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嘉靖年间,临洮府狄道县,城东有一个鲍员外,城西有一个童员外,他们两家原本是世交,但到了这一辈,关系已淡化。

鲍员外有个儿子,名唤鲍金银,是鲍家独子,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鲍员外都会竭尽所能满足他,正因为如此,鲍金银变得飞扬跋扈,蛮横无理。

童员外有个女儿,名唤童玉娇,是童家独女,童员外将其视为掌上明珠,对她是宠爱有加,然而童玉娇并没有因为家人的宠溺就蛮横不讲理,恰恰相反,特别明事理。

如今,鲍金银已二十岁,童玉娇十八岁,两家虽说也有来往,但也只是走个过场,因此,鲍金银并未见过童玉娇。

一天晚上,鲍金银正在家中喝茶,忽然进来一个小厮,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但见鲍金银的脸上,不时露出狡黠的笑容。

未几,鲍金银便带着两个小厮,骑上三匹高头大马,出了家门。

狄道县城西有一条老街,尤以酒肆、茶馆居多,每到夜晚,更是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小姐,老街新开了一家店铺,名叫祈姻堂,听说那玄冥道长是个绝世高手,凡他算的姻缘,无一不准。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一个约莫十七八岁,丫鬟装束的女子说道。

“既然来了,那就去看看吧!”

回话者与她年纪相仿,着一身红色袄裙,肤白貌美,她就是城西童员外家的千金,童玉娇,身旁是她的丫鬟小红。

走了百余步,主仆二人便到了祈姻堂,但见里面围满了人,外面还排着十余人,童玉娇并没有多言,而是直接去排队。

“让一让!让一让!我们家少爷要来算姻缘。”

但见两个小厮走了过来,将前面排队的人挤开,让身后的白衣少年插了进去。

那白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城东鲍员外家的公子,鲍金银。

鲍金银进了屋,将正在算命的女子一把推开,自己则坐到了椅子上,对着道士说道:“老头,帮我算一下姻缘。如果算不准,我将你这店给砸了。”

玄冥道长见他嚣张跋扈,突然站了起来,紧闭双眼,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少顷,但见他睁开双眼,大笑道:“公子一年后将与乞丐成婚。”

“哈哈哈……”围观的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鲍金银听了,顿时火冒三丈,朝身后人群怒目而视,众人见了,随即闭口,不敢再笑。

“你这个臭老道,一看就是来招摇撞骗的,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我可是鲍员外家的公子,只要我开口,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到?”鲍金银怒道。

“呸!就你这臭德性,一辈子都休想娶到妻子。”

一个女人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说话者不是别人,正是童玉娇。

鲍金银随即朝门口望去,但见一女子站在门口,真个如仙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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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你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嘛!你知道得罪我鲍公子,是何下场吗?”鲍金银边说,边朝童玉娇走去,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

童玉娇是大家闺秀,自小到大,见过不少纨绔子弟,如今见了鲍金银,自然不会胆怯。

“鲍公子,在城西这块地盘上,还由不得你鲍家做主。”童玉娇不急不慢地说道。

鲍金银见她举止端庄,毫不畏惧,料想必有来头,于是将脾气收敛了一点,道:“敢问姑娘尊姓大名?令尊是何人?”

“本姑娘叫童玉娇,家父乃城西童员外。”童玉娇道。

鲍金银一听童员外,连忙笑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原来是玉娇妹妹啊,失敬!失敬!”

“谁是你妹妹?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哥哥。本姑娘还要算姻缘,你可不能砸了他的店。如果一年后你没有娶乞丐,到时再砸也不迟。”童玉娇道。

“好!本公子今天就给玉娇妹妹一个面子。”

鲍金银说完,又转身对老道恶狠狠地说道:“老头,今天算你走运!一年后,我再来砸你的店。”

话音刚落,鲍金银便大笑而去,两个小厮也跟了出去。

童玉娇原本需要排队,但众人见她帮了玄冥道长,都让她先来,那玄冥道长也有此意,童玉娇见状,便不再谦让。

玄冥道长看了她的生辰八字,又替她把了脉,道:“喜鹊送尺书,破屋藏娇人。若听绵羊叫,不跑不是人。”

童玉娇听了,似懂非懂,道:“大师能否详解?”

