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霞放假回家了，我以为老沈会送她回家，不料，这天上午不到10点钟，老沈忽然开车来到许家，他打开车门，提着一兜菜，走进院子。
我迎到门口，打开纱门，说：“沈哥来送菜了？”
老沈提着菜往大厅里走，笑着对我说：“你来上班了？”
我说：“你周末也没休息啊——”
老夫人也迎过来，说：“小沈呢，周末咋没在家休息呢，家里的菜还够吃，不够我就让小红到超市买一回，你不用天天送，太辛苦你了。”
老沈笑笑，说：“大娘，我放假在家呆着也无聊，不如出来溜达溜达。再说大哥让我一天送一趟，这样蔬菜新鲜。”
我要帮老沈拿菜，他没让，直接把蔬菜拎到厨房。
兜子里还有苞米。
老沈把苞米拿出来放到灶台上，说：“苞米今天都要吃没了，我明天再拿。苞米要是明天吃，就塌浆了，不好吃，也不新鲜了，你给大娘做玉米浆吃，大娘爱吃。”
老沈转身要走，老夫人忽然说：“小沈呢，你不是说你回家也没啥事吗？那中午就在这吃吧，正好，你教教小红做玉米浆，她不会做。”
我的娘啊，这老太太这不是硬要留老沈吗？谁说我不会做玉米浆？再说老沈以前来许家吃饭，我就做过玉米浆，这个挽留老沈的借口，太蹩脚了。
我有点哭笑不得，看看老夫人，又看看老沈。
老沈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说：“大娘——”
老夫人连忙说：“就这么地了，我说了算，你们俩慢慢干活，饭好了叫我吃饭，我去外面看玩扑克去！”
老夫人撑着助步器，蹒跚地走到门口。
老沈急忙过去，拉开纱门，老夫人走了出去，还不忘叮嘱老沈两句，说：“小沈呢，好好教教小红，大娘啊，就喜欢看到你们每一对都乐乐呵呵的。多做点玉米浆，小红也爱吃。”
老夫人走了，老沈把老夫人送到大门口，我听见老沈说：“大娘，你看人家玩扑克站着行吗？我给你拿把椅子。”
老夫人说：“不用，不用，我的助步器放下不就是椅子吗？”
老夫人走了，去看树荫下的一群老人玩扑克。
老沈回到房间，并没有来到厨房，他在沙发上拿了一个垫子，又拿了一块披肩，出门了，是给老夫人送去了。
老沈再回来，这回他直接走进厨房，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对我说：“围裙呢？给我找出来。”
我笑了，找出围裙，递给老沈。
老沈却札撒着两只胳膊，对我说：“替我扎上——”
我把围裙一把砸到老沈怀里，说：“美得你！爱干不干，不干拉倒，又不是我求着你干活！”
老沈笑而不语，他拿起围裙，扎在腰里。
我忽然想起老夫人的话，树叶过河，全靠浪。可是，我学不会柔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就是这个性格了，也不愿意讨好男人。再说我这些年的江山，全靠这种刚强打拼过来的，现在让我柔软？我的身子骨都僵硬如铁了，还软啥呀？
我只能折，不会软。
老沈这次从大哥的农场拿来5穗苞米。做玉米浆一次根本吃不了，晚上要是再吃的话，有点重复了。
老沈说：“这好办，我把玉米浆插出来，冻到冰柜里，哪天你想给大娘蒸玉米浆吃，你就从冰柜里拿出来，这还方便了。”
哦，对了，玉米浆可以冻上。
老沈在一旁制作玉米浆，我在旁边整理茄子和土豆，打算烀点茄子，烀两个土豆，做个茄子酱。
