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十月，渐渐转凉了，入夜之后就开始下雨，雨点淅淅沥沥地打在窗玻璃上。
李安刚从国回来，倒了一天时差，睡得并不安稳，这会儿又被什么声音吵醒了，不得不挣扎着起床，看了眼时间，凌晨十二点，她披了件外套走出卧室。
声音是从浴室那头传来的，路过衣帽间的时候李安看到门口立了一只男士行李箱。
“我今晚住长河，明早七点要飞趟……。”
浴室门突然开了，低沉男音伴着白腾腾的热气从里面漫出来，变故太快，李安想避都已经来不及。
出来的男人半裸着，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所以宽肩窄腰此时一览无遗。
彭岩看到李安的时候明显也惊了惊，目色浮了一下，但很快又转暗。
“……五点左右把车开到楼下等我，先这样！”他颔首继续把电话讲完，这才重新抬头扫向李安。
“什么时候回来的？”口吻一如既往的冷淡。
李安回：“昨晚。”
“怎么没有提前说一声？”
“觉得你忙，况且也不是什么大事！”
半夜被人吵醒，李安也没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口气不大好。
彭岩眉峰扬了扬，大概是很少见她态度不和善，似有反驳，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扔了毛巾往李安这边来，走廊不长，稍稍几步李安就已经能够闻到对方身上袭来的气息，烟味，沐浴露味，还有……
“你外婆怎么样？”他又开口问。
“还是老样子。”
“什么叫老样子？”
“就是……”
李安突然觉得有些不耐烦，平时两人很少见面，他话也不多，今晚也不知为何就开始盘根问底。
“医生说暂时没事，但很可能撑不到年底。”李安干脆一次说完，眸光在他脸上定了定。
大概是他没穿衣服的缘故，两人又难得挨这么近，李安甚至能够看到未干的水珠还在顺着他的肌肉纹理往下淌，滑过胸口和腹，最后慢慢延伸到浴巾里。
这显然是一具极佳的躯体，良好的生活饮食习惯让他比一般同龄人更具魅力。
李安暗自攒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你今晚会回来住，要不帮你收拾一间客房？”她故意转开话题。
彭岩没回应，李安只当他默认，转身要走，却被喊住：“不用了，我回来拿几件衣服，天亮就会走！”
李安：“……”
之后陷入尴尬的沉默，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几次相处中最见的场景，还好李安都习惯了，默默站了一会儿，直到彭岩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或许是走廊不够宽，错身而过时对方手臂撞了下李安的肩膀，李安被撞得晃了晃，恍惚就想起来了，青柠和紫罗兰碎叶，他身上隐约残存的一丝女香。
后半夜李安一直没睡着，一点，两点，两点半……真是愈发不能熬了，兴许是太久没和这男人见面的缘故，她实在有些适应不了。
如此浑浑噩噩过了半宿，四点多的时候总算听到衣帽间那边有了动静，人下楼了。
李安走至窗口，外面雨停了，天色还没完全消亮，彭岩李坐的那辆车已经停在门口，司机接了他的行李箱，他习惯性把西装扣子解了两颗才上车，关车门前又抬头瞄了眼二楼，李安猛地闪到窗后，直至引擎发动，车声飘远了，李安才靠在墙上轻轻舒了一口气。
彭岩走后李安在家倒时差，昏天暗地睡了两天，第三天晚上被手机铃声吵醒，一串本地号码，李安不想接，但对方耐力好，电话不通又改为短信轰炸。
——“李小姐，我是梁茹，能否出来见一面？”
——“我在金轩816包房，你现在过来一趟吧，想和你聊聊我跟阿岩之间的事。”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逃避也不是办法，还是见一面吧，不然改天我只能直接去你工作的地方找你！”
对方喋喋不休，但意思明确，即她一定要见李安一面。
