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9月17日深夜,开封博物馆。
“愣着干什么,干完这一票,咱们就发了,并且一炮打响咱们的名头,什么世纪贼王张子强都是狗屁?”悍匪甲。
“大哥,这些咱们全部弄走?能值多少钱?”悍匪乙。
“别说了,起码上亿,赶紧干活”悍匪甲。
随后二人用红绒布遮住红外线报警器,小心翼翼地将展柜一一撬开,将里边的的瓷器玉器一一放在定制的文物盒中,二人配合默契,短短几个小时,将展厅的文物一网打尽,9月18日凌晨时分,一辆桑塔纳轿车发动,消失在黑夜当中。

开封博物馆
上午八点半,开封博物馆工作人员马海娟像往常一样,打开博物馆明清宫廷用品展厅,准备开始一天的接待工作。然而映入眼帘的却让她大惊失色,现场一片狼藉,到处是被打碎的玻璃,价值最高的一批文物全都不翼而飞,回过神的马海娟赶紧报警。
8点31分,开封公安局接到报警电话,随后迅速出警,不到20分钟,公安局局长武和平、副局长胡安太、刑警支队长张天增全部到场。
初步统计损失,明清珍贵宫廷文物共丢失69件,仅国家一级文物就多达7件,价值6亿元,1992年的6亿元,换到现在起码一二百亿。
这让所有的公安干警心里都沉甸甸的,这起入室盗窃案堪称建国第一盗窃大案,开封这个不知名的小城市立刻就出名了,可以和蒙娜丽莎被盗的巴黎相提并论了。
同时让所有干警想不到的是,劫匪是怎么将这69件文物盗窃走的?

红外报警器
要知道博物馆里安装了当时最先进的远红外线防盗器,只要是生物带有体温,一靠近展柜,报警器就会报警,那么外围执勤的武警,以及内卫保卫科人员就会立即出动。
而且博物馆有两条训练有素的黑背,按说这样的配置可以说是天罗地网,盗贼是怎么没有惊动黑背和报警器的情况下,将文物盗走的?难不成盗贼真是世纪大盗?
高智商罪犯
公安干警到达现场后,迅速封锁现场并进行了勘察,现场虽然一片狼藉,但是却没有留下任何指纹,也没有任何的脚印,留在现场的只有红色绒布、夹子、玻璃刀和吸盘,但这些东西全国各地都能买到,没有任何的价值。

图源网络
而且从现场看,展厅窗户上的钢筋防盗网被切断,现场留下玻璃刀和吸盘,这也就是说盗贼计划周密,应该是勘察多次,对博物馆了如指掌,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将文物全部打包带走。
案犯应该是有丰富经验的惯犯,玻璃刀和吸盘,这明显不是一般窃贼的手笔,其次现场没有任何指纹、脚印等痕迹,也证明这伙窃贼反侦察经验非常丰富,最后就是用红色绒布和夹子遮挡住红外线报警器,这也不是一般窃贼可以想到的。
这伙窃贼是伙高智商罪犯,甚至可以想到用红色绒布掩盖红外线报警器,不得不说这是个人才,而且此人对于文物鉴赏是很在行,不然也不能将最珍贵的文物打包偷走。

图源网络
综合初步勘察,武和平知道这次他遇上对手了,而且是从警以来最难对付的对手。现场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但是案子一定要破。
很快开封市抽调200名精干力量成立专案组,以开封市常委、政法委书记徐福润和市公安局书记吴国强为指导员的指挥部,从全省抽调各种刑侦专家,以侦破“9.18特大文物盗窃案”。
专案组实际指挥是武和平,在召开第一次案情分析会时,气氛很沉闷,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所有人都表情凝重,但是无人说话,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案子太大了,公安部明令指示一定要尽快破案,公安部会给予专案组最大的支持,全国各地的刑侦专家,痕迹学、犯罪心理学、指纹学、文物专家等各方面的精英正在向开封赶去。
武和平让大家发言,但是无人发声,士气很沉闷,也确实是,建国第一馆藏文物盗窃案,没有任何线索,这等于比大海捞针还艰难,让所有人压力重重。看到所有人不说话,武和平知道需要他给大家鼓劲,

武和平
于是说:“大家不要压力太大,虽然现在没有发现线索,但是不可能会有完美的犯罪,只要大家肯找,肯定会找到犯罪分子留下的线索。
这样我说一下我的看法,首先就是,这一定是团伙作案,一个人做不来,而且犯罪头目虽然聪明智商高,心思也很缜密,但是却也很狂妄喜欢出风头,不然不会选在918这天作案。这个人和香港贼王张子强很像,野心很大,想通过这样的手段出名。
其次现场留下的物证比较多,虽然价值不大,但也反映出了,案犯的狂妄,最主要的是案犯一定不是本地人,他们不怕被追查到,那么就意味着,是外地人流窜作案,在本地一定要住宾馆,是不是可以从这方面进行排查?

