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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月半悦读

苏童自承擅写女人,读者也多作如是观。

1988年底,以先锋小说家姿态登上文坛的苏童,在《收获》杂志发表了他最著名的代表作《妻妾成群》,开始回归传统小说的叙事方式,反响极大。

不久,这部中篇小说被导演张艺谋改编成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于1991年9月10日在意大利上映,一举拿下第48届威尼斯电影节银狮奖,并获提名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

在电影的巨大成功引发轰动的同时,苏童的原著小说也更加地广为人知,获得了更多的读者。

他也不得不承认:“这部电影一炮走红,我被更多的人们认识,说他没有成就我,我觉得有点心虚。”

不过,苏童一直坚持,“作家永远为文学写作,不是为电影文学写作。”

他始终认为:“我的小说永远是我的,一旦改成电影之后,它就不属于我了,我和电影之间只属于亲戚关系。”

在电影中,强化表现了封建男权对大宅院里女性的桎梏和压迫。

原著小说,则是通过压抑人性和情欲纠缠下的女性悲苦,写尽了让人“痛苦和恐惧”的故事!

01、封建伦理规训下翻涌的欲望

颂莲19岁那年,因父亲茶厂倒闭无力为她承担学校费用,而不得不从刚上来一年的大学辍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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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谁知道,她到家的第三天父亲就选择割腕自杀来解脱。

父亲一死,颂莲就必须要自力更生了。

她很实际冷静地预想自己未来的生活,完全没有一般女孩的怯懦和恐惧。

所以,后来继母摊牌让她在做工和嫁人两条路上选择时,她才会出于对物欲的追求而选择嫁一个有钱人这条路,即使是去做小。

于是,她才在一个秋日傍晚,像是陈家的一个穷亲戚般,被四个乡下轿夫静悄悄的从西侧后门抬进了陈家花园,成了年将五十的陈佐千的四姨太。

度过了最初的不适应后,褪去少女青涩的颂莲展现了她惊人的适应力,在这豪门之内的情欲世界里,逐渐堕落。

颂莲毕竟是一个年轻女性,她身上那让陈佐千迷恋的微妙而迷人的力量,不言而喻就是那年轻人特有的青春活力。

而颂莲这具年轻的身体所散发的蓬勃情欲,则表现在她的热情与机敏,让经验丰富的老男人陈佐千都迷恋销魂。

对此,陈佐千很满足,可颂莲在内心深处却对这种欲望有了更加难以割舍的渴求。

而陈佐千明显是满足不了她的,这也就造成了,每逢阴雨她就会想念那种难以启齿之事:

“颂莲枯坐窗边,睬视外面晾衣绳上一块被雨淋湿的丝绢,她的心绪烦躁复杂,有的念头甚至是秘不可示的。”

所以,从主动选择即便是做妾也要嫁给有钱人,到为了物欲和情欲积极取悦陈佐千,都写尽了颂莲对欲望的渴求。

从女大学生到姨太太,作者讲的却并不是一个封建伦理下一夫多妻的故事,而是颂莲那因得不到满足而翻涌的个人欲望。

02、淡薄的觉醒意识带来的绝望

初进陈家大院的颂莲,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就迅速被卷入了四个女人的“宅斗”中。

受过高等教育的颂莲,在这场妻妾争宠的斗争中,也绝非省油的灯。

从一进门就对稍有姿色的丫鬟雁儿立威,到在陈佐千面前跟高踩低,调侃大太太毓如老胖,说她“恐怕有100多岁了”。

在这个缩小版的男权社会里,颂莲逐渐迷失了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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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种迷失并没有持续太久,一辈子耽于女色的陈佐千,逐渐年迈的身体发生了某种悲剧,开始摆不平妻妾间的欲望。

于是,他对和妻妾们在一起有了深深的恐惧和迷乱,几个女人更是被他逼成了变态怪物。

受不了他变态要求的颂莲,不想像狗一样曲意逢迎,没想到却被气急败坏的陈佐千羞辱:“没见过你这种女人,做了BZ还立什么贞洁牌坊?”