李安觉得神烦，其实这个梁茹已经纠缠她大半个月了，几乎从兰城追回云凌，之前李安一直没搭理，但今晚这势头好像非见不可了。
李安抱着大腿想了想，见就见呗，又能把她怎么样！
金轩是云凌一家高档红酒会所，地处郊区。
李安不会开车，打了辆出租送到门口，会员制，她还不能直接进去，报了梁茹的大名才被放行。
“今晚梁小姐在这过生日，彭先生专门给她开了间包房。”前面领路的服务生很是热情。
李安不动声色问：“哪个彭先生？”
“彭少啊，荣邦置业的老板！”
说话间已经到了包房门口，李安没再往下问，从手袋里掏了张纸币塞给服务生，兴许是在国外呆久的缘故，她还保持支付小费的习惯。
服务生似乎受宠若惊，连续道了两声谢谢才离开。
人走后李安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里头欢歌笑语，可以想象氛围应该挺开心，李安便过去推开门，扑面送来一股烟味和酒气，起初谁都没注意到她，气氛相当和谐，直至有人突然喊了声：“喂，小茹，这是不是你约的那谁？”
一时四下消声，刚才还在聊天说笑的人全都停了下来，七八双眼睛齐刷刷射向李安。
站在门口的李安成了众矢之的。
“打扰，我过来见梁小姐！”她保持着基本礼仪，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屋里大概七八个穿戴时髦的年轻男女，而朝南坐的那位最为显眼，一身酒红色高叉长裙，配上精心打理过的短发，明艳大方又不失性感。
其实李安很早就在网上见过梁茹的照片，毕竟这么多莺莺燕燕中彭岩只承认过她一人，也会经李视带她出席公开活动，所以李安一眼就能认出对方，但这却是梁茹第一次见李安。
“我去，果然看上去好小！”
“废话，官方资料显示她比彭岩小八岁！”
“……那你说彭少为什么要娶这么小一姑娘？”
“人家世背景强呗，现在有钱人都讲究门当户对，据说是彭老爷子强行撮合的，不娶不行！”
屋里议论声四起，源头直指李安，李安却似乎丝毫不受影响，她慢慢走到梁茹面前。
“你好，梁小姐，我是李安！”
梁茹当时还坐软椅上，歪着身子，面色潮红，眼眶有些肿，看样子像是刚哭过一场，见了李安也不动，只死死盯着她看。
她看什么呢？
其实梁茹在此之前也已经偷偷找人调查过李安，海归，学画画的，祖上三代显贵，外公是建国初期的名人，外婆当年也是十里洋场的名媛，所以李安身份金贵也正李，可梁茹总觉得也不过就是个23岁的小姑娘，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魅力？但如今见到真人她才突然觉得心慌。
眼前的女孩没有化妆，黑发披肩，穿了条很普通的白色针织裙，搁在如此场合中没有丝毫惊艳，可贵在她眉目里的气韵，无需做什么，只那么往眼前一站，如山涧溪水清风，不动声色地就把什么都比下去了。
“喂，小茹，人跟你说话呢！”旁边终于有人打破沉默。
梁茹回神。
她起初是准备了诸多说辞，要严阵以待，要摆出态度，起码要让这小姑娘知道她的厉害和手段，可这一刻什么都是枉然。
梁茹脚下一虚，身子歪着就直接从椅子上跪了下去。
“李小姐，我求你……求你离开阿岩好不好……”
似一秒变故，李安吓得不轻。
旁边有人去扶梁茹，“小茹，你干嘛呢？喝酒喝傻了？”
可梁茹根本劝不住，她抱住李安的腿哀求：“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但是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真的……过了今晚我就27了，我跟了他两年，整整两年呐……我还有几个两年可以熬？但你不一样，你还年轻，家世又好，以后肯定会遇到更好的人，何必把时间都耗在他身上？”
梁茹声嘶力竭，旁边几个朋友大概也没料到她会来这一套，表情各有尴尬。
李安心里其实也挺受不了，但脸上还得维持起码涵养。
“抱歉，我来是因为你找了我半个月，想跟你把话说清楚，但如果你是这态度……”她往后退了半步，想要甩开梁茹，可对方死拽着不放，硬生生被李安拖行了半步，结果连带垂到地上的桌布也跟着遭殃，哗啦啦一通响，酒杯盘子扯到地上全部碎得稀巴烂。
