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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喜欢将镜头对准头顶的璀璨夜空，有人则喜欢拍摄我们身边的微观“宇宙”。近日，2022年度尼康小世界摄影大赛揭晓，来自江苏江阴的章叶飞获得第11名的好成绩，他是48年来第三位在该比赛中获奖的中国摄影师。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了解到，显微摄影不同于其他摄影门类，需要通过更专业的设备展现，评委都是科学家，该摄影比赛超过一半参赛者都来自国际上的专业实验室和科研团队。章叶飞仅凭爱好在卧室里搭建了一个“影棚”，专注拍摄蝴蝶和蛾子的卵，一张成片往往需要用显微镜拍摄数百张至上千张照片，经过后期合成，将这一微观世界的美丽生命萌芽展现。
江苏摄影师拍蛾卵照片获大奖
是史上第三个获奖的中国人
从章叶飞获奖的照片中看到，三个白色的果冻状蛾卵叠在一起，通体呈半透明状，表面还有红色的斑纹。图片深色的背景将明艳的红白色调衬托出来，均匀的布光方便观察卵表面的细节纹理。若不是有文字说明，大部分人可能很难知道拍摄的到底是什么，因为以这样一个微观视角来看蛾卵，在科学界也很少有类似的作品。章叶飞告诉紫牛新闻记者，近两年他专注拍摄了上百种蝴蝶和蛾子的卵，此次获奖的是其中一张蛾子卵。照片中的蛾卵，是章叶飞在一棵黄心树上找到的。“蛾子卵有一个特点，它通常是叠产，几个卵堆叠在一块，图片里是三个卵叠在一起，我最多见过十多个卵叠在一起。”章叶飞说，蛾子和蝴蝶都属于鳞翅目，但是不同于蝴蝶卵的造型各异，蛾子的卵长相都差不多，所以无法判断自己拍摄的到底是哪一种蛾子。
章叶飞获奖页面
这张照片最终获得了尼康小世界摄影大赛的第11名，据章叶飞介绍，大赛前20名是一个TOP20的奖，之后的排名则是荣誉奖和入围奖，进入前20名是这个领域很多摄影师的梦想。他认为，自己作品最大的特点是题材新颖，显微摄影中拍摄蝴蝶或蛾子卵的人非常少。“因为本身寻找卵就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你必须熟悉它们的幼虫喜欢吃什么植物，才能尽量从这些植物的叶片上去寻找卵，需要大量的经验和知识积累。”章叶飞介绍，他通常会带着放大镜去野外寻找，这些叶片上的卵往往只有不到一毫米大小，用他的话说就是如同针尖那么细微。“通过肉眼几乎分辨不出它有什么颜色、特征，但是在显微摄影中，这仿佛就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章叶飞在野外拍摄
找到虫卵后，章叶飞通常会将其连同叶片一起带回家，除了拍摄虫卵，他有时也会将卵孵化，观察完整的过程，幼虫蜕皮、化蛹再到化蝶，都有值得拍摄的地方。“比如朴树，会有好几种蝴蝶在叶片上产卵，观察形态就能分辨出是什么蝴蝶，但是有的蝴蝶甚至长到成虫都无法分辨，必须靠DNA才能确认种类。”章叶飞常常一边拍摄一边翻阅相关的专业书籍，过程中，他还能通过自己的拍摄证明过往研究中相关描述有哪些出入。“过去受到技术的限制，往往只能使用微距摄影来观察，研究人员很难从更微观的尺度上去发现，利用显微摄影对准这些卵，可以发现更多细节。”
千张照片合成一张
微小的震动都会影响效果
章叶飞介绍， 显微摄影和我们所熟知的摄影技术有着很大不同，由于使用的是显微镜的物镜进行拍摄，景深大约只有2微米，而一个卵的大小在1毫米左右，这样的景深无法将整个卵拍摄清楚。 “如果单独看一张照片，你会看到只有很少的地方是清晰的，周围都是模糊一片，所以显微摄影需要将大量的照片堆栈在一起，以反映物体的全貌。 ”章叶飞说。
北黄粉蝶与北黄粉蝶卵
大帛斑蝶与大帛斑蝶卵
每拍摄一个卵，章叶飞通常需要拍摄500至1000张照片，使用电子轨道不断改变景深的位置，最后再通过后期的电脑技术，将这些照片合成在一起，以形成一张主体全部是清晰的照片。“我最多一次用了1700多张照片合成一张照片，每张照片3000万像素，大小约有100多兆，最早用PS软件来制作，电脑几乎都拖不动。”章叶飞笑着说，后来用专用的堆栈软件才提高了合成效率。
