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万历年间,苏州府昆山县有一个丝绸商人,名唤沈千玉,因他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富商,人们都称他为沈员外。

二十岁那年,沈千玉娶了城西田员外家的千金,夫妻俩是相敬如宾,伉俪情深。结婚第二年,田氏就为沈员外生了个女儿,取名沈可儿。

然而,一晃十年过去了,田氏的肚子就再也没动静了,这可把一心想要个儿子的沈员外给急坏了,只要碰到有名的郎中,他就会请到家中,替夫人诊治。尽管如此,奈何总是不见效。

田氏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为此,每逢月初、十五和月末,她都会到寒山寺烧香拜佛,祈求上天能赐给她一个儿子。

转眼间,又到了十五,田氏像往常一样,带着丫鬟小兰,去寒山寺烧香拜佛。事毕,田氏觉得无聊,便在街上走一走,逛一逛,散散心。

“你这个臭乞丐,又来偷我的馒头,今天非拿你去见官不可。”

田氏经过一个馒头铺时,忽然听到男子的叫骂声,便转头望去,但见一男子左手揪着小乞丐的头发,右手不停地比划着,脸上露出憎恶的表情。

田氏仔细端详着那个乞丐,约莫十五六岁年纪,虽然衣衫褴褛,但却是个美人胚子,只在那一瞬间,田氏动了怜悯之心,想要帮助这个小乞丐。

“老板,我这儿有一两银子,替那乞丐给的,够吗?”田氏话音刚落,丫鬟小兰便将一两银子递给了老板。

那老板见了银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微笑道:“够了,夫人!小乞丐就交给你了。”

田氏走到小乞丐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年方几何?”

“我叫蓝玉娘,今年十六了。”小乞丐道。

“玉娘,我给你五两银子,你去买几件新衣,剩余的钱拿回去给家人,好好过日子。”田氏道。

谁料那小乞丐忽然跪了下来,眼泪汪汪地说道:“夫人!小女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无姊无妹,只身一人流落到苏州,如若夫人不弃,小女愿为夫人端茶倒水,效犬马之劳。”

田氏本就心肠软,经她这么一说,不觉间动了恻隐之心,于是将她扶起,欣然答应了。

丫鬟小兰见了,脸上露出不快,连忙将田氏拉到一边,低声道:“夫人,有我伺候你就够了,将她带回家,恐怕不妥吧!我看她一脸媚态,多半不是个省油的灯。”

田氏见小兰吃醋了,安慰道:“小兰,我将她带回家,只是做个烧火丫头,我的饮食起居,还是你来照顾,除了你,我谁也不信。”

小兰本欲再言,见田氏已走向那乞丐,便将到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也走了过去。

就这样,田氏带着小兰并玉娘一同回去,一路上,三人有说有笑,不觉间就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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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后,小乞丐换上了新衣服,果真如仙女下凡一般,纵使那嫦娥见了,也会自叹不如。

小兰看后,脸上堆满了愁容,提醒田氏要格外当心,就怕她会勾引沈员外。田氏听了,却不以为意,认为夫君不是那样的人。

小兰见夫人满不在乎,于是悄悄吩咐蓝玉娘,平时只能待在厨房,哪也不能去。蓝玉娘初来乍到,只能一个劲地点头。

弹指间,又到了烧香的日子,大清早,田氏就带着小兰去了寺庙,蓝玉娘见机,偷偷溜了出来,见沈员外正在亭台上读书,便假装摔倒。

“哎呦!”蓝玉娘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沈员外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书,忽然听到女子的叫喊声,连忙起身,四处张望,见右前方有一女子躺在地上,于是走了过去。

“伤得重吗?”沈员外关心道。

蓝玉娘缓缓抬起头来,深情地望着沈员外,娇声娇气地说道:“老爷!不碍事的,只是不小心扭了一下脚。”

沈员外被她的美貌惊呆了,竟然半天没说出话来。

蓝玉娘见状,双手撑地,准备起身,谁料她刚欲起来,又摔倒在地。

沈员外见她摔倒,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她扶起来,朝厅堂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出现在我家?”沈员外道。

“我叫蓝玉娘,本是街上的乞丐,是夫人可怜我,将带我回来,做个烧火丫头。”蓝玉娘道。

“来这几日了?”沈员外道。

“半个月了。”蓝玉娘道。

“半个月了?为何我没有见过你呢?”沈员外好奇道。

过了好一会儿,蓝玉娘才委屈地说道:“是小兰不让我出来,她将我当贼了。”

