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的冬天,对于韦绍兰来说是个永生难忘的噩梦。

如果没有那噩梦般的一切,她原本只是广西桂林一个普通的女人,有着能干体贴的丈夫、活泼可爱的女儿,一家人过着平淡却幸福的生活。但是日军的出现,狠狠打碎了这美好的一切,也毁灭和葬送了她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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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绍兰,出生于1920年,广西桂林荔浦县新坪镇人。

1944年的冬天,日军闯入韦绍兰所居住的新坪镇桂东村小古告屯,进行大扫荡并到处烧杀抢掠。那一天,韦绍兰的丈夫外出有事不在家,家中只剩下她和一周岁的女儿。

害怕恐惧的韦绍兰独自背着女儿,跟随同村的村民一起逃跑。在村后面的牛尾山,有着一个隐蔽的窑洞,韦绍兰抱着女儿躲进窑洞中,避开了日军,暂时躲过了一场浩劫。

村民们在窑洞中呆了许久,以为日军已经撤兵离去,便纷纷返回家中。

但没想到的是,日军因为第一次扫荡没有得到好处心有不甘,便再次卷土重来。狡猾的日军选择了一条较为隐蔽的路线包抄了整个村庄,惊惶恐惧的村民再次逃往村后的窑洞。可此时背着女儿的韦绍兰因体力不济,跑得慢,不幸沦落至日军的手中。

韦绍兰被抓后,被日军用车拉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关进一间狭小的泥土砖房,被几个日本兵严密地看守着。柔弱的韦绍兰无力自救,只能抱着女儿嚎啕大哭。

不幸的悲剧接二连三地上演,韦绍兰一周岁的女儿因为受到巨大的惊吓,没多久就生病死去了。而韦绍兰,也遭到了日军惨无人道的摧残和折磨。

这是个暗无天日的狭小空间,韦绍兰在这里被日军蹂躏和毒打,每天过得都是痛不欲生的日子。这份痛,深入骨髓,撕心裂肺。韦绍兰想要活着,就只得咬紧牙关慢慢熬下去。

时间长了以后,日本兵对韦绍兰渐渐放松了警惕,看守得也不再那么严密。三个月后的一天,天刚蒙蒙亮,韦绍兰趁日本兵打瞌睡,鼓起勇气偷偷溜出了日军据点。因为害怕日军发现她逃跑会追上来,韦绍兰一刻都不敢停下歇息,她朝着日出的方向拼命地跑,拼命地跑……

她逢山翻山、遇河蹚水,经过两天艰难困苦的跋涉,终于回到久违的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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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绍兰回到熟悉的家中,看到有时日未见的丈夫,夫妻二人都相顾无言,只是拼命地流泪。丈夫一边哭一边对韦绍兰说:“这不怪你,你是被他们抓去的,回来就好。”

看到丈夫的谅解,韦绍兰悲伤的内心有了丝丝的慰藉。原以为噩梦过去,就会迎来崭新的生活。可现实的残酷、命运的无情又一次降临在她的身上。

没过多久,韦绍兰发现自己怀孕了,这个孩子是日本兵的。丈夫得知这个消息,暴跳如雷,气愤不已,坚决要求韦绍兰把这个见不得人的孩子打掉。

就在这个时候,深明大义的婆婆阻止了韦绍兰丈夫的这一行为。婆婆也是女人,深深理解到韦绍兰的不容易。她的理由是韦绍兰刚刚当慰安妇回来,身体已经被日军糟蹋的不成样子。打掉孩子的同时,韦绍兰也会有生命危险。

就这样在婆婆的坚持下,韦绍兰生下了这个日本兵的孩子,是个男孩,取名叫罗善学。

韦绍兰和儿子罗善学

韦绍兰的丈夫虽然同情妻子的遭遇,但是每次看到这个孩子都会心生怨怼。加之村里流传开来的风言风语,他的内心慢慢感到羞辱和愤恨,觉得在村子里都抬不起头。

丈夫的冷漠疏离,村民的闲言碎语,韦绍兰的日子越来越难过。她和这个孩子不仅要忍受丈夫的谩骂,还要面对村里人的白眼。

后来,韦绍兰又给丈夫生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丈夫只顾着自己的亲生儿女,对于罗善学从来都是不闻不问,甚至会用仇视的眼神看着他。

无奈的韦绍兰只能将罗善学带在身边,独自抚养这个儿子长大。

罗善学渐渐长大,因为自己的特殊身份,他在成长的过程中一直被同村的孩子嫌弃和歧视,被按上了“日本崽”的名号。没有人愿意和他玩耍,大家都在背后偷偷地嘲笑议论,连之前最亲的弟弟妹妹都有意识的远离他。

他开始变得沈默寡言,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看到这一切,身为母亲的韦绍兰心酸痛苦,却又无可奈何。

处处受到歧视的罗善学只念到小学三年级便辍学在家,一个人孤零零地砍柴放牛。他为了能够博得周围人的一丝认可,什么脏活累活都肯干。

到了婚娶的年龄,也由于出身问题,没有一个姑娘愿意嫁给他,如今已经75岁的罗善学依旧是孑然一身。自卑心从小一直根植于他的心中,即使步入古稀之年,面对邻居和村民,他依旧心存忌惮。

罗善学一直觉得自己的出生是个错误。“我恨妈妈,她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让我受这么多罪。”这样的怨恨在罗善学的心里堆积了几十年,是根拔除不掉的刺。

但同时,他又非常可怜母亲的遭遇。他说,这一切都是狠毒的日本侵略者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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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绍兰的丈夫早早去世了,三个儿女中,女儿已经出嫁,小儿子一直在城里打工很少回家。只有罗善学守在她的膝前,照顾她的生活,母子二人相依为命。

罗善学与母亲韦绍兰之间一直有着一道无形的隔阂。就连坐在一起,两人都会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由于母亲带给他的特殊身份,注定了他一辈子的孤苦无依,他对母亲始终充斥着矛盾又纠结的心理。

2012年,80后导演郭柯以“慰安妇”为题材,历时两年拍摄记录了生活在广西荔浦的韦绍兰。当时全国仅剩32位“慰安妇”幸存者,故将片名取为《三十二》。两年之后,当郭柯导演准备把这部短片拍成纪录长片时,“慰安妇”幸存者只剩下了22人,所以片名又改成了《二十二》。

而到如今,这些幸存者中还活着的老人已经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正如这部纪录片在豆瓣的简介中,这样写道:这是一段疼痛的历史,每个中国人都心知肚明。

即便遭遇许多苦难,坚强的韦绍兰也不止一次地说:“世界真好”。

拍摄“慰安妇”纪录片的郭柯导演也说:“最打动我的是韦绍兰老人个人的魅力。她受了那么多苦难,我是带着同情心接触她的,但是其实我从她身上得到了鼓励,这点上就完全颠覆了我以前的狭隘的对她的想象了。我觉得这个老人身上有那么多正能量,我要把她记录下来。”

但在2019年5月5日,这位坚强的老人,这位苦了一生的老人韦绍兰,还是离去了。

韦绍兰老人生前曾多次表示,她有生之年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向日本讨回公道。可是这个公道,她至死都没有等到。

韦绍兰老人生前曾经回忆起少年时期的快乐时光,那是十三四岁的时候,她和一群小伙伴,围着邻村的老伯学唱民谣,一边唱,一边跳,开心得像接新娘子一样。

有些经历,有些美好,会在时光的打磨下,深深铭刻进你的记忆之中。

愿人在天堂的韦绍兰老人,一切安好。来生能够安然喜乐,遇见真正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