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的男朋友叫张安信,是北京一家小古玩店的老板。这天他在一个福建民工手里收了一颗原生珍珠,溜圆饱满,宝色生辉,是很难得的上品深海珍珠。
那个民工老家在一个叫隆水的小渔村,据他说那里有一片盛产野生珍珠的珠王湾,随便捞一把就能摸到珍珠。在他家里,像这样的珍珠都是用碗盛的。
张安信知道这样的珍珠转手卖给珠宝加工店,就是几十倍的利润,于是计划着去隆水收购,要是能自己下海体验一下采珍珠那就更好了。
楚歌不信有这样的好事,但还是一同去了隆水,权当旅游了。隆水和附近其它渔村一样,打渔已经不是主业了。年轻人出去打工,留守的妇女老人就靠种植海带生活。
张安信见了村民就拿出那颗珍珠,说要高价收购这样的珍珠,让他们有珍珠的拿来卖。哪知村民看看都走开了,没人理这茬。
一个五六十岁,左脸上布满疤痕的老人,看了一眼张安信手里的珍珠,说:“你别白费事了,早些年像你这样来收珍珠的一拨一拨的,有珍珠也早被收光了!这两年来都没人来了。”
张安信意外地张大嘴,大骂那个福建民工满嘴跑火车,做人不厚道。
老人问清缘故,说:“他倒也不算骗你,早些年的珠王湾的确有很多珍珠。你说的那个民工是不是三十多岁,长脸,眉心有颗痣?”
张安信奇怪他这么清楚,连忙点点头。
“那是我儿子,你手里这颗珍珠就是他从我这偷走的。”老人停顿一下,挠挠头说,“刚离开蚌壳的珍珠得用水养养,我还真是用碗盛的,不过就这一颗。”
楚歌再也忍不住,扑哧笑出来。张安信一时哭笑不得,原来是这么用碗盛的。
这么一聊就熟络了,老人说他姓杨,因为脸上有疤,大家都叫他杨疤爷。张安信眼见收购无望,就向杨疤爷打听珠王湾在哪。
杨疤爷听了脸色一变,说:“你要是打算去摸珍珠,我劝你就不要白跑一趟了。珠王湾浅海的珍珠早就被摸光了!深海是道海底峡谷,里面倒是累积了几百上千年的大小珍珠。只是遍布暗流怪鱼,凶险得很。从我们祖爷爷辈算起来,都是进去的人多,活着出来的少。”
从杨疤爷嘴里问不出来,张安信自有办法,当晚找了个小旅馆住下来。他给了服务员一百块钱小费,就打听到珠王湾的地址了。
第二天一早,张安信和楚歌来到珠王湾,只见一只渔船搁浅在沙滩上,浅海里养着成亩的海带,远处的深海浩瀚淼茫,要找到海底峡沟摸珍珠谈何容易?
看来这真不是行外人干的,张安信正在发愁,忽然听到前面渔船上传来一声孩子的惨叫。
张安信和楚歌连忙跑过去,惊得顿时呆住,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爬到桅杆上玩,失足掉下来,刚好落在捞海带的海耙子上。锋利的耙齿穿进他的后背,鲜血不住地冒出来。
这时一个老人跌跌撞撞跑过来,正是杨疤爷。他一咬牙拔出海耙子,小男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立刻晕了过去。
杨疤爷冷静地把船帆撕裂成条,对张安信说:“快,帮我缠住伤口,这样流血会流死的。”
张安信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帮他把小男孩层层缠起来。杨疤爷看缠得差不多了,抱起小男孩就往公路方向跑。
张安信和楚歌连忙跟上去,跑了一段张安信就替换过来,两人轮流抱着小男孩狂奔。楚歌顺利地拦下一辆车,赶到医院时小男孩脸色惨白,气息已经很微弱了。
医生初步检查后,冷静地说:“谁是家属?情况很紧急,我们立刻要准备手术,先交五万块钱手术押金。”
刚才还冷静坚毅的杨疤爷,一下愣在那里,最终只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币。
“你们马上进行手术,我去交费!”楚歌接过来费用单,急匆匆跑去收费处。
张安信知道这次出来算是彻底赔了,没赚到钱还倒贴医药费,这个杨疤爷一看就是没钱的,这五万块钱猴年马月能还给他们?
