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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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害怕黑暗,情有可原;人生真正的悲剧,是成人害怕光明。

——柏拉图

一九八八年的黑龙江讷河,物产算不上丰饶。当地流传着一句话:“不想活,到讷河”。年长一辈的人经常用这句话来教训小辈,“你又乱跑,是不是要被老鬼抓了去!”那段时间,人心惶惶,大家争相烧香拜佛,但神明抵挡不住恶魔的杀心。

“张队,有人报案,火车站附近有人闹事,怀疑持有枪支。”接线辅警向张弋汇报。

张弋,二十七岁,五年前警校毕业,在多次跨省大宗案件中屡立奇功,破获连同凶杀、强奸、贩毒等恶性案件百余件。在梁局眼里,是未来局长的接班人。

接到消息,张弋立马调动人手,当然没忘了带上王灿和辛思两个人。他们都是新从市局调来的,虽说是新人,侦察能力却丝毫不弱于老刑警,所以还没来几天,就成为了张弋的得力助手。

不到五分钟,张弋等人就从派出所赶到了现场。现场一人满身是血,另一名妇女已被控制住,但还在大声地嘶叫着:“就是这个婊子,勾搭我老公!警察同志,你自己看看她那个骚货的样子。”

张弋转头看着那个被抬上救护车的女人,没有理会。辛思捡起地上的枪,是农家自制的劣质土枪。应该是平时拿来打鸟用的,结果子弹却落到了一个女人的身上,王灿将人押回了警局录口供,汇报了具体情况后,张弋签了字。

“估计要判个十年。”辛思说着放下了手里的文件,缓缓道。

“私藏枪支加上故意伤人,判不够。”王灿接过了话头。

张弋:“这是法院的事,咱们只管抓人。”王灿和辛思点了点头,闷声工作了。

天气一天一天冷起来,承包商也在加快要账的速度。当然,为了要账可以不择手段,法律在他们眼里渐渐变得不那么重要。

“张队,群众举报他家邻居被人泼了大粪,都没人出面解决,邻居也不报警,让咱们去一趟。”王灿脸上的表情很不自在。

警笛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居民楼下,只看见几个大妈拽住两个男人,口中用当地的方言破口大骂,很是肮脏。两个男人也不甘示弱,嘴没停过。

王灿上去拦住大妈,几个辅警则是将男人铐了起来,几个年轻人本不干净的嘴在看到警察之后收敛了许多。张弋跟随着大妈走到楼上,不禁捂住了口鼻。还记得上次看到那具巨人观尸体的时候,也是这个味道。看着满墙的黄色物体,张弋好奇了,问大妈:“这房子不住人吗,这么臭是怎么忍得了的?”

大妈:“这房子是许玲霞家的,平常都有人,就是两个月前吧,见不着人了。哎,孩子,你给评评理,哪有泼大粪的。”

“就是就是,这楼道里还住人呐,一点儿公德心都没有哇。”另一位大妈抢着说。

王灿:“两个月没住人,这房子是卖了吗?”

大妈:“不知道,哎我跟你说啊,这家老吵架,说是夫妻,结婚这么多年了连个孩子都没有……”

辛思拦住了大妈:“阿姨没事,我们帮您解决,您先回去休息。”王灿也帮着劝了几个大妈,顺道把两个男人押回派出所录了口供,两人交代说是许玲霞的丈夫刘成欠了他们的工程款项,前几个月还是按时给钱,现在突然就人间蒸发了,连他老婆都联系不上,只有用这种方法要账,不然连饭都吃不上。

王灿尽管理解他们的心情,但是还是很严厉地教训了他们:“这是违法行为知道吗?罚你们拘役都没问题。来把字签了,下次注意!”两个男人畏畏缩缩地交了罚款,离开警局。辛思正在从户籍警那里调取数据,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显示两个人都没有搬家或者离开本市。

