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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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八年七月二十三日,我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村庄里,在这个受教育程度极低的地方,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我的出生,无疑让家里蒙羞,奶奶一直哭着闹着让父母把我扔掉,甚至……掐死在襁褓中。

饶是如此,我还是活着留了下来,因为那年,村里最有钱的大财主家里的大少爷多年的病症突然出现好转,村里的神婆说是因为我的出生带走了缠着大少爷的病魔。那财主一高兴,就与父母定下了‘娃娃亲’,虽然,只有我是娃娃。

在二〇〇〇年的时候,不知是谁在村子里带起了一阵打工的热潮,在那个连消息都十分闭塞的小村子里,几乎人人都相信打工能赚大钱。

于是,家家户户的男人都收拾好行囊,告别家人,三五成群地走出了村庄,那时奶奶已经病倒在床上好几个月了,家中的一切都需要人来照料,父亲便留了下来,只有叔叔跟着那些人一起出去了。

二〇〇三年,叔叔回来了,在他之前,许多男人陆陆续续地也回来了,但大多两手空空,而叔叔不一样,他是真的赚到钱了,我还记得他回来后,把我叫了过去,笑着摸了摸我的头,递给我一只粉色的毛绒兔子,那是我人生中第一个玩具。

随后,叔叔就到父母房间去了,他们在里面做了些什么,我不清楚,我只记得我半夜上厕所的时候,父母房里的灯还亮着。第二天一早,他们从房里出来的时候,精神十分亢奋,一点也没有一夜未睡的疲惫。

吃过早饭后,父母就跟着叔叔一起走了,照顾家里的重担一下子就落到了我的身上,即使彼时我才五岁,父母临走前,慈爱地对我笑了笑,那是自打我有记忆以来,他们第一次对我笑。

那年冬天,真的太冷了,父母留下的煤和木柴所剩不多了,我伸出冻得通红的手,艰难地捧起一点一点木柴塞进火炉里,然后拿出火柴,却一连几根都没划着。

正当我着急的时候,在里屋炕上躺着的奶奶虚弱却仍旧恶毒的话语响起:“你这死孩子,怎么还没生好火?炕都凉半天了!早知道你这么……咳咳……早知道你这么不中用,当初就该掐死你!”说罢,奶奶喘息了好一会,才让自己再次平静下来。

听到奶奶的话,多年的委屈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我决定做点什么,我走到堂厅里取了一个火盆,路过里屋时,奶奶还在骂,我悄悄地走进去,最终还是被骂了出来,奶奶骂得更难听了。

我端着火盆走回厨房,将刚刚放进火炉里的木材取了出来,放在火盆里,再次拿出一根火柴,“呲——”,火柴着了。

我坐在火盆边,无聊地看着火盆里跳跃着的火焰,不一会,困意袭来,就着耳边奶奶的骂声,我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醒来,身边的火盆早已熄灭,耳边也没有了奶奶的骂声。阳光顽强地穿过布满油污的窗子,给昏暗的厨房带来一丝灰蒙蒙的光,看来,太阳早已升起,天气不错。

我拢了拢身上厚重的棉被,站起来,准备开始一天的忙碌。喂完鸡鸭后,我回到厨房,仔细听了听,还是没有奶奶的声音,于是,我再次进入里屋,只不过这次我没有偷偷摸摸。

炕上的奶奶平躺着,嘴唇发紫,面色青白,我上前摸了摸她,她已经又冷又硬了,我看着她许久,随即走出了里屋,回到厨房开始做饭。

奶奶死后,我的耳边清净了不少,心情也愉悦了起来,不知不觉中,日子已经接近年关,邻居家已经挂上了红灯笼,红彤彤的,好看极了,街道上也多了许多来来往往购买年货的人,无一不是大包小包地拎着。

我看着空荡荡的家,心里不由得想起了父母,他们虽然对我称不上好,却终究是我最亲密的人。

好在新年之前,父母和叔叔回来了,他们看着炕上的奶奶那已经被冻住的尸体,并没有表现出很悲伤的样子,反而神色古怪地看了看我,随即对视一眼,也没有交流,转而去做自己的事。

不久,他们将奶奶埋起来,处理好奶奶后,父母和叔叔又把这座房子里里外外地清理一遍,甚至给我买了新衣服、新玩具。

我对父母的转变很惊讶,但也很开心,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度过了大年三十。

初一的时候,当初跟父母订下娃娃亲的财主派人来跟我父母要人,但父母却拒绝了,还将当初财主给他们的彩礼一分不少地还了回去,这可惊呆了众人,要知道父母之前虽算不上村里最穷,却绝对富不到能随随便便为了一个赔钱货拿出这么多钱。

