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至今,许多限制女性的陈规陋习深植于印度。

如寡妇殉葬法,指寡妇必须“陪同”丈夫而去;

再如女子童婚制,不管年龄多大的印度男性,他都可以娶仍处于孩童时期的女子。

如同西蒙•波伏娃所讲:

“女性不是生而为女性,而是后天形成的”——“形成”一词则意味着,女性在其“社会化”的过程,为了顺应社会的道德判断,只能自我约束,成为男性的“玩偶”。

但自进入21世纪以来,印度女性“反抗”的声音则是越来越大,其行为也是越来越“勇敢”——许多印度女性在遭遇凌辱之后,毅然参军,要走一条逆天改命的道路。

那么,印度女性的命运究竟多么凄惨?她们为何要参军呢?参军就意味着“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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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女性)

一、凄惨的命运:被迫选择的“从军路”

“在父权制与帝国主义之间,印度妇女的形象近乎消失了”——印度女性面临着来自社会各方面的压力,被强迫成为一个“传统”的印度女性。

在印度社会,所谓的“传统女性”就是被社会传统规范塑造和认同的女性,她们在家庭中扮演贤妻良母的角色,在经济上依赖父亲或丈夫,其从属性地位十分突出。

在印度首都新德里,卡斯图里便是典型的传统女性代表,她一生都严格地遵循着作为“女儿”、“妻子”、“母亲”的三重身份。

作为“女儿”,卡斯图里只能遵循家中长者的命令。幼年时期,卡斯图里曾在基督教会创办的女子学校学习,因为她对着一张基督的画像许愿,被母亲视为女巫和家族的耻辱。

(印度女性)

“她的母亲把这幅画撕了,又叫又嚷,还威胁说要把她嫁出去,免得她给家里带来更大的耻辱。”

这是因为,对于从小接受印度教熏陶的母亲来说,“女儿”对着西方的基督画像许愿,便脱离了“正常”印度女性的生活轨道,是家族的耻辱。

在这场由宗教信仰引起的母女冲突中,卡斯图里的父亲并未出场,母亲便成为父权的化身,施行着父亲的权利,将家庭长者对未婚“女性”人生的完全控制权,赤裸裸地呈现在读者面前。

为了让卡斯图里重新成为“正常人”,叔叔为她创办了女子学校,让她接受印度传统教育,学习“阅读、写作、算账和缝纫”。

表面上看,接受传统教育让卡斯图里免遭童婚的荼毒,成为家族中第一个通过接受教育推迟结婚时间的女孩。

实际上,自卡斯图里进入女子学校那刻起,“叔叔”便代替“母亲”彻底掌控了卡斯图里的未来。

进入学校后的卡斯图里“始终谦虚地低着头学习。没有质疑,没有言语”,彻底失去了建构独立自我的机会,在叔叔的控制中丧失了追寻独立自我的勇气,默默地接受了作为女儿无条件地服从家中长者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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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贫民窟中的印度女性)

传统女性的另一个刻板形象就是“贤妻良母”。

在印度,“贤妻良母是女性的天职”,是传统女性无法逃避的命运。作为苏拉吉·普拉卡什的“妻子”,卡斯图里始终要以丈夫和婆家的利益为先。

婚后的17年内,她连续生育了11个孩子,彻底沦为婆家传宗接代的生育工具。

孕育后代本是女性的专属能力,是“女性独有的和个人的独特经验”。但是,对于卡斯图里而言,孕育和抚养后代的“生物性母职”已然演变为男性社会建构下必须执行的“制度性母职”,生育、照顾儿女已成为她理所当然的责任。

作为10个孩子的母亲,再度怀孕对她是一种煎熬。

重复的分娩耗尽了她的身体,她曾多次想要偷偷流产,改变“生育机器”的命运。

然而,长期的母性驯化让她的这种想法也仅仅停留于意识层面,并没有采取实际行动,这反而印证了传统女性对自我命运的臣服。

当自己的大女儿萨菲娜想要自己的母亲放弃生产的时候,她则是动手狠狠地打了她,称其“未来也要像自己一样”。

出乎这位母亲预料的是,自己的女儿竟然奋起反抗,主动在学校内报名参军,选择逃离家庭,从而抗衡自己的决定。

对于印度人而言,参军绝非一项好差事——与巴基斯坦的冲突、印度洋上变幻莫测的局势、与中国的争端……这都使得印度军人的压力处于峰值状态。

但是进入21世纪后,一项数据却是显得格外扎眼:印度的女性的参军率相较于上世纪末期,至2019年已经提升了6个百分点——这无疑是令人震惊的数据。

(印度女兵)

