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丨高嵩
来源丨医药魔方lnvest
掌舵者曾经荣登黑龙江首富，东北药王走过22年跌宕岁月，今天正式宣告破产。
这家行业龙头从盛转衰的命运走向，见证了中国医药产业时代主题的更迭，也在揭示一个残酷的事实：没有跟上时代发展的脉搏，体量如何巨大的行业龙头，辉煌之后，也终会落幕。
2022年11月11日晚间，誉衡药业发布公告称，哈尔滨市中级人民法院根据公司控股股东誉衡集团管理人的申请，于11月10日裁定誉衡集团破产。
誉衡集团是誉衡药业的控股股东，持有誉衡药业7.06亿股股份，占誉衡药业总股本的32.13%。
誉衡集团实控人为朱吉满，持股68.44%，其妻白莉惠持股19.17%。
根据企查查数据，誉衡集团失信执行金额和被执行金额合计达到11.03亿元。
公告称，誉衡集团的破产不会影响誉衡药业的正常经营，但可能会导致公司控制权发生变化。这意味着，朱吉满可能会被自己亲手创立的誉衡药业扫地出局。
2015年福布斯华人富豪榜第317位、2015到2018年连续4年入围胡润“百富榜”，曾经的朱吉满是名副其实的黑龙江首富，凭借誉衡医药帝国，雄踞东北一方。
从雄踞一方的黑龙江首富，到破产出局，朱吉满和誉衡集团的命运浮沉，是整个中国医药产业时代洪流转向的缩影：“野蛮人”时代已然落幕，医药竞争的核心不再依靠浮夸的市场营销，资本的无序扩张，而是回归研发创新。
靠市场嗅觉赚得第一桶金
朱吉满下海经商成功，首先得益于他敏锐的市场营销嗅觉和积累。
1988年，朱吉满刚从西安医科大学毕业开始在西安电力中心医院做眼科医生，彼时恰逢后来号称医药营销“黄埔军校”的西安杨森制药成立。
而西安杨森恰好在西安电力中心医院隔壁，因为离得近，西安杨森制药的员工大多到电力中心医院看病，在和西安杨森制药员工接触过程中，他了解到了西安杨森全新的市场营销理念、完善的管理、丰厚的待遇，这些都深深震撼了朱吉满的价值观。
1993年，朱吉满最终选择辞掉体制内的铁饭碗，投身于医药市场化浪潮中。朱吉满起初的职业发展并不顺利，他先去到北京在一家做人工晶体的外资企业干了两年市场，这家外企死板的管理理念、缺乏绩效和差异的考核，令他并不满意。
之后，他又到陕西一家企业任华北区经理，“领死工资，没奖金。”没干多久，他又辞职了。
1995年，朱吉满受大学校友张谦邀请到浙江创业，张谦此前拿下了深圳某企业一个抗生素产品的浙江代理权，正是这次创业让朱吉满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10万元。
1996年，朱吉满又通过为东北第六制药厂生产的药品，在浙江找到合适的销售渠道和模式，获得该药厂信任，相继拿到了该药厂全国其他地域的市场代理权，并获聘该药厂的市场部经理，这份工作令朱吉满与东北医药圈结缘，也为他后来在东北创业打下基础。
彼时靠拿产品代理权开拓市场的模式，有相当获利得空间，这在当时虽然令朱吉满获利颇丰，但随着市场竞争加剧，市场红利日益削减，敏锐的朱吉满意识到构建自主产品力的重要性，这也成为了他创立誉衡的起点。
用市场营销堆出的产品力
2000年，朱吉满力排众议，以168万元将濒临黑龙江康复研究所附属药厂买下。之所以花重金接手这家摇摇欲坠的小药厂，朱吉满看重的是其具有相对竞争优势的品种鹿瓜多肽注射液。
在朱吉满的手中，这家集体所有制的药厂改制成为市场化运作的誉衡药业，鹿瓜多肽注射液这款骨科辅助用药也成为了誉衡药业的核心品种”松梅乐”，该药品于2004年进入国家医保，销售额迅速突破亿元级。
到2009年誉衡药业上市时，鹿瓜多肽注射液的销售额已经占到誉衡整体销售收入的4成，创下的利润高达1.57亿元。
销售出身的朱吉满虽然也关注产品力，但更多还是依赖于激进的市场销售堆叠出来的产品力，而非依靠自主研发创新搭建起来的产品力。
2016年~2018年，誉衡药业曾因销售费用增长过快被深交所问询。而随着国家对辅助用药的管控政策升级，“松梅乐”背后不健康的商业模式有所暴露，其临床销售量也逐年下滑，跌至年销售额仅千万左右。