那财主得了钱,也不好再闹,悻悻地走了。我看着父母,心里异常感动。也许,当一个人一直对你好时,你并不觉得他做的事有多好,而当一个人一直对你不好时,只需一点点的好,就会让你对他感恩戴德。

等到人们都走干净后,叔叔把我从柜子后面领了出来,一脸慈爱地安抚了我几句,便和父母一起进了里屋,而我则穿着新衣服,拿着新玩具,在村子里玩闹,过了一天村子里女孩们都羡慕的生活。

然而第二天,父母和叔叔就带着我,拿着仅有的几件行李,匆匆坐上了离开村子的大巴车。

离开村子的路很颠簸,但却让我感到异常地兴奋,我认为这就是我离开那个充满偏见的村子的一条康庄大道。彼时的我丝毫没有意识到,就是这条路,将我的未来通向无尽的深渊。

接连坐了几天的车后,我们终于到达了城里,满地的高楼大厦,街道上也车水马龙的,这里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那么的新奇,我渴望地透过小小的车窗打量着外面的世界,阳光那么明媚,将这些钢筋铁骨都照得那么可爱,可惜车子开得太快,七拐八拐地就离开了这里,转而去了城市边缘的小胡同里。

似乎是因为听到了刺耳的刹车声,原本空荡的小巷内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人,他们好奇地打量着我们。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害怕地躲在了叔叔的身后,叔叔安抚着拍了拍我的后背,伸手将我推向母亲,自己则满脸堆笑地向人群中的一人走去。

我跟着父母来到了新的住处。那是胡同中的其中一间,主屋门正对着大门,门前还有一个院子,左侧是客房,右侧是柴房,父亲进了主屋,母亲看了我一眼,把我带到了柴房,说:“以后你就住这了。”说罢,放下我的行李,离开了。

柴房不大,十平方米左右,里面有一张床,看来是特意为我准备的,我在行李中找出一块手帕,将柴房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在这里住下了。

这里的人都很忙,包括父母和叔叔,所以我只能自己玩,我在自己的小屋子里,日复一日地摆弄着之前叔叔送给我的玩具,尤其是那只粉红的兔子,我最喜欢的就是那只兔子。

我就这样平静地生活着,时间几乎要磨平了我曾经的悲苦。

后来有一天,胡同里其他的人来找父亲和叔叔喝酒,我在院里帮忙,那人调侃着问父亲为啥不把我送到学校去,父亲笑着说:“哎呀,她没有户口,上不了学,再说了,我也没钱送她上学。”那人打量了我和父亲几眼,了然地笑了笑,接着就岔开了话题,聊别的去了。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学校的概念,我不理解什么叫“没户口”,但我知道父亲能拿钱把我赎回来,他一定有钱送我去上学,只是他应该不想。

上学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日子还是一天一天地过,太阳还是一轮一轮地升起,就当我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度过的时候,变数出现了,我遇到了那个让我一辈子难忘的人。

他戴着圆圆的金属框眼镜,笑起来很好看,给人一种很有知识的样子。他出现的那天,就跟我来的那天一样,胡同里的人都出来看这个从大巴车上下来的人,只不过,这次是我站在人群中看着,而从车上下来的人是他。

他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环视了一圈,他看见了我,目光中尽显复杂,不过那只是一瞬,很快他就跟那天的叔叔一样,满脸笑容地走向了人群中央的人,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知道了那个人是这些人的老大,每个人都听命于他,看来这人也是他的手下。

就当我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的时候,他竟然来了,他站在院子里笑着跟父亲说着什么。我透过柴房的小窗户,看着这一幕,他好像发现了我在看他,转过头来搜寻着我的身影,我立刻离开了那里,坐在床上,手里拿着那只粉红的兔子,心不在焉地摆弄着。

过了一会,我的房门竟然被敲响了,这引起了我的警觉,因为父母和叔叔来的次数有限,他们更不会敲门,我小心地走到门边,屏住呼吸听着门外的声音,我没听见任何喊叫,我打开了门,他站在门外。

“你好。”他儒雅地笑了笑,“我是来教你认字的。”我看着他,一言不发,不是我不想说,只是已经好久没有人跟我说过话了,我忘记该说什么。想了想,让开身体,让他走进了屋子。

他认真地教了我好多字,我跟着他学习了五年,他很有耐心,但他经常皱着眉头,好像有什么心事。在这五年里,叔叔也变成了那个“老大”身边的红人。“老大”经常带着叔叔出门。

