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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042年,北宋与西夏皆因长期鏖战而有些精疲力竭。本为积极进攻方的宋军,再也不愿意面对惨痛失利,逐步开启循规蹈矩的静态固守模式。本为积极防御方的党项,却不得不为弥补损失而加紧南下征程。

于是,两军在饱受疲态摧残的窘境下,不约而同的步入定川寨战场。通过勉为其难的胜负归属,积累出日后议和时的讨价还价筹码。

残酷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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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昊虽精通军事 却对经济困境没太多办法

早在1041年,西夏人就在好水川之战中大获全胜。但此类胜利的本质,正迅速从过去的攻城略地,迅速演变为非常纯粹的军力比拼。换言之,以党项人为首的边区族群集团,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奉行以战养战模式。相反,许多新开垦出来的军事份地,还直接处于敌方的攻击范围内。即便还有许多分布在河西走廊一带的扩张成果,却苦于气候等可观问题而不能用来弥补损失。

因此,李元昊将扩张方向调整至关中。这样既可以替自己的王朝纳入一大片粮食产区,也能顺势拔除北宋设在西北前线的政治中枢。而且在主动投靠自己的汉人国相张元指点下,他也意识到宋军的防御部署存有严重纰漏。几乎把所有重兵都分散在六盘山东麓或南侧,且彼此之间有相当距离阻隔。一旦用重兵加以牵制,则可另派奇兵轻装简行,直接威胁西安等后方城镇。加之己方在情报搜集、战场侦查和部署调整方面的机动优势,完全可以将蒙在鼓里的宋军牵着鼻子走。

关中盆地一度成为西夏的攻略目标

当然,持续多年的战乱和封锁,还是对西夏内部的动员能力有很大影响。例如除招募到各堡垒进行屯田工作的汉人或穆斯林流民外,几乎余下的大部分成年男性都要应征参战,甚至连部分身强体壮的妇女都会被专门征调。但整支军队的数量依然越来越少,经常与对外宣传的10万之众有很大差距。所以,许多看似是两翼齐飞的分进合击,最后都不免简化成诱敌深入的主次分明。这点在定川寨之战中表现的最为突出!

公元1042年9月,李元昊终于按计划纠集大军南下。虽一如既往的对外号称有10000人马,但真正可用于作战的兵力恐怕不过10%-20%。因而自动放弃了对西安等关中重镇的企图,进而专注于如何扫荡六盘山沿线的北宋驻军。其中的主力由君主本人亲自节制,由今日宁夏境内的隆德出击。另有部分偏师来自固原东南,牵制当地的北宋驻军力量。

西夏时代的党项贵族形象

急于立功的军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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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剧中的西夏高层 其中不乏来自北宋的投靠者

面对西夏方面的大举侵入,北宋的泾原路经略王沿只敢采取保守策略。既担心仕途因辖区损失太重而遭牵连,又害怕军事失利会给自己造成撤职风险。所以,只希望展开一次简简单单的防守反击,用不算难堪的交换比把对手礼送出境。

然而,这种谨小慎微的部署风格,却让作为实际经办人的葛怀敏分外不爽。由于父亲是出生军旅世家的前任太尉,他在耳濡目染间更偏向于激进手腕。何况还希望靠边患建功立业,便在率军出征后自行其是,丝毫不把王沿的建议放在眼里。加之北宋向来有利用副手监督正职的人事传统,所以能在具体问题上表达更多诉求。否则就可能越级打小报告,让明面上的长官吃不了兜着走。

尽管屡战屡败 北宋依旧坚持用文官执掌前线大局

当年9月9日,葛怀敏率领的数千援军由平凉一带开拔,很快就进抵瓦亭寨附近的预设营地。但他并不愿意留在那里蹲守,更拒绝了王沿给出的“故意示弱、背城决战”思路,转而将寨内驻军全部集中到自己麾下。如此一来,可进行野战的部队就扩编至万人以上。接着便大摇大摆的挥师北上,准备找李元昊展开全面对决。奈何此举早已为西夏斥候所察觉,让对方有充足时间将偏师由六盘山的另一侧调来夹攻。

此后数日,急于决战的宋军一直在对方监视下自“裸奔”。他们在9月20日抵达固原附近,却依旧没寻觅到敌人的蛛丝马迹。葛怀敏因此更为心高气傲,直接回绝了属下给出的暂缓行动方案,只是考虑到士卒需要休整才移步西北门的养马城。期间,还有关于李元昊率部靠近的消息突然传来,让自信满满的葛怀敏对决策更为深信不疑。他不仅计划在次日发动大规模突袭,还传令将不少驻军都拉出来陪自己前去决胜。