“人能跑哪去呢?”张弋感兴趣了,“王灿,查一下刘成的社会关系,下午我们走一趟,一定要把它给找出来。”王灿突然一摆手,“张队,许玲霞找到了,就是上次咱们火车站出警被人用枪袭击的那个!”张弋猛地起身。

看着病床上无精打采的女人,辛思一路上准备的问题全都消失不见。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下子没了办法。还是张弋率先开了口:“许小姐你好,我们是刑侦大队的民警,现在想找你了解一些有关你丈夫的情况。”

许玲霞:“警官,有什么你们就问吧,我要是知道……咳……都会告诉你们的。”看来许玲霞伤得不轻,一枪下去虽说没有伤到要害部位,但也是吃了不少的苦。

“你和你丈夫刘成已经接近两个月没有回家了对吗?”

“是,我和他最近闹离婚,自从他上次打了我之后,我就再忍受不了了,这日子是一天也过不下去……”话还没说完,许玲霞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王灿走了出去,他对家暴感同身受。小时候母亲经常被自己的父亲家暴,父亲一喝完酒就像电影里的丧尸,迷失了自己的心智,经常对母亲拳打脚踢,为了这事,王灿和父亲干过不止一次架,在王灿考入警校之后父亲才收敛起来。

张弋走到王灿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不一会儿。辛思结束了对许玲霞的盘问,几乎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辛思抱怨道:“这能问出什么,人家许玲霞也是受害者,受家暴还被人泼了大粪。”

“你问她丈夫去哪儿了吗?”

“问了。她说自从吵了架之后就再没回过家,上次见面还是在火车站吵架的时候。”

“火车站?”王灿奇怪了,“谁家小夫妻在火车站吵架,而且都是本地人,去火车站干吗?出去旅游吗?”

突然张弋的手机响了,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张弋渐渐皱起了眉头。等到他们到达现场的时候,法医和痕检的人已经在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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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是在城郊附近的臭水沟里被人发现的。还未等靠近,一股堪比臭鸡蛋的气味向三人袭来,辛思连连干呕,王灿也背过头去。

法医汇报尸体情况:”皮肤呈黑青色,面部组织肿胀,有蝇蛆爬行;口腔和鼻腔均见腐败液体流出,胸前见大块褐色水泡,下肢膨胀,腐败静脉网明显,尸斑已遍布全身,阴囊气肿明显,只是……”

让法医震惊的是,这具男性尸体已被人割去了生殖器,切口参差不齐,法医鉴定伤口处有生理反应,给出了判断:死者应该是在活着的时候,被人割下了生殖器!

听到这里,王灿看着张弋,这还是王灿从警来遇到过最变态的案子。张弋对着痕检科的人叫着,捞全了吗,还差一块!

只听那边叫了起来:“能捞的都捞了。”

法医将尸体装进了裹尸袋,抬上了车。回到了局里,王灿和张弋排查尸源,根据法医给出的信息:死者为男性,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体型中等,死亡时间在十天前,也就是十二月十三日左右。

张弋开始检索最近的失踪人口,没有发现符合条件的,王灿那里同样一无所获,辛思则跟进法医,但是始终没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转眼到了晚上,血液样本检测结果出来了。奇怪的是,死者身上有多种DNA的血液,王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拿了检测样本和公安局已备案的DNA进行了比对,不一会儿,竟然真的被他找了出来。

“张队,死者名叫刘成,家住本市火车站南众鑫小区,家属名叫……许玲霞!”王灿汇报完情况,张弋没有多说,立即前往市立医院:“辛思,你去提取一下许玲霞的口腔DNA样本,回去做个比对。”辛思点了点头。

“许玲霞,我们发现你的丈夫在十二月十三日死亡,目前确认系他杀,请你务必配合警方调查。”辛思拿着笔准备做笔录。

而许玲霞却是一脸的平静,好像早已知道了结局,没有丝毫的悲伤,甚至带着一丝笑意:“我一定如实交代。”

“十二月十三日那天你在哪儿?”