我扒茄子裤的时候，茄子裤上的硬刺，跟玫瑰花枝上的硬刺一样尖锐，一下子就扎到我手上。
我疼得“嘶——”了一声。
老沈探头过来看，笑着说：“茄子裤扎手了吧？”
我说：“你别幸灾乐祸。”
我抄起菜刀，准备把茄子裤都切掉。
老沈急忙拦住我，说：“你洗土豆吧，这点活儿交给我。”
老沈把茄子都拿了过去，他的两只大手几下就把茄子裤全都扒掉了。我要把茄子裤收走，扔到垃圾桶。老沈又拦住我，说：“败家子，这是能吃的，扔啥啊？”
老沈把茄子裤在水池下洗干净，放到一个瓷碗里，搁在一边，对我说：“等会蒸玉米浆，把茄子裤也蒸熟，到时候酱油一拌，比牛肉干都香。”
这个我也知道，我就是嫌麻烦，不爱做。
老沈还拿来一些青椒，我准备做鸡蛋炒青椒，老沈却说：“小红，不做那个，我给你做一个青椒焖子，这样一锅都出来了！正好拌茄子酱吃。”
别说，老沈的办法挺好。
老沈这天中午主厨，我给他打下手。
正配合得挺好呢，就听老沈说：“咋地了？昨晚还跟小霞动五把超了？”
哎呀，老沈啥意思啊？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说：“你咋知道我和小霞动手打架了？”
老沈笑了，没说话。
哦，我明白。我说：“小霞告诉你的？”
老沈点点头。
我半开玩笑地说：“小霞昨晚就给你打电话告密了？”
老沈笑着，摇摇头。
我明白了。我说：“沈哥，你不会是一早晨送小霞回家了吧？”
老沈笑着，半天，点点头。
哎妈呀，老沈还挺实诚，没撒谎。
我说：“沈哥，你这一天多忙啊，早晨送小霞回家，上午还得给你们的小许总送菜，中午还得在小许总家帮厨，下午不一定还有啥活呢。”
老沈说：“你还漏掉一项——”
我好奇地问：“我还漏掉啥了？”
老沈说：“我上午还给大哥家送一次菜呢，英姐留我在大哥家吃饭，我都没吃，就为了跑这里给你送菜来。”
我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
我说：“沈哥，这一天，在花丛里忙碌，应付英姐，应付我，还得应付小霞，你不累啊？”
老沈说：“比出差跑长途轻松多了。”
我说：“沈哥，小霞咋跟你讲的我俩打架的事？”
老沈说：“还用她讲吗？肯定是你欺负她——”
哎呀，这么向着小霞呢？
我手里正好拿着一个辣椒，直接把辣椒丢到老沈身上。
老沈笑着，把辣椒接住了，放到灶台上。但看我一眼，又把辣椒拿到远一点的灶台上，怕我拿到辣椒再丢他。
老沈的模样，让我忍不住笑了。
我说：“沈哥，不知道咱俩分手的，还以为咱俩打情骂俏呢。”
老沈说：“知道的，也会这么认为的。”
我说：“我现在已经放下了，我能跟你以朋友的身份相处了。你要是觉得小霞好，就跟小霞好好处吧。将来你们结婚了，我也去喝一杯喜酒。”
老沈犹豫了一下，问：“你是不是恐婚呢？”
我说：“我恐个P婚？我就是膈应婚姻。咱俩不要再讨论这个话题。”
老沈半天没说话，后来，嘟囔一句：“你提的，不是我提的。”
老沈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拿出手机，我扫了一眼，看到屏幕上出现“小霞”两个字。
我说：“沈哥，你去客厅接电话吧，我不妨碍你们说悄悄话。”
老沈冲我苦笑摇头，他没有去客厅，而是直接摁了免提。
只听小霞欢快的声音说：“哥，你买的大虾，我妈夸你呢，我妈说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大虾。”