“天机不可泄露!望姑娘谨记之!”玄冥道长道。

童玉娇仍是迷糊不解,但考虑到后面还有很多人在排队,便不在多问,谢过玄冥道长后,便与小红离开了。

“小姐,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免得老爷着急。”小红提醒道。

童玉娇抬头看了看月亮,继而说道:“时间的确不早了,小红,你去把马牵过来,我就在这棵槐树下等你。”

小红领命后,疾步而去,童玉娇则待在原地耐心等待。

忽然,从树上飞下来一只喜鹊,落在童玉娇的面前,嘴里还衔着一张纸。

童玉娇见到喜鹊,刚欲撵走它,忽然想起了玄冥道长那句话:喜鹊送尺书。

想到这,童玉娇伸手去拿喜鹊嘴中的纸,那喜鹊见她伸手过来,立即扑腾着翅膀,飞走了,纸却留了下来。

童玉娇捡起地上的纸,认真看了起来,未几,但见眼泪簌簌地往下滴,将那纸上的字都弄模糊了。

“小姐,快上马!”

这时,小红牵着马走了过来。

童玉娇见小红来了,连忙将脸转过去,拭去眼泪,又将纸放入衣袖中。

“小姐,你怎么啦?”小红问道。

“没什么,回家再跟你讲。”童玉娇道。

小红骑着马,载着童玉娇,快马加鞭,一路向北。

鲍金银自从见了童玉娇,回到家后是茶不思,饭不想,不出旬日,已憔悴不堪。

鲍员外见他一反常态,于是询问原因,鲍金银也不隐瞒,将此事和盘托出。

鲍员外听了,哈哈大笑,答应替他去张罗这件事。

翌日,鲍员外领着鲍金银去了童员外家,童员外见了,自然是热情款待。

鲍员外开门见山,直接说明来意,童员外听了,脸上露出不快。

童员外对鲍金银早有耳闻,知他是个不学无术,蛮横无理之人,又怎肯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他呢?但又碍于面子,不好直接拒绝,于是说要征求女儿意见。

这一天,童玉娇恰好在家,见鲍金银来提亲,于是当着鲍员外的面,直接拒绝,并说自己已有了意中人,这让鲍员外很尴尬,童员外听了,也是很诧异。

鲍员外见提亲没有希望,便带着儿子回去了。

鲍金银回到家后,大发雷霆,将屋中能摔的东西全都摔了,鲍员外是看在眼里,恨在心头。

到了晚上,鲍员外带五六个小厮,出了门。

童员外是靠开生药铺子发家的,狄道县共有五十三家生药铺子,童家就占了五十家,另外三家是马三四开的。

马三四一直受到童员外的挤压,始终抬不起来头来,因此对他是怀恨在心。

这天晚上,马三四独自在酒楼喝闷酒,见鲍员外来了,又是一阵痛饮。

到了亥时四刻,两人才走出了酒楼,各回各家。

第二天天未亮,童员外就被一阵急促地敲门声给惊醒了,童员外开门后,得知五十家药铺被洗劫一空后,瞬间瘫倒在地。

到了中午,家中忽然来了十几个要债的,童员外无钱偿还,没办法,只能将这座占地十亩的童宅给卖了。

童员外一家,就此没落了,尽管他去县衙报了案,但始终没有结果。

童员外本想投靠亲戚朋友,熟料他们各个哭穷,都不愿收留。

就在这时,童玉娇提议,去鲁万玉家,并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如实告诉了童员外。

狄道县向西二十里,有一个鲁家村,鲁万玉就住在那里。

鲁万玉是一个书生,从小就无父无母,一直跟奶奶相依为命,不幸的是,奶奶也于三天前去世了。

奶奶去世前,家中积蓄就已花光,为了给奶奶治病,鲁万玉上午上山砍柴,下午到集市上去卖,每天能赚个几文钱,但这对于治病而言,真的是杯水车薪。

一天,鲁万玉在砍柴时忽觉困倦,便睡了过去。梦中,他看见一个喜鹊,喜鹊告诉他,只要写一封求助信,就会有好心人来帮忙,甚至还能获得一段姻缘。

醒来后,鲁万玉明知是梦,却仍然写,因为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鲁万玉将写好的信挂在指头上,便离开了,没想到,过了两天,果然有人来相助,她就是童玉娇。

