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笑:「臣妾的爹娘是渔民,大灾之年赶上朝廷的禁渔令,为了口吃食将我卖入薛府,所以臣妾其实并不喜欢他们。因为他们原本也就不是我的亲生爹娘,他们原本就打算将我养大之后卖掉的,只不过日子太难,卖早了些。」

「那你可知道你亲生父母是谁?」

我笑着摇头:「我爹娘是在渔船旁边捡的我,想来不是灾民就是渔民吧,臣妾自幼便没什么良心,每日只想着怎么多抢一口吃食,从未想过亲生爹娘这码事。」

皇后浅啜香茗:「那你如今可想找寻他们?」

我伸手为皇后续茶,却不小心地将茶倒在了茶盏一侧,竹心忙上前笑道:「贵妃娘娘不便,这等事奴婢来就好。」

我点头一笑,对皇后道:「臣妾的爹娘对臣妾不好,所以臣妾自幼就觉得爹娘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又怎会想要找寻?娘娘是没见过渔民养孩子,那都是非打即骂的,臣妾自幼就想若是没有爹娘那该多好,如今好不容易没有了,又怎么可能再找出来给自己添堵呢?」

「你养父母是如何亡故的?是薛府所害吗?」

我叹了口气:「算是吧,我进宫之前爹娘就被薛府下狱了,如今大概是死了吧。」

皇后微惊:「你不知道他们的生死?」

「我爹当年卖我的时候签的是活契,我进宫之前刚好到了十年之期,所以他便喜滋滋地去接我。」我嘻嘻一笑,「毕竟青楼的价钱给的比薛府高多了。但那时薛嫦洁已经选定了我和其他几个婢女跟她进宫,自然是不肯放人的,我爹娘财迷心窍想要敲诈相府,自然很快地被寻了罪名下狱。我那时只想跟薛嫦洁进宫过好日子,哪里有闲心理会他们的生死。」

「可要我帮你查问清楚?」

我懒散道:「无关紧要之事,娘娘费那个神做什么?两个年过半百的老货,我估计早死在狱中了。」

皇后叹道:「你也太过冷情了,终归也算是养你一场。」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既然你厌恨你的养父母,那你自然不会因为薛府将他们入狱或是害死而深恨薛嫦洁。相反,当初若非薛嫦洁带你进宫,你早已被你父亲卖入青楼,你本该感激她才是。」

6.怨恨-难安枕

竹心为皇后续茶:「薛淑妃害得贵妃娘娘丧子毁容,贵妃娘娘又岂会感激她?」

皇后笑道:「柳叶,你的容貌更胜往昔,你又不甚在意丧子之事,既然你只想要荣华富贵,那又何必铁了心跟薛淑妃过不去?我记得你十分怕疼,如今胎儿已六个多月了,我们要做的事风险极大,你不怕吗?」

我叹口气:「自然是怕的,我这些日子都怕得很,所以只求娘娘尽快地安排好,尽早了了这件事。」

「若诞下皇子,日后你或许可坐上太后之位。」

我歪头将彼岸花侧向皇后,笑意妩媚:「满朝大臣都说这是地狱之花,若非皇上痴迷,臣妾早已被赐死了。北齐能有个荒淫的贵妃,却绝不可能有个荒淫的太后。」我看了看第四次伸手扶腰的木檀,对皇后笑道,「娘娘快看,木檀每日这个时辰便打瞌睡,七个月便累成这样,我可不想这般累。」

皇后笑道:「这般体贴怜下,难怪她愿意留在你宫中。」

木檀得她示意退下,我才对皇后笑道:「既然没有外人,臣妾便有话直说了,以我和木檀这种出身,若真生了儿子,又成了太子,那多半是个去母留子的下场。木檀或许好些,但臣妾这个谤满天下的祸国妖妃定然绝无生路,朝臣绝不会容许一国之君有我这样一个母亲。但臣妾不想死,为了自己的孩子也不想,臣妾幼年过得太苦,如今就想要过过富贵、舒坦的日子,求娘娘成全。」

皇后想了想:「你诞下皇子养在本宫膝下,日后我们二人同为太后也就是了。本宫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让木檀去做那件事,你若真有个万一,本宫在这宫墙之内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了。」

我笑着握住皇后戴了金丝护甲的手:「娘娘待我好,我都知道,我这张脸若不是娘娘补救早已毁了,薛嫦洁用心险恶,我如何不恨?但我肯将自己的骨肉豁出去,肯赌上自己的性命,除了要报娘娘的大恩,也并非只为她毁我容貌这一件事。」

