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琴在这两年可谓是爆红网络,她凭借“颓丧”、“坦白”又有些“黑色幽默”的风格为这个套路满满的社会带来了一丝清新的风,因而获得了无数观众的喜爱。在一次采访中,主持人问李雪琴最喜欢哪个诗人的时候,李雪琴立即脱口而出:“我喜欢余秀华”。此话一出,可谓震惊了现场的所有观众,有才如李雪琴最喜欢的诗人竟然不是雪莱、济慈、泰戈尔,而是个脑瘫患者,很难不让人乍舌。
那么问题来了,“脑瘫”一词平常都是作骂人用,专用来形容人脑子不好使,跟“文学创作”二字简直背道而驰,就没听说过脑瘫还能写诗的,更别说写出来的诗还能征服北大才女李雪琴,那么,这个脑瘫诗人是个怎样的人?她拥有怎样的人生?她又凭什么征服了李雪琴呢?

余秀华,湖北女诗人。1976年出生于湖北省钟祥市横店村,由于出生时倒产、缺氧而造成永久性脑瘫。脑瘫是一种非进行性脑损伤综合征,主要表现为中枢性运动障碍和姿势异常,患上脑瘫的余秀华从小便口齿不清,且行动不便,一直到现在,她都无法稳定的行走,在每次用笔写作的过程时,她的双手仍会不停地颤动。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不过相对幸运的是,脑瘫并没有影响余秀华的智力,因此,她顺利地入了学,接受了常规教育。说是相对幸运,其实换种角度来说,智力健全也能被看作是一种更深的不幸。因为如果智力受损,至少这个人能够就这么晕乎乎地过一辈子,不会受太多自尊的折磨,甚至还可能傻人有傻福。然而身体残疾,却智力健全,对于别人和自己,往往都是折磨。

余秀华一度也因为自己与常人有异而深感自卑,在学校的时候,余秀华常常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吃饭,因为她觉得自己吃饭的样子不好看,而别人又总是看着她。她害怕别人看着她,更害怕她因在意别人看着她而把饭打翻在地。

余秀华度过青春期的方式,就是独自看书。只有在看书时,她才能暂时忘却自己与世界之间的隔阂,忘记别人异样的眼光和对未来的迷茫与悲观。在书的世界里,她是身体健全的漫步者,她能自由地随自己所想,或漫步在风花雪月的早晨、或居屋内细数窗外落雪多缤纷。

除了自己特殊的身体状况之外,青春期的余秀华也有着与大多数人相同的烦恼。刘海长长,戳到眼球的时候也会觉得到奇痒难耐,也爱在低着头慢慢往前走的时候数着地上有几只蜗牛。

高中毕业后,由于身体不便加上家境贫寒,余秀华没有得到上大学的机会,只能闲赋在家。如果说,在中学上学的时光还能暂时掩盖余秀华心中对于未来的迷茫,此时的她已经不得不正式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由于不想成为家里的负担,余秀华19岁的时候,在非自由恋爱的情况下结了婚,她嫁给了一个长她十多岁的流浪汉。然而,这段无奈之下的婚姻却成了余秀华噩梦的开始。

流浪汉是个粗鄙之人,而余秀华却有着一颗极度敏感的心,且是个骨子里充满文艺气息的理想主义者。流浪汉的眼里只有生存,他甚至为了讨薪而让余秀华去拦老板的车,因为余秀华是残疾人,老板不敢撞他。而余秀华眼里除了生存,还有广阔无垠的星辰大海。因此,这段婚姻注定是一场两看相厌的噩梦。

生活中对于爱情的缺失也让余秀华对爱情充满了向往,在她后来写作出来的诗歌当中,有很大一部分都裸露地表达出对爱情的欲望。然而,她的爱情是却并不只满足于对爱欲本身的描述和呈现,而是通过对爱情的描写中,试图凸显出一种个性鲜明却又独立自主的女性主体形象。

例如《我想要的爱情》中的“你看,我不打算以容貌取悦你了,也没有需要被你怜悯的部分。我爱我身体里块块锈斑,胜过爱你”