沈员外见她娇弱柔美,连忙说道:“小兰就是这个脾气,等她回来后,我跟她讲,从今往后,只要有空,你就可以在院子里随意走动。”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厅堂,沈员外让蓝玉娘坐在椅子上,自己则去取些跌打损伤的药,给蓝玉娘涂抹。

蓝玉娘涂好后,再三感谢,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于是要回厨房做饭,沈员外不放心,但又不便再去搀扶,于是命一个老嬷嬷扶着她。

田氏回来后,沈员外将方才之事告诉了她,又吩咐小兰,今后不得限制蓝玉娘的出入。

自那以后,蓝玉娘有机会就会出现在沈员外眼前,沈员外本来只是拿她当妹妹一般看待,怎奈蓝玉娘天生媚态,任凭沈员外如何正值,也抵挡不住她的魅惑,更何况,沈员外一直想要个儿子。

一年后,沈员外见蓝玉娘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于是硬着头皮跟田氏商议,要纳蓝玉娘为妾。田氏起初不答应,为此还三天不与沈员外讲话,但后来发现,这招根本就不管用,因为沈员外仍旧与蓝玉娘来往,没办法,只好答应。

蓝玉娘自从做了沈员外的小妾后,更是目中无人,不仅使唤小兰,有时连田氏都会使唤,全然忘了田氏当初对她的恩德。

田氏虽说不高兴,但却有着大家闺秀的风范,不仅不与她争风吃醋,还时常做些点心给她吃。

一次,田氏做了桂花糕给田氏,谁知蓝玉娘吃后,直呼肚子疼,并将此事告诉了沈员外。沈员外听了,火冒三丈,将田氏大骂一顿。

田氏委屈地哭了,但也只能哭,因为不论她怎么解释,沈员外都听不进去。

沈员外连请了三个郎中,可就是查不出问题来,就在一筹莫展时,蓝玉娘说他认识一个道士,能医治百病,沈员外听了,连忙派人邀他来。

那道士来后,将沈员外、田氏、沈可儿、蓝玉娘的生辰八字全要了过来,又替蓝玉娘把了脉,而后对沈员外道:“夫人乃火命,最怕水,沈可儿是水命,惟有将她嫁出去,夫人的病才能好,否则腹中胎儿不保。”

沈员外听了,急忙问道:“小女才一十二岁,如何嫁人?”

“老爷!你为了可儿,连腹中的儿子都不要了吗?”蓝玉娘说完,便哭了起来。

沈员外见蓝玉娘哭了,心中更没了主意,道士见状,连忙说道:“城西十五里有一个土家村,村里有一个名唤土克水的小木匠,他与小姐年龄相仿,只要与他订了娃娃亲,夫人的病便可痊愈。老爷,此事宜早不宜迟,最好明天早上就将此事定了。”

“好!明天就办!”沈员外说完,叹了口气,出去了。

沈员外径直去了田氏房间,将此事告诉了田氏,田氏死活不答应,除非将她休了,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沈可儿走了进来,她二话没说,直接同意了这门亲事。沈员外见了,连夸女儿懂事。只是他不知,沈可儿眼睛里噙着泪花。

话分两头,道士拜别了沈员外,连夜去了土家村,与土克水的父母商议此事。土克水的父母倒没有意见,只是土克水一脸不情愿。

土克水虽是个木匠,但他从不忘读书,勤奋好学的他,十三岁便成了秀才,本想一鼓作气考上进士,怎奈家境贫寒,只能一边做木匠,一边读书,因此耽误了学习。

土克水听说要定娃娃亲,说什么也不愿意,因为他还没有考取功名。尽管不愿意,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土克水最后只好勉强答应。

翌日,天尚未亮,沈员外便带着田氏、可儿及一众家丁赶往土家村,不消两柱香时间,已到了土克水家。

土克水的父母早已在门口迎接,见他们一家来,乐得合不拢嘴。

沈可儿见了土克水,连忙走了过去,将其拉到一边,轻声对他说:“你不要得意,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你要死了这条心。”

沈可儿本以为土克水会生气,谁料他却面露微笑,道:“你想嫁给我?就怕你高攀不起!”

沈可儿听罢,甚是恼怒,道:“你这个穷木匠,竟然说本小姐高攀不起,你知道我是谁家的千金吗?”

