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式转换的艺术先驱，布莱恩·奥多尔蒂去世，享年9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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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过开创性的“另类艺术空间”和“白色立方体”概念，布莱恩·奥多尔蒂打造了制度批判的框架。

著名的爱尔兰裔美国艺术评论家、视觉艺术家布莱恩·奥多尔蒂（Brian O’doherty，1928-2022）于本周一（11月7日）去世，享年94岁。奥多尔蒂通过他的多重身份挑战了真实性、身份和性别问题的极限。作为一名艺术家、艺术评论家、小说家、电影制作人和诗人，他留下了极为广泛的遗产，其中就包括了范式转换（paradigm-shifting）的概念，如“白色立方体”（white cube）和“另类艺术空间”（alternative art space）—— 这些思想通过质疑现代主义画廊对身体、时间和历史的排斥，开创了制度批判的概念架构。

奥多尔蒂出生于1928年，1957年从祖国爱尔兰搬到美国，并在哈佛大学攻读医学研究，但由于早年的热情，他转而投身视觉艺术。1964年，他从波士顿搬到纽约，在《纽约时报》担任艺术评论人的职位，奥多尔蒂逐渐成为了一位著名且多产的艺术作家，他可以将其艺术的眼光、蓬勃的才智和诗意的辞藻运用到几乎任何风格、流派或时期的作品当中。但他最终还是离开了这个角色，专注于他的艺术实践，钻研行为表演、绘画、装置和混合媒体作品，并与后极简主义（post-Minimalist）的同行，包括索尔·勒维特（Sol LeWitt，1928-2007，美国犹太艺术家，观念艺术和极简主义艺术创始人之一）、丹·格雷厄姆（Dan Graham，1942-2022，美国视觉艺术家、作家）、伊娃·海瑟（Eva Hesse，1936-1970，德国-美国雕塑家，以在乳胶，玻璃纤维和塑料等材料方面的开拓性工作而闻名，后极简主义运动代表艺术家）和莫顿·费尔德曼（Morton Feldman，1926-87，美国著名作曲家，与纽约派实验作曲家一同开创了随机音乐，并以他独特的声音而著称）一起创作艺术。他通过《Aspen 5&6》（1967）项目为这些艺术运动提供了崭新的视角。《Aspen 5&6》也是一本“盒子里的杂志”，预言般地打磨了尚未展开的艺术注脚。

• 多位艺术家一同创作的《Aspen 5&6》（1967），包含五张软盘、8张胶片卷轴和一本期刊杂志的盒子，20.8 × 20.8 × 5 cm。设计者：布莱恩·奥多尔蒂。

虽然他个人起初对艺术的关注点与他后来的著名艺术家朋友重叠，但奥多尔蒂打破了这种常规，将身份问题带入到其艺术实践中，并在后极简主义表演领域内开创了实验性的、以语言为导向的作品。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爱尔兰人，这个国家的后殖民文化和政治复杂性是奥多尔蒂丰富的思想来源，他的语言不仅运用于叙述和表达方面，而且在双重、崩溃和失败的可能性等方面也均有涉及。

1967年，在后结构主义（Post-Structuralism）兴起之前，他通过《Aspen 5&6》的杂志率先发表了罗兰·巴特（Roland Barthes，1915-80，法国文学批评家、文学家、社会学家、哲学家和符号学家）的标志性文章《作者之死》（Death of the Author，巴特的文章反对传统文学批评依靠作者的意图和传记来明确解释文本“最终含义”的做法，强调了每个读者对作品的解释要优先于作者意图的任何“最终”含义，在这个过程中，可以提取出微妙或未被注意到的特征以寻求新的见解）。与此同时，奥多尔蒂的实验性表演作品《结构游戏》（Structural Plays）穿越了后极简主义的界限，采用古老的凯尔特奥甘语（Celtic Ogham）为现代主义注入了它所排斥的前殖民文化的方方面面。奥多尔蒂父亲的母语为苏格兰盖尔语（Gaelic），奥多尔蒂以一种双重意识和对语言的滑脱和不稳定性的深刻理解来研究语言，进而引申出对真实自我概念产生的怀疑。