在一些其他的国家,女性的总参军率可能不及1%。

为何有着越来越多的女性选择投身军营呢?其实正是和萨菲娜有着相同遭遇的印度女性实在是太多了——她们无力抗衡父权社会的倾轧,只能选择“自保”,争取在军营中干出一番事业,从而逆天改命。

因此,“从军”便是印度女性为抗衡世俗所作出的最为坚决的努力。

二、“从军路”上的印度女性:不为保家卫国,只为逆天改命

其实,印度女性与“军队”二字的纠葛横跨百年之久。

美联社曾评论道:

如今的印度女性,带有强烈的“反抗气息”——印度女性的“叛逆”,已经成洪流之势,席卷整片南亚次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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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维和部队的印度女兵)

2012年,一位名叫维尼亚·若塔的女孩毅然参军,其所体现出的反抗精神令印度新德里为之一振。

维尼亚·若塔出生于一个穆斯林家庭,黑色的罩袍是伴随其一生的存在。但她热爱自由,喜欢摇滚,酷爱化妆,而这些都是宗教和家庭不允许她拥有的。

服饰作为人类文化的首要标志,“是皮肤之外最重要的人体生活的外围标志,是紧贴着人体生命第一空间的‘第一人造空间’。服装因此成为人类试图超越自身的自然肉体状况的最初尝试,成为人的生命活动所必需的最低限度的空间占有标志,也是人的超越意识及其实践的第一标志”。

(昂山素季)

服饰的多样化是女性追求自由及审美体验的重要表征,正如昂山素季所言:

“可自由选择穿着,那就是女子长期的战争。”

而在印度繁多的宗教教义和男权制度的合谋下,女性装扮身体的权力被剥夺,作为反抗,维尼亚·若塔最初靠着偷窃去满足自己被压抑的欲望。

维尼亚·若塔的身体是被管控着的,她无法主宰自己的身体。她无法随自己的意识想穿就穿,一身罩袍是父母强制要求的穿着;

她也无法随自己的意志吃喝,教义所规定的一些食物是她直至死亡都不可触碰的;

“不允许拥有自己的身体,是一个在世界范围内针对女性持续发生的不公,而这些不公通常打着其他的名义出现,在印度,则通常是以宗教的名义。”

(印度女兵)

面对着种种压迫,天生逆反心理的维尼亚·若塔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反抗”——她选择“参军”。

她在自己的博客上写道:

“我不知道别人如何认定军旅生活……但对我而言,就算是死在炮火之下,也好过被压制在这该死的黑袍子里。”

萨菲娜、维尼亚·若塔的反抗仅仅是印度女性向父权宣战的开始,她们的独立精神激励着一位又一位印度女性。

帕帕提是一位出生于印度加尔各答的女孩,而她的母亲单方面决定了女儿的婚姻,一手包办,面对订婚仪式上女儿的反抗,她狠狠地扇去一巴掌,重新为她涂抹口红让她重回庆典订婚。

在这一过程中,母亲咒骂她,对她的处境无动于衷,给她涂抹口红的手连抖动都没有。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被手电筒照着的帕帕提在发光,就像待宰的羔羊,她也不再挣扎,因为结局已经注定。

就像《罗摩衍那》中罗摩的弟弟罗什曼那在房前给悉多划的那条线一样——“这是一条代表了父权社会为女性划的线,女性必须尊重它来保障自身安全和社会秩序。那待在线内需要什么呢?对于女人,简单来说,就是放弃她的独立、身份、性欲与个体性。待在房子里照看家庭,在早晨醒来做家务,为整个家庭进行宗教祷告仪式,对自身没有任何要求和野心,这样的女人就是理想的女性,能够被社会所尊重”。

未婚夫已经给帕帕提安排好了余生,娶她回家不过因为她刚好符合自己的要求。

面对着一眼望到尽头的生活,帕帕提选择了反抗。她联系上了自己的挚友,在一个夜晚出逃,搭上了前往印度西线边境的货车,在辗转十数天之后正式递交了自己的参军报名表。

但是,印度人的反抗并不只局限于年轻女性。

守寡多年的若尼亚莉已经年近50岁,她管理着家族和四合院的大小事务,很是受人尊敬。

但她强硬的外表下却是一个拥有浪漫色彩的人,她偷偷地阅读情色小说,希望自己能拥有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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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富分化极其严重的印度)

