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楼故事】 作者/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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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出院以后，我逐渐有些疏远了亲妈，变回了以前那个乖巧听话的孩子。
我和新妈妈的关系也融洽了许多，爸爸时常感慨，说我长大了。
我和弟弟更好了，只要有时间，我都带着他玩。只有险些失去过，你才会懂得亲情的温暖和珍贵。
大二那年暑假，亲妈破天荒头一次，在我放假前就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去她那里，说要带我去旅游。
我本想拒绝，可爸爸说妈妈毕竟是我的妈妈，不管怎么样我都应该孝顺她。爸爸还给了我一张卡，让我想买什么就自己买，不要花太多妈妈的钱。
可自从亲妈知道爸爸给了我卡之后，连带着继父一家吃住，包括去超市，买了多到几乎拿不回去的东西，都是刷爸爸的卡。
我知道继父一直是个不怎么赚钱的男人。
也知道妈妈再婚后，一直靠着继父家分给他们那点拆迁款过日子，这几年她过得并不富足。
所以我从不怪妈妈不给我买生日礼物，她也几乎没给我买过任何东西。
可虽然她不买，却还总是挑剔，嫌我这个衣服不好，那双鞋质量差。她总让我问我爸和新妈妈要，要他们给我买好的。
其实我自己心里很明白，从小到大，我的吃穿用度上，爸爸和新妈妈都是尽力给了我最好的。
我离开亲妈家的前一天晚上，亲妈来到了我的房间，说要和我一起睡。
我已经很多年没和妈妈怎么单独相处了，日常的往来仅限于电话问候，和每年暑假的见面。
我显得有点局促不安，妈妈却很是自然地招呼我洗漱，仿佛多年习惯的样子。
我暗暗告诉自己我跟妈妈毕竟是母女，还是血浓于水的，于是我开始回应妈妈的话题。
聊到我现在的大学生活之后，气氛热烈了很多。
妈妈突然收起笑意：“小颖啊，你爸把深圳的房子过到你名下了吗？”
我有点懵。妈妈接着说道：
“你现在长大了，你爸也有了儿子，你要学会为自己考虑，不然以后你爸所有的钱都是他儿子的，哪有你这个闺女的份儿！”
“不是的，妈妈。”
我还没说，就被妈妈打断：
“小颖，你要听妈的，妈妈才是为你好的，你要让你爸赶紧把房子过到你名下。等你结婚前再把房子过到妈妈名下，妈妈帮你看着，就没人能抢你的东西了，还有平时你爸给你的钱，你也交给妈妈，帮你管着。”
那晚，在妈妈的喋喋不休中，我再一次恍惚了，每当我想靠近妈妈的时候，她总是能刷新我的三观。
后来旅行回家，爸爸问起来，我也只是说行程挺愉快的，然后默默告诉自己，以后还是和亲妈保持适当的距离，看看还能不能产生点美。
大三那年，我遇到了第一任男友郭凡。
郭凡人很开朗，我们感情很好，又是同乡。那时年轻，激情洋溢，我们准备毕业就结婚。
郭凡家境一般，父母只能拿出首付。
但爸爸比较喜欢他，说他踏实肯干对我体贴，并不因此反对我们订婚，新妈妈也说只要对我好就行，钱这些都不是问题。
订婚前，我告诉了亲妈，想跟妈妈分享我的喜悦。
没想到妈妈在电话那头气急败坏，说她已经给我物色好了相亲对象，不许我订婚，让我马上和郭凡分手。
我以为妈妈只是生气，没有尽早得知我订婚的消息，便软言安慰了几句，最后妈妈问了我订婚宴时间就结束了通话。
订婚宴那天，双方父母相谈甚欢，快结束的时候亲妈却风尘仆仆地冲进来。
我有点惊慌失措，想站起来迎一下妈妈，妈妈却一把扒开我，径直走到爸爸跟前：
“哟，没经过我同意就想嫁我闺女？”
“小颖妈妈，亲家都在呢。”爸的脸色难看极了。
“谁是亲家？我告诉你，姓李的，没有我的同意，你休想把我女儿不明不白嫁出去！”
妈妈又转头对着郭凡说：“还有你，想娶我女儿，先拿出彩礼再说！”
当天妈妈泼妇般的行为，让我觉得十分难堪，好好的订婚宴不欢而散。
回家之后，妈妈扯着我进了房间，劈头盖脸就是质问我，为什么不经过她的允许就谈恋爱订婚。
她从包里甩出几张照片，说已经给我安排好过几天相亲。照片上的男人五短身材，发际线比我爸还靠后，脑门油亮。
我忍住心里的恶心问为什么？
妈妈突然又一脸慈爱地对我说：
“小颖，妈妈是为你好，学生时代的恋爱能有什么好结果，何况他家还那么穷，你以后只有受苦的份儿。”
“爸爸都同意了，妈妈，郭凡真的对我很好，爸爸说现在没钱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发展的潜力和对我的真心。”
妈妈脸上的慈爱消失不见：“真心值几个钱？”
“就算是你爸养你长大，可你是我亲生的。你出嫁的彩礼我必须得一半，你想嫁给郭凡，可以，先让他家拿88万的彩礼！”
“够了！你出去！你不是我妈，这么多年你关心过我么？只知道钱钱钱！”
我站起来将妈妈推出了门外，反锁了卧室门，听着外面急促的拍门声，和妈妈尖锐的叫喊声，我哭得撕心裂肺。
我做错了什么，会遇上了这样的妈妈。
后来，妈妈跑去郭凡家折腾了好几次，非要彩礼不可，而因为这些吵闹，我和郭凡之间也渐渐有了嫌隙。
再后来，郭凡的父母就提出退婚了。
再后来，我工作了，爸爸给我买了个小户型。
可我每天下班还是爱回新妈妈家，和爸爸弟弟一起吃饭，晚上再回自己家睡觉。