“我可没空关心你是谁家的千金,既然你来了,我们就假装订亲,到了适婚年龄后,我会亲自悔婚,希望到时候你不要伤心。”土克水道。

“哼!本姑娘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伤心?咱们拉勾为誓吧!”沈可儿提议道。

土克水欣然同意,于是两人“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不知情的大人们还以为两个孩子相谈甚欢,情投意合,都笑了起来,唯有田氏笑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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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员外将此事办妥后,匆忙回家见蓝玉娘,蓝玉娘得知此事,脸上立刻露出愉悦的神情,说肚子也不疼了。

转眼间,半年过去了,蓝玉娘如愿诞下了一名男婴,取名沈家宝。

自从儿子降生后,沈员外对蓝玉娘更是言听计从,宠爱有加,不知道的,还以为蓝玉娘是正室。

蓝玉娘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先是设计将田氏的丫鬟小兰赶走,然后又故技重施,说自己头疼不止,点名请之前的道士来看病。

那道士来了之后,掐指一算,说夫人得了“风水病”,只有换到大房间里住,病才能好。

就这样,蓝玉娘正大光明地搬到了田氏房间,而田氏,则住进了小房间。

沈可儿见蓝玉娘欺人太甚,建议母亲离开沈家,但田氏是个传统女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哪肯离去,沈可儿见状,便不再去劝。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转眼间,五年过去了。

一天,沈员外去杭州做生意,蓝玉娘觉得无聊,便外出逛街,身边带着两个老嬷嬷。

到了街上,只要是蓝玉娘看上的,从不讲价,直接拿下,不一会儿,两个嬷嬷手中已抱满了东西。

当蓝玉娘准备买玉镯时,忽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左肩,她急忙转脸望去,原来是替她看病的那位道士。

蓝玉娘示意两个嬷嬷在此等候,于是跟那道士朝西边走去。

“我不是让你不要找我的吗?怎么又来了?”蓝玉娘边走,边说道。

“玉娘,我忘不掉你,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那道士边说,边靠近蓝玉娘,只是蓝玉娘刻意躲开他。

“呵呵!”蓝玉娘不屑道,“你说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真是不害臊!既然如此,当年又为何让我偷馒头给你吃呢?”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不是已经帮你两次了吗?玉娘,我带你私奔吧!”那道士忽然拉住了蓝玉娘的手,全然不顾来来往往的行人。

蓝玉娘见状,立刻甩开他,恶狠狠地说道:“说吧!你要多少钱才愿意离开?”

“100两银子!”那道士毫不犹豫地回道,似乎早有准备。

“呸!”蓝玉娘愤怒道,“一看你就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当初离开你,真的没看错。这样吧,先给你10两,剩下的半年后再给你,我现在手中没有那么多的钱。你赶紧走,离我越远越好。”

那道士拿了钱,灰溜溜地走了,蓝玉娘见他走远,这才回去。

蓝玉娘刚走出百步远,一个身着红衣的妙龄女子便出现在蓝玉娘与那道士分手处。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沈家千金,沈可儿,她已经十七岁了。

“他们俩一定有关系,但究竟是什么关系呢?我一定要查清楚。”

沈可儿边走边想,边想边走,突然撞上了一个正低头看书的白衣书生。

沈可儿刚欲开口道歉,谁料对方先开了口:“对不起!对不起!”

沈可儿抬头看了他,那书生约莫十八九岁,身长八尺,头戴逍遥巾,身着蓝布道袍,唇方口正,面如傅粉,说他是再世的潘安也不为过。

“我们好像在哪见过?”沈可儿道。

那书生也仔细端详了沈可儿,似乎想到了什么,微笑道:“小姐莫不是沈家千金,沈可儿?”

沈可儿听了,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道:“公子莫不是当年的小木匠,土克水?”

两人互相点头示意,各自会心一笑。

经过一番交流,沈可儿才知土克水已是举人,目前正在备考明年三月份的会试,如果能考上进士,命运就将改写。

沈可儿本想将蓝玉娘与道士的事情告诉土克水,但又怕影响他考试,便忍住不说。

约莫一柱香时间,两人分开,这一次的相见、相谈,与五年前截然不同,两人互有好感,但又互不表露。

沈可儿回到家,已是晚饭时间,她刚到厨房门口,却撞见了母亲。

“母亲,你这么快就吃完饭了?”沈可儿好奇道。

田氏见女儿要进厨房,连忙拉住她,道:“可儿,娘那边有桂花糕,我们今晚不去厨房吃了。”

沈可儿见母亲脸色不对,于是不顾母亲劝阻,走进了厨房。

“今晚没饭了,你走吧!”

