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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门前不敢敲门
张淑雅站住在门口,听着小院里面,传出阵阵欢声笑语,她举起的手臂,悬停在半空中,却没有继续动作。
她没有哭,因为她早就哭干了眼泪。
就在昨晚,张淑雅和丈夫摊牌了。
“你们的事我都听说了,我要离婚。”张淑雅对丈夫秦勇强说道。
“你知道什么?莫听村里人乱嚼舌根,乱放臭气。他们都是妒忌。”秦勇强翻了个身,面朝墙壁,呼呼睡去。
张淑雅睡不着。她其实不是听什么人说起丈夫的私情,而是亲眼所见。
就在前天她去丈夫打工的张氏豆腐房找丈夫,女儿在学校生病了,要去医院住院,她手里没钱,去找丈夫拿钱。
张淑雅本来以为豆腐房很忙,所以丈夫中午不回家,结果豆腐房大门紧闭,从里面闩着。
张淑雅正想掏手机给丈夫打电话,不成想一靠那门就开了,原来插销没有销紧,她好奇地走进豆腐房的院子。
院子有北屋四间,东厢房是杂物间,堆了原料豆子有几十袋。西厢房是豆腐房,里面锅灶,压具一应俱全。
张淑雅一走进院子,就听到一对男女交欢的声音,还伴随着两个人的对话。
“我和你媳妇比,哪个更让你舒服,更爽?”
“当然是你,她就是个赔钱货,只知道在家好吃懒做,混吃等死,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要挣钱不会挣钱。哪像老板娘你这么婀娜多姿,吹弹可破。”
“哈哈哈!那你就跟了我吧!我给你荣华富贵。”
“行,回去我就把她休了。”
“你急什么啊!你伺候好老娘,这豆腐房还不早晚都是你的,哈哈哈!”
听到这里,又是一阵恶心的噼啪声,张淑雅羞愧地赶紧跑开了。她没有哭,却一路流着泪从小张庄村骑自行车回家。
五里路,风吹来,皴了她那沾满泪水的脸颊。
那天张淑雅病了,高烧不退。是婆婆发现了她,跟小姑一起把她送进乡卫生院输液。

病房里人们讨论出轨
找不到病因,大夫让张淑雅转院去县城的大医院。
秦勇强不愿意,“不就是感冒发烧吗?输几天液就好了,一个女儿在住院,她又住院,真是溜奸耍滑什么都不干,养个废物!”
秦勇强也不伺候病人,交了住院费就走人,倒是婆婆一日三餐给张淑雅送过来。
张淑雅感激婆婆对自己的好,她不忍心对婆婆说出她儿子的事,可是憋在心里她又实在难受,像一块压在胸口的大山,让她透不过气。
“我就是个苦命的女人,那个挨千刀的,趁着我下地干活,把那个豆腐房野女人领回家干那事,我说他们两句,他就把我打成这样。”隔着一个床的9床住着一个胳膊断了的外伤女人。她断臂发炎,也发烧两天了,可是9床女人还比较有精神,和前来探望的亲友哭诉。
“我怎么这么命苦哇?摊上这么个混账东西,这日子没法过了呀!”9床女人只要一有亲朋来,必然大声哭闹。医生护士说过她好几次,她也不听。
张淑雅见过9床的男人,看上去老实憨厚,谁知是这样的脾性,看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张淑雅看9床其实根本不在乎丈夫的事,她就是想博取同情,来掩饰自己的好吃懒做。因为没有人来探望的时候,9床的女人,吃喝玩乐一点悲伤也没有,所以张淑雅对于9床说的话,并不是完全信。
但张淑雅自己丈夫与豆腐房妖精的事,那是亲眼所见,但她可不敢把这事说出来,她觉得像9床一样这样闹,丢的是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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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的苦恼
张淑雅的婆家只有丈夫一个壮劳力,她和婆婆每日在地里劳作,每年地里也收成不出多少,倒还是丈夫在豆腐房挣回来得多。
公公在小姑出生没多久就出车祸去世,丈夫本来学习很好,高中没毕业就回家撑起这个家。他也是吃苦耐劳,做过建筑小工,去城里送过快递,当过保安。
小张村庄的豆腐房女主人是丈夫秦勇强的初中同学,据说是在一次同学聚会两人联系上的,秦勇强回到乡下做事,挣得不少,还能常回家帮忙,剩下吃喝用度,比在城里攒下的钱不少。
本来一家人都是很赞同的事,后来豆腐房男主人出了意外。
这个意外是张淑雅听来的,说是豆腐房男主人手里有了钱,去县城跟坏女人勾搭,结果被人家男主人撞上,从三楼窗户逃跑,掉了下来摔成下半身瘫痪。
但这件事张淑雅不大信,因为她一年也去豆腐房两三次,豆腐房一家人和和美美、其乐融融并不像传说的那么不堪。人家日子过得富裕,儿子学习成绩好,在县城上重点中学。
汽车、别墅的气派,在村里也算首屈一指,他家的豆腐据说城里都抢着买,产量不大,但价格高,还有自己的品牌。
每次说到这个,婆婆却并不开心。
今天张淑雅才知道原来丈夫想要跟自己离婚,就算不结婚也要跟着那个女人。是婆婆一直拦着,打他骂他,才把这事压下来。
留住人但是留不住心,这句话张淑雅比谁体会得都深。