葛怀敏的心浮气躁 让宋军陷入两路西夏人马的合围之中

到了21日,宋军主力分三路向北前进,还专门派部分轻骑兵前出布置警戒。但很快就与赶来的西夏人迎头相遇,并毫无意外的这场前哨骑兵战中被击溃。葛怀敏自知部队调整能力弱于对方,马上下令转进到附近的定川寨固守,准备用临时构筑拒马+土墙确保全军万无一失。但第二支西夏偏师突然出现在侧后方,先是以拆毁渡河桥梁的办法堵塞退路,继而又筑坝拦截城中水源。至此,1万多宋军精锐被彻底困死在前沿孤城之中。

迫于无奈,葛怀敏只得亲率全军出动决战。其中,以步兵为主的中军就列阵于门口,靠左边的清水河巩固侧翼,并有留在城头的少量射手提供必要掩护。东面是同样紧挨着定川寨部署的右翼分队,其外侧有不少骑兵协同步卒行动。西面则是渡河列阵的左翼分队,配置比例大体上与右翼类同。但因为有河道存在,造成实战中的相对隔绝,非常容易为对方逐个击破。

面对西夏骑兵优势 宋军只能以机械呆板的步兵大阵应对

事实证明,北宋军队的这种机械呆板布置,完全挡不住西夏骑兵部队的轮番进攻。李元昊一眼看出其中破绽,命令所有轻骑兵展开极限包抄,将对面的三路人马都困在原地。随后派包括铁鹞子在内的绝大部分精锐,径直杀向孤立无援的宋人左翼。结果自然是先拔头筹,将大批宋军士兵歼灭在清水河。接着又马不停蹄的转向右岸,再度猛冲有坚固阵地保护的葛怀敏本部。奈何守军的弓弩火力相当密集,根本不忌惮各类轻重骑兵的分散打击。于是留下部分监视兵力,进而转向城寨另一头的右翼分队。在那里,西夏人成功复刻了自己先前在左翼的大胜,将只能把步骑兵做机械布置的宋军杀伤过半。

时刻,突如其来的大风将滚滚沙尘卷入定川寨战场,使两军不约而同的面临视线模糊。但北宋士兵的作战意志却已触及上限,纷纷因看不起周遭状况而惊慌起来。不久又发生了相互射击乱象,让许多人纷纷调头向城寨入口处奔逃。葛怀敏虽有心控制局面,却架不住众大头兵的剧烈求生欲,险些被自己人踩踏致死。幸亏有部将携刀斧手压阵断后,才勉强将尾随而至的党项骑兵堵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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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军对弓弩的严重依赖 让他们很难应付残酷近战

惨败不可避免

屡次失误让大量宋军被困在定川寨中

当天夜里,所有北宋将领都意识到无法在定川寨内久留,决定在天亮前实施突围。包括主帅葛怀敏在内大大部分人,决定去往最近的固原主城躲避。但也有人提议走原路返回,向启程的隆德城撤退,最后还是因距离太远而遭否定。

9月23日凌晨,城内剩下的近万人按计划从东门悄悄溜出,结阵朝东面的固原方向奔走。奈何不久便发现跟前桥梁被毁,而大批西夏骑手已尾随而至,开始对挤作一团的溃兵实施最后绝杀。除少部分提前改道的将士外,大部分宋军都因敌军攻击或自己人踩踏而毙命。

定川寨之战胜利后 李元昊趁势对北宋边境大肆劫掠

由于定川寨之战的胜利,西夏再度将宋军的机动野战力量歼灭,开始在边境上彻底肆无忌惮起来。李元昊更是连续率部攻破多座城寨,将烽火点燃至600里外的渭州地区。许多缺乏保护的村舍遭焚毁,人畜粮食方面的损耗更是难以计数。直到汴梁朝廷重新启用范仲淹带20000援军反扑,才志得意满的携成堆战利品返回北境。

次年,两国便重回谈判桌,开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庆历和议。为了让已经称帝的李元昊重新改为国主封号,宋仁宗不惜每年奉上白银5万两、丝绸13万匹和2万斤茶叶的高昂赏赐。另有2.2万两白银、2.3万匹丝绸与1万斤茶叶的节日补贴,确保西夏同意向自己称臣,免去自先祖篡位依赖一直十分忌惮的身份认同危机。双方还相约开边互市、交换俘虏,并不再干涉彼此的边境防御工事建设。

庆历和议达成 让北宋和西夏得以恢复贸易

诚然,这次妥协的成果仅维持不到20年时间,却已经是双方能争取到的最好结局。毕竟,定川寨之战的前因后果已经表明,北宋和西夏都不可能以军事手段降服对手。前者必须用海量治安军队维持帝国框架,还要时刻防备另一侧的契丹辽国翻脸,因而只能以勉强过万的野战部队打添油式战争。后者则在经济领域相对脆弱,又没法将前线胜利全都转化为损失弥补。

因此,后来的数次宋夏战争,都不过是在上演近乎完全类同的框架剧本。直至其中的某一方力图强行打破客观规律,才在打破区域平衡之余,将自家的江山社稷抛入万劫不复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