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二十年,周尚质调任曹州知府,到任后一月不办公事,化装成算命先生,走街串卷,对城内市民、富商、有头有脸,地痞、恶霸、赌棍、三数九流,各行各业进行调查私访;一月后正常办公审案。每晚还常常这街那巷转悠,对各类人物了如指掌。一有时间还要到民间查访。视民如父母,为官清正,断案如神,人称周清天。

周知府化装成风水先生到民间私访。在乡间转了两天,第三天一大早坐船从赵王河返回曹州府衙,船到双河口时,太阳才升两杆子高,船刚刚停稳,准备登岸回衙时。忽听船家高喊:“不好,有人投河!”

周知府一怔,随着“哗啦啦”一阵水声响。再看时,只见船家救上那投河人。那投河人挣扎哭闹大叫道:“你让我死了吧,我不能活啦!”

周知府仔细端详,那投河的是位二十余岁的青年人。忙问道:“为何投河要死呢?”

那青年哭道:“给你说也无用!”

书童言道:“我们老师从京城而来,是专门给人排忧解难的,你那一点点难事,还能难住他,准会给你弄清。”

周知府让那青年坐到岸上,“青年人,有何难事尽管说,如果我不能给你排解,再投河也不迟啊!”

那投河青年看看周知府,眼泪像断线珍珠夺眶滚滚而落。哭道:“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我无法回去交账,你还是让我死了好!”说着又要投河。

周知府一把拉住和蔼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为何要死?”

青年见周知府一片诚心,泪流满面,忙跪下磕头道:“老伯伯,小人叫张化,是城东北三十里沙士集人士,在集上昌盛货店当名外水,店主看小人诚实,便让时常到外地要账。昨天老板派我到城西二十里杜庄集催要货银,他们到日平西时才交齐,紧赶慢赶来到府城西门外。

天已黑了,因背着银两元宝袋,走黑路怕不安全,就住在西关外“永不忘”客店。店家催喊寄放行李,不寄遗失店家概不负责。我只好将五十两银子和十块元宝寄放在账房里。今天天刚放明,我取银两袋时,袋还是那袋,元宝却不见了。我这样回店掌柜的能相信我吗?我家又穷,还有一个多病的老娘,赔我用啥赔呢?……”

周知府边听边思虑,在他私访时已知“永不忘”店主的为人。男的姓刘,名兰富,外人送号“溜赖”,女店主姓邓,名娥,外人送号“蹬讹”。听后点点头道:“你为何不去县衙告状?”

“天一明我就去击鼓喊冤,唉!也怨我多心吃了大亏,存银袋时,客店人多,怕说银袋有元宝,恐怕第二天有坏人在路上算计我,寄存时只说是个‘银钱袋’,实际是五十两银子和十块元宝。店家给开的收据也是一袋‘银钱’。县太爷传问了当时住店在场的旅客,他们多数人都说听我说寄银钱袋,只有一个说:‘我看装得鼓鼓囊囊的,像个元宝袋。结果那位说实话的还让知县老爷痛骂了一顿,说我们俩是同伙,想讹店家。人家有人证物证,我就是浑身是嘴说也说不清啊!”

“那你不会让知县到村庄去查问吗?”

“我说了。知县反而说那不足为凭,下店你还赖元宝,在路上还不会倒换银钱吗!”

周知府听后,也感到有些不好定断,但又一想,他能投河死,十拿九稳是他说的真话,如不宽慰他想法解决,他还要寻短见。果断地说: “待一会你到府衙喊冤,定会判清。”

张化说:“知县知府还不都一样, 都为富人说话,谁还为平民百姓把理?你没听人常说么: ‘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有钱能买鬼推磨,都向富人啊!”

书童一听急了,忙说: “他就是周知府大人,定会给你断清!”

张化忙跪下道:“周老爷,我失礼了!”

周知府道:“当官不为民做主,猪狗都不如,昏官、贪官、赃官就该骂; 只要你刚才说得是实情,保证你的官司赢!”

师爷接着说道:“随后你到府衙喊冤,周老爷会立即升堂给你断明。”

周知府,师爷、书童向府衙走去。他边走边想,到了后衙,计策也就有了。急急忙忙洗下脸,喝杯水,简简单单吃点早饭,穿好官服, 准备断案。果不然堂鼓响了起来。

周知府立即升堂,衙役们站立两边。他把两差役叫到面前,小声交代一番,命他俩到西关外把“永不忘”客店的店主和住店未走的旅客带到府衙。

不大一会儿,两差役回禀道: “遵老爷指令,我们去到客店,店家正在请旅客们喝酒,除留下女店主看店外,其余人等都带齐了。”

周知府把店主叫到公案前问道:“你可姓刘?”

