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情色外衣下，是压抑的人性和对美好的践踏

文|月半悦读

“岁月匆匆，

• 我爱上过很多女人。
• 当她们紧紧拥抱我时，
• 总会问我，会不会记住她们。
• 我也总会说：是的，我会记住你的。
• 但我唯一从没忘记的，
• 是一个从来没问过我的女人，
• 玛莲娜。”

那天，初见玛莲娜，雷纳多还不到十三岁。

那天，法西斯头子墨索里尼向英法宣战。

那天，雷纳多得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辆自行车。

这是一辆进口组装自行车，车架来自英国，齿轮来自德国，踏板来自法国……

可那又有什么呢，至少链条是西西里产的，所以要经常上油。

毕竟要打仗了，能有辆自行车已经足够让小伙伴们羡慕了。

小镇的居民们聚集到广场上，收听墨索里尼的参战宣言，群情激愤，玛莲娜也关掉了家中的广播，打算出门。

孩子们则在玩用放大镜照蚂蚁的游戏，灼热的太阳光聚焦在蚂蚁小小的身子上，它很快就被烧着了。

等到蚂蚁在这种残忍的方式下痛苦地死去，孩子们又开始为它祷告。

雷纳多骑着新车来到海边，成了那些孩子们的一员了，就在这时，一人大喊，她来了。

雷纳多就是这样，第一次见到了玛莲娜。

她身上穿着时髦的短裙，脚下踩着性感的高跟鞋，庄重自持下难掩性感妩媚。

那一瞬间，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人存在。

从那时起，雷纳多的脑海中就萦绕着玛莲娜的倩影，她波浪般的秀发、诱人的锁骨还有短裙下的丝袜扣。

他骑着自行车，在小镇各个角落搜寻着玛莲娜的身影，跟踪、偷窥她。

有时他仅仅是等在她家门口对面，幻想着玛莲娜会穿着性感的睡袍向他招手，叫他去帮她跑腿。

当然，这些都是他的幻想而已，雷纳多甚至没有勇气和她说一句话。

神秘美丽的玛莲娜在小镇引起了轰动，她的出现，总能招惹男人们或欣赏、或贪恋的目光。

她丈夫应召参军打仗去了，所以她独自生活在小镇。

外貌出众，给她带来的不仅是男人们毫不掩饰的饥渴目光，还有女人们羡慕而嫉妒的闲言碎语。

但除了雷纳多，再也没有人知道，玛莲娜是一个多么保守而专一的女人。

她深爱着自己的丈夫，会在深夜流着泪抱着丈夫的照片跳舞。

雷纳多买着玛莲娜听的唱片，看着画册，幻想着玛莲娜来到自己卧室门口，换来的无非是少年萌动的一夜无眠。

雷纳多对玛莲娜的爱就这样悄悄发生着，他会趴在海边的岩石上，在醉人的海风中给玛莲娜写无法寄出的情书。

他抱怨男人们看她时充满欲望的眼神，也写女人们因嫉妒传她而编造的中伤她的谣言。

而雷纳多无条件的信任她，不管外界有多少闲言碎语。

当然，雷纳多也曾怀疑过她。

因为，有一次他跟踪玛莲娜时，发现她去了一个僻静的小巷子，而一个男人从二楼的窗户里给她扔了一把钥匙，让她开门进去。

雷纳多开始胡思乱想：难道，玛莲娜真如传言所说的那样有了情夫？

所以，等他再次跟踪玛莲娜来到那个地方，他爬上铁门，看到了那个男人。

原来那是玛莲娜的父亲，雷纳多学校的拉丁文老师，他终于放心了。

但是，别忘了，这是二战时期，不久，玛莲娜就收到了丈夫的死讯。

她心灰意冷，雷纳多却只能躲在窗外偷窥着她，而没有勇气走进去给她一个安慰的拥抱。

在为她丈夫举行的葬礼上，玛莲娜被人们打扮成圣母的样子，悲伤地落下眼泪，而雷纳多也只能远远地看着。

人们在街边举着蜡烛，看似在下面为她祈祷，转过头，却又在背地里幸灾乐祸，开着污秽不堪的笑话。

失去了可依靠的丈夫，玛莲娜的日子越发艰难，做不了什么的雷纳多，为她来到教堂，对着一尊圣人像祈祷。

他承诺：只要圣人在他长大前，替他保护玛莲娜，他就会每天来这里为圣人点一根蜡烛。

可是，圣人并没有做到这件事。

小镇上的人们对玛莲娜的态度越来越恶劣，甚至开始当面中伤她。

看到这些的雷纳多很生气，他捡起一块石头，砸碎了店家的玻璃，然后骑车逃窜。

他来到了玛莲娜的门口，看到她在院子里晾晒的衣物，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偷走了一件玛莲娜的内裤，做了很多少年会做的事，直到被他父亲发现，为此被禁足了一段时间。

