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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级时,我们换了一个老师,大多数时候,他每天早上从乡小来村小,给我们上课,放学后又回去。

这个老师,颇以自己的暴脾气为荣,最喜欢的体罚方式是用鞭子抽学生的屁股,不分男女生。

家长们觉得这个方式很好,比起一到三年级时的那个老头要好很多。老头最喜欢用鞭子打我们的脑袋,因为他总是觉得我们的脑袋不灵光、不聪明、有些问题。老头最暴力的一次体罚,是用算盘打一个女生的脑袋和背部,算盘都打烂了。现在的小学,应该不教珠算,可能也见不到算盘。

喜欢打人屁股的这位老师,曾经给我们讲过他的一个想法,他觉得能赚大钱。

那时,灯,都是用拉线开关控制,一般都安在门口。这位老师说:每天晚上睡觉时,还要起来去门口拉开关,很不方便,应该发明一种带两个开关的灯,一个开关放门口,一个开关放床头。

这位老师,在赚钱上,不仅有研究,也有实操。

五年级毕业后,我们就要去乡小读书。去乡小,得有寸照才能登记。

于是,这位老师,买了一个相机,给我们班上19个学生(15个男生,4个女生,村小是一个年级一个班),收费拍起了寸照。照片洗出来后,寸照变成了两寸照,学生的胳膊肘都照出来了,他应该是亏了钱的。

村小上下课,要人工打铃。打的不是铃铛,而是不知从什么东西上拆下来的一块像是齿轮一样的铁疙瘩,也不知道用了多久,反正是生锈了。打铃的时候,就用一根铁棍去敲那块挂着的铁疙瘩。

由于我们的老师,每天要从乡小来,所以总是迟到。当轮到我们年级打铃时,有时就得由学生代劳。但是教室里,又没有钟表,有电子手表的学生,也很少,所以时间总是摸不准。

有一个早上,这位老师来到学校后,大发雷霆。他说他都到学校后面山坡上了,才听到我们打早上第一节课的上课铃。

这位老师自称是一位律师,自称自学过法律,说有人找他的话,他就会在法庭上帮人辩护。

这位自称自学过法律的老师,对潜规则也很有一套。

五年级下学期的期末考试,是统考,统考范围是全县还是全乡,我记不得了。

监考老师来自别的学校,当监考女老师坐在教室里监考时,我们的老师就在教室隔壁——他的寝室里,给监考女老师煮面。

教师寝室里没有柴火灶,更没有煤气天然气电磁炉之类的东西。要煮一碗面,就得用蜂窝煤,引燃蜂窝煤,让蜂窝煤烧旺起来,还是有点花时间。

我们的老师,不辞辛劳,给监考的女老师煮了一大碗面。那种面,算不上好吃,只能饱腹。那时农村,面条的做法很固定,将热油浇在辣椒面上,就是臊子,这种臊子可以放很久。煮一碗白水面,来几勺油辣子做臊子,再加点调料,一碗面就算成了。

我们的老师,将一大碗面端进了教室里,监考老师又把那一大碗面端出了教室,她在教室外面,呼哧呼哧地吃面。我们的老师就留在教室里,看我们做题,给我们指点迷津。

考试结束后,对这种行为很不满的我,在放学路上,对别人说起了此事。第二天被同学告到了我们老师那里,我们的老师很生气,劈头盖脸地骂了我一顿。

统考的成绩排名,和老师的奖金挂钩。但我们的这位老师,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总是迟到早退,知道自己没有把心思放在村小的教学上,知道我们的成绩不会好,他的奖金不会高。

于是,他就用到了“煮面”这一招。既招待了别人,也拔高了学生们的卷面分数,自己也可以拿到更多的钱。受到蒙蔽的同学们,还以为一个高的卷面分数,可以帮助他们在乡小读六年级时分到一个好班,他们为此很是感谢这位老师。

我们的这位老师,总是说我们不太礼貌。他说他以前在赵村教书的时候,学生们都会向小汽车敬礼。他还说,有一次,他骑着摩托车,有一个学生向他敬礼,于是他就把这位学生捎上了。

但是他从未见到我们村小的学生向骑摩托车时的他敬礼,他很是不高兴,为此,他常常把赵村的学生们拿来举例,和我们这群没有礼貌的学生作对比。

他抱怨自己工资低,一个月只有830元,还要每天往返,来给我们上课,我们却不会为他分忧。

有一次,他在班上发牢骚的时候,突然伸出了他的舌头。他说:我抽烟抽得舌头都黑了,还给你们上课,你们要知道感恩。

从那时起,我慢慢意识到,主动要你感恩于他的人,必不值得你的感恩。

(今天是感恩节,想起了此事,所以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