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98年的11月15日在第二届中国珠海国际航展上,中国新一代超音速歼击轰炸机以代号中国“飞豹”的响亮名字横空出世,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飞豹”的问世不仅填补了中国军机机种的空白,同时它更标志着中国的飞机设计终于实现了从跟踪研制到自主研发的跨越。对于这架完全由中国人自行设计的歼击轰炸机国外的媒体和专家十分关注,都迫不及待地想要揭开它神秘的面纱。
歼击轰炸机又称战斗轰炸机,最初都是由歼击机改装而来的,与普通的歼击机相比,它拥有着更大的载弹量。在保障空战自卫能力的同时,极大程度地增强了对地攻击能力。主要用于突击敌战役战术纵深中的地面、水面目标。人们对歼击轰炸机的第一印象是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越南战场,当时美国空军率先使用了名为F-4鬼怪的歼击轰炸机。这种既能克敌又能自保的新式飞机装备了先进的雷达系统和火控系统,能保证空对空武器和空对地武器可以十分精准地射向目标。这种集轰炸机与歼击机于一体的飞机极大地提升了美国空军的作战能力。
歼击轰炸机在越南战场上的出色表现让人们看到了它巨大的威力和光明的前景,而此时世界其他国家也开始了歼击轰炸机的研制工作。苏联的苏-24和英国的“狂风”很快就投入了设计和生产,当时中国空军和海军航空兵装备的强击机强-5存在着作战半径短和载弹量小的缺陷。而轰炸机轰-5、轰-6又都无法完成自我保护,不具备有效的全天候作战能力。所以出于形势和任务的需要,中国也开始着眼于这种新式飞机。

1977年2月,国务院、中央军委正式下达了歼轰-7飞机的研制任务。经过几年的论证,“飞豹”的研制者们终于迎来了这一天,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个人的名字与中国“飞豹”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陈一坚,1930年出生在福建,7岁时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满天轰鸣的日军轰炸机成为了他对飞机的最初记忆,也成为他挥之不去的梦魇。儿时的经历给陈一坚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在他心中埋下了航空报国的种子。1952年他从清华大学飞行学院航空设计专业毕业,如愿以偿地走上了航空报国的道路。1977年中国首架歼击轰炸机的设计任务落在了西安飞机设计所的头上。此时的陈一坚已经在这个设计所工作十几年了。对于当时的中国航空工业来说,歼击轰炸机还是一个全新的概念。海军和空军对于飞机的任务定位和座舱布局这都存在着明显不同两种意见,而战术技术要求也需要从零代一下子跃升到第三代,所以“飞豹”飞机研制团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
1979年中国的改革开放政策让航空工业有机会走出国门学习西方的先进技术。借此机会,陈一坚和其他几名设计师肩负着使命赶赴欧洲。在这次欧洲之行中,陈一坚如愿以偿地看到了欧洲先进的飞机技术。他在深受启发的同时,也感受到了技术上的巨大差距。这次欧洲之旅的另一项重要工作就是寻求合作,如果能请到外国专家一同参加研制,这无疑是个巨大的技术保障。然而欧洲提出的条件十分苛刻,不仅核心技术不给,更是价格上超报出了天价。二十一亿人民币,1979年的二十一亿相当于现在300个亿人民币,这光是帮助设计,制造都不管。这种情况下,真的是只能自力更生。