老沈笑笑，说：“伯母身体挺好啊？”
小霞说：“刚才让你进屋，你说啥也不进屋，好像我能把你咋地似的。我妈都准备酒菜了，你也太外道。”
老沈说：“我今天活儿也不少，来给小许总家送菜来了。”
小霞忽然放低了声音，说：“那你看到红姐了？”
老沈看我一眼，说：“嗯，她做饭呢。”
小霞说：“那我不说了，你忙吧。我待会摘一兜大李子，给你拿回去，给你老爸泡酒喝。”
听着小霞和老沈说话，我真的没啥醋意。
我看着老沈打电话，看着老沈干活，其实感觉还是蛮好的。
要是回到当年，回到20多岁，我要选对象结婚的话，我会选老沈的。就算老沈女人缘好，外面总有一些花蝴蝶在他身前身后地飞舞，我也会选择老沈的！因为他沉稳，有一份固定的工作，还挺幽默。挺有趣的。
可是，我现在以及将来，我都不会结婚的。也就是说，老沈要的，我给不了，那就别挡他的路，让他跟小霞好好处吧。
小霞毛病不少，但作为妻子，那些小毛病也不是什么要不得的大事。
我开老沈玩笑，说：“都给丈母娘买大虾了？”
老沈说：“顺便到鱼市买的，小霞上一次送我一瓶李子酒，还送我一袋李子干。”
老沈一说到李子，话匣子打开了，说：“李子酒镇咳，我老爸有这毛病，李子干呢，也是送给我老爸了，我老爸便秘有点严重，去检查，肠胃也没毛病，别说，小霞的李子干挺好使，对了——”
老沈的一双眼睛忽然看向我，他说：“我记得那回大娘生病住院，你在医院陪护大娘，你让我给你买蜂蜜，就治这个毛病吧？”
我说：“上一边去，做饭呢，别说这个了。”
我这个毛病，吃李子干，还真是特别好使。我姐姐以前送我几袋。但我在外面买的李子干，都不好使，还特别酸，差点把我那几颗好牙酸倒了。
老沈后来又接一个电话，是小军给他打来的，邀请他去喝酒。
老沈这时候已经帮我把饭菜都焖到锅里了，一锅出的。
老沈说：“我去跟小军喝酒，不陪你和大娘吃饭了，怕你有我在，吃不好饭。”
他后一句是开玩笑说的。
我说：“行，去吧。周末好好放松放松。”
老沈摘掉围裙，在水池下洗手。
我又叮嘱他：“大哥，开车别喝酒。”
老沈笑了，点点头，又回头对我说：“想吃什么菜，就告诉我一声，我明天就送过来，要是想吃虾，我就买两斤过来。”
我说：“送菜行，别送虾了，你的工资要是天天买虾，到月还能开下工资吗？”
老沈说：“你可真是小瞧我，你顿顿吃虾，我都能供起。”
我笑了，说：“走吧，快走吧，别让你徒弟等急了！”
老沈离开时，正巧老夫人回来，她听到我和老沈在房间里有说有笑。但她不知道我们俩说什么。
老夫人进屋之后，直奔厨房，笑眯眯地问我：“红啊，和小沈和好了？”
我说：“大娘，我和沈哥没生气，是和平分手的。我俩现在就是普通朋友。”
老夫人说：“我看你们有说有笑的，在一起多好啊？”
我说：“大娘，没在一起是有说有笑的，要是结婚了在一起，就我这脾气，一旦重视了一段感情，我就各种挑剔，我是个很矫情的人，大娘，以后你别撮合我俩了，我俩现在这种朋友关系，真的挺好。”
老夫人不说话了，不搭理我，应该是生气了。
中午，只有我和老夫人在家吃饭，茄子裤蒸熟了，我拌了调料。因为老夫人不吃，我就放了香菜末蒜末葱末，腌制起来，留给许先生吃吧。
午后，许家没旁人，我就锁上大门，在保姆房睡了。嘿，我还做了一个梦，梦到老沈在草丛里吹口哨，他的鹦鹉在蔚蓝色的天空飞翔。小霞呢，捧着一把李子向老沈走去。