忽然有一天,他问我:“你知道这是哪里吗?”我摇了摇头。我被带来的时候只有五岁,我虽然在这待了八年,但从来没有走出过这个胡同,当然,他们也不允许。

“这里是一个很隐秘的窝点,一个专门分销毒品的窝点。”他好像是在跟我说,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经过五年的教育,我明白毒品的意思,我惊讶地看着他,心里充满了怀疑。

当天晚上,我趁叔叔喝醉了,问道:“叔叔,您在做什么工作啊,我都来这里八年了,还不知道这是哪里呢。”叔叔借着酒劲,跟我说这里是某市的一个城郊,他们都是卖好东西的,买了他们货的人都会变得高兴起来,说完还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我一番,随后什么也没说就让我回去了。

我坐在床边,手里紧紧地攥着那只粉红色的兔子。他是对的,这里的人都在贩毒,但是……他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来?他还教我,贩毒吸毒都是违法犯罪……

第二天,叔叔照常出门,而他也照常来了,我坐在床边告诉他昨晚的事,他问我:“你参与了吗?”我摇了摇头。“那……你想离开这里吗?”他又问道。

“想。”

他笑了,他说他很快就会带我离开,正午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就像天上下来的神仙一样,让人不自觉地相信他。

可他却自从那天开始便不再来了,我又回到了每天对着房间墙壁发呆的日子,也许老天爷看我太无聊了,就又给我找了点乐子。

我十四岁生日那天,叔叔喝多了,他跟着我,进了我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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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我是被疼醒的,天阴得可怕,好像下一刻就会降下瓢泼大雨,那个恶魔坐在我的床边,笑着跟我道歉。

父母威胁着让我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不许向任何人提起,甚至把我关在了房间里。那段时间,我特别想念那个像天神一样的人,但每晚进来的,只有那个恶魔。

我浑身都是伤,我跑不出去,只能在那个小房间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他说过他要带我走,他会来的!

可是他再也没出现过。我麻木了,也习惯了。

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一个晚上,那天晚上是弦月,月光很淡,但院子里的路灯照得外面如白昼一般。他被人押着,跪在院子里,叔叔拿着枪,说他是警察,要他交出他藏下的东西,不然就杀了他。他没有理会叔叔,而是不住地回头看向我的窗户

我站在窗边冷漠地看着他,他应该是看见我了,眼中满是惊喜,随即又充满了愧疚和不舍。最终,他还是死了,枪声很响,震耳欲聋,连恶魔开我房门的声音都模糊了。

那天晚上,我突然很想他,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要他的遗物。

于是我开始学会了顺从,学会了讨好。果然,男人很吃这一套,他们把他的所有物品都交给了我,大概是搜过之后觉得没什么值得利用的吧。

我一件一件地整理,直到,我在一件衣服的里衬中,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

我拆开那个里衬,里面是一张纸,上面写着他的信息,甚至是他的警号,我看着那张纸,嘲笑他的自负,难道他认为衣服里衬很隐秘吗?如果不是我,是那个恶魔看到了这张纸,那他所做的一切,都暴露了。

后来,我看见,他在纸的最下面写着:可怜的小女孩。

我猜,他想写的是我,可笑的是他至死都不知道我叫什么,不过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这也算扯平了吧……

我把纸藏好,将剩下的东西整理好,看了看表,恶魔要来了,我坐在床边,静静等待着。然而,这次进来的,不是那个恶魔,而是一个女人。

“你是谁?”我问道。

“你老师的朋友。”那女人笑了笑,“他跟你说过什么没有?”

我看着她,发现她眼圈泛红,就连脸上的笑也是勉强挤出来的,看起来真的为他的死感到悲伤。“我……叔叔呢?”饶是这样,我还是没放下心中的警惕,问道。

“他……”女人的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我是他们‘老大’身边的人,他正在跟‘老大’商讨明天去运毒的人。”

“运毒?”我疑惑地问道。

“嗯……有你……”女人叹了一口气,似是不忍地说道,“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就先走了,至于运毒的事……明天你就知道了。对了,衣服里的东西你留好,找时间送出去。”说完,那女人就离开了,留下我在原地震惊和疑惑。

果然,如她所说,第二天晚上,我就知道了什么是运毒。除了我以外,还有一群女人,但没有昨天来找我的那个,一群男人强迫我们把包好的毒品咽到胃里,那些女人好像是受惊的马儿一样,疯狂地挣扎着,但换来的只是毒打和更加猛烈的强塞,我好在早早就学会了顺从。

咽下毒品后,我们被他们赶上了运输车的集装箱里,那些女人哭的哭,砸车厢的砸车厢,我找了一个角落,摸了摸那张他给我的纸。想着那女人昨晚的话,我明白了他为什么敢将纸放进衣服里衬还确信我一定能收到。

