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上学期,邻居说服了他们16岁的女儿跟他们到市里的服装厂打工。
她女儿每次都是学校前十名,期中考试的时候还考了第一名。
邻居两口子一个月挣8000块钱,在邻居的动员下,她的女儿辍学了。
邻居的女儿成绩很好,她却无知地说服女儿辍学。
初中的时候,我在6班,邻居女儿在3班。
她女儿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冰雪聪明,腰板挺拔,人也长得漂亮。
她辍学的时候,期中考试在学校排第三名。
数学,物理和小科都是满分。
她是不折不扣的好学生,她要辍学的消息不胫而走,老师和校长都去家里找了好几次。
邻居两口子在农村没有什么固定来源,连女儿上学的钱都是和亲戚借的。
她女儿很多时候不去食堂吃饭,当时食堂一天餐费5块钱,包括三餐,她不吃饭,只吃5毛钱一包的方便面。
家里还有一个5岁的弟弟。
邻居夫妻俩在亲戚的介绍下进了城,在一个服装厂上班。
邻居做流水线工人,一个月3000块钱,她老公做厂子里的物流,一个月5000块钱。
当时的农村,如果有收入来源,两口子使个大劲一个月能挣2000块钱。
一个月8000块钱,几乎是所有人的天花板。
一时间,他们成了村里人羡慕的对象。
一时兴起,他们让女儿辍学。
为了女儿能辍学,还把女儿带到他们干活的地方参观了一下。
邻居有她的小算盘,从高中到大学毕业至少7年,7年至少花10万。
大学生遍地都是,以后工作也不好找,还不如早早挣钱,给家里减轻负担。
在她的认知里,女孩最重要的是找个好对象。
邻居的女儿执意辍学,过起了社会上的生活,她自己很满意。
如果说父母无知的话,还有情可原。
邻居的女儿也坚持放弃读书,她不想再花父母的钱了,也觉得读书太苦了,而且她说父母的宿舍条件特别好,吃得也好,一顿好几个菜。
后来学校校长和老师也很无奈,只能默默替她感觉可惜,对她说希望她将来不后悔。
后来,在过年的时候看到了她,她的头发做成了当时最流行的离子烫,剪了斜头帘。
画了咖色眼影和浓密的睫毛膏,穿着时尚的米色风衣和牛仔裤,长靴子。
在我羡慕和不敢相信的眼光里,我仿佛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形象很满意。
她说工厂里有很多她这么大的小姑娘,比读书轻松,还能想怎么美就怎么美。
十六七岁,正是爱美的时候啊!
整个人脱胎换骨,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回到家里夸她好看,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母亲说青春就该有青春的样子,穿校服最好看。
又过了几年,我高考结束了,打算睡三天三夜来弥补几年来缺的觉。
辗转听到她的消息,她没有升职,也没有加薪,依旧是一个月只能休息一天。
高考后,我也体验了一下工厂的生活,并非有他们口中描述的那么好。
为了不在等分数和等录取通知书中煎熬,我妈和邻居打好招呼,让我去他们工厂做一个月的临时工。
每天7点上班,晚上10点半下班,员工宿舍里10张床,虽然住宿环境比农村好,但是每天早晨是被廉价香水味呛醒。
流水线的工作虽然算不上累,但是很枯燥,而且不敢出错。
有的员工哪里没做好,领班就会大声连名带姓吼一声:
“xxx,不合格,返工!”
有的时候坐一天,有时候站一天。
要说吃的,两菜一汤一咸菜,大茄子,芸豆,辣椒,菜花…没有复杂的煸炒,只是清炖。
邻居家在农村的时候,从来不赶集,家里就是白菜土豆。
对比之下,这个伙食已经很好了。
记得高中食堂有熘肉段,红烧肉,地三鲜,每个档口菜品不同,有几十种菜可供选择,一顿饭两三块钱,果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人的眼界是通过读书打开的。
邻居的女儿从头到脚打量了我,摇摇头,说我太朴素了。
她把她的化妆包拿给我,还找出了她的蕾丝裙子,我根本下不去手,也不好意思穿,便婉言拒绝了。
一个夏天,就穿着牛仔裤和体恤衫。
过了一阵,高考分数出来了,我考了508分,发挥得不算好,但是和估分没差多少。
邻居听了我的分数,问我:
“这能考上大学吗?
”我说:
“可以的,二本没问题。
”她不屑地说:
“女孩子读多少书,还不是嫁作人妇,结婚生子。”
当时我觉得邻居挺无知的,但是又不能说服她,只能等待时间给出一份答案。
厂子里王姨家里有一个儿子也参加高考了,学习很好,后来分数出来了,理科580分,可把大家羡慕坏了。
人到中年拼的是孩子,谁的孩子有出息谁就是人生赢家,回头看看,还真是这样的。
厂子里的王姨穿着朴素,闷头干活。
她儿子比较争气,当年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
现在又考上了一本大学,以后前途光明。
在食堂吃饭,即便王姨选择站在角落里吃,一些家有初中和高中孩子的妇女们,也会抓住时机凑过去取经。
有的女人说:
“王姐,你太能干了,把儿子培养得那么优秀,你怎么教育的啊,给我们传授一点经验吧?
”有的女人夸她:
“王姐,你今天穿的衣服好漂亮哦,很衬你的皮肤,你太会搭配了!”
家里有个优秀的孩子,当妈妈的都好受人追捧,受人尊敬。
这时候我看了看邻居,邻居都是默不作声的,再看看邻居的女儿,面无表情。
像在沉思,又像在后悔,但是天底下没有卖后悔药的。
和邻居女儿成绩相仿的初中同学,高考都是580多分,如果她女儿多读点书,不也是高考了吗,今天倍受追捧的就是她。
大学毕业后,我也参加了工作,虽然一个月只有3800块钱,但是双休,五险一金,早八晚五,而且公司里有团建,是一群志同道合的年轻人,日子也有所期待。
邻居的女儿想换个工作,但是遭受社会的毒打后,竟然发现:
女孩子不读书依旧可以找一份好工作是做梦。
但凡是个工作,就要求学历,而她初中都没毕业。
很多服务员也要求大专学历,她只能读个成人教育。
到了能谈恋爱的时候,喜欢她的她不喜欢,她喜欢的又看不上她。
手里的存款给弟弟买了房,谈恋爱的时候找了个大专生,结果对方家里就是不同意。
女孩子不读书依旧可以找一个好对象也是是梦。
最后她嫁给了一位对她不错的水泥厂工人,三年为她剖腹两个孩子。
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她买了很多男明星的贴纸,她喜欢追风少年,打篮球,会弹吉他,会唱情歌。
而现实也太残酷了吧!
我工作后的第二年,在老家邻居的酒席上,看到邻居的女儿。
她虽然浓妆艳抹,但是眼神很空洞,她已经成了两个孩子的妈妈,身材已不再挺拔。
她说她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女儿和儿子供出去,至少也要大学毕业。
她妈妈却说: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啊,大学毕业生照样在家找不到工作。”
无知的人啊,坑害的岂止是一代人啊!对于普通人来说,知识是唯一能改变命运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