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老知青,岑怀安老师的人生很坎坷,他的婚姻却很幸福,说起他和自己的学生结为夫妻的往事,岑老师脸上还有一丝羞涩和淡淡的忧伤,他说自己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自己虽然遭遇了人生的磨难,但上苍却赐给他一个善良又贤惠的好妻子,他的婚姻生活很幸福。
小时候,岑怀安患上了小儿麻痹症,经过多方治疗,还是留下了瘸腿的后遗症。上小学的时候,不懂事的同学们都喊他小瘸子,岑怀安的自卑心理就是在那时候形成的。
初中毕业后,岑怀安在家待业两年多,最终还是没能逃脱下乡插队的命运,他虽然走路有点跛脚,街道办的干部却说他不符合残疾人的标准,也不影响生产劳动,必须响应国家号召,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1974年中秋节过后,刚过完十八岁生日的岑怀安和几十名济南知青一起来到了济南南部山区的孟家沟大队,岑怀安他们五名男知青和四名女知青被分派在了孟家沟大队第六生产小队插队落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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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家沟大队虽然四面环山,但那里有山有水,人均耕地接近两亩,在全公社算是人均耕地比较多的大队。知青们前来插队落户,当时社员们虽然有些不理解(社员们认为知青们来了会争他们的口粮),但大家还是比较热情的,六队的孟繁印队长主动把他家的一间半西屋(西厢房)腾出来,让五名男知青临时住在了他家。
知青们安顿好吃住的地方后,大家就跟着社员们一起下地干农活去了。第一天下地干活是在村东的那块拐巴子地里砍高粱(用一种短把的板镢,从高粱杆的根部砍下来),砍高粱虽然算不上技术活,可知青们却干不明白,社员砍下三棵高粱,知青们还砍不下一棵来。
看知青们都不会砍高粱,孟队长还担心知青们砍伤他们的脚,就笑着对他们说:“怀安,要不这样,你们跟在我们后面扦高粱头(用镰刀头把高粱穗割下来)吧。刚学着干农活不要着急,慢慢就熟练了。”孟队长说完,还抽出别在腰间的镰刀,亲手教给知青们学习扦高粱头(高粱穗)。
那天收工回来的路上,挑着两捆高粱头(高粱穗)往山坡下走的岑怀安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他不幸跌倒,顺势滚到了路沟里。这一幕正好被大队书记孟繁生看到,他撂下担子跑过来,扶起倒在路沟里的岑怀安,看他没啥大碍,才让他挑着担子慢慢下山去了。
看着一瘸一拐的岑怀安,孟书记心里怪难受的。那天晚饭后,孟繁生书记来到孟繁印家,孟书记对孟繁印说:“繁印,这个岑怀安腿脚不好,我看干脆让他到学校教书吧,学校正好缺一名民办老师。”
就这样,岑怀安只干了一天农活,他就幸运地当上了孟家沟小学的民办老师,岑怀安发自内心地感激孟书记和孟队长,要不是他俩的关心和爱护,他岑怀安就不会去学校当老师。
孟繁生是孟家沟大队的大队书记,他也是孟家沟第六生产小队的社员。孟繁生和孟繁印是堂兄弟,当年孟繁生四十八岁,孟繁印三十八岁,孟繁生比孟繁印大十岁,他哥俩就像亲兄弟一样。
孟家沟小学的学生不多,一共四个年级,每个班级二十几名学生。小学五年级的学生要到山后赵家峪联办中学去读书。岑怀安到学校当了民办教师,校长让他教三年级的课程,还让他负责四个年级的美术课程(每个年级每周只有一节美术学院)。在全公社的小学校中,当时只有孟家沟小学开设了美术课。
别看岑怀安之前并没有教学经验,可他在学校时学习成绩就很好,小学基础知识很扎实,很快他就适应了教师这个职业,他还自己动手做了教具,每一堂课都讲得很认真,都很具体生动,同学们非常愿意听他讲课。
