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以前在沈阳逛中街的时候,被同学带着吃了顿“老边饺子”,店里人满为患,三十岁到五十岁的人居多,还有不少慕名而来的年轻人。店里的人已经过多到,让人难以相信这只是个饺子馆了。

细一打听,老边饺子是辽宁沈阳的一种传统小吃,自打1829年就有了,是沈阳市及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之一。听上去这一点就催着人行动起来,到沈阳势必要尝一尝这个比我们岁数都大的饺子是什么味道。

认识一位潍坊朋友,提起济南菜,一边嘴角立刻中风般斜了:“你们那爆炒腰花也叫腰花?”然后滔滔不绝,给我聊了他当年为能自己在家做一盘爆炒腰花,去潍坊一家酒店偷师半个月的故事,牙缝里全是轻蔑。

认识一位淄博朋友,提起济南菜,一句话,就让我哑口无言:“博山菜?能比吗?”烟台朋友开口就是:“八大楼全是福山厨子,对吧?”聊城大学的美食家赵勇豪教授说起济南菜就摇头,虽然他曾被临清一家炒饼的老板鄙视过。

在吃的讲究程度上,济南不如山东的地级市,地级市又不如县城,繁华的县城又不如经济落后的县城,我也一直这样认为。

新浪的李峥嵘女士,每次出差遇上,都不忘吐槽济南菜难吃。这就让我愤愤不平了。北京人怎么也有资格瞧不起济南菜呢?九转大肠比起卤煮和炖吊子,怎么也得甩开一条芙蓉街吧?

就连在吃上没什么讲究的画家刘明雷,对济南的饮食也常怀不满。他评价好吃的口头禅就是“喊爷”。这家羊汤水平不行,得管那家羊汤“喊爷”。这家烧烤得管那家烧烤“喊爷”。按照他的评价体系,济南各种食物的辈分普遍较低。

事实上,济南独树一帜的小吃,掰着手指头数,都用不完。把子肉?徐州也有,味道绝不输于济南,且更成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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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沫我在聊城见过,名称相同,内容也大同小异。

说到底,不过是一种咸粥,和鲁南皖北的糁(sa)相比,做起来要简单许多,名气也远低于豫陕的胡辣汤。油旋,外形像我老家的鸡蛋火烧,小了一大圈,少了鸡蛋,多了最后的盈盈一握,倒是有些特色,真正能做好的也就那么几家,如弘春美斋,必须趁热,才能吃出特有的酥香。稍一凉,就仿佛把葱油饼和薄脆一起嚼,味道配不上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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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前些年一度鼎盛的烧烤,处处长炉,满城碳烟,规模有超锦州,盖新疆之势。客观地说,有几处的小串焦嫩入味,算是到了极致,但大串以及部位的细分,和新疆以及锦州相比,差距还是明显。

或许是因为时间,没来及炉火纯青,就已在创城中鸣锣收兵了。如今虽搬回室内重起炉灶,但总感觉元气大伤。给人推荐的话,也只有寥寥几家,比如老王家的小白腰,鑫旺的小串,山东书城楼上名嘉卉的红柳大串等。

鲁菜应该让济南为之骄傲,然而整座城市没几家像样的鲁菜馆子。聚丰德就在我家门口,我几乎没有进去过。昔日的燕喜堂早就成为历史。便宜坊地址虽一直未变,厨师不知道换了多少茬,也只有锅贴尚可。金三杯据说延续了汇泉楼,菜基本也算可口了,和尧舜以及励朋家宴差不多,算是能够请客的鲁菜馆子,但都扛不起重振鲁菜辉煌的重任。

前几天在敦煌,遇到汽车媒体达人光头吴兄,他祖父是当年新东亚饭庄的厨师兼经理,那家位于王府池子西岸的两层楼,曾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规模最大的鲁菜馆,最初叫东鲁饭庄。

他小时候吃过祖父做的菜,印象中祖父做糖醋鲤鱼时,单手颠勺,鱼在锅中翻个,溅不出一滴油花。这一幅画面深深烙在了他记忆之中,这么多年每忆起祖父,都有一只鱼在脑海中翻腾。

或许和济南这座城市的保守有关,我和其他菜系的大师聊起来,他们熟识的鲁菜大师都在北京。济南的大师,就像城市电视台的主持人,再火,也只在此处火。坐上一个小时高铁,就无人相识了。

尽管,有几位鲁菜大师的菜水准都是全国一流的,但一般人也难有机会吃,大师或许能让鲁菜更加精致、上档次,但难以让鲁菜更普及,被更多人所热爱。

所以,不管是小吃,还是大餐,都能体现出济南是座宽容的城市。前些年,有杂志说济南是座"钝感之城",很多人不服气。但至少,在味觉上,济南是钝感的。

或许是因为宽容而钝感,也或许是因为钝感而宽容。如果济南人像成都或广州人那样挑剔,济南会吃的好很多。但济南人似乎比成都人繁忙,来不及挑剔;济南人又似乎比广州人宽厚,不好意思那么挑剔。

在济南生活了二十多年,凡听说好吃的馆子,我定会去。一时去不了,就记在备忘录上,抽空必去。然而,这样馆子至少有一半都是让我失望的。哪有哪么好吃?所以,我宁可反复去那些我认为好吃的地方,也越来越不敢尝试新的地方。至于一些点评网站,开始还比较客观,现在被各路水军刷的如乱花迷眼,去了也只能迷眼乱花,凑合吃饱拉倒。

就像读书和看电影,我可以反复读一百遍《水浒传》,也不会翻一本玄幻小说。我可以随便找一个喜欢过的看电影,再看上一遍,也不愿意去看一部从未有人告诉我过的新电影。我越来越依赖自己的经验,即使经验是错误的,也不愿意去尝试新的错误。

其实,济南不乏日进斗金的饭馆,其实并没有多少内容。一个个都想做大、做强,却忘了最根本是做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