颂莲因这种无法启齿的事失宠了,她在几个女人中引以为傲的年轻和姿色也没了用武之地。

这就意味着,在这个以陈佐千为代表的男权社会里,她连用年轻的身体给他带来情欲这个仅有的生存筹码都耗尽了,剩下的只有绝望与疯狂。

这种压迫在让她深刻意识到悲剧发生的同时,也让她意识到,她在陈家后宅哪有什么地位可言,她们都不过是陈佐千的玩物罢了。

她的自我尊严开始觉醒:

我就是不明白女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女人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就像狗、像猫、像金鱼、像老鼠,什么都像。就是不像人。

颂莲开始对自我尊严和价值做出思考,也开始产生了朦胧的自我意识。

可是,她受过的那些浅薄的现代启蒙教育并不能支撑她为自己进行抗争,甚至都没能让她找对自己的悲剧根源。

因此,她简单自省和反思过后,仍然认为矛盾集中在自己身边的女人身上。

于是,她逼丫鬟雁儿吃下马桶里翻出诅咒她的草纸,间接害死了雁儿。

在这个封建传统把持着主权的后宅里,淡薄的觉醒意识,带给颂莲的绝非抗争的力量,而是绝望的痛苦和恐惧。

03,女性自我意识和封建环境的抗争

《妻妾成群》这个故事中,最引人注意的应是那些或耽美或倦怠的男人。

他们代表着封建的权力,却又过早的衰颓并丧失生命力。

陈佐千年老干瘦的身体,其实早已支撑不了他那强烈的欲望,甚至已经彻底丧失了延续的可能性。

但他又试图从年轻女性身上获得生命力,所以才一房又一房的往家纳妾,可是家族破败的命运是不可逃脱的。

陈家后院里的四个女人,如同拴在他脖子上的四棵枯萎的紫藤,她们为了争夺泥土和空气,在稀薄的空气中互相绞杀。

她们为了取悦陈佐千,每天忙于争风吃醋,使尽手段地明争暗斗,就连下至最底层的小丫头雁儿,被陈佐千摸了一把后都敢于颂莲面前挺直腰说话。

三太太梅珊是个爱起来恨起来都疯狂得可怕的人,可连她都劝颂莲生个孩子傍身。

颂莲心动了,她开始迫不及待想要生个儿子,哪怕是像飞澜那样咬人的小孩都行。

所以,当她们依附的男人某种功能丧失,这不仅是男人的悲剧,对陈宅里那些渴望生育的女性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可是当她想要从大少爷飞浦身上得到某种满足时,那看似带着某种生命力的大少爷飞浦却是有心无力:

“老天惩罚我,陈家世代男人都好女色,轮到我不行了……我怕女人。”

这无疑又加深了颂莲绝望,毁灭了她最后一点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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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敢爱敢恨的三姨太梅珊和医生在一家旅馆偷情,被二姨太捉奸抓了回来后,惨遭填井杀害。

亲眼目睹了这残忍的一切,自我意识刚刚萌芽的颂莲彻底绝望了。

她的内心是清醒的,可是却无法摆脱现实中的封建桎梏。

于是,她和封建环境的抗争如昙花般绽放后就迅速凋零。

这种在封建背景的桎梏下觉醒的微弱的自我尊严和意识,给颂莲带来了巨大的心理落差。

这种无助而又无望的命运,让她的精神彻底地崩溃了。

所以,第二年春天被抬进门的五姨太文竹看到的,就是那个不停地围着废井转圈,口里却说着“我不跳”的疯女人颂莲。

小说结尾,那口无声无息吞噬了无数鲜亮的生活希望的井也被废弃,象征着封建陈旧的生活气数已尽。

虽然那个父权为尊的封建时代已经过去,可这部作品仍能给我们以警示。

在任何时候,女性意识和尊严的觉醒都面临着很多诱惑。

有人会受不了巨大的落差而堕落,也有人能清醒的认识到自我价值而把持原则,最后发现,自尊自爱其实也是一种高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