沈可儿刚进去,蓝玉娘便没好气地说道。

沈可儿见沈家宝正在啃鸡腿,便指着鸡腿说道:“没有饭,他吃的是什么?”

“这鸡腿是老爷特意买给他儿子的,旁人无份!赶巧今天做饭的嬷嬷生病了,做完鸡腿便回屋休息了。”蓝玉娘矫情地说道。

沈可儿刚想骂她,但又止住了,忽然改变了说话语气,微笑道:“家宝是爹的心头肉,咱们沈家,将来还指望他撑起来呢,多吃点也是应该的。姨娘,可儿不打扰你们吃饭了。”

蓝玉娘听了这话,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于是微笑道:“可儿,慢走啊!”

田氏一直在门外等着,本想冲进去,但听到可儿说了这番话,心里便放心了。

沈可儿出来后,拉着母亲就往房间走,进门关好门窗后,便将白天看见蓝玉娘与道士私会的事情告诉了母亲,田氏听完后,大吃一惊,不断地摇头、叹息。

时光荏苒,不觉间,已到了来年四月,苏州大地焕然一新,披上了绿色,显得生机勃勃。

沈家大院,沈员外正陪着蓝玉娘剪桃枝,沈家宝躺在地上打滚,田氏和可儿则在房间里刺绣。

突然,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打破了沈家大院的宁静。

管家开门后,但见六个衙役走了进来,将沈家老小一并带走,不多时,他们来到了昆山县衙,全都跪于堂下。

“堂下蓝玉娘,你可知罪?”堂上知县大喝一声。

蓝玉娘吓得一激灵,连忙抬起头来,大声哭喊道:“大人,民女冤枉啊!”

知县见她不认罪,于是大声命令道:“来人啦!将犯人丁三带上来。”

未几,一个道士模样的罪犯被带了进来,蓝玉娘见了后,瞬间瘫倒在地。

“丁三,你与蓝玉娘合伙欺骗沈员外一家,可否认罪?”知县厉声质问道。

“大人!小的冤枉啊!这都是蓝玉娘的主意。”丁三急忙回道。

“丁三,你与蓝玉娘私通一事,你可认罪?”知县又问道。

丁三见此事瞒不住了,于是全都招了,沈员外听得是目瞪口呆,再一仔细端详身旁的沈家宝,跟那丁三长得一模一样,顿时火冒三丈,但又碍于公堂威严,只得忍着。

约莫一柱香时间,知县宣判,蓝玉娘与丁三各坐十年牢,沈员外当庭向田氏道歉,沈家宝判给蓝玉娘,暂且由沈员外抚养。

田氏听到审判后,喜极而泣!

当沈家人走出公堂时,被一个衙役叫住了,并带到了会客厅。

少顷,但见知县走了进来,沈家人全都站了起来,知县立即让沈员外与田氏坐下来,并摘下自己的乌沙帽,跪地拜道:“岳父岳母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沈可儿见沈员外与田氏一脸茫然,于是笑着对他俩说:“知县就是当年的小木匠,土克水。”

沈员外与田氏听了后,这才释然,连忙扶他起来。

土克水自从别了沈可儿,更加发奋读书,最终考上了进士,恰巧昆山缺一个知县,再加上他是本地人,于是就补了缺。

土克水走马上任后,并没有大肆宣扬,而是让他的父母保密,除了沈可儿,谁都不能告诉,包括乡邻。

沈可儿得知土克水做了知县,便将蓝玉娘与道士的事情告诉他,土克水听完,甚为恼怒,立即展开暗中调查,直到取得确凿证据后,才去沈家抓人,最终将犯人绳之以法,这真是善恶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三个月后,土克水如愿迎娶了沈可儿。

田氏又将小兰找了回来,继续做他的丫鬟。

沈员外经历此事,对田氏倍加疼爱,说来也巧,不出半年,田氏有喜了,十个月后生个了男娃,沈员外终于如愿得子。

从此,他们一家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故事完)

本故事为老穆原创,纯属虚构,主要是想通过故事劝诫世人多行善事,传递正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