有一天，玛莲娜的父亲，在课堂上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上满是辱骂玛莲娜的内容，语句污秽不堪。

可父亲却一句话都辩驳不出口，他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否真如信上所说的那样，真的做了这些事。

于是，一气之下，他离开了课堂。

雷纳多的同学们也看到了，但这在他们看来只是一份谈资而已，他们像那些长舌妇一样开着玛莲娜来者不拒的玩笑。

雷纳多爆发他的小宇宙，和人高马大同学大打一场，这时的他如同一个骁勇善战的斗士。

可是，当晚雷纳多再次去玛莲娜的窗外偷窥时发现，她竟然真的和镇上那位凯迪中尉在约会。

两人似乎刚刚一起吃了饭，他们正在难舍难分的吻别，依依不舍。

然后，刚出门口，凯迪碰上了镇上那个出了名好色的牙医，他竟然自称是玛莲娜的未婚夫。

受到侮辱的凯迪和他扭打在一起，直到牙医妻子和警察到了，事件才平息下来。

那位牙医的妻子，就是经常散布玛莲娜谣言的女人之一，她和很多女人一样嫉妒身材外貌都出众的玛莲娜。

这一次，她终于有理由把玛莲娜告上法庭，她控告玛莲娜勾引了自己的丈夫。

谣言像风一样传播，很快，全镇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他们不关注事实真相，只是更加认定了玛莲娜就是一个荡妇，就连父亲也不再见她了。

玛莲娜只好去找镇上那个猥琐的律师，而前几天还在和自己约会的凯迪，现在却急着撇清关系。

玛莲娜伤心欲绝，不知该说些什么，全靠着律师的辩护，才使玛莲娜得以脱罪。

可事后，律师却露出了真面目，向她索要高额的律师费，玛莲娜拿出自己所有的财产都不够。

于是律师强迫她用身体偿还，窗外的雷纳多只能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发生而无能为力。

然后，他来到之前的教堂，砸了那尊圣人像的手臂。

律师开始对玛莲娜展开了他的追求，他给她送她礼物，和她开车在海边约会，一切似乎出于真心实意。

可这却代表不了他能给玛莲娜一个家，因为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妈宝男”，甚至有传言说，每周六，他都还要自己母亲帮他洗澡。

他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得到母亲的准许。

他的母亲当然不可能同意，她认为玛莲娜名声太坏了，坚决反对儿子和她在一起。

经过这件事，玛莲娜的处境更加不好了，男人们的目光变得更加赤裸，有人甚至开始口无遮拦的骚扰玛莲娜。

镇上的商人也不肯卖东西给她，更别说给她提供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她只能靠找黑市上的商贩换口吃的。

雷纳多旁观着这一切，两人无数次擦肩而过，他想要帮她，却始终鼓不起勇气，只能继续写那些永远无法寄出的情书。

在一次轰炸中，玛莲娜失去了仅存的亲人，她的父亲。

镇上的很多人都来参加了葬礼，但实际上，他们都是为了玛莲娜而来。

葬礼结束的晚上，玛莲娜在昏暗的烛光中，对着镜子，一缕一缕的剪去长发。

随后，她在那座房子里，接待了一名带着食物前来的德国军官。

终于，为了生计，她真的成了人们口中的妓女，陪同德国军官出入法西斯军营。

在此之前，玛莲娜走在路上时，眼光总是躲闪低垂。

在那一夜之后，她将蓬松凌乱的头发染红，换上低胸黑色连衣裙，再次出现在街上时，眼里全是对周围人的凌厉无畏。

她翘着腿坐在广场的椅子上，姿态轻佻却坚韧，唇间叼一根烟，四周便凑上来十几只握着打火机的手。

这时的她是性感的，美得让男人们骨头都酥了，可她眼中的悲伤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她坚强地活着，活在那些风言风语中，不过，她早已毫不在乎。

