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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感染者小雅死了 ,死于恐惧。

可能是恐惧回老家被人说闲话,也可能恐惧病毒本身。

即使她都没有发烧、咳嗽等症状。

但她还是在广州南沙体育馆的卫生间自yi身wang了。

小雅的丈夫不理解,“又不是太大个病,为什么想不开啊你?

可能很多人也都不理解。

然而,看到《财新》的报道里说,17日24时到18日8时,小雅在馆内来回走动,一整晚基本没有睡觉,我却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上半年上海疫情那会,我二姐在群里说,她婆家姐在上海被关在小区里,今天听说这个被感染,明天听说那个被拉走,又听说这个病多厉害,吓得她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觉。

我告诉我二姐,这个病2020年的时候确实很厉害,需要担心担心;但今年已经变成传染性很强,但致命性很低,得了也不是绝症。我大学同学就有得的,就跟感冒一样,一个星期就好了。你赶紧开导开导她,别没病把自己吓病了。

我当时说的可能不是很严谨,当然也不能代表所有状况,但彼时彼刻,我的亲人处于恐惧之中,他们需要听到这样的声音,需要从恐惧中解脱出来。

我能理解我二姐的婆家姐,以及广州小雅的恐惧。他们文化程度不高,从农村来到大城市打工,从早到晚端盘子、砸墙和踩缝纫机,没时间也没意识去关心科普和国计民生,也没有阅读和使用互联网的习惯,身边也大多是类似的亲朋好友,也就无从获得关于新冠的最新知识,只记住了2020年以那么大阵仗形式出现的恐惧。

那些对于很多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来说最基本的常识,对他们来说就是天方夜谭。亚洲是不是很强大的国家,德尔塔是个啥,奥密克戎又是个啥,啥叫气溶胶,啥叫自限性疾病,他们不知道,更没有耐心去探究。他们接受信息的渠道,要么是类似于晚七点的节目,要么是道听途说。

相反,能够获得与时俱进的科学知识,才是罕见和有条件的。就像时评人@陈迪Winston 说的:

对propaganda长期不信任、有阅读市场化传媒与外部世界资讯的习惯与偏好、具有外语能力、有梯子并愿意为之付费,这些资质已经构成我们整体人口中一个很具privilege的位置。这些要件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你身上的,它们往往与教育水平、由你父母资讯能力决定的小时候家庭饭桌谈话基调、一个具有相似资讯偏好的支持性朋友圈人际网络高度相关

我想起,当很多河南人沉默地走在中原大地上时,有报道说员工们长途跋涉、徒步返乡,是因为害怕病毒,害怕感染后会留下后遗症。就有人趁机讥讽,说这点小病就把他们吓成这个样子,怕不是脑子里进病毒了

这样的讥讽是傲慢和不公平的,不能免于恐惧与羞耻,原因根植于草根打工者无法摆脱的出身、教育与工作等混合因素,由不得他们选择。这是他们的无奈,也是他们的不幸。

就算是他们脑子里进病毒了,要追问的问题也应该是,到底是谁把病毒弄进他们脑子里的,是谁塑造了这样的基本盘。

是的,我们在微博上、朋友圈,甚至是外网上,看到过专家发言,看到过病人的亲身经历,看到过一些数据,也看到过科学分析,很多人都相信这个病并没有那么恐怖。

但我们可能忘了,这些人可能只是人群中很少一分部,而沉默的大多数的恐惧,可能才是基本盘。

你看,石家庄在执行“二十条”后,很多学校不让学生去上学,不少爹妈替孩子装病找各种理由不来,甚至很多人不敢上班不敢坐公交,甚至都不敢下楼遛狗。

而在11月22日,河北省疫情防控视频调度会上,指出石家庄市疫情防控形势严峻复杂,要尽快实现社会面“清零”,继续做好区域全员核酸筛查,确保全面覆盖、不漏一人。

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如果不是因为恐惧,很难想象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种群体性心理机制,会在很长时间里成为阻止我们回归正常生活的障碍。而在这种群体性的恐惧得到释放之前,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承受无谓的心理乃至生理的痛苦的代价。

正如评论员熊志所说:

在某种意义上,小雅自杀,也代表了一种“次生灾难”。在其背后,长时间封控对收入、生存的影响,用力过猛造成的病毒恐慌心态,感染连带产生的社会性死亡,它所制造出的无法反馈到新冠统计数据层面的社会心理创伤,也在制造一起起悲剧,这一事实应该被重视、被看见了。

—The End—

作者:魏春亮
来源:亮见,ID:liangjian0624
作者简介:魏春亮,南京大学历史学学士、文学硕士,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得主,前《南方都市报》记者,参与翻译《哈佛非虚构写作课:怎样讲好一个故事》,作品发表于《萌芽》《青年文学》《南方人物周刊》等刊物。现主理公号“亮见(ID:liangjian0624)”,写真诚的文字,做通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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