店家答道:“是!小人姓刘。”

周知府再问道:“可叫兰富?”

刘兰富答道:“对!”

周知府厉声追问道:“你‘永不忘’ 客店可是破庙里的钟——响声在外了。数人告过你,今日又有人将你告下了,快快从实招来, 你是如何讹换张化元宝袋的?”

溜赖一听,扑通跪倒,高声喊道:“他想讹我,知县大人已做了明断。如若不信, 可问诸多住店证人。”旅客们也纷纷跪下替他申辩。

周知府把话一转,笑着说道:“真的假不了,假的不会真,我有辨别真假的妙法。从小我跟世外高人学过阴阳八卦,奇门遁甲,本官自有办法。你把手伸过来。”

溜赖只得把手伸到公案上。周知府捞过朱笔在他手心上写了“元宝”二字。然后命溜赖,“到堂外院内太阳下脆着,伸开掌心向上,如果你偷换过 ‘元宝’,那么经太阳一晒,就会自行消失; 如果你没偷换过元宝,那‘元宝’二字越晒越清晰,我喊你三次,你如实回答,两个时辰就会辨明。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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溜赖答后只好疑疑惑惑地看着手心内的字走了出去。人们也感到奇怪,又不敢声张; 有的心想:是啊,为何店家请我们呢?只好静静等候。周知府把一心腹衙役叫到面前,附耳说道: “速把店主妇要如此这般传来。”

衙役走后,周知府问溜赖:“元宝还在吗?”

溜赖答: “还在!”

不一会儿,‘永不忘”店主妇从后衙带上堂来。衙役对她说:“见到知府大人不准说话, 大人问你时才准答。”

周知府见邓娥上堂来站在一边, 就直直的瞪着她,好半晌不说话,突然喝问道: “你丈夫和你偷换元宝的事早已招认,你也要如实招来,免得皮肉受苦!”

店主妇是个久混江湖,走过京,到过卫,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说什么也不招认偷换元宝的事儿。

周知府道:“不怕你不招,让你听听你丈夫招得是真还是假。”于是周知府高嗓门大声向溜赖问:“喂!‘元宝’还在吗?”溜赖回答:“还在!”

周知府立时对邓娥变色怒喝道:“听见了吗? 你若再不招来,来人啊,大刑伺候!”

衙役们如狼似虎般准备刑具, 她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一扫刚才泰然神态。多里哆嗦地说: “大老爷,我招!我招!”

于是就把她俩如何倒换元宝的事 儿全部供认出来。接着周知府立即派衙役把溜赖叫上堂来,什么话也不问,用眼狠狠瞪住他。略停,猛然问道:“元宝放在何处?”

溜赖一看老婆早已在堂上,那种垂头丧气的样子,早乱了方寸,已知瞒不住了。只得招认“还在店里。”

周知府道:“详细招来。”

于是,溜赖只得如实招认道:“大家在场时,那客官寄银袋时只说是银钱袋。我接袋时不光沉,而且还疙疙瘩瘩有许多大块,我就知道袋里有元宝。到深夜时,我同老婆拆开一看,果真有十个元宝,便将元宝取出,添些铜钱,原样缝好放在原处。小人贪财……”说后打起自己的脸来。

真相大白后,周知府对传来做证下店的众人说:“你们只知其一,听其声未见袋形,怎能就证实店家说得对呢?如果你们证的是实情,店家为何还要请你们呢?”说得众人连连点头。

张化当然感恩不尽,溜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曹州东门外十一里处有个宋家庄,庄里有个老财主叫宋善仁,外人送号“宋扒皮”。为啥给他送这么个外号呢?原来宋家庄有三口井,东头一眼,西头一眼,中间一眼正好在“善仁”门前。因井淘得不深,一到春天井常干,他在这三眼井上想到银的来路。立即张罗让全村出劳力,他出工具,行起“善”来,将三眼井重打。

大家同意,就用这种办法,将三眼井打好,新打好的井,出水很旺。“宋扒皮”接着又继续行“善”让男人们修村里、村外的道路,路路相通,村里百姓很高兴。到了这时,“善仁”才白眼珠一翻,对村邻们说道:“井是我打的,路是我修的,我什么也不要,每户每年交我一石小麦,算是吃水、买道路钱。

村邻们一听,一个个气炸了肺,有几个同他论理的,被他五个如狼似虎的儿子暴打一顿,他们联名到县衙告状,结果每人挨了五十大板,还被骂成刁民。从此,宋家庄就立下了规矩一一 每户年年都得向宋善仁家交一石麦子。