购买国外高新技术的路子就此中断,陈一坚他们别无选择,只有自力更生大胆创新。技术规范是飞机设计的“宪法”,选择怎样的技术规范对于飞机设计尤为重要。当时陈一坚手上的技术规范还是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苏联的落后资料。若以此为依据,想设计出八、九十年代使用的新型飞机,可以说是一句空谈。他大胆做出了一个决定,采用国际先进的美国军用规范研制中国的新型飞机。凭着卧薪尝胆的劲头,总师系统领导设计团队对“飞豹”飞机的设计方案进行了一次次全面优化,一步步查找缺陷,一个个解决问题。

就在“飞豹”方案调整和设计工作有序开展的关键时刻,中国航空人迎来了一次新的挑战和考验。20世纪80年代初正是中国改革开放刚刚起步的时候,那时国防建设不得不为经济发展让路,所以众多在建的新型号飞机都被迫取消了,而“飞豹”飞机也由原来国家的重点型号降为了“量力而行”的项目。经费削减、进度放慢、基建暂缓三句话简单地概括为两个字就是“下马”。这对于承担“飞豹”飞机总体设计的研究所来说犹如晴天霹雳。面对这一现状,陈一坚与设计团队并没有选择放弃。他怀揣着儿时的梦想带领团队人员选择了默默坚守,誓要在“量力而行”的条件下“大有作为”。陈一坚与设计团队坚持着“飞豹”研究,画出了一摞又一摞设计图,最终感动了上级决策人员。与此同时,一场发生在地球另一端的战争也使“飞豹”的命运得到了转机。
1982年的英阿马岛海战中,阿根廷空军的两架法制“超级军旗”攻击机采用超低空飞行的模式躲避雷达,用飞鱼导弹击沉了价值2亿美元的英国导弹护卫舰“谢菲尔德号”。这场战争在震惊了世界的同时更坚定了中国研制新式飞机的决心。1982年4月19日,时任中央军委主席的邓小平批复“飞豹”重新列入国家重点型号,而研发工作也全面转入了详细设计阶段。
阎良距离古城西安50公里,这里是著名的中国航空工业城。如今人们很难想象,如今一派现代气息的航空城三十年前是一派荒凉景象。1983年“飞豹”飞机如期转入总装制造厂开始工装生产,厂房内到处是一番紧张忙碌的景象。没有充裕的研制经费,没有一流的设备条件。但中国航空工业拥有一支敢打敢拼的过硬队伍。依靠这种忘我的主人翁态度和敢为人先的“飞豹”精神,“飞豹”的研制过程中创造了一个个中国第一。在此期间“飞豹”飞机又经历了数次“下马”,然而陈一坚和他的科研团队用他们的坚持终于在五年之后,迎来了飞机的首飞。

十年磨一剑,几经波折,命运坎坷的“飞豹”终于在1988年12月14日迎来了放飞蓝天的日子。在这一天,来自飞机设计、制造、试飞单位的成千上万的人都聚集在了试飞场。十年磨一剑,如今凝聚着无数人心血的“飞豹”即将首飞,他们在翘首以盼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的到来。担任首飞任务的是经验丰富的试飞员黄炳新,他1948年出生于河南南阳,1964年12月入伍,1985年黄炳新升为试飞团团长。1988年4月27日,被中央军委授予“试飞英雄”荣誉称号,获“一级英模勋章”。这一天,“飞豹”飞机总设计师陈一坚亲自将他送上了飞机。下午3点,“飞豹”飞机开始缓缓滑出停机坪进入起飞线。其他人并不知道,总师陈一坚已经让女儿备好了救心丸。
“飞豹”在发动机的巨大轰鸣声中,越滑越快,转眼间腾空而起,直插苍穹。“飞豹”起飞后就,陈一坚的心就和它一起悬在了半空。然而就在飞机起飞后不久,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飞机在空中开始猛烈地颤抖,剧烈的震动振得黄炳新无法坐住。他强压住操纵杆,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保持航向,而此时座舱里的很多仪表都停止了工作,能动的速度表和高度表也都像风车一样开始乱转,紧接着火警信号灯也亮了起来。短短18分钟的飞行,让场边观看的陈一坚真的是“度秒如年”,经历了短暂而又漫长的18分钟飞行,飞机终于平安降落。然而成功的莫大喜悦霎时被眼前的景象冲淡。飞机着陆以后冲到了跑道东不动了。原来飞机在落地的瞬间发生剧烈地振动,此时飞机仍在飞快滑行,强烈的振动让黄炳新根本判断不出跑道的位置。如果不马上把飞机停住,每一步都可能出现险情。