“我在火车站帮人发传单,一整天都在。”

“有人可以证明吗,为什么我们在火车站的监控视频里没有看到你?”

许玲霞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我一直都是在户外广场上,而且戴着帽子口罩,当然看不出来是我。”

张弋朝着王灿打了个手势,王灿转身出了病房,联系警员复查监控。不一会儿,手机上传来了一张照片,只见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拿着一叠传单,根据身材来看,这确实是许玲霞。

“我穿成这样是怕被人认出来,说出来也难为情,本来是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被这个混蛋弄散了。“许玲霞一边说着一边哭了起来。

“那刘成平时有什么仇人吗,或者有没有欠谁的钱?”

“这个我不清楚,仇人应该是没有的,欠着的也只有工程款了”许玲霞想了想便说道。

辛思安慰了许玲霞一番,三人离开了医院。

案件陷入了僵局。对于张弋来说,这是常有的事。

“我们先去火车站广场。”张弋让王灿调转了车头,辛思感到奇怪,王灿却心领神会。到地方后便扮成了若无其事出站的旅客,眼睛却不时瞟着周围发传单的人。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化着浓妆的女人摸索着靠了过来,朝着王灿抛着媚眼:“帅哥住店吗,服务周到的。”王灿顿了一下:“哪种服务?”那女人有些娇嗔地说:“哎呀,就是那种嘛……”女人靠近王灿的耳朵,王灿脸色瞬间变得通红。

张弋坐在车上看着王灿,打趣的和辛思说道:“说不定王灿真的能上当……”两人在车上笑得前仰后合。不一会儿,王灿拿着传单回来了,走的时候那女人还在向王灿暗送秋波。王灿权当人家是开个玩笑,并未在意,张弋示意王灿换一个出站口,继续行动。

经过多次排查,拿到三人手上的传单几乎都为一张。

这是一份印刷还算精美的传单,两页折叠。外页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浴城宾馆宣传,上面赫然写着“蓬莱阁”三个字;而内页就开始有些见不得光了,都是些色情网站上粘贴下来的照片,上面的女人穿着十分露骨。

“已经排除了许玲霞的作案嫌疑了,为什么还要找出传单内容?”辛思很好奇。“因为排查了几个嫌疑人之后只有许玲霞和他矛盾最大,不可避免地要排查一下,每个细节都是案件侦破的关键。”张弋说道。

来到了所谓的“蓬莱阁”前,只见一个长相清秀的男人坐在室内,脖子上的“狗链条”似乎暗示了他是老板。

“请问你认识许玲霞吗,我们是他亲戚,想了解一下……”辛思还没说完,张弋便打断了她:“你好,警察。我们是来了解一下关于佣工许玲霞的相关情况。”

那男人笑着:“你好,我叫贾文革。许玲霞是在我们这里工作过,她是负责宣传咱们浴城的。许玲霞怎么了,犯了什么事情吗?”

“啊,这倒没有,我们可以在这里面看一下吗?”王灿询问道。“当然可以,随便看。”贾文革含笑说着。张弋走进浴帘的一刹那,看到贾文革的脸猛然的扭曲了……

回到局里,张弋又陷入了沉思,法医鉴定又多了新的进展。“死者被发现身上有煤炭类物质,胃内容物无明显杂质,口腔鼻腔中无烟尘,很奇怪,死者从事的工作与煤炭并不相关,并且在抛尸地点周围没有发现煤炭痕迹。应该是死后在煤炭环境中待过。”辛思汇报说。

王灿感到奇怪:“谁会把死人放到煤炭里再滚一圈呢,可笑。”

张弋想了想:“两种情况,一是案发现场有煤炭存在,二是抛尸运尸过程中触碰到。尸体上没有任何有用的血液DNA,派人监视许玲霞,一有任何动静立马汇报。其他人调查一下城中需要煤炭或是有煤炭储藏的地方,现在行动!”