经过抢救,小男孩侥幸捡了一条命,医生说耙齿要是再往上两公分,就刺穿了肾脏。
惊魂稍定之后,杨疤爷才说那小男孩是他孙子,叫海子。对于张安信和楚歌的帮助,杨疤爷感激不尽。
张安信趁机问:“你儿子卖给我的深海珍珠,是你亲自摸来的?不是说珠王湾浅海没有珍珠了吗?难道你去了深海?”
杨疤爷不好再拒绝,说:“那颗珍珠的确是珠王湾的,是我在海底峡谷附近摸的。大家都以为我是想独霸珠王湾,连儿子都怪我不肯传他摸珠之术。你们哪里知道,这摸珠一行险如屠龙擒虎啊!我也是轻易不到深处去。”
珠王湾往事
杨疤爷说他祖上就是靠摸珠为生,干这一行都得从小练起。通常两人搭伙,一个在船上接应,另一个腰上拴上一根绳索,带着换气用的猪尿泡和装满石块的竹篮潜到海水里,摸到蚌壳就放在竹篮里。
因为潜到水底的人体力消耗极大,承受不了时就得拽动腰上的绳索,由接应的人拉上去。这就要求搭伙的两个人若非父子兄弟,就得是肝胆相照的生死之交。倘若船上的人见财起意做了手脚,那潜在水里的人就得冤死海底了。
张安信与楚歌听得心惊,看来摸珠的凶险不仅在于海底的变化莫测,更在于复杂诡谲的人心。
杨疤爷说:“我自小每天在水里憋气才练成闭息功,能在深海半小时不换气。当年也是年轻气盛,不满足于摸些平常货色,就跟我亲兄弟搭伙,冒险进了一次珠王湾的海底峡谷。我脸上的疤,就是在那时留下的。”
珠王湾因海底峡谷里的一只珠王巨蚌得名,传说这珠王已经活了几百上千年了,早就通了灵性。有闯进去摸珠的,常常被它迷惑,最终送了性命。
杨疤爷之前也认为这不过是一个传说,没想到天缘凑巧,他们那次居然真的见到了珠王。
当年杨疤爷和兄弟筹划已久,选在了十五月朗星稀之夜。珠蚌每逢月圆之夜,就会自动打开蚌壳,吸取天地日月的精华,正是摸珠的大好时机。
杨疤爷带着猪尿泡,憋气潜入深海,看到一道深不可测的峡谷。峡谷两侧遍布无数硕大珠蚌,都遥对明月,张开蚌壳。一时珠光莹然,星星点点,如繁星闪烁。他被这景象震慑,欣喜若狂,立刻动手。
因为蚌壳巨大,不能用常法摸珠。杨疤爷就抽出腰间的弯刀,一手用工具撑着蚌壳,一手拿着弯刀贴着蚌壳内的珍珠迅速刮下去。珠蚌的珠囊有神经系统,立刻吃痛受惊,但被撑着无法合拢,珍珠就任由人取了去。
杨疤爷手起刀落,不一会珍珠就装满了竹篮。这时杨疤爷体力消耗已经很大了,他摇动竹篮上的绳索,在船上接应他的兄弟很快拉动绳索,将竹篮提了上去。
杨疤爷用猪尿泡换了两口气,打算回到上面了。就在这时,忽然眼前一阵珠光闪现,如瑞彩虹气一般。等他看清眼前事物,不由得又惊又喜,居然是一只磨盘大的巨蚌。
那只巨蚌张开蚌壳,里面赫然出现一只足有碗口大小的珍珠,熠熠生辉,璀璨夺目,这就是传说中的珠王了!
