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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方/文

因一次采访任务,十月中旬我驱车来到了位于山东青岛的棘洪滩水库,虽然它的名字早已熟悉,但我却是第一次见到它的模样。

车行在环水库的柏油马路上,正值中午。天水交融的场景超出了我对自然的认知,脑海里随即浮现出一些诗词的片段,“水面初平云脚底”“秋水共天长一色”,诗意才能配得上它的美。

那水面就像一块巨大平滑的镜子,坝上刚修筑的栏杆在远处渐变成一条深色的分界线,镜子里是天空梳妆的倒影,漂泊的云、橘色的太阳、排成队的鸟群……堤坝背面刚翻新了草坪,远看如翡翠色的镶边。这秋天的光景那么饱满温润,似要将这镜子撑破。

水面上漂来一艘渔船,每年秋冬接替的季节,都会有人向这方水域投放鱼苗,待几年后长成大鱼,再将大鱼捕捞,放入新鱼苗,如此更替维护水资源生态平衡。渔船上有三两渔民,头戴着花花绿绿的头巾,收网时从水里拎起一串串笑声。因为鱼往往用它们的尾巴扫着了她们的脸,给她们的脸涂上一层白色的黏液。从头巾里掉出来的头发,被水打湿,就像垂柳一样,纤巧地飘荡在风中。

有的鱼儿顽皮而好奇,它们试探着蹦出水面,然后一个轻巧的耸身就游走了。它们耸身的时候,水面会发出“啪”的声响,水波随之一圈圈绽放开来。这样的生机吸引了鸟群,最常见的是绿头鸭,它们在远处的水面上成群结队地聚集,静静地浮在水面上,或挺着翅膀贴着水面滑行,像轮廓各异的剪影。还有骄傲又敏感的灰鹤,车子不等靠近看清它的模样,它便昂起项颈,收曲长腿,一个亮翅飞向远处,只留下盘旋飞舞掩映长空的背影。

棘洪滩,单从字面上就不难看出它的地貌特征。曾经这里地势低洼、荆棘丛生。冬春白茫茫、秋水汪汪,一片盐碱滩涂地,遍布野草芦苇根。

棘洪滩水库,做为亚洲目前最大的人造围堤式平原水库,被誉为“亚洲明珠”,引黄济青的黄河水与南水北调的长江水,跨越千里水渠蓄水于此。水库总库容1.56亿立方米,仅坝顶路就长达14.2公里。青岛这座资源型缺水城市,每年市区90%以上的供水由此蓄水供养。围绕在棘洪滩水库周边的几家水厂,在这座城市的地下,布下粗细不一的自来水管网,如同血脉般纵横交错,延伸至城市的各个角落。

很难想象在三十多年前,机械设备有限的情况下,劳动者如何一铲一掀将它建筑,简直就是当代愚公移山的翻版。

一旁的水库管理人员断断续续讲起那些劳动者的故事,耳边的风声水声渐渐远去,热火朝天的号子声渐渐清晰。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引黄济青工程开工建设,附近村庄的农民刚忙完秋收,就向开工地点集结。汽车、拖拉机、马车上坐满了男女老少,装满铁镐、铁锨,胶轮手推车和铺盖卷等工具和日用生活用品。行进在乡间的土路,队伍蜿蜒几里浩浩荡荡。他们吃在工地,住在工地,自带干粮,自备工具,用秫秸一挡就是工棚,随地挖一个灶坑,就是厨房。一天要干十几个小时繁重的体力劳动,补助却只有区区五角钱。

工地上彩旗飘杨,男女老幼齐参战,摔锨、抡镐、推车,劳动竞赛的比拼干劲十足。许多人创造了日开挖土方的记录,“土方王”“推车王”的桂冠不断被新人摘走。新婚夫妇同劳动,祖孙三代争高低的动人情景随处可见。

如滔滔而来的江河水,劳动者开拓荒涂的故事几天几夜也讲不完。一天的采访接近尾声,我们一行人准备离开棘洪滩水库时,太阳已经落了一半,天边涌现出几条橘黄色的光带,那是它转身的背影余光。它把向西的水面染黄了,所以水面看上去好像一分为二了,一面是青蓝色,一面是橘黄色,就像两匹摆在一起的一明一暗的锦缎。

当夕阳把水面那明媚的光影彻底带走,水面又变成单一的深蓝色了。驶离的车子越来越远,回望它时,我看见坝顶路上的路灯已亮起,刚才还是花苞,在苍茫的暮色中,它羞答答地开放了。被光晕环绕的水面,如点缀了晶莹的珍珠,蕴藏着灵动沉静的光华。(图片来源:山东省调水工程运行维护中心青岛分中心)

作者:高方,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协会员。著有报告文学集《微光》,多篇作品入选《黄海散文双年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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