武和平
最后就是留下的玻璃刀、夹子、红色绒布虽然价值不大,但是也给我们指明了线索,那就是彻查这些东西的产地,假如追查到了,那么会不会是在同一家商场或建材五金市场买的?那么会不会缩小到一个城市?这难道不是线索吗?”
武和平长篇大论结束后,果然引发了专案组人员的讨论,现场氛围瞬间就活跃起来,是啊,线索是找出来的,而且对全市所有的宾馆和酒店进行排查肯定会有收获的。
浮出水面
随即,专案组分成数个小组开始各司其职,有人专门排查宾馆酒店,有人专门负责追查玻璃刀吸盘这些东西的产地,同时武和平做了个决定,为了防止珍贵国宝被犯罪分子贱卖,他决定将918特大盗窃案公之于众。

图源网络
武和平亲自在电视上露面,并在直播中悬赏5万元征集线索,92年的5万元可是笔巨款,就这样开封国宝文物被盗的消息被全国人都知道了,同样也将开封市公安局推上了风口浪尖,但是也有好处就是,消息一公布,这些文物就不敢露面。
因为按照惯例,来路不明的文物没法公开拍卖,除非进行地下拍卖,那就意味着必须贱卖,这样对于犯罪分子来说风险远大于收益。会让犯罪分子顾忌收敛从而可能会露出马脚。
时间一天天过去,专案组成员在开封全市的宾馆酒店就行排查,查到开封博物馆200米的东京大饭店里有4名武汉籍人士入住过,分别是李军,男,28岁。唐国强,男,32岁。陈纳德,男,32岁。登记写着三人是武汉铁路局员工,但是狡猾的是,这几人只登记没有入住。

案犯
同时线索接踵而来,博物馆工作人员和门卫回忆,在9月17日上午,有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自称是武汉大学教授,在博物馆明清宫廷展馆驻足多时,为什么他们会记忆犹新?
因为首先二十六七岁的大学教授,听都没听过,更何况是重点大学武汉大学的教授,难免会多看一眼,其次就是这位武大教授之前两次来博物馆参观。
第一次是9月1日下午,年轻的武大教授独自一人去往3楼明清宫廷展馆参观,并且教授对工作人员说,他是来开封参加黄河中下游研讨会的。第二次是9月3日,武大教授带着1个170公分左右的青年人来参观,但是明清宫廷展馆没有开放,二人在外边逛了一圈就离开了。

图源网络
同时据博物馆隔壁工地农民工汇报说,918当日凌晨四点多,他看到两人从博物馆外墙爬下,带着很多东西,其中一人面相很像迟志强,同时农名工说,没过一会,汽车发动声响起,人就没了。但是农民工说他听声音分不清是轿车还是卡车。但武和平认为一定是小轿车。
为什么?因为在此之前,包公湖渔场工人汇报说,918当日凌晨,巡湖时发现了一辆白色桑塔纳轿车停在附近,当时他并没有起疑,因为案发前几天夜里,也有两个小年轻在附近的小轿车里亲热。只是案发当晚的白色轿车是空军牌照,所以他印象比较深刻。
至此,案情有了突破,让武和平和专案组成员心里松了一口气,也不枉武和平在誓师大会上说的:“如果案件破不了,大家都是狗熊,我肯定引咎辞职,但是如果谁敢玩忽职守,贻误战机,将线索案犯放走,那么我一定让他一辈子升不了职。”

武和平
根据目前掌握线索,初步判断案犯起码有2人,就是所谓的武大教授,他们先后3次去明清宫廷展馆参观,肯定就是为了踩点。同时又一条重要线索就是,早前8月5日,郑州发生一起轿车失窃案,被盗车辆就是白色桑塔纳轿车,而且盗窃人员4人其中就有林沙、唐国强、陈纳德三人,这和东京大饭店入住的三个武汉人吻合。他们开着夏利轿车车牌就是K43-1008,军牌轿车。
武和平当即认定,这就是一伙人所为,经过专案组人员讨论后,两案进行并案处理,并让车主和东京大饭店服务员回忆相貌,进行相貌临摹还原。开封博物馆工作人员李娟和门卫,看过画像后指认这就是那个武大教授。
至此,武和平得出推论,那辆桑塔纳轿车是重要突破口,于是组织精干力量追踪白色桑塔纳轿车,同时武和平认定,案犯一定是武汉人,为什么?首先三人武汉口音,其次陈纳德、武汉大学教授,关联起来和武汉有很大关系。所以,武和平派遣精干力量前往武汉调查。