杨疤爷心中狂喜,立刻操着弯刀游过去。哪知蚌壳太大,手臂伸进去还勾不着珍珠。他当时也是财迷心智,居然探进身子去割。
就在这时,蚌壳突然合拢,杨疤爷反应何等敏捷,已经迅速抽身。饶是这样,还是慢了半步,半个脑袋被夹在里面。
杨疤爷一时头痛欲裂,生死一瞬间以弯刀贴着自己的脑袋探进蚌壳,用力刮蚌壳内壁的珠囊。珠王吃痛,夹着的力道就松了一些。杨疤爷使劲一扭脑袋,算是摆脱了珠王。
楚歌与张安信被杨疤爷的故事深深吸引,见他停下来喝茶,着急地问:“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杨疤爷淡淡笑了:“我还活着,当然是侥幸脱险了。只是我的脸被蚌壳活活刮去一层肉,后来就留下这些伤疤。”
“我觉得那个珠王巨蚌根本就是成了精了,见你割取它的子孙,它在故意现身迷惑你,要取你性命。”楚歌分析说。
杨疤爷面色悚然,似乎想到更可怕的事,他强装镇静,还是点了点头。
“你们采了整整一竹篮硕大珍珠,那还不得富甲一方?你怎么会连五万块钱都拿不出来?对了,你兄弟也住在隆水吗?”张安信连珠带炮地发问。
杨疤爷脸色一沉,再也不说话了。
“怎么?我又说错话了?”张安信看到楚歌使劲对他眨眼睛,暗示他不要再说了,无辜地说,“本来嘛,如果疤爷的兄弟也在村里,大可以再结伴去次深海。随便摸两颗珠子,以后就可以过好日子了。”
楚歌连忙打圆场:“疤爷都这么大年纪了,他兄弟也不会年轻了,怎么能再去冒险?”
杨疤爷看了张安信一眼,说:“你们帮了我,这份情我记着。那五万块钱,我会想办法尽快还给你们的。我兄弟不在隆水,我也不会再去珠王湾深海摸珠了。”
张安信被他一眼看穿心思,不禁脸红起来。
这时刚好护士过来叫病人家属,杨疤爷连忙去了。楚歌狠狠瞪了张安信一眼,张安信尴尬地笑了笑,说:“我也不是为了让他还钱,他要能带我们去摸一趟珠,这就少奋斗三十年啊!”
楚歌怕杨疤爷日夜照顾海子身体受不了,执意留在医院帮忙。杨疤爷给儿子阿发打了电话,两天后果然急匆匆来了一个穿着廉价西服的长脸男人,眉心一颗黑痣,正是卖珍珠的那个福建民工。
阿发看见张安信有点意外,顾不上理他,一眼看见病床上的昏昏沉沉的海子,立刻嚎啕大哭起来。
杨疤爷似乎并不待见这个儿子,只用鼻子哼了一声。阿发捶胸顿足:“这都怪我啊,我不争气,我没照顾好儿子。”
杨疤爷一听有怪他照顾失职的意思,立刻瞪着眼睛说:“你说得好,你要争气就不会整天喝酒打牌,连老婆都气跑了。”
“我不喝酒打牌,我闲着干啥?做生意没本钱,摸珠的本事你又不肯传给我!”阿发比杨疤爷的脾气还要大,气冲冲地说,“就知道撵我出去打工,你看看谁家捧着金饭碗出门要饭?你的摸珠本事带到棺材里去,也莫要告诉人!”
楚歌与张安信算是听出门道了,这阿发是怨恨杨疤爷不肯传他祖上的摸珠本领。
杨疤爷被儿子气得浑身颤抖,正要说话,病房的门猛地被推开了。护士进来呵斥:“吵什么?吵什么?要吵出去吵,这是医院!”