我看向那群女人,或许,她们是传递消息的好工具。

车子一路颠簸,那群女人或许是哭累了,集装箱里鸦雀无声,大家都警惕地看着彼此,生怕她们中混进了要她们命的犯罪分子。这时,坐得离我最近的女人开口道:“哎,小妹妹,我看你年龄不大,你怎么……”

我低下头,面不改色地说道:“父母把我卖了。”

“啊……对,对不起……”那女人以为说到了我的痛处,讷讷地道歉。

“没事,他们从来不在乎我,我都习惯了。”我装作落寞地说道。那女人没说话,而是伸手抱住了我。我后背紧绷,浑身僵硬,我已经不习惯这么亲密的动作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不适,那女人轻轻地抚摸了我的后背,轻声说道:“我的孩子才两岁,也是个女孩。”

我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只是身体在那位母亲的轻抚下渐渐放松下来。很快,车子停了下来,女人们都被赶了出来。她们被迫喝下腹泻的药,排成一排在那些男人的注视下把药品排泄出来。

可能是因为年轻代谢快,我很容易就做到了,而那位母亲就没那么幸运。她用了很长时间都没做到,正当那些人要行凶的时候,我挡在了她的身前。

显然那几个送我们来的人知道我的身份,见我挡在那位母亲身前,小声交谈了几句,最终离开了。

折腾了好半天后,那位母亲终于将毒品排了出来,我们又被赶到了集装箱里,这次女人们没有那么拘谨了,开始三五成群地聊了起来,而我则坐在那个母亲身边,听她讲述着她女儿的故事。

休息了一阵后,车子再次启动,但这次,他们进了城,听着外面滴滴的喇叭声,这些女人拼命地敲打着集装箱,大喊大叫着希望人们注意到她们。她们很幸运,真的有司机听到并且报了警,警察来了,车子被迫停下,她们得救了。

坐在审讯室里,我无聊地拨弄着套在手上的手铐,直到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两个警察走了进来。

“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然后在两个警察有些惊讶但还保持着理智的目光注视下继续说道,“你们应该已经查过了吧,可你们什么都查不到。”两个警察这次真的震惊了,我笑了笑,“我是黑户,你们查不到的。”两个警察了然地点点头。

“那你家在哪?”其中一个警察问道。

“不知道,但等一下我可以带你们去,我这里有一个证物,会比我的个人信息更让你们感兴趣。”我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褪去。

“什么?”那个警察疑惑地问道。

“你先帮我解开一个手铐,我好拿给你。”我皱着眉晃了晃手上的手铐。两个警察相视一眼,似乎觉得我是个小孩没什么危险,那个一直问话的警察上前把我的手铐打开了。

“还得请你们转过身去,东西放的位置……有点隐秘。”我有些羞涩地说道,那两个警察显然明白了我的意思,面红耳赤地转过身去,我立刻将那张纸取出来,放在面前的小桌板上。

“好了。”我说到,那两个警察转过身,假装咳嗽了一下,那个问话的警察走过来把纸取了过去,大致扫了几眼,神情立刻严肃起来,看了我一眼,随即跟另外一个警察说:“你看好她,我去找队长。”说完,他就冲了出去。

正当我百无聊赖地喝完第三杯水后,那个警察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看起来就德高望重的警察,“就是她。”那个警察说道。

那几个德高望重的警察打量了我一番,其中一个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说道:“小姑娘,你认识那个纸上写的人吗?”

我看着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要吃蛋糕,还有,你们要快点让那些毒贩回平安信哦,不然……他们很警惕的,会跑掉的。”

那个警察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随即转头向那两个警察吩咐任务,他们得到任务后立刻去执行了,那几个德高望重的警察围在一起小声地商讨着什么。

不久后,那两个警察回来了,一个对着那几位警察汇报着什么,另一个给我递来了蛋糕,还帮我把剩下的手铐打开了,我开心地吃了一口蛋糕,我原本只听他描述过,但等到自己吃的时候,却没那么好吃了。蛋糕很甜,甜得令人发腻。

我放下了勺子,将蛋糕推到一边,正巧那群警察也停下了讨论,那位满足我愿望的警察依然和蔼可亲地说道:“怎么啦?怎么不吃啦?”

我皱着眉问道:“你们警察是不是都是大骗子啊?”

