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为何执念“以芯遏华”？中国离治愈“芯痛”还有多远？《交叉点道》推出全新力作，复旦大学发展研究院副教授江天骄为您讲述《中美“芯”战》。

第三集，中国企业出海。

上一期我们说到，美国为了维护其数字霸权，往往通过多重手段对竞争对手施压。

起初，美国依赖以 WTO 为代表的国际多边制度，但随着其他国家实力不断增强，对 WTO 法律和程序有了更深入的了解，美国开始认为国际制度效率低下。因此美国开始退回双边和单边的框架，频繁使用包括 301 调查在内的国内法律程序，借助长臂管辖和实体清单等各种政策工具的不同组合，使 “合规问题武器化”，“贸易和技术问题政治化”，将正常的经贸投资问题上升为国家安全问题。

最近十几年来，美国司法部以海外反腐、违反制裁为由，通过起诉欧洲高科技公司的高管，给公司开出高额罚单的手段，成功打击甚至瓦解了欧洲多个大型跨国公司。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阿尔斯通事件。阿尔斯通公司是法国工业、交通和能源领域的龙头。2010年，美国司法部以行贿对阿尔斯通开展调查。起初阿尔斯通并不打算与美国当局合作。2013年，为了削弱并制裁阿尔斯通，美国联邦调查局在美国机场抓捕了前阿尔斯通高管皮耶鲁齐，并以商业贿赂罪名提起诉讼，对阿尔斯通处以约7亿美元罚款。为寻求自保，首席执行官柏珂龙背着法国政府及阿尔斯通管理层的大部分人，通过秘密协商，将包括电力在内的公司四分之三业务卖给美国通用电气公司。

由此可见，包括盟友在内，任何挑战美国经济霸权的企业甚至整个国民经济都会受到美国严厉的打压和制裁。而近些年来，随着发展中国家和新兴市场经济体的崛起，美国利用国内法律程序、长臂管辖和实体清单等对相关国家和经济体企业进行打压的案例也在不断上升。

中国的华为、大疆、字节跳动等企业也都遇到了麻烦。

我们所熟悉的抖音海外版TikTok是目前风靡全球的中国社交软件产品。早在2018年，TikTok在全球每月活跃用户达5亿，成为苹果App Store上下载量最多的应用程序。到了2019年，美国大肆渲染TikTok的安全威胁，使其在全球范围内面临困境。美国先是指控TikTok母公司字节跳动与中国政府共享数据，可能造成美国人包括人脸识别在内的重要生物数据以及隐私数据泄露，随后又称TikTok通过内容审查压制自由言论。随后，美国政府开始从个人隐私信息收集、跨境数据传输、内容审查机制、与中国政府关系等一系列问题对TikTok展开调查，并最终以“疑似威胁国家安全”这一“口袋罪名”对TikTok做出一系列处罚，包括在联邦机构中发布下载禁令，并直接通过行政令的方式要求美国资本对TikTok进行强制收购。美国的这种做法打破了公平竞争的格局，使得美国传统社交巨头以非正当的方式获得市场，与美国一直标榜的自由市场原则相违背。

至于华为的遭遇我们就更熟悉了。2018年，美国特朗普政府签署法案，禁止所有美国政府机构从华为购买设备和服务。随后，美国商务部又将华为列入实体清单，禁止向华为出售芯片。2020年，美国再次升级出口管制措施，以维护国家安全为由，限制华为使用美国技术和软件制造芯片，同时禁止任何使用美国技术的供应商将芯片出售给华为。美国不仅对华为实施芯片断供，而且还向各国游说，阻止其购买华为的5G设备。

同一时期，美国国务院还出台了所谓“清洁网络计划”，从电信服务、程序商店、应用软件、云服务、电缆以及5G等方面全方位排斥中国信息产业产品及服务。尽管该计划没有全面实施，但在全球范围内掀起了一波技术民族主义的逆流，造成了诸多负面影响。

随着中国在以5G为代表的先进网络信息技术和数字经济发展方面取得领先，美国国内开始盛行所谓“红色技术威胁”或是“数字东方主义”的论调。其本质是以一种二元对立的视角来叙述凡是中国的信息技术一定是用于监控和国家安全目的，凡是中国的数字经济应用一定存在隐私泄露的问题，凡是中国在技术研发或经济发展中取得的成就一定是靠包括网络窃密和违法市场经济规则等不正当手段获得的。这套政治说辞不仅能够最大限度凝聚美国民众乃至整个西方世界对古老东方神秘国度的忧惧，激发民族主义情绪，而且能够为西方主要发达国家在技术上的衰落和经济上的凋敝开脱责任，并重新凝聚西方民众对自身文明和制度的认同。计划带有浓厚的主观色彩，其对“清洁”的定义充斥着意识形态偏见，即只要不是中国供应商就是“清洁”的，只要是美国看不惯的就是“不清洁”的。但是，美国对于所谓“清洁”的判定不是对技术进行客观判定，而是以技术来源方的身份属性作为主要判定标准。因此，清洁网络计划可被视为美国从全供应链角度对中国网络产业精准打压，本质上是一种以供应链安全为由设置的非关税壁垒。

对此，我们一方面要采取必要的反制措施。中国商务部已经建立“不可靠实体清单”制度。对于美国恶意补贴，违背市场规则，干预企业正常经营的行为，我们也应当提起诉讼，利用法律武器维护企业正当权益。

另一方面，我们应当呼吁并积极推动国际社会为良性的市场竞争、科技竞争创造公平的环境，避免以任何歧视性的原则设置壁垒。为确保包括芯片在内的全球数字产业链的安全与稳定，各方应设立客观、透明的技术评估标准，增进各国之间以及企业和客户之间的信任，化解科技冷战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