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刘书记,我来向您报道!”

站在我面前的一个扎着辫子的女孩,没等我纳闷的问,就热情洋溢的跟我说话。

“姑娘,这是国际酒店专班,是有生命危险的艰苦的任务,不是剪子石头布银熊联盟或者是浪人杀!”我皱着眉头,轻声说。

“赶紧回去吧,换个老人手来!”

一边皱眉头,我一边在回忆,这是谁家给我派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来充数,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对得起人家的爹娘老子,对得起人家帅气的男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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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没有男朋友!”女孩似笑非笑的说。

“那就更不行了!专业班里面很枯燥,也很…”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应该是社区派来的干部吧,得赶紧给他们书记打个电话,赶紧换人!

是的,下一航班即将到来,给人员培训的时间有限,还要让大家熟悉各个通道各项设施,进行合理的分工!

“您是怕我耐不住寂寞,还是担心您们耐不住寂寞?”这个时候小姑娘的一句话,把我噎着了。

见我愣了一下,小姑娘接着说:“刘书记,您就别跟我们社区书记打电话了,我们社区清一色的娘子军,那些大姐们都是拖家带口的,这在里面一呆一个月,家里老娘和娃都没办法照顾,何况…”

“何况什么?”这番话让我听得有些动情,我问道。

“我以前服务保障过大运会,最,最近在服务保障了十四运,吃苦受累都不怕,请您相信我!”

进隔离专班,确实是既危险又辛苦的工作,许多人唯恐避之不及,还有这么主动要来酒店专班撵都撵不走的!今天我算是开眼了!

我将信将疑的放下了手中的电话,接过来她递给我的表,这个叫孙小琳的姑娘,才24岁,却是本市知名大学的研究生,刚毕业第二年考的这里的社区工作人员。

“刘书记,如果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话,那我,我就可以进专班了!”女孩看我盯着登记表没有说话,就问道,一边问,一边将自己的一个粉色行李箱往前推。

我看了一眼,这个行李箱上面,绑着一个夸张的泰迪熊玩具。

“去吧,到前台办手续,然后参加下午4点的培训会!”我点点头。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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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的新人,一半的老人手,看着手上的专班名册,我的心里泛着嘀咕。

多少有经验的人员,都没办法这样日复一日的煎熬专班岁月,他们能够继续坚持战斗,是多么的不容易。

但是,新人手太多,势必给新的专班带来巨大的隐患。

按照要求,我大致就将所有24个人分了组,信息,医护,消杀的与垃圾收集转运,还有后勤保障与应急转运,人文关怀等。

“穿脱防护服是重点工作,今天所有人的全过程操作必须达标!”看了一眼示范间里面一地的凌乱以及大家笨拙的样子,我忧心忡忡的对大家说,“这是你们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破了防线,你危害的不仅是自己,还是整个专班,以及我们身后的单位!”

正在这时,我听到“扑通”一声,负责送餐服务的王姐因为脱防护服站立不稳,狠狠地摔倒在地上,紧接着发出一声惨叫:

“唉哟,我的腿,我的腿!”

大家围拢过去,将王姐搀到椅子上,医护组美女组长张医生撩开张姐的裤腿,只是稍微按了按,就皱着眉头说:

“应该是扭伤!干不了活了!”

我的头瞬间大了!

隔离专班每日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隔离区每个房间的送餐服务,送餐组不但要提前联系配餐,还要将每层楼的餐车运上各楼层,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进行配送。

一个楼层24个房间,一共十层,早中午三餐送下来,即使是在普通的酒店,都是十数人送,也都累得要死。

何况,我们送餐组只有4个人,而且都穿着防护服,戴着面罩,行动都不方便,还要推着重重的板车,来来回回穿脱防护服,上楼下楼!

现在,作为送餐组主力的王姐又受伤了,这该如何是好!

“距离专班接机,还有不到一天时间,现在突然间少一个人,要不让上级再调一个人过来吧!”老陈建议说。

“调一个人!现在咱单位正在开展连续几轮的全区域核酸检测,哪里还有人呢?”我的脑子里浮现出单位领导为难的表情。

“要不,让我上吧!”

正在这个时候,从角落里冒出一个声音,紧接着,一个穿得像是一个大熊猫的影子摇摇晃晃地走出来。

“你这…路都走不利索,怎么去送餐!”老陈笑着说,“让我去吧,虽然年龄老一点,但能坚持!”

