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山里头的沟沟岔岔里,藏着许多农家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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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小院星星点点,弱小而单薄,一点也不显眼,不过就在这些农家小院里,却不乏神秘而传奇的秦岭故事。

2019年12月29日下午,我与友人羊从秦岭夜珠沟沟垴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欣赏一栋又一栋的山中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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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农家小院藏得很深,被竹林子挡着,福地洞天一般,远远地,你还瞅不见它,只有等走近了,才会眼前一亮,惊讶于它的与众不同。

譬如这一栋,虽然极普通极平凡,可这白色的墙,青青的竹,以及竹林背后闪耀着的细碎阳光,多安静多美好呀!

在这样的地方,可以听风听雨,可以听鸟儿婉转悠扬的啼鸣,把自己化作山的一部分,融入到绝妙美幻的环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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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的农家小院,因为经年累月没有人居住,空空旷旷,孤孤单单,但它们却还保留着强壮和独立,就像饿极了的汉子,只要能多多少少吃点饭、喝点水,就可以立即满血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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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栋老房子,屋顶的石板全是乌黑发亮的,结实的墙体全是泥土打成的,门与窗户虽然简陋,却恰到好处地点缀着。

如果有充足的人力、物力和财力,经过设计师的妙手回春,假以一些时日的等待和发酵,此地必定可以返璞归真,改造成一个理想的隐居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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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密实的枝条望过去,对面山脚下的这一栋房子,白墙黑瓦,写着岁月静好。

这一户人家,虽然屋檐下挂着金黄的玉米,大门上贴着鲜红的对联,但看得出,主人并不在此长期居住。也许只有在农忙时,只有逢年过节,主人才会回到这里来,走走、转转、看看。

老房子旁边的土地里,长着一大片不知名的小灌木,这不是庄稼,也不像药材。

冬日里,这些灌木已经开过花,花儿凋谢之后,结出的东西,白而细小,毛茸茸的,有点像是棉花。山里美好的东西太多,只要有足够的好奇心,你可以一整天都很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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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凝视着这扇门,开始像往常一样,阅读门上的对联,突然发现这副对联左右居然不对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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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写的是:“日子红火生活美欢乐祥和。”右边写的是:“顺心如意喜盈门吉星高照。”

我又看了看大门上的两张门神贴画,其中一张上面还贴了一个大大的“囍”字。

我相信,对于这户人家的主人来说,生活并不是已经被过得颠三倒四,而只是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和将就凑合。

其实答案就在大门右边的蓝色牌子上,那块牌子的标题叫做:“柞水县2019年度残疾人无障碍改造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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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稀奇古怪的植物,还是这些老成稳重满是故事的房屋,都是我们在行走秦岭时,支撑着我们继续走下去的源源不断的动力。

道路右边,一栋荒废的老房子,就静静地矗立在石头砌成的堡坎上面。

这些石头,有大有小,大的像桌面,小的如案板。年复一年的时光,已经在石头上写上了故事,只是我们无法读取出来。

房门自然是闭着的,但对联还在,这对联虽然已经褪色衰败,但“新春大吉”“富贵”“吉祥”尚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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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以前,这里还有人居住的时候,必定热热闹闹。

大门上那对门簪,做工十分精致,恐怕是这一户人家,最值钱的东西了。门簪是木雕,是修房子时木匠用心最多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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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大门往上看,还有一幅虎画,装在木框里面,大概是用作辟邪的吧。

秦岭有虎,不过早已灭绝!据说秦岭虎体大身长,头大而圆,连尾长约2.9米,重约170-220公斤。

有记载的最后一只秦岭虎,出现在1964年5月,地点是在秦岭南坡腹地,佛坪县龙草坪东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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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早就带走了秦岭虎,如今秦岭山中,已经没有多少大型野生动物了,最大的恐怕就数羚牛了。但岁月还是记录下了秦岭山中的生活,就像这面覆盖着青苔的石墙。

如果有一天科技发达了,人们能够破解石头的记忆,会不会在其中找寻到许多秦岭虎路过此地的信息?

人的一生不过百年而已,看似无边无际,其实只是匆匆而过,一晃眼就会进入垂垂暮年。

我们与这石头相比,与这青山相比,与这厚土相比,实在是渺小而卑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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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无限思索,心绪飞扬的时候,一位老大娘闯入了我的视野之中,眼前之景与心中之思,完美契合。

我行走秦岭,寻访远村,其实是在对人生做漫无边际的思考。城市的节奏太快,灯红酒绿,来去匆忙,实在是无处安静下来,更无法仔细想想活着这档子事儿。

只有在山里面,对着这些老房子,对着无处不在的寂静时,我才能让心中的那只鸟儿,飞到更辽阔的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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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14时47分,我们发现了一户很特别的农家小院,这是秦岭夜珠沟的另类。

夜珠沟中,大部分的人家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但这一户却是例外,菜种在院坝,柴堆在地上,摩托车、蒸酒桶,谷物收获完毕之后剩下来的壳,凌乱地摆得到处都是。

甚至,院坝当中还挖了一个不知道用来干啥的大坑。

这一户人家,就像是一位不修边幅的中年大叔!

我站在一丛冬青旁,朝大门那里拍了一张照片,近实远虚,充满着一丝难得的美感。

为什么我会从这个角度构图拍摄?因为我觉得那红红的对联,是这栋老房子的主人对生活燃起的希望,如一团火,从未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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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凝视着这面石墙和这棵棕树,思考着一个已萦绕心间许久,却始终没有答案的问题。

那就是这些秦岭人,为何如此执着地坚守在这样一个穷乡僻壤,将一生都奉献在这样的沟沟岔岔,他们一代又一代坚韧地活下去的意义和动力在哪里?

用一生的勤奋和努力,修建一栋土房子。在这土房子周围,种下几棵树。等待着房子坍塌破损,等待着自己慢慢老去,等待着树木长大,等待着将树木做成棺材,再将自己埋葬在这里。

这样的一生,单纯只是为了延续生命,传递基因,还是有某种特殊的使命,等待着某一时刻的最终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