在后来的作品中，奥多尔蒂反对性别界限的僵化。20世纪70年代，作为《美国艺术》（Art in America）的编辑，他以女性的身份撰写批评文章，“以使（他）自己从受限制的男性身份中解放出来”；许久之后，他巧妙地创作了小说《异装癖的秘密》（The crosssdresser’s Secret，2013）通过间谍骑士夏尔·德翁（Chevalier d’Éon，1728-1810，又被称作「德翁骑士」，法国外交官、间谍、士兵和共济会成员，以其传奇的间谍身份和富有争议的性别而闻名， 在其生涯中，前49年是男性身份，而后33年则以女性身份生活）的真实故事，探索18世纪人们对性别流动的接受程度。奥多尔蒂的另一部小说《麦克格里维神父的证词》（The Deposition of Father McGreevy，1999）曾获得布克奖（Booker award）提名。

为了强调艺术身份的政治性，奥多尔蒂在1972年采用了艺名“帕特里克·爱尔兰”（Patrick Ireland），以此为血腥星期天（Bloody Sunday，1972年1月30日，在北爱尔兰德里博格赛德地区发生英国伞兵向正在游行的市民开枪，造成13人死亡，15人受伤的事件）期间被杀害的北爱尔兰平民争取民权，36年来他都没有撤销这个绰号。这些概念性的“姿态”在绘画和装置作品中得以深化，其中包括他的100多幅“绳索画”（Rope drawing），这是对身体被排斥在传统展览空间（类似于“白色立方体”）外的强有力回应。

奥多尔蒂在其《白立方内部：画廊空间的意识形态》（Inside the White Cube：The Ideology of the Gallery Space）一书中写道（这是他1976年首次发表的开创性评论文章），“我们现在已经到了这样一个阶段，我们首先看到的不是艺术，而是空间 —— 一个白色的、理想的空间形象出现在我的脑海当中，它比任何一幅画作都更可能是20世纪艺术的原型形象；它通过一个通常依附于它所包含的艺术相关的历史必然性过程来阐明自己。”

奥多尔蒂试图将持续的时间、鲜活的历史和物理的身体重新引入画廊，挑战“眼睛和思想是受欢迎的，但占据空间的身体是不受欢迎的”的范式。

除了艺术和写作，奥多尔蒂还是替代空间实践（alternative spaces）的重要早期支持者，他担任了该机构的视觉艺术主任，后来担任了美国国家艺术基金会（National Endowment for the Arts）的首位媒体艺术项目主任。2021年，在The Kitchen举办的一场庆祝他早期表演作品的活动中，员工内部策展人Lumi Tan向该机构的持续存在表示致敬，就像纽约的许多其他“另类空间”一样，很多都要感谢他的支持。

奥多尔蒂的作品被世界各地的博物馆收藏，目前列支敦士登艺术博物馆（Kunstmuseum Liechtenstein）正在举办他的一个调查展，该展览将持续到2023年。他近期作品被收录在了包括：《布莱恩·奥多尔蒂：文集》（Brian O’ Doherty：Collected Essays，2018）、《心理假面舞会》（A Mental Masquerade，2019）、《亲爱的……：布莱恩·奥多尔蒂1970年代至2018年的信件选集》（Dear …：Selected Letters from Brian O’ Doherty, 1970s-2018，2019）之中。

与和他最密切相关的后极简主义一代相比，奥多尔蒂更加拥抱一个由学科多样性、复杂身份和语言消解同步构成的世界。他的妻子、艺术史学家兼艺术家芭芭拉·诺瓦克（Barbara Novak，1929）仍然在世，她也是奥多尔蒂一生的创造力源泉和知识分子伴侣。所有认识或读过布赖恩·奥多尔蒂的人都会怀念他的善良和幽默，怀念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仍在闪闪发光的头脑，仿佛可以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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