2021年4月12日，浙江省药械采购中心发布的一份招采失信通报显示，2017年5月至2019年6月26日期间，誉衡药业等多家药企在浙江的药品推广业务代理人及其医药代表、分包商，为了增加销量鹿瓜多肽针剂的销量，向40名医生行贿80余万元。
如果只是销售模式不健康、产品失去竞争力，顶多只是失去商机，而真正令朱吉满资不抵债，最终破产的是，错误运用了资本手段，成为了多家公司“门口的野蛮人”，疯狂并购累积起的风险，最终走火入魔。
过度资本运作，走火入魔
誉衡药业的上市，让朱吉满看到了资本的力量。10多年前，誉衡药业在深交所中小板上市时，志得意满得朱吉满曾自豪地感慨：“终于可以不缺钱了。”
朱吉满此前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采访时，曾经对誉衡发展模式进行了分析：“一旦发现合适品种，就采取直接购买、合作研发、并购等方式把这个品种收过来。未来三年，我们将有3个一类新药上市。现在的誉衡药业就是一个药品整合商，新药资源只会越来越少，先拿到手再说。”
在他眼中，市场销售手段是高于自主研发创新能力的，好的品种不需要练内功自己做，只需要花钱买就行了。
借助资本的力量，朱吉满希望复制其在誉衡药业创立过程中验证的“收购辅助用药、中药注射剂大品种+强销售”的模式，誉衡药业上市公司在其控制下，也成为资本市场上的疯狂并购机器。
相关统计显示，自誉衡药业上市以来，总共花了129亿元巨资，在资本市场上实施并购重组，案例高达27宗，但完成率只有14宗。
而多年的大举并购使誉衡药业累积了大量的商誉，这些商誉从2018年起以减值“爆雷”的方式悉数崩塌。
截至2018年，誉衡药业的商誉达到33.6亿元，占总资产的35.25%。2019年，誉衡药业一口气计提了26.15亿元商誉减值，致使2019年亏损达26.62亿元，这也是誉衡药业上市以来首次出现亏损。
商誉“爆雷”仅是表象，誉衡积累的商誉之所以会在过去几年大幅减值，与医药行业风向的变化有关。
从2015年开始的药改，使得仿制药一致性评价快速推进，创新药上市速度大大加快，药企自主创新力成为了评价药企好坏的关键。
2018年，国家医保局横空出世，通过带量采购、医保目录动态调整等一系列手段，清退没有临床价值的药，从医保报销层面正本清源。
2019年，国家卫健委出台第一批重点监控目录后，辅助用药及中药注射剂成为了医药行业过剩产能的典型，在随后的地方政策以及医保目录调整中，均被严格限制或清退出局。
而不断在落地的医药反腐，也在充分清理不良的药品市场营销乱象。
归根结底，誉衡集团的破产，是轻视自主研发创新，重视市场营销模式，在资本催化下加速走向衰败的结果。
中国医药产业已经由缺市场、缺资本转型缺好产品、缺自主研发创新，跟不上时代潮流的公司最终会被市场所淘汰。
优质资产，花落谁手？
誉衡集团的破产，对于当事人来说当然是一场灾难，但对敏锐、理智的投资者而言也可能是机会。
誉衡集团旗下不乏优质资产，其核心控股公司誉衡药业和资本一起合作孵化的创新药企业誉衡生物，借力生物药研发生产服务外包商药明生物做生物药创新转型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
工商登记信息显示，广州誉衡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誉衡生物）成立于2016年3月23日，董事长兼总经理为王东绪。其股东中，誉衡药业持股49%，博裕资本、翼朴资本、通和毓承都为投资方。
2021年8月30日，国家药监局官网显示誉衡生物/药明生物联合开发的抗PD-1全人创新抗体药物赛帕利单抗（GLS-010）已获得NMPA批准上市，用于治疗二线以上复发或难治性经典型霍奇金淋巴瘤（r/r cHL）患者。这是NMPA批准的第6款国产PD-1单抗。
在誉衡集团破产清算过程中，这些优质资产最终会花落谁手？谁又能在其中赚得好处？值得继续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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