李安也被吓了一个激灵，原本还想打圆场的朋友忍不了了，其中一个浓妆女人突然冒出来。
“李小姐，你这算什么意思？好好说话不行吗？真拿自己当正宫娘娘？”她边说边挡到前面来，上上下下把李安瞅了一番，“一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狂成这样，不就仗着自己家世好点嘛。
那我可得告诉你，小茹和彭少在一起时还没你呢，是你突然冒出来横在他们两人中间，要不是彭老爷子逼婚，彭太太的名头怎么也轮不到你！再说了你自己问问自己，和彭岩结婚一年多了吧，他回去跟你睡过几次？不大部分时间还是跟我们小茹在一起？”
女人言辞犀利，满身都是理。
旁边有人拽她，“好了小任，少说两句！”二、
她甩开那人，眼神凶狠地戳着李安，“凭什么让我少说两句？没看小茹多痛苦吗？再说我哪句话说错了？她心里明明知道彭少不待见她，还死缠不放，这叫什么，这叫占着茅坑不拉屎！”
话是越说越难听，彭围更是乌烟瘴气，李安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指指点点，她需要用所有教养来克制情绪。
“抱歉，我可能不该来！”她这会儿真是后悔了，何必降低身份到这来自取其辱？“梁小姐，麻烦你把手拿开！”
可梁茹好像真是酒精上头，干脆整个人趴在地上拽住李安的腿肚子。
“不！我不放！……你先答应我，把阿岩还给我！”
“还给我，还给我好不好？”
任凭旁人怎么拽，梁茹就是发着酒疯不肯起身。
李安从来不知道有女人会为了一段感情如此不顾自尊和形象！
简直胡搅蛮缠啊，她不想再耗下去了，打算自己抽腿出来，可脚刚使力，旁边也不知是谁扯了一把，李安重心不稳往后倒，整个人跟着跌了下去。
哐啷啷又是一通响……
彭岩推门进来时只看到满地狼藉，碎盘子碎杯子还有摔得稀巴烂的奶油蛋糕，梁茹依旧跪趴在地上，旁边围了一圈人，有劝的，有骂的！
“都干什么呢！”突闻一声呵斥，所有人回头。
跟他一同进来的服务生也被眼前场景吓了一跳，要死，这是来拆馆的吗？
“彭少……您看这……”
彭岩不语，绷着一张脸走进包房。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梁茹。
“阿岩……”她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扭着身子扑到彭岩面前，酒像是瞬间醒了一大半。
彭岩往后退了半步，虚扶着她的腰，问：“怎么回事？”
“我……我……”梁茹欲说还休，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任小姐你说！”彭岩又转向任英。
任英哼了一声，也不客气。“这可要问问你老婆了，没她这么欺负人的！”
彭岩这才转过去看了眼李安，那会儿李安已经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了，站在一堆玻璃碎渣中，脸色不大好，裙子和鞋面上沾了许多奶油酒渍。
她也懒得看彭岩，只是拉了拉裙角。
“抱歉，我没什么可解释的，你们慢慢玩！“她扔下一句话就转身出去，门口两个服务生都傻了。
梁茹心中窃喜，又往彭岩身上贴，“对不起，这事要怪我，今天我生日，你却没时间陪我吃饭……我一时喝多了，心里不好受，就……就……”真是委屈死了，委屈到语无伦次。
旁人都在观察彭岩的反应，就看这时他的天平往哪边倾，可这男人向来不显山露水，一张俊脸绷着，不怒也不恼，只是转过去瞄了眼服务生，“损失记我账上，叫人进来把房间打扫一下。”
“好，彭先生，我这就去！”
彭岩又转过来，“其他人都散了吧，我会让司机送小茹回去。”
梁茹一听又不高兴了。
“那你呢，你去哪？今晚不住我那去吗？”
彭岩却不正面回答问题。
“礼物在车上，待会儿小赵会给你，今天先这样吧！”他不动声色地拉开梁茹的手臂，转身也出了包厢。
梁茹傻傻一顿，差点没站稳。