我突然出现在老沈身边，伸手拈起一枚李子放到嘴里，咬一口，艾玛，差点酸死我——
小霞咯咯地笑起来，我把吐出来的李子向小霞打过去，小霞没躲，李子呱唧一声，砸在小霞的额头上。
我忽悠一下坐起来！做梦了——
妈呀，我咋又跟小霞动手了呢？
不是都发过誓了，不许再跟人动手打架了，我这手咋这么欠呢？
回想梦中，我对小霞和老沈，没有醋意，我用李子打小霞，也是开玩笑，跟昨晚打架是不一样的。
这我就放心了，主要心里没有恨意，没有醋意，那我的心态就终于平和了。
忽然听到门外有笑声，隐隐地传来。我还糊涂呢，什么意思啊？难道小霞的笑声穿透迷雾和梦境，来到许家了？
我又侧耳倾听了一下，这笑声很熟悉，但绝对不是小霞的笑声。
小霞的笑声欢快的成分多，这个笑声魅里媚气的。
忽然，我想起来了，这个笑声好像是黑蝴蝶的笑声。
妈呀，这群玩麻将地又来了？
这时候，笑声更清晰了，已经走到纱门的门口。
我刚要推门出去，手都攥住门把手了，我又收回来了。
看看时间，现在还不到下午三点钟，这是我的午休时间，我自己的时间，没必要出去给他们“端茶倒水”！
听见许先生说：“快进屋！快进屋！外面热！”
黑蝴蝶的声音传进来，说：“你们家客厅也热，小许总，你们这么大的家业，还舍不得开空调？”
另一个声音传过来，说：“小许总是个孝子，楼上和地下室的空调都能打开，就一楼的空调夏天不开，怕老妈受风。”
这个应该是白胖子的声音，啊，应该叫老白。白展堂还是白玉堂呢？白玉堂功夫厉害，白展堂现在放粗了，有点胖得臃肿，那这个老白，叫白展堂还贴近点。
又一个声音传来，说：“咱们去地下室吧，大娘好像睡觉呢吧，咱们都小点声——”
这个声音我也听过，是那个邪气男小九的声音。是小酒还是小玖呢？算了，小九好写，就小九吧。
三个人一边往楼下走，一边轻声地说话。
后来又听到许先生的声音，说：“保姆午后休息，我自己烧水吧。”
我听到许先生的脚步声去了厨房。
我本想出去帮许先生烧水，后来一想，算了，雇主也不能太恭敬他，要不然就更不拿保姆当回事了。等下午四点，我再去厨房做饭。
我没出去，就趴在床上打开手机看书。有多久没享受到看书的乐趣了？太美了，躺在床上，外面就是碧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翠绿的树木，太养眼了。
耳朵里还能听到婉转动听的鸟鸣，鼻子里还能嗅到幽幽的花香，真是美好的生活啊！
后来，许先生大概是烧完水，把茶具拎到地下室去了。
四点整，我到厨房准备做饭，看到大勺的锅盖掀开了。哦，我想起来了，许先生昨天吩咐过了，但凡他领人回家打麻将，我就要把家里所有的锅盖都掀开！
我把所有锅盖都掀开了，把橱柜里的锅盖也掀开了。但愿许先生今天赢点，他心情不错，就不会再给我开会了。
我给许先生发了一个短信，问他晚上吃什么。
许先生回复我一句语音，说：“整点硬菜，我跟朋友在地下室玩麻将呢。”
这是告诉我，要给他的几个麻友准备饭菜。
硬菜都是啥呀？红烧肉？红烧排骨？红烧猪蹄？
我打开冰箱，看看里面的肉，拿出来化几块肉，家里有青椒，有长豆角，茄子土豆黄瓜，还有丝瓜，什么都有，掂对四个菜没问题。
晚上，做好饭菜，我给许先生发了一个语音，说：“饭菜已好，可以吃了。”
许先生没有回复我，我正纳闷儿呢，他是让我把饭菜送下去呢，还是他们一会儿上来吃饭呢？
我正瞎琢磨呢，就听见地下室的楼梯咚咚地响，不一会儿，就看到许先生的大光头先从楼梯上冒出来了，随即，是许先生花里胡哨的手臂，还有他魁梧的身材。