经历了这样的惊心动魄,我国完全自主设计研制的第一架歼击轰炸机“飞豹”首飞终于取得了成功。首飞结果证明采用新规范后,歼轰-7的性能得到了大幅提高,直到这时,陈一坚一直高悬的心才放了下来。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飞机发生了剧烈振动?身为总设计师陈一坚迅速意识到要么是起落架的减摆器出了问题,要么是机身设计有不合理之处引起了共振。陈一坚立即组织队伍排查故障,很快发现和排查了起落架减摆器的问题。按照惯例,新型号飞机的试飞一共分为首飞、调整试飞和定型试飞三大阶段。而接下来“飞豹”便开始了长达十年的试飞验证阶段。因为只有通过各种极端条件的试飞,研制人员才可以不断查找出飞机在设计制造当中所存在的缺陷。而每一个缺陷被发现的背后都是一段惊心动魄的险情,因为这一切全都要靠试飞员随机处置。
跨声速飞行是指飞行器亚声速飞行与超声速飞行转换之间必须经过的跨声速区,它的出现会引起机身剧烈振动,这一现象一直是世界飞机气动设计要攻克的一个难题。在一次跨声振动试验测试中飞机出现剧烈振动,此时飞机加速或者减速都可以立即减小振动给试飞员带来的伤害,但为了更多地获得飞机振动的形态和参数,搞清跨声速振动的机理,黄炳新没有这么做。结果又一次意外发生了:座舱里一声响声,飞机不振动了。后来一蹬舵,方向舵没了。方向舵是安装在飞机垂直尾翼上控制方向的重要装置,失去了它的飞机就如同高速公路上行驶的汽车失去了方向盘,稍有不慎就会机毁人亡。此时,黄炳新只要伸手按下身旁的弹射救生按钮,他们就会化险为夷。然而他们并没有选择弃机跳伞,而是想方设法控制飞机着陆。他们都知道这架飞机对国家和设计团队来说是那样的来之不易。最后那飞机不是飞回来的,是飘回来的。为了排除造成这一事故的原因,经过飞机研制团队昼夜集智攻关,原本至少需要八个月才能完成的工作,只用了18天就保质保量地完成了。试飞员用生命作代价发现的故障被一一排除,“飞豹”飞机一步步完善。

在飞机设计制造以及近百个直接配套厂所数万人的大力协同之下,经过了十年无数次的试飞、试验,“飞豹”终于顺利地通过了全部的定型试飞。经历了1600多次试飞,“飞豹”飞机的各项问题都得以暴露和解决,终于为设计定型装备部队做好了准备。1995年“飞豹”参加海上实弹演习,全武器系统设计定型。1998年11月15日,来自国内以及世界7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参展商云集珠海,中国新一代超音速歼击轰炸机“飞豹”首次向全世界揭开了它的神秘面纱。对陈一坚来说,这是一个令他和他的团队扬眉吐气的日子。1999年“飞豹”飞机获得了国家科技进步特等奖。就在同一年,“飞豹”的总设计师陈一坚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走过了20年的风风雨雨,年近七旬的陈一坚终于登上了事业的巅峰。1999年10月1日,在庆祝新中国成立五十周年的阅兵盛典上,刚刚亮相不久的“飞豹”飞机再次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
晚年的陈一坚和老伴过着平淡安逸的生活,他说自己因为工作亏欠家里太多。虽然已经退出一线设计工作,但陈一坚依旧关注着我国航空事业的发展依旧关心着“飞豹”的后续研发和改型升级。只要工作需要,尽管年事已高,陈一坚依然会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飞豹”的问世不仅填补了中国军机机种的空白,更标志着中国的飞机设计实现了从跟踪研制到自主研发的跨越。它的诞生对整个中国航空装备的进步、空军装备的升级、航空技术的发展都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