈妈的身上。
他从床上拽起妈妈的一条腿，直接摔到了地上。边拽边吼：“我今天就摔死你！”妈妈没有死，但是摔成了轻微脑震荡。
我把迷迷糊糊的妈妈搂在怀中，突然我有了个念头，我要结婚，也许结婚了我就能不回这个家了。
经人介绍我认识了远。他比我大两岁，高高的个子，脸上总是挂着孩子气的笑容。我觉得他是好人，于是认识两个月就订了婚，四个月后就结了婚。朋友们都奇怪我如此闪婚，取笑我是不是奉子成婚。
可我根本不在乎，只要一想到结婚我就兴奋——我终于可以离开那个地狱般的家啦。
如今我们结婚快一年了，远性情很柔和，虽然不太会哄人，家里家外也都是我一个人在张罗，可是我很幸福，因为远从没对我动过一个指头，我知足了。
就在两天前我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说我爸这次打她时动了菜刀，幸好她及时跑出来捡了条命，然后妈妈便关机了。
谁知半个小时后，爸爸就闯进我们家，逼我交出妈妈。
可我真的不知道妈妈的去向，结果激怒了爸爸，他歇斯底里地掀了餐桌，砸毁了家里能砸的东西，远上前阻拦的时候还挨了他一个嘴巴，然后他丢下句话：如果明天不交出妈妈，他就到我们单位去作！
我相信他说到做到，但是他丢得起那个人我丢不起，今天一早我就请了病假，并告诉他我在家没去上班。我寻思着他一会可能会冲上来。我老公去上班了，昨天一晚他都没理我。
我知道是我爸爸不对，可是我该怎么办？我该如何挽救我的婚姻和我悲惨的人生啊？
看着满地的狼藉和白墙上飞溅的油点子，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我这辈子是逃脱不了爸爸的阴影了，就像我小学时，爸爸跟妈妈吵架只要找不到妈妈，他就跑到学校来找我一样。
那时他踢开班级的门，把我像拎小鸡一样拎到走廊就是一顿暴打，边打边骂我挑拨他们俩关系，那时我只是个八九岁的孩子，除了害怕和疼痛连羞愧的感觉都没有了。
因为全校都知道我家那点事儿，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下，我竟然能走到今天也算是奇迹了。我也曾想过拿起法律的武器，可律师说了，有血缘的父女是不能解除关系的！
真的，我真的绝望了，这样的绝望比我小时被爸爸当球射门还要深刻，这样的绝望比他让我去当小姐还令我心寒，我觉得自己被困在一张无情的网中，无论如何都冲不出去，想要呐喊却无能为力，谁能帮帮我，走出困顿的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