房间里立刻静下来,沉闷得空气都要凝结成块,让人透不过气来。
张安信和阿发也算熟人了,私下问:“疤爷说当年在珠王湾深海摸珠,被珠王巨蚌夹住脑袋,留了一脸伤疤。后来怎么样了?你还有一位叔父,不在隆水,他去了哪里?”
楚歌虽然觉得张安信这样打听人家的隐私不好,但她也被这个故事深深吸引,急于知道下文,就没阻止。
没想到阿发哼一声,不屑地说:“他说的被珠王巨蚌夹住脑袋?真被夹住脑袋还能活命?我一直怀疑当年他没有下水,而是留在船上接应。被珠王夹住脑袋的是我叔父,听说尸首运回来只剩下半个脑袋了!”
张安信与楚歌大吃一惊,面面相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杨疤爷与阿发,到底谁在撒谎?
珠王现身
张安信见杨疤爷脸儿子都不肯传,自己去摸珠基本是没戏了。没想到情形逆转,海子病情恶化引起器官病变,医院要尽快安排手术,费用保守估计也得二十万,短时间内到哪里去筹集这么多钱?
张安信和阿发不约而同把目光转向了杨疤爷,楚歌知道,杨疤爷这次是没有退路了。
杨疤爷面色凝重,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做出决定后反而冷静坚毅,平静地说:“我知道你们都想去一次珠王湾,这次为了海子,我就和你们走一趟。但每个人都只能拿能力范围内的珍珠,千万不能贪心。珠王湾的珠王已经成精了,能利用贪念迷惑你,让你迷失在珠王湾,再也走不出来。”
张安信与阿发连忙点头,楚歌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为了这次摸珠大计,张安信不但花血本托运了四套潜水器材,防身的射鱼枪等,还在正规船队租赁了一艘专业打捞船。
船上有充气箱,直接通过氧气管连接潜水服面罩里的呼吸嘴。这是目前效率最高的潜水输氧方式,既避免了携带氧气瓶的笨重,又可以延长潜水时间。
张安信踌躇满志,是打算大捞一笔了。杨疤爷看完装备,特意添了四根钢管。下水后人手一根,专门撑开珠蚌刮珠,以免被伤。
海子的生命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杨疤爷等不到十五月明之夜。他用防水圆形探照灯改装了一个人工月亮,那些珠蚌再聪明也看不出月亮是假的。
一切准备停当,一行人开船往珠王湾深海驶去。
等到分配摸珠与留守接应的任务时,意见发生了分歧。杨疤爷提出让楚歌留在船上,阿发虽然顾忌外人留在上面,还是默许了。
楚歌却坚持一起下海,杨疤爷是连亲兄弟都能出卖的人,张安信一个人跟他们下去,岂不是很危险?