许先生一上楼，就笑着说：“姐，在地下室都闻到饭菜的香了。”
我说：“我给你送下去也行。”
许先生说：“我正好上来运动一下，要不然P股都做成茧子来了。”
许先生挺有深意，前天晚上，他给我开会整出三条，我也给他提了三条建议，没想到，许先生按部就班地按照我的三条建议在做，只不过，领人回家玩麻将这项，他还是坚持自己的做法。
这我就管不着了。这是雇主自己的私事了。
许先生走进厨房，弯腰到橱柜里去拿筷子，忽然看到橱柜里的两个砂锅，盖子也掀开了，他笑着冲我一竖大拇指，低声地说：“姐，你太够意思了！”
我低声地询问：“这次战果如何？”
许先生特别有意思，他没说话，只是笑着，用手掌拍拍他自己的胸脯，又冲我竖起大拇指，那意思就是说：“他小许总的本事，杠杠的！”
许先生端着饭菜下去了，我又烧了一壶水，但我没有提到楼下，给许先生发了一个短信，说水烧开了。
老夫人去外面看热闹去了，我去了外面，把老夫人叫回来，我俩吃完饭，我就开始收拾厨房。
许先生上楼来，端着吃剩下的饭菜，送到厨房，把一壶开水提走了。脚步咚咚地，踩着楼梯去地下室了。
看他出来进去，红光满面的，心情不错，那应该是还在继续赢。
我收拾完厨房，正准备离开时，地下室的楼梯又响了，谁上来了？不是许先生的脚步，也不像女人的轻巧，听起来，楼梯上的脚步有些沉重，还拖拉，不像是瘦子小九，应该是胖老白，白展堂吧？
果然，上来的脑袋上没有多少头发。
老白上楼，我以为他要去洗手间。
老白也果然去洗手间了。男人上完洗手间，女人就得马上跟进去，收拾烂摊子。男人有个毛病，上厕所总是弄得哪都是，埋了吧汰的。老白从洗手间出来，我就打算戴上手套，去收拾一下卫生间。
这个卫生间，白天我用的时候多一些。客人来了也用这个卫生间。
我刚戴上手套，老白向我走来了，他径直走到厨房，把一个什么东西掏出来，放到吧台上，一脸笑容地看着我，说：“老妹，一点小意思，别嫌少，我赢了，给你的打堆钱。”
我不明白老白说的什么意思。
等老白下楼了，我才反应过来，哦，这是老白赢了，给我的赏钱。我不是给他们做了四道菜嘛。
不过，我可不要他的赏钱。谁能请得起我伺候他的麻将局啊？
只不过，我现在在许先生家里体验生活，做保姆，那么，什么活儿我都应该承接下来。但是，老白的赏钱，我不稀罕要！
我给许先生发去一条语音，说：“许先生，我下班回家了。还有，老白大哥的赏钱，我放到餐桌上。请你替我还给他。”
我收拾利索，回家了。骑着自行车，悠悠荡荡地回家，这个时间，真是最幸福得不得了。
晚风真凉爽啊！
我在路上买了一兜猩红色的大李子，想起小霞说的李子干，李子酒，我就馋了。还想起梦中我用李子砸小霞。
我看看自己的手，暗暗地告诫自己，再也不能手欠了，手欠就挠墙去！
第二天早晨，我到许家上班。现在我省了一件事，不用去买菜了，老沈每天到许家送菜，还都是非常新鲜的蔬菜，这一点我挺高兴。
到许家时，看到小霞在菜园里拿着水管浇菜呢。
时过境迁，我早都不生气了。那我就大方点吧，先放低姿态，说：“小霞，从家里回来了？”
小霞可能没想到我先跟她说话，她打个愣，随即说：“啊，回来了。”
我说：“今天你回来得挺早。”
小霞说：“我24小时之内，保证回来，咱做育儿嫂，休一天，就是休一天。昨天走得早，今天就早点回来。”
小霞打开了话匣子，又说：“我们家那里一天就通一趟车，早晨五点钟的长途大客，我就从家里坐车来了。”