终于等到战争结束了，人们高举小白旗，热情欢呼着，欢迎美军的到来。

同时，也迎来了清算的时候，女人们把当过德国人妓女的玛莲娜拖到街上。

她们凶狠地撕烂了她的衣服，剪掉了她的头发，还把她打得遍体鳞伤。

而那些的男人们眼中，再也没有了欲望，他们默默看着这一切发生，或麻木，或厌恶。

事后，浑身是伤的玛莲娜，独自一人踏上远去墨西拿的火车。

雷纳多还是什么都做不了，他只是来到海边，把之前那张用来意淫的唱片扔到海里。

随着玛莲娜的离开，小镇表面上恢复了平静，直到有一天，她那已经死去的丈夫竟然回来了。

他少了一条胳膊，但还活着。

原来，他逃到印度捡回一条命，却又因为感染了疟疾，所以耽误了回家的时间。

可是，曾经拿命为祖国战斗的他，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不说，自己的房子还被人霸占了，妻子也不知所踪，还成了别人口中的荡妇。

就在他被人欺压而失魂落魄的时候，雷纳多终于鼓起勇气，向他扔去一个纸条。

雷纳多告诉了他，玛莲娜在小镇上的遭遇和受到的中伤，并写明了玛莲娜的去处。

一年后的小镇，似乎保持着原样：

雷纳多还是会骑着自行车在小镇里穿梭；

牙医还是会当着妻子的面，对路上的女人两眼发直；

“妈宝男”律师吃着母亲喂的冰淇淋。

不同的是，雷纳多交了一个可以挽着他的胳膊逛街的女朋友，玛莲娜和她丈夫挽着手出现在小镇上。

丈夫的目光坚定地直视前方，玛莲娜和原先一样目光低垂，回避着别人的视线。

她的身材也开始发福走样了，穿着当地妇女保守的服装，眼角细纹也留下岁月的痕迹。

不同的是，如今的她，终于有了依靠。

于是，她开始被小镇里人们接纳、示好。

当她提着尼龙袋在菜市场，也会讨价还价，走在海边，也不会有人专门等在那里专门注视着她。

好像所有过往，都随着海风慢慢飘散了，一切都归于平淡。

玛莲娜袋子里的橙子掉落一地，雷纳多赶上前去帮她捡起。

然后，他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正式与她说了第一句话：祝你好运，玛莲娜夫人！

《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和《海上钢琴师》、《天堂电影院》一起，被人们称为导演朱塞佩·托纳多雷的“时空三部曲”。

意大利国宝级美神莫妮卡·贝鲁奇，扮演了剧中的玛莲娜。

如同法国男人的梦中情人苏菲·玛索，同为人间尤物，都是女神天花板级别的存在。

我们很多人，在青年时代看这部作品，估计出来莫妮卡的身材和各种情色镜头，什么都记不住。

所以，很多人把它当作自己的启蒙片或者青春回忆片，以此纪念那段荷尔蒙萌动的青少年时光。

等到我们稍微有了一点生活阅历和欣赏水平之后，再看这部作品，才会明白其中所含的深意。

我们中的一部分人就如同雷纳多一样，作为一个偷窥者，当暴行发生时，都在旁观，或无动于衷。

而大部分人，则是那些谣言传播者，暴行实施者。

在战时的极端环境下，不光是人性被压抑地扭曲着，一切美好的事物好像都不该存在。

玛莲娜曼妙的身材，出色的容貌，时髦的着装，都成了灼伤人们眼球的存在。

男人们眼里是想要占有而不得的欲望，女人们眼里则是带着攻击的嫉妒。

于是，所有人都容不下这份美的存在。

得不到就要毁掉，他们为此不惜传播谣言中伤摧残着玛莲娜，更是在她丈夫和父亲相继去世后，一步步把她逼进深渊。

雷纳多则是从一开始把玛莲娜当作意淫对象，后来逐渐把欲望升华成了爱。

他想要保护那个保守专一的玛莲娜，可实际情况却不允许。

所以法西斯倒台后，二战结束，人们被压迫已久的情绪开始爆发式的宣泄。

开始了对曾经的背叛者的清算，而玛莲娜作为曾经为德国军人服务过的妓女，当然也在被清算的行列。

可是，在她被清算时，实施这个行为的是一群妇女，这就给这次清算夹杂了嫉妒与报复的因素。

当玛莲娜和丈夫再次回到小镇，她也变得平庸，人们开始接受她并对她示好。

大家这才发现，原来她也和自己一样，会发胖，会有皱纹，会受到生活和岁月的摧残。

当然，还有另一个因素，她有了可以依靠的丈夫，丈夫仍然深爱着她，这无形中泯灭了那些谣言。

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其实讲的一个非常无关美丽的故事。

在一些极端环境下，人们在实施恶行时，未必能意识到自己在作恶，更多的无非是随大流而已。

可当人们被群体裹挟着一起参与，失去理智思考的时候，很容易就催生出另一种狂热的极端，做出极端的事。

在那种情况下，所谓的美丽也只能是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