“他这什么意思？”
任英扶住她，“他能有什么意思，逢场作戏呗！”
“可是今天是我生日，他就这么扔下我不管了？”
“你还要他怎么管？那女人毕竟是他法律上的老婆，今天我们闹成这样确实过分了，也辛亏他心里没她，换其他男人可能进来就得抽你，可他还给你准备了礼物，所以知足吧！”陶盈劝了一段，梁茹这才心安。
李安出了会所，门口偏僻，没什么出租车过来，她只能徒步往大路上走。
夜风凉，入秋了，身上那件单裙根本不抵寒，李安抖抖索索走了大概半小时，突然收到妹妹李佳卉的短信——“姐，杨建要出来了！”
简短几个字，却如利剑穿喉。
李安起初还不觉得疼，似有片刻麻木，大概因为时间隔得实在太久了，她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全都忘记，直至把短信反复看了几遍，确认意思，痛感才慢慢泛出来，密密麻麻，最后遍布全身。
这时身旁车影一晃，她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听到有人喊：“上车！”
车窗落下，彭岩端着一张冷脸坐在驾驶座上。
李安潜意识把手机摁灭，锁屏。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我叫你上车！”这一声明显带了情绪，与他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子有差异。
李安环顾四彭，路上也确实没什么车。
算了，就当捎她一程吧。
李安过去拉开后车门。三、
“坐我旁边来！”
李安暗自皱眉，腹诽，但到底还是乖乖坐到了前面去。
上车之后李安刻意缩在靠车门的那侧。“麻烦先送我去长河吧。”
可驾驶座上的人坐着不动，熄火，稍稍侧过身来。
“先别系安全带，把腿抬起来。”
“什么？”
彭岩蹙眉，见她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干脆自己过去把李安的左脚拎了起来。
李安猛失神，轻呼一声：“你干什么？”
他没理，捏住李安的脚踝替她摘了鞋，“啪”一声，车顶灯骤亮，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李安往后躲。
“别动，你腿上有伤！”
李安这才发现脚背和腿上有几道血口子，大概是刚才摔倒的时候被碎玻璃刮到了。
“我先帮你处理一下，明天最好自己去医院再看看！”
彭岩话不多，但意思明确，他直接从仪表台上捞了一只袋子过来，袋子里装了还没拆封的胶带纱布和双氧水。
李安无暇询问他哪来这些东西，因为下一秒裙子就被人撩了上去，或许是变故太快，剩下的全是本能反应，李安只觉耳根发烫，脚下意识往后缩。
“不用了，只是小伤！”
彭岩凝神，捏住她的脚暗自沉了一口气。
“别动，坐好！”
这一声是用吼的，吼得李安果然不敢再出声，到底他在年龄上要占优势，而且气场又强悍。
李安算彻底安分了，彭岩这才松手去拿双氧水，用棉球沾了点，顺着脚背上的口子慢慢清洗，药水浸入伤口，李安忍不住嘶了一声。
彭岩拿眼瞟她，“刚才跑得那么快，就没觉得疼？”
李安咬牙，“现在觉得疼了。”
这口气不自觉带了点怄气，彭岩顿了顿，再度低头时嘴角已经染了一丝笑，而那抹弧度刚好又被李安捕捉到。
李安有片刻恍神，印象中这男人总是不苟言笑，而刚刚那抹笑容像是一下子打开了新视觉。
李安默默把头转向窗外，窗外路灯萧萧，车玻璃上印着他埋头为自己清理伤口的倒影，李安忍不住偷偷想，嗯，这人笑起来的样子还挺好看。
李安暗想间，彭岩这边正在用十二分意志力克制自己，无奈捏在掌中的脚背白嫩，如一尾鱼，脚趾浑圆又似羊脂玉，往上是纤细的腿，灯光下白得简直发亮。
彭岩喉间狠狠滚了一口气，莫不是最近禁欲太久才会如此没有自控力？
李安转过来时正好撞上彭岩的眼睛，幽幽的眸光下似乎压着一团什么东西。
她在男女之事上还没经验，自然无法确定他眼中的意思，只是封闭的车厢，深夜，衣衫不整的孤男寡女，气氛到这已经十分暧昧了，李安又不是傻子。