岑怀安到校任教没多久,一名叫李小玉的女学生突然没来上课,他有些纳闷,就问同学们。一名和李小玉要好女同学说:“老师,李小玉不来上学了,她娘生病了,她爹说不让她上学了。”
那天放学后,岑怀安去了李小玉家,刚好李小玉她爹也收工回到了家里。没等岑怀安说话,李小玉她爹先说话了:“岑老师,我不想让小玉上学了,她一个小闺女(女孩子),上几天学认识几个字就行了,再说了,小玉她娘身子骨弱,小玉也大了,能帮她娘烧火做饭了。小玉的弟弟还要上学,买书本买铅笔一年也得好几块钱,你看我家也不富裕。”
李小玉她爹话音刚落,李小玉哭着从屋里跑了出来,她一边哭一边说:“爹,我要上学,我放学后帮我娘烧火做饭……”
那天,岑怀安和李小玉的父母说了好久,总算做通了李小玉父母的工作,他们都同意再让李小玉回学校读书。
从那以后,岑怀安特别关注李小玉的学习情况,李小玉不太明白的问题,他就耐心给李小玉讲解,到了三年级下学期的时候,学习成绩中等的李小玉就成了班里的尖子生。有时候放学后,岑怀安也会到李小玉家做家访,还顺便指导小玉的弟弟学习。渐渐地,李小玉的父母对岑怀安的印象越来越好,他们再也没说过让女儿辍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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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秋天,李小玉该上小学五年级了,五年级的学生要去山后的赵家峪联办中学去读书。从孟家沟到赵家峪大约四里路,主要是要翻过一道山口,当时孟家沟的女孩子都是读完小学四年级就不去赵家峪读书了。
起初,李小玉的父母也不同意李小玉去赵家峪读书,因为冬季天短,下午四点太阳就落山了,下午放学的时候天就黑了,家长都担心自己的孩子黑天后翻那道山口。岑怀安费了很大劲,说了很多读书的重要性,李小玉的父母还是不同意李小玉去赵家峪读书,最后岑怀安掏钱给李小玉买了手电筒,还答应给李小玉掏买课本和作业本的钱,李小玉的父母才勉强答应让李小玉继续读书。
李小玉到赵家峪读书后,每到星期天,岑怀安都会到李小玉家辅导李小玉和她弟弟学习,当时李小玉的父母都觉得读书没有用,岑坏却说:“只要好好读书,以后肯定会有用的。”
那年初冬,公社要招聘一名文教干部,孟繁生书记就推荐岑怀安到公社工作。当时到公社工作虽然是以农代干,但有转正的机会,工资待遇也和国家干部一样。孟书记觉得岑怀安人品好,在村里的表现也最好,他很想帮助一下这个腿脚不利索的省城知青。
可到公社考核的时候,岑怀安的自尊心却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一位负责考试的工作人员竟然把岑怀安拒之门外,还当众羞辱岑怀安:“这是招聘公社干部,你一个瘸子来凑什么热闹……”那一刻,岑怀安的眼泪都流了下来,他的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后来,李小玉知道了岑老师去公社应聘被羞辱的事情,她就宽慰岑怀安:“老师,你在这教书挺好的,这里的学生需要你,我也需要你,你要是离开了孟家沟,我恐怕就不能继续读书了,我爹经常说,要不是看你的面子,早就不让我读书了。”
转眼到了1978年,在孟家沟大队插队落户的济南知青还剩下三个人,其中就包括岑怀安,岑怀安要不是惦记孟家沟小学的学生们,要不是惦记李小玉姐弟俩的学习,他也可以回城了。当时已经恢复了高考,学生们的学习积极性都很高涨,他非常希望李小玉能够考上师范学校,那样她就算学有所成,他多年的付出也算有了回报。
那年年末回家过春节,岑怀安的母亲对他说:”怀安,有招工的机会你也得把握住啊,你看人家都招工进城了,你还留在那个山沟里,我和你爸也没啥本事,回城的事就得靠你自己了。”
春节过后,岑怀安准备回孟家沟时,突然有亲友给岑怀安介绍对象,岑怀安只好推迟了回孟家沟的时间,接连相看了两个对象,结果一个也没成,都是人家女方嫌他是个瘸子。