肇事车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K43-1008白色桑塔纳轿车成了追查重点,但是全国那么多车辆在没有互联网监控的年代,无疑是大海捞针。
于是武和平将重点侦查放在了武汉,专案组成员前往武汉大学,调查武大教授陈纳德,最终了解到二十六七岁的年轻教授有,但不叫陈纳德,也没有去过开封。
线索再次中断,但是武和平相信武汉肯定会有所收获,于是让专案组武汉人王伟留下继续调查,王伟的妻子也是警察,还有个5岁的女儿,此行就算是探亲了。
某一天,王伟全家在街上逛的时候,发现迎面开来一辆白色桑塔纳轿车,下意识的望向车牌,发现正是K43-1008,王伟迅速追踪,虽然没有追上,但是用相机拍到了司机的面貌,最终在武汉交警部门的帮助下,以查驾照的名义查扣了这辆白色K43-1008白色桑塔纳,根据证件显示司机叫刘进,同时也了解到一个叫杨长明的人在打听被扣轿车。

图源网络
专案组成员当即抓捕了杨长明,其中在其家中搜获4件珍贵文物,系918开封被盗文物,铁证如山之下,杨长明全撂了,他交代了内弟刘农军(陈纳德)、刘进(林沙)、文西山(唐国强)、李军四人9月18日盗窃开封博物馆的事实。
由此,918开封文物被盗案有了重大突破,多年以后,已是市公安局副局长的王伟回忆说,真是上天垂怜,试想一下,在600万人面积近9000平方公里的大武汉,能碰到被盗车辆,这比中双色球概率还低。
据杨长明交代,刘农军的朋友彭坚和汪义强将文物运往广州的事实,案件到此已经十分明朗了。专案组当即对刘农军、刘进以及彭坚和汪义强进行全国通缉。

主犯刘农军
5天后,汪义强返回武汉自首,因为他在新闻上知道,刘农军和刘进铁定是要吃枪子的,但是他的罪没那么大,他也不想死,所以思前想后还是投案自首,他将刘农军和刘进在广州的情况汇报给了专案组。
专案组立即派人前往广州,和广州公安一起追捕抓捕首犯刘农军,以及追缴剩下的国宝。
为了防止刘农军潜逃海外,广州市局进行了周密的部署,在铁路、机场等地进行了严密的排查,最终在街头抓获一名假证贩子,据他说刘农军花钱从他那里制作委内瑞拉的护照,同时在假证贩子身上查获了两张前往香港的机票,据他交代,刘农军现在在青岛准备整容潜逃国外。
于是专案组立即前往青岛,轻松擒获刘农军,同时69件被盗文物全部被追回,除了一件玉扳指损坏外,其他保存良好,之后短时间内,刘进、文西山、李军三人也分别落网。

案犯
至此,918开封文物盗窃案告破。
法律严惩
在看守所里,刘农军沉默寡言,面对审判时,他表现得很淡定,他知道他死定了。或许他曾经后悔过没有好好过日子。
刘农军出身武汉农村,家庭贫困,从小被人瞧不起,就是因为穷,但是他想出人头地,他想改变命运,所以他学习很努力,他很争气也很聪明,大学考上了武汉警官学院。可以说只要按部就班,那就是鱼跃龙门,跳出农村了。
但是从小被人嘲笑的他很敏感,自尊心强又自卑,看到同学们吃得用得都比自己强,他就起了歪心思,偷盗学校器材,最终被发现开除,之后刘农军彻底自暴自弃。

刘农军
当在新闻上看到香港贼王张子强的时候,他很羡慕,想成为他那样的风云人物。刚好当时全国掀起收藏古玩热,而且经常新闻中报道国际文物走私赚大钱。于是刘农军就将心思放在了文物上,他通过自学,达到了国家二级文物师的水准。
可以说如果,以刘农军的聪明才智只要肯走正道,哪都是大路,但是偏偏他没有。而是他纠集了刘进、文西山、李军三名惯犯,制定了对开封博物馆的入室盗窃。
当武和平问刘农军是否后悔时,刘农军说了句话:“男子汉大丈夫,要么名流千古,要么遗臭万年,没什么好后悔的。只后悔猪队友刘进,如果当时我亲自将白色桑塔纳销毁,就不会有任何踪迹,此时早就在国外潇洒的过日子了。”
当武和平再问他为什么选在918这天时,刘农军说:“我要发。”

刘农军
事实确如刘农军说的那样,他将车交给刘进,亲自嘱咐他一定要销毁,结果刘进是个汽车发烧友,当时的桑塔纳可不便宜,于是一个不忍心就留下来了,结果让专案组顺藤摸瓜,一网打尽。
在法庭上,法官问刘农军为什么要这么做时,刘农军说:“我从小穷怕了,我刚结婚,我只想和家人吃喝不愁,我只想发达”
1993年9月18日,刘农军等4名罪犯被枪毙,也印证了那句话,天道好轮回。
刘农军等被枪毙了,在全国沸沸扬扬一整年的9·18开封文物盗窃案彻底完结。刘农军的事情给了所有人的启发是,穷不可怕,走上邪路才可怕。为了钱走上犯罪的道路不值当,当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到时候只怕是有命赚没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