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华北有个叫下坡的小村子,百十户人家,全靠种田为生。村民王大福是个能人,在下坡村可谓凤毛麟角,人送外号“小诸葛”

小诸葛一年跑一趟山东,多则仨月,少则月余,回来后一年的花费便足足有余。

这一年春节过后,小诸葛忙完地里活儿,便带上几件衣裳和雨伞,去了山东。辗转十数天后,来到一个叫凤凰峪的镇子。这个镇子很大,买卖店铺很多,热闹非凡。小诸葛在镇子上转了一圈。看到了一家门楼,青砖灰瓦、斗拱吊檐,比相邻的门楼高出一截,如鹤立鸡群。门头上挂一块木匾,上写四个鎏金大字:遍地黄金。黑油油的大门钉满了铜泡钉,门两边的石狮子张牙舞爪,令人望而生畏。

小诸葛仔细端详完这高门楼后,见对面有座小酒店,便走了进去。要了一壶酒,两碟小菜,自斟自饮起来,两眼却始终没离开过大门楼。一壶酒没喝完,小诸葛便看出点儿门道来,他见进进出出这家院落的几个年轻人都是一色贼光贼亮的光头,心里便打起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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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门外进来一位手提酒葫芦的老者,小诸葛见了连忙起身抱拳施礼道:“老先生,晚辈有礼了!”

老者见小诸葛施礼,便拱手还礼道:“客官不必多礼,有话尽管讲来。”

小诸葛伸手一让,示意老者坐下。老者也不客气,坐到椅子上。小诸葛斟了一杯酒道:“老人家,请满饮此杯。”

老者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看得出老者也是壶中常客。

小诸葛与老者对饮两杯后便转归正题,他伸手指了指对面的高门楼问道:“老人家,这家门楼高大威严,肯定是官宦人家吧?”

老者听了,“呸”地吐了口唾沫道:“狗屁!全家人斗大的字认不得二升,土包子财主。你看那门匾,‘遍地黄金’,哪有这样写匾的?要是遍地黄金这庄稼还昨种呀!”

小诸葛又给老者斟上一杯酒道:“进进出出这门楼的年轻人咋都是秃头,寸草不长呢?”

小诸葛又要了一壶酒,四个小菜,与老者边喝边聊。知道这家主人姓张名旺,镇上县城都有他家店铺钱庄,专放高利贷坑人。家里钱财无数,骡马成群,良田万亩,日子过得很舒心。美中不足的是生了三个儿子都是秃头,一根毛不长,求医问卜都不见效。如今仨儿子都已长成二十多岁的汉子,治秃也有二十余年,无奈依然如故。这件事成了张旺的一块心病,想起来便唉声叹气。

小诸葛又敬了老者一杯酒道:“这样的怪事,莫不是他家祖坟出了毛病?”

老者用手指着东边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道:“他家祖坟苍松翠柏、依山傍水,长年雇人看守,能出啥毛病?我看这是老天报应,活该!”

老者打好了酒,谢过小诸葛后,摇摇晃晃地去了。

傍晚时分,小诸葛买了二斤猪头肉和两瓶烧酒,提着来到了张家祖坟。见看坟小屋亮着灯,便高声问道:“屋里有人吗?”

工夫不大,屋门“吱扭”一声开了,出来一位老人,白发苍苍,约摸有七十多岁。小诸葛上前施礼道:“老伯在上,晚辈这里有礼了。”

老人见状问道:“客官从何而来,何故施礼?”

小诸葛应道:“晚辈河北人,常在山东地面谋生,今日路过贵地,天色已晚,见老伯屋里亮着灯光,想来借宿一晚。”说着把猪头肉和烧酒放到上桌上:“不知你老肯否?”

老人见到酒肉后,顿时二目放光,对小诸葛道:“客官只要不嫌,尽管住下,只是委屈你了。我在此处看坟,已有十几个年头,每天与死人为伴,今天能来个活的,也算我老汉三生有幸了!”

小诸葛见老人同意留宿,便又施一礼道:“多谢老伯好心留宿,算咱爷儿俩有缘,来,晚辈敬你老一杯。”

老人高兴地应道:“好,老汉我平生最爱杯中之物。”说完两人便推杯换盏地饮了起来。

从闲聊中,小诸葛知道老人与张旺乃远房本家。属张旺爷爷辈,无依无靠,便干上了这人人不愿干的差使。

一个多时辰后,两瓶酒已见底,此时看坟老人已烂醉如泥,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小诸葛连推带晃,老人毫不知觉。小诸葛大喜,便到张家坟地里去做了手脚。回屋后,老人仍在睡着,便将老人扶到炕上,二人打了个通铺。第二天一早,小诸葛就告别老人返回家乡。

第二年春天,小诸葛安顿好家小,又来到凤凰峪。这一次他特意蓄了胡须,身穿八卦仙衣,手持拂尘,身背青铜宝剑,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他又来到小酒店,交代店家若是张旺出来时指引于他,便要了酒菜自斟自饮起来。

一直等了半个多时辰,店家才过来对他言道:“客官,那便是张旺。”

小诸葛顺着店家手指望去,见大门楼前站着一人,约摸五十岁上下,身材高大肥胖,红光满面。小诸葛谢过店家后,便径直朝张旺走了过去。

张旺正在门口等家丁备马,只见一个道士来到自己跟前施一礼道:“施主,贫道有礼了。”