“怎么了?”那位警察也不生气,依然和蔼地问道。

“他跟我说,蛋糕好吃,他骗我,根本就不好吃!他还说要带我走,他骗我!他根本就没做到!”我大喊道,喊着喊着,眼泪竟在眼眶中打转,这是我第一次因为他而哭。

“他还说什么了?他还好吗?”那位警察安抚着说道,眼中已经多了一些了然和悲戚。

“他死了,他死在我面前,遗物在我这里……”我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当然,我隐瞒了那个恶魔对我的所作所为,因为少女的羞于启齿吧,即使我知道他们或许可以救我于水火,但我说不出口。

那几个警察离开了,他们飞快地制定了任务计划,几个女警察扮成被拐卖的妇女,男警察扮成毒贩和那几个毒贩混在一起,带着我们这些“被拐妇女”回到了那个胡同。

回到胡同后,那些“毒贩”按照警察给定的话术将事情讲给了“老大”和我的“好叔叔”,他们虽然还有些疑问,打听到交易完成,钱也进账了,那些小疑问在他们看来就不那么重要了,只当那看起来不太真实的时间点是那群毒贩去酒吧找快活了。

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他的所有遗物整理好,又去厨房偷了一把小巧的水果刀,坐在房间里等待着那个恶魔的到来。

半夜的时候,醉醺醺的恶魔推开了我的房门,今天是他们的“庆功宴”,他理应喝得醉醺醺的,这也是我选择今晚的原因。

他扑了过来,我的力气没他大,我反抗不了,当然,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我也没打算反抗,我躺在床上,任由他施暴。

结束之后,他沉沉睡去,我强忍身体上的不适,穿好衣服,拿出那把水果刀,向床上扎去,他被疼醒了,挣扎着想起身,但抵不住我像疯了一样,拼命地将刀来回刺入。我也不记得一共扎了几刀,直到我筋疲力尽。

我将他的身体摆成平躺的姿势,把刀插在他的心脏处,然后将那只粉红色的兔子放在他的胸口。我找了一把椅子放在窗前,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今天是满月,月光很美,为了方便行动,警察把这里的电源破坏了,但月光很明亮,依然能将外面看得清清楚楚。

“据悉,警方近日捣毁一处犯罪窝点,一名缉毒警察英勇牺牲……”我面无表情地听着电视里播放的新闻,大脑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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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下一条新闻就将我的神志拉了回来:“人民法院审理了一起未成年人将自己的亲叔叔刺死的案件,据了解,被告小丽(化名)是一名年仅十四岁的少女,被害人李某是小丽的叔叔,凶器是一把水果刀,小丽连捅十九刀致李某死亡,原告是小丽的父母。”

我冷漠地看着新闻,好像新闻里的事情与我无关。之前那个在胡同里自称是“老大女人”的女警忽然推门而入。

“丫头,我带你去做个体检,我知道那个禽兽对你做了什么,那天他喝醉了什么,都说了。只要有证据我们就能赢下这场官司。”那个女警焦急地说道。

“姐姐,你拿到出门证啦?”我笑着问道。女警嗔怒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对我的漫不经心有些埋怨,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不去医院,赢不赢官司对于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我笑着摇摇头,“但姐姐为了我废了那么大的力气弄到的出门证不能白费,带我去看看他吧,好吗?”我恳求地说道。

女警犹豫了一下,不忍地看着我,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她开着车,带我来到了一处城郊,很偏僻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坟包,坟包前还站着一个人,走近才发现是那天那个和蔼的警察。

“他是你的儿子吧。”我站在老警察的身边,淡漠地开口。

“是。”老警察的声音多了一份沧桑。

“父母都会觉得悲伤吗?”我的语气还是淡淡的,让人听不出悲喜。

老警察愣了一下,随即把我抱在怀里,颤着声音说:“会的。”

第二天,我被带到法院,站在被告席后,我冷淡地看着原告席上仿佛我做了天大错事的父母,内心毫无波澜。

毫无疑问,他们胜诉了,我被指控杀人,判处死刑,缓刑三年,我被带走了,父母刚要露出胜利的笑容,那个女警就带着证据,在法庭指控父母没有给我上户口、参与贩毒、虐待儿童,证据充足,他们也被带走了。

在我们即将相遇的时候,我开始大骂他们,还说我杀叔叔都是他们指使的,我刚才是因为害怕才没说实话,他们刚刚胜诉,怎么受得了舆论风向的改变。

他们拼命想要我闭嘴,暴怒之下挣开警察的束缚,用戴着手铐的拳头砸向我的脑袋,不出意外,我死了,但他们却是死刑。没错,我是故意的,我早就没了活着的想法,但我也不能让促使我痛苦的人活得开心。

我不知道我死了以后有没有人悼念我,但我给不幸的一生画了一个令自己满意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