童玉娇按照信上的地址,和小红悄悄前往,并带了50两银子。

谁曾想,几天前还是富家千金的她,如今却成了乞丐一般,无家可归。

童玉娇将她的不幸遭遇告诉鲁万玉后,他非常同情,早已将屋子收拾干净,等着他们一家的到来。

童员外听后,对女儿是刮目相看,于是在女儿的带领下,住进了鲁万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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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话则长,无话则短,眨眼间,半年过去了,鲁万玉已成了举人,这在鲁家村引起了不小轰动。

乡邻们都前来贺喜,有送鸡蛋的,有送白菜的,甚至还有提亲的。

面对他人的恭喜,鲁万玉却不以为意,因为他志不在此,他的目标是来年的会试及殿试。

弹指间,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

“玉娇,明天我就要进京赶考了,再相见时,恐怕就到四月了。”鲁万玉压低声音说道。

童玉娇见他情绪低落,道:“鲁公子此番前去,必将蟾宫折桂,金榜题名,可今日心情,为何如此低落呢?”

这时,小红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小姐,鲁公子是怕他走后,你就嫁给别人了。”

童玉娇听后,脸色通红,鲁万玉也是羞愧地低下了头。

“拣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

突然从身后传来一男子声音,他们仨回头一看,原来是童员外。

“玉娇,鲁公子值得你托付终身,今天我做主了,你们今晚就完婚。”童员外道。

“爹!”童玉娇娇嗔道,“人家还不知道鲁公子愿不愿意呢?”

鲁万玉听后,连忙说道:“愿意!愿意!我一百个愿意!”

“哈哈哈……”童员外大笑道,“就这么定了。”

得到童员外的许可,鲁万玉赶紧将西厢房收拾了一下,作为他们今晚的婚房。

鲁万玉与童玉娇的婚礼很简单,没有通知外人,只在家中简单操办。

到了晚上,他人都回房休息了,鲁万玉与童玉娇也回到了他们的婚房。

进入洞房,两人互诉衷肠,共浴爱河,自不必多言,到了亥时五刻,两人方睡下。

少顷,童玉娇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轻声说道:“夫君!”

鲁万玉忽然脸红,道:“夫人!怎么啦?”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童玉娇紧张道。

鲁万玉见她神情紧张,于是坐了起来,侧耳倾听,过了一会,道:“好像是羊叫声。”

“咩咩……咩咩……咩咩……”

羊叫声又传了过来,并且越来越大。

“喜鹊送尺书,破屋藏娇人。若听绵羊叫,不跑不是人。”童玉娇忽然想起玄冥道长的那四句话,于是背出来给鲁万玉听。

“前两条皆已应验,如今听到羊叫声,如果我们不跑的话,就会命丧于此。夫君!快跑!”童玉娇紧张道。

童玉娇和鲁万玉赶紧穿上衣服,出门后,又将家人叫了起来,全都躲在不远处的土坑中。

不一会儿,但见六个黑衣人,各拎着一个包袱,朝鲁万玉家缓缓走来,在月光下,看得真真切切。

有两个黑衣人将房门锁上,有两个黑衣人在门口处打开包袱,将雪白的东西倒了出来,还有两个黑衣人去了屋后。

约莫半柱香时间,房子瞬间起火,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恰在这时又刮起了大风,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少顷,房子便坍塌。

那六个黑衣人一直守在门口,见房子塌了,才仓皇离去。

“这群黑衣人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倘若我们此时出去救火,很容易暴露目标。不如将计就计,我们悄悄溜走,待时机成熟后,再查明此事也不晚。”鲁万玉轻声说道。

“小婿说得在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老朽姐姐在巩昌府,我们暂去那里避避风头,待小婿考取功名后,此事或有查明的那一天。”童员外道。

就这样,童员外一家去了巩昌府,鲁万玉则进京参加科举考试。

六个黑衣人完成任务后,连夜直接去了鲍员外家,鲍员外听说童员外一家全部命丧火海后,甚是高兴,每人赏了五两银子。

光阴荏苒,弹指间,三个月过去了,狄道县的马三四,已将童员外所有生药铺子接了下来,别人见了他,都叫他马员外。

一天,马员外正在酒楼与鲍员外吃酒,忽然进来十几个官兵,将他们一桌团团围住。

鲍员外见官兵来,却不以为意,指着他们大声说道:“你们想干嘛?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鲍员外,你们的县太爷是我的好朋友,赶紧给我走人,不然的话,休怪我翻脸。”