村民们敢怒不敢言,人们气忿地说:“他真是个扒皮呀!”就这么,“宋扒皮”的外号也就在十里八乡传开了。

周尚质任知府一年后,便知宋家庄“宋扒皮”称霸村里,盘剥村邻之事。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一天一大早,他就带着师爷和书童前往宋家庄私访。

走走停停,天半响时,他们三人走进了宋家村。说来也巧,一进村就听到一阵吵闹声。他们走向前去。只见一中年汉子愤愤说道:“水钱、道钱我和大家一样,早向你家交了一石麦子,为什么还要再讹我五两银子呢?”

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财主,叫喊起来如狼嚎:“他们每年在我门前走一次两回的,你那天不在我门前走三、四次,再对你增加五两银子还算多吗?你不交,只要再踩踩我门前的路,就把你狗腿砸断。”

周知府听到此,气得心跳加快,书童两眼发怒,师爷就要闯了过去,被周知府一把拉住。忙问围观群众,方知此人就是宋扒皮,在向他左邻张得财增收买路银。

一老汉对周知府说:“如今算啥世道,自古人行千里不带路,如今俺村却兴买路钱,当官的只贪钱财,谁管民间不平事?”

书童说:“他就不走路了,不该给他钱,咋不向县衙告他。”

“小相公,你有所不知,知县是他舅,他又有五个如狼似虎的儿子,也都学会那么三脚两拳的,动不动先揍你一顿,然后再罚你。谁告谁就别想在这村里住了,常言说:好鞋不踩臭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拿一石麦就拿一石麦子好了。张得财这两年在外经商有点银两,如今讹上他呢。”

周知府越听越气,拨开众人,问道:“自古以来也无要买路线之理,你这规定哪来的?”

宋扒皮兔眼一翻吼道:“你是什么人?敢管我们庄的事!”

周知府强压下气道:“行路的!”

宋扒皮上下打量他一番:“走道的,马上给我交上行道银两,不然的话,让你寸步难行!”

师爷和书童要向前喝斥,被周知府制止,忙问道:“需交多少?”

宋扒皮见是他露脸的时候了,手向前一伸,“每人五两白银!”

周知府扭头喊道:“给他十五两!”书童气哼哼交上十五两。

周知府道:“咱真不该管这种闲事,走!走!”

宋扒皮指着周知府他们的背影喊道:“你小子要不好好交,让你爬着滚!”扭头对围观村民喊道:“从今往后,我不要麦子了,每户每年交白银五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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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知府他们三人走出宋家村,向曹州走去。书童说:“堂堂知府怕一村霸。”

周知府笑了笑,对师爷说:“你速速返回村去,看他如何对待张得财,要让他交给宋扒皮银两,再这么这么办。”

第二天吃过早饭,周知府翻看其他状纸。忽听堂鼓“咚!咚!咚!”响个不停,急忙升堂。击鼓的不是别人,正是张得财。只见张得财头顶状纸跪在衙门前。衙役将状纸转上大堂,周知府见状纸是师爷的亲笔,随即命六名衙役到宋庄将宋扒皮父子带衙听审。

约个半时辰宋扒皮父子六人便被带上大堂。周知府命衙役:“快快给宋大财主赐坐,上茶!”

接着便让张得财将宋扒皮要道路、井水银钱的事儿复述一遍。宋扒皮听着,心想知府大人这么高看他们父子,心中早有了数,正在越想越美时,忽听知府问到他:“宋财主,可有此事。”

宋扒皮答道:“确有此事。”

周知府对张得财说:“你真不懂道理,喝着宋庄水,走着宋庄路,你可知水井是谁淘的,路是谁修的?”

张得财答道:“众村邻。”

“路可要经过宋财主家的地?”

“经过,也经过俺们的地啊!”

宋扒皮笑道:“淘井、修路用的我的工具,我带领你们干的!”

周知府道:“住店拿店钱,走路拿道钱,天经地义。你告得无理,老爷判你每年如数交给宋大户银两,你服也不服?”

张得财一听,气上心头,忘了师爷昨晚交代的话:“我不服,谁家走路也不能带道,我经商在外,无论走到哪里,也没一个地方要买道钱的。”

周知府听后提高嗓门说:“别处不兴,宋庄兴,你告得无理,罚你诬告之罪白银二百两。老爷给你立个文书,盖上大印,看今后谁还敢不让你走道。”

跟来看打官司的,个个气忿,敢怒又不敢言,心里话:“真他娘的昏官,还周清天呢一一狗屁!”