“不用争了,船上有自动导航系统和动力滚轴,和螺旋桨输送的动力是一组的。急救的绳子一端捆在腰里,另一端捆在动力滚轴上就行。里面有弹簧装置,只要下面的人用力一拉绳子,滚轴像轱辘一样绞动,可以把人带上去的。大家一起下水,一起回来!”张安信果断地说。
杨疤爷不再说话,他穿上潜水服,却依旧将一个鼓鼓的猪尿泡挂在腰间。
一到水里,微弱的星光很快暗淡下去。等潜到深处时,四周已是一片漆黑。
杨疤爷按下开关,他的人工月亮立刻在水里射出强烈的光线,照亮很大一片海域。探照灯改装的月亮通过水的折射居然非常逼真,灯光如银霜匝地,皎洁明亮。
楚歌这才看清她置身的海底,前面不远居然就是深不见底的海底峡谷,不时有体型巨大的鱼从下面游出来。
过了一会,峡谷两侧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光晕,越来越多,几乎汇聚成天上的银河。
杨疤爷打个手势,让大家跟在他后面往下潜,只见遍地都是张开蚌壳的珠蚌,一颗颗硕大的珍珠闪耀着光泽。
张安信和阿发急不可待地开始用弯刀割取珍珠,楚歌在潜水服里感觉动弹一下都是吃力的,这时忽然身边有人拉她。
楚歌艰难回头,看见那人腰间漂浮的猪尿泡,知道是杨疤爷。杨疤爷正在跟她打手势,让她不要乱动,一定要紧紧跟在他后面。
楚歌对杨疤爷并不信任,拿不准他到底什么用意,转头去看张安信。
张安信根本就没注意到她,正在疯狂地割取珍珠,塞进随身携带的口袋里。强效的探照灯灯光在珍珠表面镀了一层荧光,张安信口袋里像装了一袋萤火虫一样。
杨疤爷也开始飞快地割取珍珠,很快口袋里就聚拢了不少。
楚歌四处张望,忽然目光被牢牢吸引,一大团虹霓一般变幻的美丽光团逐渐在往这里漂移,慢慢越来越近,居然是一只庞大的珠蚌!两半椭圆形的蚌壳张开,每一半都几乎有磨盘大。
迷失珠王湾
“珠王!珠王来了!”楚歌惊叫起来,她忘记自己是在水里,根本发不出声音,呼喊只冒出一串气泡。焦急之下,楚歌拼命往张安信身边游去。
此时杨疤爷已经发现了,迅速把他们几个聚拢在一起。
那团美丽的光影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人忍不住想去靠近它,拥有它。珠王离得越来越近,大家都看到一颗比碗口还大的明珠,正在熠熠生辉。这样的明珠价值连城,每个人都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张安信不动声色地端起了射鱼枪,瞄准了珠王。珠王好像知道他的意图一样,立刻像水母一样轻盈一飘,上升了好几米,然后向一丛珊瑚丛避去。
张安信看它有惧意,根本不像杨疤爷说的那么神奇,立刻提着射鱼枪追过去。
珠王在珊瑚丛前停止不动了,张安信再次瞄准。杨疤爷像是忽然看到什么东西,惊恐地扑上去,伸手去推开射鱼枪,但是已经晚了,带有螺旋槽的金属箭杆已经迸射而出。珠王奇迹般地一闪,很快飘走不见了。
“快走,快走!”杨疤爷拼命打手势,大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被这种紧张的情绪感染,立刻转移。
就在这时,珊瑚丛后面一阵翻天覆地的搅动,一只庞大的胖头怪鱼身上拖着箭杆游出来。楚歌大吃一惊,珠王居然懂得运用战术,难道真的成了精吗?
胖头怪鱼力气极大,尾巴一甩,将人工月亮打碎在珊瑚丛上,四周顿时一片漆黑,那些珠蚌也纷纷合上蚌壳,只有他们身上装珍珠的口袋散发着幽幽荧光。
胖头怪鱼立刻追逐着荧光过来,杨疤爷打手势让大家赶紧回到水面上去。没想到一拉腰间的绳索,居然都没有动静。
杨疤爷显得懊恼不已,众人只好手脚并用拼命往前游。胖头怪鱼却如影随行,盯着他们腰间几团萤光紧追不舍。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只要丢掉装珍珠的口袋,就能摆脱胖头怪鱼,却没有一个人这么做。