为首的一个官兵突然拔出大刀,指着鲍员外道:“抓的就是你,给我全部带走。”

一声令下,十几个官兵一起动手,将他们一行人全部带到了公堂之上。

来的路上,鲍员外心想,到了县衙,知县大人一定会对他网开一面的,因为他拿了自己很多好处。然而,到了公堂之上,他发现知县换人了,瞬间瘫倒在地。

“鲍员外,正月十五那天,你派六名黑衣人火烧鲁万玉及童员外一家,可否认罪?”知县厉声质问道。

鲍员外听了,随即回道:“冤枉啊!大人!我与童家世代交好,怎么会有杀人之心呢?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鲍员外,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鲍员外,请转身看后面。”

鲍员外刚转身,就“啊”地一声,躺倒在地。

但见童员外一家全都来了,一字摆开,站在鲍员外面前。

未几,鲍员外忽然冷静了下来,坐起来对知县说道:“大人,他们一家不是好好的吗?我根本就没杀。”

知县见他还不认罪,于是又大声说道:“带玄冥道长!”

未几,但见玄冥道长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六个黑衣人。

“知县大人,正月十五那天,贫道在林中修炼,忽然看到六个黑衣人走了过来,贫道见他们行为鬼祟,料定不干好事,于是上前偷听,这才得知他们要去鲁家村,火烧鲁万玉及童员外一家。贫道本想当场制止,奈何天黑看不清,怕打草惊蛇,于是先行前往,只因不知道哪家是鲁万玉家,便挨家挨户学羊叫,只要童玉娇听到了,必能知晓我意。待到六人动手后,贫道才知鲁万玉家在哪,于是火速前往,见他们都躲在土坑中,便没去打扰。贫道又立即返回,继续跟踪那六个黑衣人,见他们去了鲍员外家,这才得知是鲍员外的主意。目前这六人已被我全部抓获,请大人明鉴。”玄冥道长有条不紊地说道。

话音刚落,但见六人扑通跪了下来,道:“大人饶命啊,这都是鲍员外的主意,跟我们无关。”

鲍员外听后,只是一个劲地摇头,不再狡辩。

“马三四,你带人洗劫童员外家的生药铺子,可否认罪?”知县大人大声质问道。

“冤枉啊,大人!”马三四哭诉道。

“鲍员外,给你一次减轻罪行的机会,马三四是否做了此事?”知县大人道。

鲍员外听说有减轻罪行机会,立即说道:“大人,这件事的确是马三四干的,小的可以作证。”

马三四狠狠瞪了几眼鲍员外,但却没有说话。

这时,知县大人做了宣判:

马三四所占生药铺子全部归还童员外,赔偿童员外200两,坐牢十年。

鲍员外赔偿童员外1000两,赔偿鲁万玉50两,没收非法财产2000两,坐牢30年。

丁一、赵二、张三等六人,坐牢30年。

知县宣判完毕后,走下公堂,摘下自己的乌纱帽,对鲍员外说:“我就是鲁万玉。”

鲍员外听后,将头深深埋下,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鲁万玉进京后,不负众望,中了进士,由于在殿试中表现出色,被封为榜眼。

鲁万玉本应在翰林院任职,恰好狄道县县令涉嫌违规,已被撤职,鲁万玉得高人指点,立即奏本,请求去狄道县任职,最终皇帝同意了。

结案以后,鲍家为了赔钱,不得不变卖祖宅,一夜之间,鲍金银从公子变成了乞丐,众家仆也都离去,只剩下他和母亲相依为命。

为了生活,他不得不去乞讨,但他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乞讨,恰好这时,他遇到了女乞丐翠兰,帮他度过难关。

就这样,两人产生了感情,鲍金银娶了翠兰,过着艰苦又幸福的生活。

童员外回去后,将老宅又买了回来,一家人又恢复了以前生活。

鲁万玉与童玉娇又重新办了一次婚礼,一年后,童玉娇生了个男娃,他们一家三口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故事完)

本故事纯属虚构,旨在通过故事劝诫世人多行善事,传递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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