回到孟家沟,在李小玉家吃完午饭出来,李小玉问岑怀安:“老师,你咋晚回来了两天,我去汽车站接了你两次,都扑空了。”“我去相对象了,耽误了两天。”岑怀安笑着回答。
沉默了一会儿,李小玉红着脸说:“老师,你定下对象啦,那女的长得好看吗?”“人家嫌我是个瘸子,没成。”岑怀安把相亲的经过和结果都如实告诉了李小玉。
又沉默了一会子,李小玉抬起头看了岑怀安一样,小声说:“老师,等我长大了,我给你做媳妇,我不嫌你腿瘸……”“小玉,以后可不能乱说,我是你的老师。”岑怀安很严肃地批评了李小玉,就匆匆回住处去了。学校要开学了,他也要做一下开学前的准备工作。
1980年夏天,李小玉参加了中考,她考上县师范学校。那年,赵家峪联中(五个大队联办中学)就李小玉一个人考上了中专。孟家沟的乡亲们都说,要不是人家岑老师鼓励和教育,李小玉是不会考上中专的。李小玉的父母也逢人就说:“我家小玉能考上中专,多亏了人家岑老师。”
送李小玉去上学时,李小玉问岑怀安:“老师,都恢复高考好几年了,你咋不参加高考呀?”“我一个瘸子,还参加什么高考呀,就算考上了,人家也不一定录取我。”岑怀安的自卑心理,是他放弃参加高考的主要原因。
那年初冬,岑怀安的母亲办理了退休手续,岑怀安可以回城顶替她母亲的岗位,到环卫所接她母亲的班了。就在岑怀安准备回城接班时,他突然接到了公社教委的通知,让他好好准备一下,准备参加县教师进修学校的招生考核。
1981夏天,岑怀安考上了县教师进修学校,在教师进修学校学习了两年,他转成了公办教师,调到了赵家峪联中当了一名初中老师,和他的学生李小玉成了同事。
岑怀安调到赵家峪联中不久,李小玉就向岑怀安发起了强烈的爱情攻势,她还故意让校长给她当介绍人。很快,学校里就有了闲话,有人觉得他俩不合适,一是岑怀安曾经是李小玉的老师,师生恋似乎不合情理。二是岑怀安的年龄比李小玉大八九岁,他还是个瘸子,别人都觉得岑怀安配不上李小玉。
听了别人的议论,岑怀安心里很难受,他找到李小玉说:“以后不要再说咱俩的事情,我是你的老师,比你大八九岁不说,我还是个瘸子,咱俩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哪条法律规定不允许师生谈恋爱了?你虽然腿有残疾,可我不在乎,我爱你的心灵美,爱你的人品好,你在我心里是最完美的男人,这辈子我非你不嫁!”
两年后,在李小玉强烈的爱情攻势下,在校长的撮合下,在全体老师的祝福声中,三十一岁的岑怀安和二十三岁的李小玉领取了结婚证,两位光荣的人民教师,结成了一对恩爱夫妻。婚后的生活幸福又甜蜜,两个人都是你谦我让,从没红过脸,更没吵过嘴。
1993年夏天,岑怀安和李小玉都回到了济南,岑怀安调到了区教委工作,李小玉在市郊的一所中学任教,直到退休,李小玉也没调进市区内的学校,她怕给自己的丈夫造成不好的影响。
从结婚到现在,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李小玉都是管自己的丈夫叫老师,从没叫过他的名字。岑怀安也称呼自己爱妻为小玉老师,在他父母和自己的孩子面前,岑怀安也是这样称呼。岑怀安的儿子长大后有出息懂礼貌,也跟他父母的言传身教有直接关系。
讲述完自己的婚恋生活往事,岑怀安老师一脸的幸福还略带一丝羞涩,他说小玉老师一朵美丽的鲜花,竟然插到了他这坨牛粪上,这辈子,他都要感谢小玉老师,要不是小玉老师的怜悯,他有可能就得打光棍了。
李小玉却笑着说:“爱情不是怜悯更不是施舍,是老师的鼓励和帮助,才让我读完了初中,考上了师范,我的成长和进步,都离不开老师的教育和帮助,我发自内心感激我的老师,但我更爱老师的淳朴和善良,我要感谢老师一直陪伴着我进步成长,我要感谢老师对我的照顾和谦让。能嫁给老师,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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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幸福恩爱的两口子啊,真的令人羡慕和仰望。
作者:草根作家