无情之人同床异梦
张淑雅走进人生最大的困局。
生活就像一团迷雾,笼罩着世界,黑暗并且冰冷。
张淑雅记得刚结婚的时候,冬天秦勇强总是先钻进被子里,他说,“等你收拾好再进来,就是一个温暖的窝。男人就是要让他的女人感到温暖。”
那个时候的张淑雅觉得自己很幸福,并且相信自己可以一辈子幸福下去。
生活就是在无数的鸡毛蒜皮之后,变成一声叹息。张淑雅有时也会羡慕,有时也会抱怨,但她并不觉得生活有多苦。
是从那一次吧,张淑雅30岁生日那天。张淑雅看着家里还有些存款,她想买一条金手链,很细很细的那种,张淑雅身上没有一款金首饰,只有银戒指,银手镯。
秦勇强都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张淑雅不想就这么委屈自己,对,她就是觉得自己有些委屈。嫁给秦勇强时,她觉得他是勤快有上进心的人,只是生活所迫,被耽误的人。
结婚十几年来,家里的情况并没有太多改善,究其原因还是丈夫挣得太少。
张淑雅买了细细的金手链,她小心翼翼,还是被丈夫发现了,那天秦勇强打了她,伤得不重,但开了头,就是无休止的下一次。
九死一生换一个活下去的勇气
张淑雅不能放弃自己和这个家庭。但她已经生出绝望的情绪,她每天想着:这样的日子没法过了,这样的日子怎么能再过得下去。
她要给自己一个痛快的了断。
既然生活不能再幸福,那么继续下去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这样的生活没有意义。
张淑雅从不说话开始,到不吃不喝,她暴瘦下来。有一次低血糖晕倒在苞米地里。
她感觉自己越来越不正常,她宁可死,也不能让自己疯了。当这个念头像春天里播撒在大地上的种子,在她心田生根发芽。
喝药,割腕,跳河,跳楼,上吊……她惊讶于古人们发明了这么多死法,也算是对她的照顾。
既然有了目标她就着手去做,张淑雅是这样想的:买几片助眠药,然后趁着清醒,在热水盆里划开手腕上的血管。
这是一个温柔的过程,划开的手腕有点疼,但泡在温水里很舒服,她几乎感觉不到那种流逝的空虚。
药力的作用上来以后,她更加感觉不到痛苦,这是一个美梦,她在心里庆祝自己不会再醒来。
她梦见父母阳光温暖的笑脸,孩子可爱顽皮的跳跃,特别是丈夫久违的,憨厚的拥抱。
既然是个梦,她还是醒来了。
第一眼就看到似乎带着些许歉疚的秦勇强。
开疆辟土成就一番事业
既然没有死成,张淑雅就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但她一直记得那个铺满阳光和笑靥的梦,她要造梦。
从最基础的事情做起,挣钱。
张淑雅离开了家,她只身来到城里,给人家做保姆,做服务员,做收银,做大堂经理。一个人一旦有了奔头,就能学得快,做得好。
短短三年的时间,张淑雅做过十几份工作,每一份工作都愿意留下她,不惜涨工资,升值,但她没有,因为她心中有梦,她不是那种混吃等死的小青年。
三年她挣得不多,省吃俭用攒下十万块钱。她回家改造了自己的小南屋,开了一家馒头房。
张淑雅蒸的馍,个大、白净、分量足,没有乱七八糟的添加剂味道,五里八村赶集办事的人,都来她家订馒头,生意火得一塌糊涂。
有人问她,你开馒头房这么红火,挣了多钱。
“钱?我这是事业。”张淑雅怼回去。
张淑雅真把馒头房做成了事业,她的馒头居然搞了一个速冻装,只要上屉一蒸就是顶新鲜的馍,这个技术不得了,每天快递小哥早早等着收货,发往全国各地。
浪子回头要不要接受
张淑雅已经看不上乡村别墅和普通轿车,她在县城挨着物流园盖起大厂房,不仅是速冻馒头,还有速冻面包、速冻水饺、速冻油条、速冻烧饼、速冻手抓饼,家庭制作最难的和面程序她都料理清楚,回家只要最后一道工序一加工就做出健康、美味、新鲜的主食。
她每天和女儿一起开直播,教给粉丝们制作新鲜可口的主食,不知道帮助了多少萌新主妇完成拴住男人胃的梦想。
秦勇强一直尴尬地存在,他再也不会拳脚相加,高声喝骂,改成低声下气,任劳任怨,每天开着车不是送货,就是拉面粉。
看着张淑雅和全国各地的经销商吃饭喝酒唱歌跳舞的应酬,他没少被人背后戳脊梁骨,说他吃软饭。但他理解了媳妇当初的感受。
秦勇强浪子回头了。
3月22日是张淑雅43岁生日,一家人在大别墅里准备丰盛的晚餐,秦勇强却迟迟不来。张淑雅已经原谅了他,没想到他还是死不悔改,心里难免失落。
就将要开饭的时候,秦勇强一手举着蛋糕,一手抱着鲜花,匆匆赶来,原来他在路上帮一个被车撞倒的老人,耽误了时间。
看着鲜艳的红玫瑰,看着香甜的奶油蛋糕,看着单膝跪地拿着钻石戒指求婚的秦勇强,张淑雅想起了那个梦,她一定是在梦里吧!
“老婆,原谅我吧?”
“暂且原谅你,试用期三个月吧!”张淑雅给自己留了个后路,她还要再考察,看看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值得原谅。
张淑雅学会并记得一位哲人说过的话:人生必然会遇到很多困难,要想战胜这些困难,不能逃避,只能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