亲妈有段时间天天给我打电话，还动不动跑来说要给我做饭。可实际上每次都是我带她出去吃，或者叫外卖。
我看她来得那么勤，知道她有事，就直接问她有什么事。
果然，妈妈又一脸慈爱地开始为我着想了。
她说，我既然现在还没结婚，婚前就一定得把爸爸给我买的这个小套房子转到她名下，这样结婚后才不会成为婚后财产。
这样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她是我亲妈，只有她才信得过。
我冷冷地看着她，懒得开口和她说有关新婚姻法。
我有些不想和她说话。
这段时间，因为她老说要来，我都少回爸爸家了。
我想念新妈妈做的饭。
她又说，让我给她一把我家的钥匙。这样以后她可以经常来帮我打扫整理，她还说要做饭，我下班回来就能吃到。
我默默地考虑，如果给了她钥匙会有什么结果。
很可能我回到家，发觉家里住着两个陌生人。而他们都是我八竿子打不着，从不知道存在的，亲妈家的亲戚。
亲妈是嗑一地瓜子皮，都会用脚往沙发底下拨拉拨拉的人，更不要幻想，她所说的做饭。
就算这些我不介意，那么硬性干涉我的私生活，我一定会介意。我已经长大了，我能分辨很多事，我不想以后被她干涉我和谁交往。
我拒绝给她钥匙，也拒绝过户房子。
没找理由，我直视着她，直接地说我不愿意。我想，我终究还是长大了，性格也有了鲜明的自我特征。
她勃然变色，一把扯过她的包就走。
走到门口，她转过头指着我说：
“你会遭报应的，和你那个不得好死的爸一样，不会有好下场。”
估计我是被她狰狞的表情吓到了，呆呆地望着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第一次觉得，她竟幼稚拙劣得像个未成年人。想都不想的甜言蜜语，毫不掩饰地恼羞成怒，几乎是说来就来，丝毫不考虑后果。
遇到现在的老公时，我已经拉黑了亲妈的电话和微信。直到结婚，我一直刻意瞒着她。
旅行结婚回来，我给亲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结婚了，一切都好，婆家给我们买了房子，我没要彩礼。
这是真话。
果不其然，她在电话那端立刻开始破口大骂，言语极其恶毒。我能想象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毫无半分自控和善良可言。
我忽然庆幸，还好，自己一直跟在父亲和新妈妈身边长大，还好。
挂掉电话，我再次把那个号码拉进黑名单。
我想，我是真的要放弃亲妈了。
可是事情却没有我想的那般简单。
三个月后，我接到一位律师的电话，说是我亲妈要起诉我不尽赡养义务。
我顿时如坠雾中，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我不得不又把她的电话从黑名单中拉出来，打了过去。
她在电话中又叫又骂，各种脏话和诅咒，无非就是说我不肯在婚前把房子过给她。
最后说她现在无家可归，没地方住，必须要住在我的房子里。
结婚时婆家给我们买了新房，所以婚前爸爸给我买的小房，婚后我便租了出去。我明白，她还是打这套小房的主意。可我还是很奇怪，她怎么会无家可归。
后来一位亲戚告诉我爸和我，亲妈并没有无家可归，她和继父一家子好好的，前几天还在一位亲友那里预定了春节去韩国的旅游团。
只是，我亲妈向所有亲戚哭诉，哭诉我是多么没人性不孝顺，说我嫁出门去，竟然没有给她这个亲妈一份钱彩礼。
她觉得我没给她的彩礼，是被我爸贪污了。还觉得，既然她没得到彩礼，那么我爸给我买的小房子，我在婚前就该留给她。
我爸试探着问我，怎么办，房子要不要过户？
我差点当场暴走。
我不明白，我爸，这个做任何事都公正严肃的男人，为什么每次一涉及到我亲妈，就毫无理智和底线可言。
我瞬间想起当年，他和新妈妈刚结婚不久，我亲妈非要住到家里来时，爸爸也是这样是非不分。
当年要不是爷爷奶奶干涉制止，亲妈如果真的住进家，以我那时的年少无知，和我爸对我亲妈的一味忍让，不难想象会发生什么。
如果那样，现在我不会有亲爱的弟弟；我爸他自己不会身体健康心情舒畅，事业顺风顺水；我也不会有如今健康的心态，幸福的小家。
我一字一句的对我爸说，我绝不会过户房子给她，毕竟我没你那么爱她。
老爸顿时涨红了脸，极力掩饰尴尬，对我说：“不是不是，小颖，那毕竟是你妈妈。”
“我知道，我身体里流着她的血。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爸，这件事我自己来处理，你不用操心，你多关心关心萍妈妈吧，毕竟她才是陪你后半辈子的人。”
新妈妈名字里有个萍字，这么多年，我一直喊她萍妈妈。我心里为萍妈妈悲哀，如果我是她，绝不会嫁给我爸。
血脉固然相亲，但是我更相信这世上的爱，都是有付出才有回报的。就像善能结出善果，而恶只能生出恶毒的刺。
对亲妈的感情，我想，仅剩的也只有那点血脉了。
我通过律师告诉她：
“不是说我不赡养你么？好吧，从现在开始，我每个月按照当地标准，给你生活费。至于房子，如果我比你先死，遗产可能会有你一部分；只要我活着，那房子就和你无关。”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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