“谁说我走不利索了!是这件防护服太大!我找了半天只找见175规格的,就没有更小的号码了!”女孩很委屈的样子,让大家终于听出来,是孙小琳,一个来自社区的研究生。

我认真看了着她的装束,防护装备除了码大了之外,穿得倒还是一丝不苟,看不出什么问题,于是就随口说一句:

“按程序设定:你刚送完餐,从隔离区回安全区,你给我们演示一下吧!”想来她也做不好,于是又说了一句:

“大家看看吧,若是做不好,那,那就让老陈去!”

说完,我不忍心再看,就起身往门外走。走到门口,我似乎听到一句嘟噜:

“玩狼人杀吗?谁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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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当然不是玩狼人杀,但是当我转身回来时,我看到老陈等几个老人手目瞪口呆地坐在那里,俨然像是狼人杀里面被杀掉的小红小黄小粉们!

“你们!怎么了?”我诧异地问。

“他们,都被我……刀了!”一个冷冷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怎么,你要不要来?”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脖子一凉,仿佛自己也被人杀死了一样!

“开什么……”我有些恼怒的说,但是,还没有说完,我就看到座位上的人都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我这才明白,大家是在跟我开一个玩笑,狼人杀我们当然都会玩,只是刚才那一刻,有了一种放松。

“别问了,她完成得很出色,我们都认为他可以胜任送餐员的角色!”老陈笑嘻嘻的说。

老陈的这个回答让我有些惊讶,我不知道我才走了的片刻之间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既然我已经说了她过关了,我可不能食言。

“那好,孙小琳同志,欢迎你加入送餐组,希望你尽快熟悉工作,不负使命,坚持完成任务!”

“我已经跟李姐和王姐他们学习了,保证完成送餐任务!”此时已经脱下防护服,一脸笑靥的样子,孙小琳似乎很开心。

只是,她的微笑并没有停留多长时间。

当第一班隔离人员到达隔离酒店的那一刹那,在肃穆的白衣中,在高度紧张的接机任务里,我看到这个女孩的肩膀微微的颤抖,隔着厚厚的N95口罩,我大声问了一句:

“小孙,你还好吗?”

她并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停止了肩上的颤栗,然后冲我点了点头。

一共220人送进了酒店的隔离房间,当接机人累的有些吃不消,匆匆换完防护服,大家知道,准备好的晚餐已经在厨房,将有四个女同志将它们送到每一个房间门口。

我依然不敢松懈,坐在一个角落里,看着四个人每两个人拉一辆板车,板车上面用塑料袋装着分好的餐品,压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平板车不是超市的购物车,也不是必胜客的送餐车,而是拉货的平板车!

一个苗条的白色影子,走在一堆人的最前面,板车的前面,依然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

但是,我看得出来,她的身体前倾,已经到了50°的夹角,板车的绳子被她扛在肩上,拉成了一根直直的线。

汗水已经从她的脸颊上淌了下来,让她前行的脚步显得很沉重。

4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第五天早上,正是送餐时间,当我又一次巡视到一楼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书记,救我!”

转过头,我看见了正拉着一板车餐品盒饭的白色身影。

是孙小琳的声音!

她是怎么了?我快步走过去,走到她的身边,将她肩上的板车绳子取下来,等她站直了,轻声问:

“小孙,你怎么了?”

“我,我,没什么?”见我问她,小孙欲言又止的回答道,透过防护面罩,我看见她的眼睛好像很湿润。

“算了,你今天休息吧,这几车我来送!”见她只是喘了喘气,伸手过来要接我手上的板车绳子,我并没有给他。

“不!我,我能行!”孙小琳依然执拗的要来抢我手上的板车绳子。

“去吧!先休息一下!”我还是没有给她。

到中午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原因。

当医护张医生将孙小琳肩胛上已经磨烂的伤口照片展现在我的眼前时,我第一次为这个倔强而坚强的女孩感到震撼!

这么长的时间,她就是几乎用一个人的力量,拉着重重的承载220个隔离人员一日三餐的板车,从餐厅到安全通道,再从安全通道转到缓冲通道,最后再进入隔离区,完成艰巨的送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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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当我再一次走到餐厅的时候,我看到,那个苗条的身影,一身白色防护服,已经拉起板车,走进了工作间!

那影子,仿佛要撞开迎面而来的所有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