直到排灯节来临,若尼亚莉的真实想法被发现,家里的晚辈们立刻将她赶出家门,而其中同为女性的晚辈们却对她指责最多,将从她房间里搜刮出来的艳丽衣服丢在地上。

女性坚定地站在了男性的立场,对若尼亚莉这种所谓“行为不检点”的横加指责,却忽略了同为当事者的男性。

也从侧面反映出这些长期处于观念压迫下的女性已经泯灭其主体性,在精神上已经沦为男性的附属品。

(在印度,男性就是一切)

若尼亚莉的遭遇反映了寡妇在印度是最没有人权的——宗教教义、社会压迫与性别歧视让她们几乎无路可走,要么悲惨的老死要么自焚殉夫。

重重压力之下,她义无反顾地加入了军营,在后勤部门消磨自己的余生。

上述所提及的所有印度女性都不是从一开始就想要去军队中吃苦的,但是现实生活的可怖使得她们别无选择,只能选择参军来逃避既定的命运——她们不想保家卫国,只是想逆天改命。

然而,她们真的能够如愿以偿吗?

三、从军之后即是坦途?多舛的命运难以捉摸

印度女性参军是为了逆天改命,但实际上呢?她们只不过到了另一个“命运的屠宰场”罢了。

尽管印度女性的军营生活状况一直被印度封锁,但是从印度主流商业纪录片中,尤其是“宝莱坞式”军队纪录片中,我们大抵可以窥探印度女性军营生活的真实面貌。

(印度女兵)

在这些纪录片中,女性士兵往往作为陪衬存在,在男性士兵英勇无畏,奋勇杀敌的时候,女性只需要呈现出靓丽的容颜和姣好的身体曲线,在紧张刺激的军旅生活中来点调剂——她们看起来只是从一个深渊逃至了另一个深渊。

在印度纪录片独具特色的歌舞中,女兵舞动的身体呈现出极富视听冲击力的影像画面——她们就像是军营中的“玩偶”一般;而男性士兵的力量与勇气被无限的放大。

似乎即使是在军营中,女性仍然囿于依赖男性、等待男性拯救、被男性放弃还痴痴等待的窠臼当中。

在2020年度的印度军旅宣传片中,各个角色设定都很耐人寻味。

男主角无论是“士兵”还是“敌军”,都被塑造成硬汉形象——他们不仅拥有壮硕健美的身材,更拥有钢铁般的坚毅意志,是正义与勇敢的化身,拥有独特的人格魅力和被印度社会所推崇所认同的优秀品格。

(印度士兵)

反观印度女兵的角色设定,却是成为了具有色情诱惑的实体。

而男性在此类宣传片中战斗的时候,大都裸露着自己的上身,破烂的背心紧贴在壮硕的肌肉上,充满阳刚与正义。

女性则等待着英雄来拯救,是攀援橡树而活的凌霄花。

在父权制社会中,男性身体的裸露被认为与英雄相关,而女性身体则是撩拨起情欲的载体,是吸引男人视线的法宝,通常与性、诱惑和色情联结在一起——印度女性的悲惨命运似乎仍在继续。

可见,印度女性无论是职业需要还是有意为之,无论是外观裸露还是包裹严实,都逃不掉被欲望化,被可视化的结果,身体都成为了情欲的载体,成为被观看的一部分。

印度军旅宣传片的进程中,她们不是主导,关键节点中更是没有她们的身影,在这种类似于大男主的“电影”中,她们就是那一丝柔情的所在,让观众或哭泣或大笑的调剂,令人唏嘘而无奈。

结语:

印度作为文明古国,其多元的宗教与民族文化的流传既铸就了如今的印度,也存在许多已积重难返的封建思想与糟粕文化。

印度自古以来,女性就一直置身于社会的底层与边缘,来自文化根源的歧视,甚至是印度人民心中的“普世价值”。

印度受其印度教等宗教文化的负面影响,男女地位极度悬殊,在父权社会主导下,女性毫无自主权可言,只是男性的依附物。

在印度,7/10的女性没有全职工作,近1/3女性没有受过教育,每年约200万人口女婴被杀,每20分钟有一名女性被强奸,大约7/10法官认为女性衣着“清凉”便是对强奸犯的邀请。

但随着女性不断接受现代文明与高等教育,在面对男尊女卑的封建传统时,她们开始自我觉醒,勇于活出自我,勇敢地加入军旅生活,想要改写命运。

尽管前路漫漫,但是印度女性的“反抗”已让人钦佩。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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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凯特·米利特. 钟良明译.性的政治[M].北京: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1999.

黎菱. 印度妇女:历史、现实、新觉醒[M].北京: 世界知识出版社, 1986.

沈奕斐著.被建构的女性 当代社会性别理论[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史莉编.角色·困惑·追求 当代女性形象探讨[M].北京:中国妇女出版社, 1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