呀，老沈没去接小霞？
当然，我也不能自讨没趣，去问小霞。再说老沈接不接小霞，都跟我没关系。
我随意地接了一句话，说：“你女儿不是在本市打工吗？你们娘俩可以在市里租个房子。”
小霞摇头，说：“在城里租房子多贵呀，一室一厅的房子，一个月的房租还得六七百呢，不合适。再说我一周也得回去看看我妈，有那六七百块钱，还不如给我妈买好吃的。”
哦，小霞挺孝顺。我一个月才回老家看老妈一次呀。
我对小霞多了一点好感。
我停好自行车，走到大厅纱门前了，小霞忽然冲我摆手，她打手势，让我过去。
我不知道小霞是啥意思。
我走到小霞跟前，小霞凑近我，低声地说：“红姐，那个钟点工小景来了，你看她出那事吧，咋还领个男人来呢？二哥不是说，家里的保姆钟点工你都能管着嘛，你咋不管管呢？”
哦，小霞说这事啊。
我低声地说：“小景说了，她对象在家里不干活，她只好带着她对象干活。她还说是小娟答应了，你说我能说啥？”
因为距离近，小霞脑门上那块红肿的包，我一下子就看到了。
这一刻，我是彻底后悔了。
这要是再使点劲，我手里拿的万一是菜刀呢？那就给人家小霞脑袋开瓢了。那我可太不是东西了！
小霞似乎忘记了脑门的事，她撇着嘴，低声地说：“谁答应她，也不是那么回事啊！你说她整一个男人来干活，咱们屋里都是女的，夏天穿衣服少，衣服又薄，陌生男人在房间里，多不方便呢。”
我说：“那咋办呢？”
小霞说：“你跟大娘说说，大娘听你的，让这个男的走吧。”
我说：“大娘不管小娟的事。小景给小娟打过电话，小娟答应人家了——”
我看了小霞一眼，说：“我看你和小娟走得挺近，要不然，你给你二嫂打个电话，就把家里的情况如实地说一下，看看小娟咋说。”
小霞犹豫了。
菜地浇水浇得差不多了，小霞要走过去关上阀门。我站的位置离地下室窗口的阀门近，我就伸手关了阀门。
小霞说：“谢谢。”
我说：“谢啥，浇菜地也不是你的工作，你这不也是帮大娘干活嘛，我也是帮大娘干活。”
我俩一席话，说得还挺掏心掏肺的，咋看也不像前天晚上动手打过架的两个女人了。
东北人脾气不太好，吵吵一会儿，就容易凑到一起抓挠起来。不过，东北人只要不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是骗财骗色，一般情况下是不记仇的，所以，打完仗，过两天，两人又有说有笑的了。
小霞有些愁眉苦脸地说：“我咋跟二嫂说呀，你都说了，二嫂同意了，我再说啥，不显得我多事吗？”
我说：“那也是，那咋办？咱俩反正都是看他不顺眼，再说，家里有个陌生男人，我总有点担心——”
我关上自来水阀门的时候，忽然看到这扇窗户的下面，我发现窗户的铝合金的缝隙里，有一撮烟灰。
有办法了。
我指着烟灰，低声地对小霞说：“这是小景的对象抽烟落下的烟灰。你可以这样，小景的对象烟瘾特别大，我估计一会儿他还得躲到这里抽烟，你要是把他抽烟的情景拍摄下来，发给你二嫂，小娟估计就不会同意他在老许家干活了。”
小霞看着我，眼神有些不善，她说：“你这招挺损呢！”
妈呀，她啥意思啊？这么功夫又要装老好人？
但是，小霞笑了，笑得很狡黠，她说：“你这招肯定好使！我一会儿想办法拍下来！”
看来，可以没有永远的朋友，但会有永远的利益。
我和小霞的目的是一样的，我俩暂时结成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