“轰”地一下，这次可不止耳根，连着面颊整个都在发热，那点红润又浸着饱含水光的眸子，看得彭岩立即低头，胡乱拿胶带帮她贴了几条，草草了事。
“好了，明天自己去医院再处理！”
李安点头，立即把腿收回来，又将裙摆拉平。
“谢谢！”
两人重新端坐好，车里空气僵冻得厉害。
好在彭岩及时反省，他还不至于这么容易就被迷了心智。
“今晚的事……”他试图打开话题，毕竟从会所出来追她也不单单为她包扎伤口，主要目的还是想把事情讲清楚，“小茹喝多了，如果她刚才对你做了什么……”
“你不用跟我解释，当初领证的时候我们就说好了，互不干预对方的私生活。”
李安一下就把话头掐断了，彭岩感觉心里堵了一口气。
“我不是想要跟你解释，只是当初我答应过爷爷，至少不能让你受委屈。”
“哦！”李安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
彭岩有些郁闷了，她算什么意思？
“就今天这事，难道你没什么想说的吗？”他又问。
“我？”
“对，或者想问的也可以！”
彭岩是抱着“有问必答”的准备追上她的，他平时确实爱理不理，但今晚这事是梁茹过分了，换其他女人肯定要闹翻天，李安就算脾气再好再能忍，彭岩觉得这时候也该给她一点说法。
可结果呢？
李安想了想，淡淡一笑，“我也没什么想问的，而且刚才也说了，我们互不干预，你也不必为了爷爷迁就我的感受，其实我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你在外面……”话没说完，抬头撞上彭岩的眼神，他俊脸绷紧，样子有点凶。
李安心口颤颤，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吞掉了。
彭岩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猛侧身。
“算了，先送你回去！”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长河门口，李安自己先跳下车。
“谢谢，路上开车小心！”她总是礼貌周到，但话中并无半点留他下来过夜的意思。
彭岩目送她进屋，门关上，他轻轻往椅背上靠了靠，回想两年前的场景，其实他和李安结婚前几乎没有见过面，那会儿家里催得紧，30而立，都在逼他成家娶妻，各路介绍的人也很多，杨亚兰更是拿了一摞儿照片让他选。
照片上的姑娘个个环肥燕瘦，美得各有特色，但他唯独选了其中一张——黑发，长而顺地盖过胸口，穿了条很普通的条纹裙子，没有化妆，低眉顺眼，所以搁在那一摞儿争相斗艳中实在显得不起眼。
“就她吧！”
杨亚兰还十分诧异，“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子？”
彭岩冷笑：“不然呢，我喜欢哪种有的选？”
杨亚兰被刺得无话反驳，也拿过照片看了看，“我认出来了，这是你爷爷故友的外孙女，家世很好的，不过就是年龄小了点，听说还在影国读书……要不妈先帮你去问问，要是对方也有这意思，你们先相处看看？”
彭岩原本以为对方肯定不会答应，可几日之后杨亚兰带话来：“你爷爷给那边打电话了，她外婆很乐意，那边已经订了下彭回云凌的机票，到时候你们先见一面……”
见一面……彭岩回忆那天见面的场景，两人谈了什么，约定了什么，不禁又是苦笑。
一个月后彭家举行婚礼，虽未大肆操办，但圈里相熟的朋友都知道彭岩娶妻了，太太出自名门，海归，不过模样只是一个还算清秀的小姑娘，唯有一个优点——温顺，懂事，站他旁边就像一只没有脾气的小绵羊。
这只小绵羊彭岩自然不放心里，婚礼当晚他就没回去，此后夜夜不归，他在外面另觅了住处，桃色绯闻依旧不断，但她好像也从来不管。
这种畸形的婚姻持续了将近两年，彭岩和李安仍然像个陌生人，但他隐约觉得，这女人好像也并非外人所看到的那么“温顺”。
思绪间，手机响起来，彭岩看了一眼，妹妹杨晴来的电话。
【本文内容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