张安信冲在最前面,杨疤爷不得不护着楚歌,阿发就落在了最后面。
胖头怪鱼离得越来越近,杨疤爷挥手让他扔掉口袋。阿发明白了杨疤爷的意思,拼命摇头。忽然一股鲜血荡漾开来,阿发连喊都没喊出一声,就被胖头怪鱼锋利的牙齿咬得只剩下肩膀和头颅。
杨疤爷眼睁睁看到这一幕,松开楚歌,居然往回游去。他引着胖头怪鱼转圈,胖头怪鱼身躯庞大,贴身反而容易周旋。找准机会,杨疤爷连续用射鱼枪射出两支箭杆。
胖头怪鱼吃痛翻涌,楚歌几乎被搅得晕过去,顿时觉得呼吸困难。这时张安信终于游回来拉住她,正在楚歌庆幸的时候,忽然发现张安信脸色异常,似乎憋闷得很。
楚歌吃一惊,发觉呼吸比之前更困难了。楚歌第一反应是她的氧气管出了问题,不过现在看来,有可能是整个充气箱都出现了故障。
张安信再也承受不住,整个脸因为憋气和恐慌而狰狞变形。他下意识攥紧腰间装珍珠的口袋,似乎在遗憾无福消受。
楚歌惶恐不已,拉着他的手摇晃。不知为什么,楚歌氧气管里的氧气残余似乎比他的多些。张安信居然一把扯下她的呼吸嘴,替换下他自己的,拼命往上浮。
楚歌惊恐意外,绝望无助,海水倒灌进肺管的刺痛远远赶不上张安信对她的伤害。她觉得自己意识涣散,漂浮在海水里快要不行了。
杨疤爷与胖头怪鱼缠斗了很久,终于暂时脱开身。他奋力游到楚歌身边,一手托住她的腰,一手将连着猪尿泡的细竹管塞进她嘴里,楚歌得到了喘息机会。
胖头怪鱼很快又尾随上来,杨疤爷咬咬牙,解开腰上的口袋,掏出大把珍珠塞进嘴里,挣着脖子,死命咽下去。他一连吞了几把,把剩下的远远扔开,拉着楚歌从另一个方向往上游。
楚歌回头看了张安信一眼,张安信腰间的口袋依旧如装了一囊萤火虫般,胖头怪鱼正在他身后……
楚歌被杨疤爷拽着,离张安信越来越远,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浮出海面。楚歌的头一冒出水面,立刻连声咳嗽,大口呼吸。
杨疤爷随后浮出水面,脸色苍白地说:“我看见了,是珠王用自己的蚌壳把螺旋桨卡住了。”
楚歌这才明白氧气箱和动力滚轴为什么停止工作。为了保护子子孙孙,珠王居然牺牲掉自己,楚歌内心五味杂陈。
杨疤爷身上多处受伤,勉强撑着上了船,已经奄奄一息了。
楚歌想到张安信还在水下,立刻拉扯拴住他的那根绳索,没想到拉上来的只有一截断绳。她神情呆呆的,知道张安信再也回不来了。
杨疤爷极度虚弱,喘息着说:“你不是一直想听后来的故事吗?当时我从珠王蚌壳里侥幸脱险,体力已经不济了。珠王却迅速往上漂移,直奔我们的渔船。我兄弟看见珠王一定会下水摸珠,这就会中了它的蛊惑之计。我怕兄弟出事,慌忙拉动腰间的绳索,想让他拉我上去。没想到绳索在那头被切断了,我兄弟为了独占那些珍珠,居然起了歹意,切断了绳索。”
楚歌吃了一惊,她万万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
杨疤爷面色悲痛,缓了缓,才哆嗦着嘴唇说:“如果他不是起了贪念,想独占那些珍珠,只要及时拉我上来,他就不会死。当时他已经有儿子了,就是阿发。我不肯传给阿发摸珠之术,是不想他有被手足至亲出卖的机会。”
杨疤爷说完这些话已经气若游丝,他指着自己的肚子,已经说不出话了。楚歌痛哭失声,她知道杨疤爷的意思是取出他肚子里的珍珠,救他的孙子小海。
珠王为了保护子孙牺牲自己,杨疤爷为了孙子,则把珍珠吞进肚子,成了真正的珠王。
楚歌环顾茫茫海面,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杨疤爷可以进出珠王湾,而有的人进去就会永远留在那里,杨疤爷的弟弟是这样,阿发和张安信也是这样。
被贪婪蒙蔽住眼睛的人,看不到出来的路,只能永远迷失在珠王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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