辛思抬头看了看张弋,发现这个人真的有一种让人着魔的魅力,张弋转过头发现辛思也盯着他看,辛思在两人视线相交的瞬间低下了头……

第二天,王灿拿了一份报告,上面明确列出了所有市区内有煤炭的地方,农家乐、农村的一些煤炭场、浴城,以及其他农民生活场所,“现在很少有人用煤炭了,这东西容易中毒,便宜倒是便宜一些。对了,我们调查了许玲霞家中和地下车库,并未发现任何煤炭痕迹。而且在贾文革的浴城也是一无所获,现在都不用煤炭烧水,都是运水车运来,用煤气烧水,多方便。”

张弋也没了头绪,案件又进入死局。就在这时,负责蹲守的民警汇报说:贾文革的浴城已经关了门,人也不见了。“我们在调查时发现贾文革的浴城一直在偷偷使用煤炭供热,他还有一辆专门运送煤炭的小三轮货车。”

张弋抓起配枪,从座位上弹了起来:“通知浴城附近派出所,对浴城进行搜查。先把他的车扣下,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凶手,大家做好防护,毕竟这样的案子不多见。”

就在警笛鸣响的时候,医院传来消息,许玲霞跑了。

张弋骂了一句:“妈的……通知局长,申请对贾文革家的搜查令,全城搜捕!”

王灿:“是!”

此时的地窖中,潮湿的水汽将贾文革和许玲霞两人包裹住,许玲霞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因为在她的身边,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尸体。

人性的丑恶总能在欲望面前变得赤裸,撕去了所有的伪装之后,人是人,人也不是人。当两个末路之人撞到一起时,事态便一发不可收拾。

贾文革生来俊秀,从小便受女生欢迎,可长大后因为爱玩,和某个女人有了一夜情,之后发现自己身染艾滋,那一瞬间他感到天塌了下来,自己仿佛不再是那个贾文革了。他曾抱有幻想能治好自己,所以即便医院已经判下“死刑”,他也努力地找偏方,坚信在这个时候,江湖郎中比医生管用。于是昏庸的民间骗术让他迷失了心智,他开始吃人的生殖器,看着锅里那一个一个被煮烂的物件,他的内心竟有着一丝窃喜,似乎是因为剥夺了别人生存的权利而高兴。

而许玲霞是他犯罪道路上的意外,那次在火车站和老公吵完架,贾文革见她相貌出众,便上去和她攀谈,当晚两人便睡在了一起。是啊,婚姻不幸,遭受暴打,这样的生活她早已无法忍受。可没想到就在结束之后,贾文革露出了残暴的真面目,双手死死地卡住许玲霞的脖子,见她不再挣扎,便扔进了地窖里。

没想到第二天许玲霞竟从地窖里爬了出来,可许玲霞没有逃跑,而是选择了和贾文革一起招嫖,条件就是把刘成杀了。于是更多的人惨遭毒手,贾文革当然求之不得,因为他需要。就这样,许玲霞招嫖,贾文革杀人,两人手下背负了几十条人命。具体有多少呢?他也记不清了。

就这样,在刘成喝完酒之后,贾文革便在众鑫小区刘成家的门口勒晕了他,拖回运煤的车上,运回了地窖。许玲霞割下了丈夫的物件,像扔一条沙皮狗尾巴一样将它甩进了锅里。看着贾文革狼吞虎咽的样子,许玲霞一阵阵地犯恶心,内心却又莫名地爽快。

逃跑时依然不忘带上姘头,这也算是贾文革仗义的一面了。

警察找到他们时,两人面无表情。当打开地窖的那一刻,警察连忙捂住了口鼻,架子上一排一排地摆满了尸体,有男人有女人,一共四十九人,加上刘成,一共是五十人。案件震惊全国,贾文革、许玲霞被处以死刑,尸体也尽数火化,交还给了家人。

辛思很好奇,为什么那么多人失踪了家属却不来报警。张弋拿过了笔录:“家属因为她们是妓女,不想报案,如果不是找到尸体,估计就是烂在地窖里也没人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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