张得财这才想到师爷安排的话,随即答道:“再冤,大老爷判了,银两我也拿,可身上没带分文啊!”

周知府说:“这个容易,老爷借给你,来人!”

一衙役禀道:“唯命是听!”

“到府库取白银二百两,交给宋财主。”

时间不长,衙役便将二百两纹银交给了张得财,随即在借条上面了押,当场把银两交给了宋扒皮。然后宋扒皮也画了押。知府命管印衙役盖上府印。

宋扒皮提着银两,向知府点点头:“我可以回去吗?”

周知府也不答话,“咚!咚!咚!”摔了三下惊堂木,怒喝道:“大胆恶霸宋扒皮,我来问你,你是如何来到大堂的?”

宋扒皮一听,情知大事不好,和五个儿子一齐跪下:“禀大老爷,我们是走来的,望大老爷开恩,借给条道路回去。”

周知府怒道:“胡说!你认识我吗?我就是昨天在你庄被讹买道银两的人啊!告诉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从宋庄到此,步步都走的皇家路,皇家的道是寸路寸金。师爷,快算算从宋庄到府简多少寸?”师爷答道:“十一里,合十六万五千寸。”

宋扒皮一听,豆大的汗珠一下涌了出来。脸似黄腊,浑身筛糠,昏了过去。他五个儿子叫喊不停。不大会儿,宋扒皮一下站了起来,连忙双膝跪地,磕头如捣蒜:“大老爷开恩,小人知错,这二百两银子如数归还,今后不再要道银。”

“像你这种村霸,不严加惩处,公理何在,法律怎容!这些年来收村邻麦子,加倍偿还,另罚你白银千两,在村头盖庙宇一座,立碑撰明此庙如何修建,将你罪恶书上,你可乐意?”

周知府问道;宋扒皮磕头道:“建盖庙宇小人照办,收村邻麦银遵命清还;立碑也可,只求不书小人罪恶,愿书悔改碑,望大人开恩。”

众人无不拍手称快。

深秋的一日早晨, 周尚质起床不久,刚刚洗涮完毕。忽听一阵堂鼓山响, 即令衙役前去查看。

衙役回禀道:“回禀老爷,一白发苍苍老妇,像疯一般击鼓喊冤。”

周知府心想,定有大冤, 不然咋能一大早就前来喊冤呢?即命衙役们伺候,饭也没吃,当即升堂。

那老妇跪在堂前哭诉道:“民妇刘氏,家住城东北二十里处王家庄,一家三口,老伴、我和女儿。 女儿秋菊,年方十八,因老伴病重,她昨天后晌到城内药店抓药,一夜未归,我和老伴一夜没合眼,天没明就喊起近邻,说明情由,他又张罗全庄村邻, 四处寻找,在城北十里处赵楼南一里柿子园南头一棵柿树上吊着我女儿。我一家三口,相依为命, 女儿十分孝顺,无故怎会上吊而死呢? 请大老爷查断。”

刘氏哭得泪人一般。周知府向前将刘氏扶起, 安慰道:“你老不要过于悲伤,本官一定查明。”

连早饭都没吃,立即带领衙役、仵作人等,乘轿前往赵楼柿子园。

到在柿树园南头,仵作将尸体放下, 检查完毕,向周知府回禀道: “将民女尸体仔仔细细查验一遍,没有其他伤痕,断定是用她自己腰带自吊而死。”

周知府听后,少一怔,但未动声色, 随即令衙役将尸体抬到柿园屋内,脱掉衣裤,亲自检查。查后他心内明白了,原来凡是上吊自杀的, 双目都要圆睁,舌头吐出,而秋菊嘴却紧闭,二目微微面睁,面色紫褐。再细查,发现处女膜已破,不长的指甲内还留有血迹。周知府点点头自语道: “这是一桩奸杀案!”说着走出柿园屋。

众人听了互相而视,无敢言语。 周知府不再多说,低头在柿园屋前小步转行,好一会儿,突然问众人:“凶手是何人?”

众衙役、仵作摇头。

周知府又问:“谁可亲自见?”

一衙役说: “看柿子园的可能见。”

“有可能,我看最知案情的, 应该是这棵吊死秋菊的柿子树!好了,留下几人严加看管尸体, 其余随我回府,张贴告示,三日后开堂审问柿子树!”