这都表明了自尊心在余秀华的生命中始终占据着绝对重要的地位,即使对爱情充满向往,她也始终在其中保有一种高傲的独立。在对爱情充满向往的皮层下,是一个绝对独立的人格。

除此之外,她还以爱情为主题,表达了对生命、存在、轮回、真理等问题的看法。例如在《人到中年》中,她就表明,如果要回到过去,会“把爱过的人再爱一遍,把疼痛过得再疼一遍”。这就触及了当代存在主义的一个重要议题:“西西弗精神”,也表达了余秀华内心深处对生活的乐观:祝福过去,感谢一些的发生。

2014年,余秀华发表的一篇《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爆红网络。

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其实,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无非是

两具肉体碰撞的力,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

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

大半个中国,什么都在发生:火山在喷,河流在枯

一些不被关心的政治犯和流民

一路在枪口的麋鹿和丹顶鹤

我是穿过枪林弹雨去睡你

我是把无数的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睡你

我是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睡你

当然我也会被一些蝴蝶带入歧途

把一些赞美当成春天

把一个和横店类似的村庄当成故乡

而它们

都是我去睡你必不可少的理由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在这首诗里,余秀华抒发了来自女性内心深处对于爱欲的痛苦和分裂,然而诗歌却不局限于只对欲望本身进行雕刻,而是将对自然、环境、人性的关切都嵌缝于自身的生存体验和生命经验之中,再将这高度压缩的热烈,用一句戏虐的“睡你”一击点燃。

余秀华用一种坦白到以至于有些裸露的方式实现了对生存困境的言说和对人性的关怀,也直击现代人的虚伪掩饰、矫情造作。因此有人评价余秀华说:“她的诗,放在中国女诗人的诗歌中,就像把在杀人犯放在一群大家闺秀里一样醒目——别人都穿戴整齐、涂着脂粉、喷着香水,白纸黑字,闻不出一点汗味,唯独她烟熏火燎、泥沙俱下,字与字之间,还有明显的血污”。

因为《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一炮而红后,余秀华的诗集《月光落在左手上》也实现了现象级大卖,销量突破10万册,成为近20年来中国销量最大的诗集。有了如此巨大的影响力和耀眼的“实绩”之后,余秀华当选为湖北省钟祥市作家协会副主席。

爆红之后的余秀华却对这一切名利保持着绝对的清醒和冷静,她知道,一旦她为这些名利所困,她的诗人生涯也就结束了。因为一个诗人,所需要的唯一灵感,就是自由。

余秀华说:“于我而言,只有在写诗歌的时候,我才是完整的,安静的,快乐的。其实我一直不是一个安静的人,我不甘心这样的命运,我也做不到逆来顺受,但是我所有的抗争都落空,我会泼妇骂街,当然我本身就是一个农妇,我没有理由完全脱离它的劣根性。但是我根本不会想到诗歌会是一种武器,即使是,我也不会用,因为太爱,所以舍不得。即使我被这个社会污染的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而回到诗歌,我又干净起来。诗歌一直在清洁我,悲悯我”。

被社会认可后,余秀华才首次实现了真正的独立。独立后的余秀华选择以一套房和一笔钱的代价,结束了折磨了她20年的婚姻。当他的流浪汉丈夫骂余秀华“红”了之后就踹了他时,余秀华没有反驳。余秀华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在“红”了、能独立之后就踹了自己的丈夫,但真正让她踹开自己丈夫的,不是来自经济和声誉上的悬殊,而是余秀华对于彻底自由的向往。

回归自由之后,余秀华继续从事着诗歌创作,其诗集《摇摇晃晃的人间》出版后,也销量再次突破10万册,余秀华也因为她特殊的身体条件和文学贡献而走红网络,成为一个现象级“网络女诗人”。

2019年,余秀华又发表了一部自传体小说《且在人间》,她以自己的生活为原型,讲述了一个残疾女性悲苦倔强、向死而生的故事。在小说里,她道尽了对于被社会抛弃的绝望、对平等的执着追求、对缺失爱情的遗憾和不甘、对家庭不幸的困苦和无奈,也道尽了对创作诗歌所带来的快乐的满足和终于抚平自尊带来的折磨之后的平静和豁达。

当李雪琴说出她喜欢余秀华之后,主持人略带诧异地说:“但她身上有一些东西其实跟你是相反的。”,李雪琴说:“但我也喜欢她,她不矫情,很真实,直接,热烈,痛苦,苍白。”

可以说,正是余秀华的“烟熏火燎、泥沙俱下”让她为这个矫情造作、套路满满的社会带来了一丝清新的风,她的文字,才能打动那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