拍摄一张照片约用时4秒，1000张照片就要耗时4000秒，而完整的拍摄过程往往更长。这期间又会出现新的问题：叶片因为水分蒸发干枯而产生形变，即便肉眼难以察觉，在显微镜下都会被放大，使照片的合成变得困难。“后来我琢磨出，用大头针将叶片固定住，这可以减少形变。”而同样的道理，拍摄时甚至连心跳震动都容易改变画面。“我们平时可能感觉一张桌子非常平稳，但其实这些物体都是会有细微变化的，随着楼体的晃动，它也会产生晃动，于是我开始用桌子抵着墙进行拍摄。另外夏天也是绝对不能开空调的，甚至我女儿在别的房间，我都会关照她不要走动。”拍摄一张微距照片，章叶飞平均耗时6个小时左右，最长的拍摄了21个小时。
被高倍镜看到的世界震撼
他拍摄上百种蝴蝶卵
章叶飞是一名软件工程师，平时工作比较自由，最早喜欢上了微距摄影，从2020年开始进入显微摄影的世界。 “我一位朋友拍摄蝴蝶拍了20余年，那次他用微距拍摄了蝴蝶卵。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我就震惊了， 完全就是另一个世界，第一次发现这些卵这么漂亮，五颜六色的。 于是我开始请教这位朋友，他教会了我如何认识蝴蝶、如何去寻找，带我走上了这条路。 ”
章叶飞是一名软件工程师
章叶飞拍摄过的蝴蝶已有上百种，他自认拍摄比较好的约有60种左右。它们有的长得像玉米，有的长得像南瓜，还有的像蓝色的莲花，有的表面纹理均匀，有的浑身都是“刺”。“好多人从未看过这种照片，我觉得很有成就感，虽然拍摄过程很孤独，要花大量的时间精力，好在家人都非常支持我。”
章叶飞拍摄的蝴蝶卵
因为很少有人涉足这一领域，章叶飞只能摸着石头过河。“遇到很多问题需要一一解决，比如怎么把叶子固定好，让它在拍摄的时候不会动。很多设备原来没有现成的，都得自己做，包括管镜都是我自己做的，一层层给它贴上消光绒。还有，显微镜用自然光是没法拍摄的，我用LED进行补光，自己做的柔光罩。”章叶飞说，当自己拍出一个非常漂亮的画面时，真的很开心。
超过一半参赛者是科学家
普通人获奖极为罕见
袁稷是上海世博会博物馆的 工作人员，同时也是一位微距摄影师，今年2月，他拍摄的琥珀化石里保存了一亿年以前全世界目前最完整的花朵，作品曾登上自然杂志子刊《Nature Plants》封面。 他常和章叶飞一起研究显微摄影，也一起参加比赛。
袁稷介绍，尼康小世界摄影大赛对参赛图片的要求是必须使用显微镜拍摄，如今已经举办了48届。“微距摄影能参加的比赛不多，这个赛事是最重要的比赛之一，我们也是近几年才开始参加，历史上入围前20名的中国人只有两位，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袁稷说，“比赛对图片的评判有三个标准，首先科学性占比很大，其次才是艺术性和拍摄难度。”
袁稷告诉记者，显微摄影比普通人理解的摄影技术性更强，除了可见光成像的拍摄，还有通过不可见光来拍摄，包括红外线、紫外线来成像，拍摄这种通常会需要用到科研设备。“尼康这个比赛还是要求在光谱内的光学成像图片，光谱之外的例如使用大型电子显微镜拍摄微观世界的图片很少能参赛。”袁稷说，个人通过爱好来进行拍摄是非常稀有的，“至少百分之五十以上都是来自国家或者学院的实验室，所以这个领域又称为科学摄影，大部分评委也都是科学家。我们以业余爱好，纯靠艺术和科普的方式去比赛，像章叶飞这样在自己家卧室里搭建设备来拍摄，还能进入前20名的，几乎没有。”
“显微摄影在国内非常小众，除了科研机构用来发论文的研究人员，业余能涉足这一领域的可能就在百人左右，长时间坚持，能拍摄得好的则更少。”袁稷说，因为这类摄影门槛高，商业回报低，没有多少合适的比赛可以参加，需要特别的兴趣和坚持。
紫牛新闻记者｜刘浏
编辑｜万惠娟
剪辑｜万惠娟
主编｜陈迪晨
视频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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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成（南京）律师事务所唐迎鸾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