皇后轻拍我的手以示安抚,口气却有些无奈:「薛嫦洁自幼娇宠,对婢女有些打骂也是难免,竟让你这般记恨。」

我淡淡地一笑:「若只是打骂,臣妾倒也犯不上用自己的孩子去换她的性命,」我看着皇后的眼睛,「臣妾的贞洁,在入宫之前便没有了。」

皇后微惊:「什么?」

我垂眸一笑,控制表情让彼岸花有低垂之感:「薛嫦洁那双眼睛八岁时便生得极美了,所以皇上见过一次之后便时常去左相府寻她。」

「你那时便在薛府了?」

「是,臣妾那时六岁,已被卖入薛府一年了。皇上喜欢薛嫦洁,但薛嫦洁年幼任性,时常惹他生气,可皇上又不能打她,所以就时常她的婢女出气。」我对皇后笑了笑,「我就是其中之一。」

皇后微微地叹了口气。

我接着道:「幸好薛嫦洁年岁渐长之后便懂事了些,薛相耳提面命,总算教会了她对皇上投其所好。」我微微一哂,「其实薛嫦洁的贞洁,在入宫前也早已没有了,她的及笄之礼是薛相安排的,鲜花铺地、温泉斜引,数千匹红绸围住她的香闺,数万枚金叶子为皇上指路,」我自嘲地勾起唇角,「就如同臣妾那日一般,隆重而盛大。」

皇后眸色幽深,几丝嫉恨、嘲讽溢出:「当日皇上恩赐明珠如意数不胜数,本宫还以为他只是恩宠、疼爱薛嫦洁,想不到是这个疼爱法儿。」

我视若无睹,只接着轻笑:「那时臣妾真是羡慕极了薛嫦洁,臣妾睡在被老鼠咬了的床板上都在想,若我能过一天薛嫦洁的日子,死都值了。」

皇后怜悯地抚了抚我的头发:「所以你勾引皇上,也将身子献给了他。」

我笑着看向皇后:「臣妾那时只有十二岁,虽然羡慕极了皇上待薛嫦洁那般温柔体贴,但更贪图她的锦衣玉食,所以还没有开始打皇上的主意。」

皇后笑道:「那你是何时开始打的呢?」

我笑得越发妩媚:「十三四岁吧,我的眼睛开始越发像薛嫦洁,连皇上都夸赞过一次,我满心欢喜,得意了好几日。但那时我的日子并不好过,因为薛嫦洁自跟了皇上之后便自以为有所不同,时常提一些蛮横无理的要求来炫耀她对皇上的重要,皇上起初极惯着她,她便越发得意忘形,时日一久两人便开始闹别扭,我们便又开始跟着倒霉。」

皇后叹气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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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着道:「那一日皇上跟薛嫦洁拌嘴,薛嫦洁半分不肯退让,皇上下不来台,气急了便说像薛嫦洁这样的女子他要多少有多少,薛嫦洁便嘲讽皇上,皇上恼怒之下便将我拉过去亲了一下。」我指了指左眼,笑道,「就这么亲了一下,薛嫦洁就气疯了,皇上走了之后她差点儿挖了我的眼睛,多亏府里的管家心善,紧着周旋求情才没让我变成了个瞎子。但薛嫦洁没放过我,薛府的板子比廷杖差不了多少,我活过来之后便开始恨她,我便想,她越这般刻毒,那我越便要勾引皇上。」

皇后好笑地点了点我的额头,彼岸花忽然疼了一下,我眉心轻蹙一瞬,却很快地展开。

我笑道:「我那时做事并不周密,薛府很快地有人跟薛嫦洁告了状,但她不止没有打我,还带我去打了一场马球。」

皇后凝眸看我。

我轻笑:「臣妾的贞洁就丢在那马球场上,皇上也在场。」

皇后看着我:「皇上他……」

我悠悠地叹了口气:「皇上啊,就跟他知道薛嫦洁因为他亲了我的眼睛一下就把我打个半死一样,他很高兴薛嫦洁这般吃醋,很得意薛嫦洁这样任性地喜欢他,所以他点着薛嫦洁的额头,我点着自己的额头,「就像这样,皇上宠溺地跟薛嫦洁说,你呀。」

皇后悲悯地看我:「那你……」

我也笑着看她:「薛嫦洁有皇上抱的时候,臣妾也有人抱,好多人,比她多多了。」

皇后叹口气:「那你,不恨皇上吗?」

我笑着摇头:「臣妾觉得皇上很厉害。」

皇后疑惑地看我:「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