张旺听后一愣,心想我与他又不认识,为何与我施礼。

只见道士开口言道:“施主,贫道于此路过,见施主家门楼高大,富丽堂皇,便知施主乃大富大贵之人。观施主五官端正,印堂放光,施主必定是家产万贯,富甲乡里。”

张旺听了小诸葛这番恭维,心里非常高兴,连忙拱手还礼道:“多谢道长夸奖。”

小诸葛见自己这番话说得张旺心里高兴,便略迟疑道:“府上虽说富甲乡里,财源滚滚,只是还有不尽人意之处。”

张旺听了,立马收住了刚才的兴奋劲,问道:“有啥不尽人意之处,望道长明言?”

小诸葛抬头望着高门楼道:“施主休怪贫道直言,虽说贫道初到贵地,但我一眼便可看穿,贵府虽说人财两旺,门楼上却有一股妖气缠绕,因此贫道断定,贵府定有不尽人意之处。”

张旺听了,摇了摇头道:“我家门楼,从祖上传下来也有三十几个年头,从未有过不祥之兆。”

小诸葛微微一笑道:“既然施主不信,就算贫道多嘴了。”说完转身欲走。

张旺三个秃头儿子的事,是块心病,时常挂在心上,听小诸葛这么一说,便两拳一抱道:“张某失礼,请道长府内叙话。”

小诸葛便大摇大摆地随张旺进入张府,在院里装模作样地看了一遍后,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

张旺急不可耐地问道:“道长可看出啥名堂?”

小诸葛神秘地对张旺道:“施主,府上可有秃顶之人?”

张旺听了,心头猛地一征,心想:真是神了!他初来乍到,我三个儿子去州府办事已有月余,他怎么会知道?便对小诸葛增添了几分敬意,连忙将他让到客厅,奉上香茶,然后说道:“道长果然神通广大。张某生有三子,如今都已长大成人,却个个秃顶。张某四处求医问药二十余载,却毫无办法。今日有幸遇见道长,道长既能看得出来,也一定能治好小儿的顽疾。若能如愿,张某定当重谢,决不食言。”

小诸葛心想,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便对张旺道:“施主尽管放心,贵公子的病在道不在医,非药物可治。贫道自幼在崆峒山七星观随紫阳真人学艺,捉妖拿邪如同儿戏。你且备下三牲祭品、香烛和三张黄表纸,待晚上三更过后,贫道作法,看是何方妖孽,定能将它降伏,还公子一头青丝。”

张旺听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将小诸葛奉若神明,立即摆宴招待。小诸葛则放开肚量,尽情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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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三更过后,小诸葛开始作法。供桌上摆着鸡羊鱼三牲祭品,焚香燃烛后,小诸葛身穿八卦仙衣,左手拿拂尘,右手持青铜宝剑,来到供桌前。他对张旺和二十余名家丁道:“贫道奉天师之命,捉妖拿邪。待贫道三道神符烧过后,妖孽必定逃命,到时你等随我一同追赶,务必将其根除,以免后患。”

小诸葛说完用青铜剑挑起一张黄表纸,口中念念有词,然后用烛火点燃。待黄表纸将要燃尽时,用嘴猛地一吹,火星四溅,小诸葛大喝一声:“妖孽,还不出来受死,更待何时!”

接着小诸葛将第二张黄表纸扎在剑上,待燃尽时又是猛地一吹,大声喝道:“妖孽,竟敢抗我法旨!”

待第三张黄表纸燃尽后小诸葛又是大喝一声:“哪里逃?追!”说完撩起仙衣,手持宝剑,出门往东追去。

张旺见状,便催促家丁道:“快,抄家伙,随道长追赶。”

小诸葛轻车熟路,直奔张家祖坟而去。不大一会儿便来到坟地,在一座坟头边上停了下来,大喝一声:“疾!”将手中宝剑用力插在坟头上,对赶上来的张旺道:“施主,放心吧,这妖孽洞穴已被我神剑封住,今日除妖大局已定,万无一失。”

张旺见坟头上绿草茵茵,并无破土之处,将信将疑,便让家丁从看坟小屋找来铁锹,在小诸葛指挥下挖了起来。一直挖下去有二尺多深,挖出了三个陶泥做的小鬼,上面各有一道紫色的朱砂符。

小诸葛对张旺道:“施主,正是这三个妖孽作怪,现已被贫道神符镇住,贵宅从此可永享太平,贵公子可望来年长出新发。”

张旺听了小诸葛的话后,仔细看了一眼,对小诸葛佩服得五体投地。

第二天,张旺设大宴款待小诸葛,宴后赠银元三百块。临走时,小诸葛又对张旺道:“施主,贫道最后再敬一言,可将门匾换掉。”

张旺听后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

“遍地黄金,寸草不生。”张旺恍然大悟,满口答应,立即命家丁摘下了门画。

此后小诸葛一连两年没有再去山东,当人们问起时,他便将此事当笑话讲了出来,众人听后都大笑不止。

有人问道:“已经两年了,张旺家三个秃儿子不知长没长出头发来?”

小诸葛答道:“要是能长出头发,那才真是见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