常言说:好事不出门,奇事传千里,知府审柿树的告示,轰动了曹州府城乡,百姓们交头接耳,纷纷传扬,人人惊奇:周清天咋一时糊涂起来了,审柿树我看他能审出啥名堂?想虽这么想, 但人们都想等三天后看他咋着审吧。

三日后,一大早,城乡人们如同赶庙会一般,有年老的、年少的、男的、女的,吵嚷着,拥挤着向赵楼柿子园涌来。顿时,柿园内人山人海。

周知府带着衙役早早来到柿园内,三声惊天动地的炮响,他从轿里慢慢悠悠地走出,望着涌来的人们,急步走到那棵吊死秋菊的柿树前。怒目圆睁大声喝道:“柿树听审:你是被告,三天前傍黑,民女秋菊被害,唯你清楚,是何人所为? 你要如实供出来,不准有半点隐瞒!”

他问罢耳附柿树上,“啥?不光你知道,先问问看柿园的然后你再说,那好!”

看柿园的一听,忙跪下:“大老爷,小民确实不知,那天太阳没落我就回家吃晚饭,回到柿园已有两更天。第二天一大早就听人说柿树上吊死人啦,小民说得句句是实。”

一个个观看听审的,不敢喧哗。 周知府转对柿树,“他言是真是假,你最清楚,要好好想想再回答。”

那柿树上一颗颗柿子瞪大了眼睛,像吃惊一般望着众人和周知府。

柿树叶也好像在思考如何回答,纹丝不动, 没有半点反应。只见一阵微风吹过,轻声摇了摇叶片。周知府笑道:“看柿园的,你先起来,好好想想,一会儿再问你,我吸袋烟等着。”

于是吩咐书童:“到轿里将我的烟袋取来。”

书童急忙走进轿内,出来又围着轿转了一圈, 突然大声喊道:“老爷,大事不好,烟袋不见了!”

周知府一惊:“真有此事?”

书童禀道:“我放在轿内烟袋箱里,找遍轿内外不见踪影。”

周知府听后大怒道:“看来此处刁民、盗贼不少,凶手还没查到,贼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众目 睽睽之下,偷走烟袋,明目张胆戏耍本府。”

停了停,向四周望望,立即大声宣布:“审柿树吊死人命案暂停,改查烟袋被盗案。”

说后,命衙役将柿园团团围住,让观看的众人排成几队,周知府已看分明,先从最外那一队查起,一个一个搜身,刚刚查过放走三人,当查到第四名是个三十余岁,老鼠眼、蛤蟆嘴,衣帽不整的人,嗅到一股草药味,猛的将他的上衣撕开,只见他胸前、两肋多处伤痕。陡然变色怒道:“大胆刁民,你是如何将秋菊奸污,害死的呢?快快如实招来,免你皮肉受苦!”

这人立时面如土色,浑身筛糠般颤动,双膝跪在周知府面前:“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小人全招!”

人们也不站队了,像潮水般向这涌来。大家定睛看时,不是别人,正是城东门内茂升药店的伙计张三。

原来,周知府根据秋菊指甲里有血迹,断定她被奸污前和凶手拼斗过,凶手身上定有伤痕;又通过私访,调查,城里有十几家药店,还有人说见秋菊常来这药店抓药,同时张三嫌疑最大。为了不惊动张三,便以“审柿子树”之玄奇引诱张三前来看稀罕事儿;再以“查烟袋”为由,进行搜身察看张三身上有无伤痕。当场取证。结果证实周知府推断完全正确。

却说张三,是个好色之徒,三十多岁还是光棍一条。因秋菊爹长期有病,她常来茂升药店抓药,他见出落得如花似玉的秋菊,早已垂涎三尺,苦于无机会下手。这日下午见秋菊忧忧愁愁来买药,又看看天色将晚,知她急用药,肯定在其他药店得有几味药抓不全,便看着药单故意说;“这几味药不好抓。”

秋菊说:“我到了五家药店都说没这几样药。”

张三便说:“唉,真不巧,这几味药刚卖完,如果你要急用,在店等或跟我到城北赵楼我姨夫家去取。”

秋菊接着说:“我回家也算顺路, 那就一同去拿吧。”

当他俩走到赵楼柿园南头,太阳已落黑了下来。张三见前后,园里都无人,便将秋菊在柿园外灌木丛下强行奸污。因秋菊死活不从,怕事后案发,便产生灭口之念,将秋菊卡死,用秋菊腰带吊在路边柿园一棵柿树上,再将灌木丛扶好,造成秋菊自杀假象,使人不知。

张三茹卖招认,真相大白,周知府又查看灌木丛,证据确凿,便让张三画押。

为了教育众人,周知府对围观众人道:“为人多做善事别作恶,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不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

于是就将张三在吊秋菊那棵柿树前,当场开刀问斩。

百姓无不称快,赞扬他是周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